第7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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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姜想得開。她是來把自己交給他的,既然是交付,那么就會有從屬的關聯。但這是最切割她的,從前,她是公主,就算出嫁,她與宋簡之間,也先是君臣,后是夫妻。大齊是她背后氣焰囂張的倚靠,世人都是先知道臨川公主,然后才會談起宋簡。 宋簡在紀姜耀眼的光芒里隱匿多年,她知道他有經世之才,但她太看重自己的需求,從來沒有想過,身為她人生陪襯的宋簡,也該有一個成巒疊嶂,風光霽月的人生。 諸多辜負不堪言。 此時天漸暗,風雪不止。玲瓏齋前,宋簡終于與掌柜的告了辭。他轉過身,膝蓋上的寒疼尖銳如針扎骨縫。辛奴令兩個侍女架住紀姜。低手整了整衣衫,獨自走上前去,屈膝行了個禮,方抬手接過宋簡手中的傘。 “爺,夫人請了大夫,在府上候著了?!?/br> 宋簡頓了頓,閉眼呼出一口氣,膝上的疼痛絲毫沒有緩解,但他不肯表露。 辛奴看出來了,但不敢問,更不敢去攙扶,她畢竟是陸以芳親自調、教出來的女人,知道宋簡所有的忌諱。 “她自作主張,我說過要給她治傷?” 辛苦垂下頭,“夫人的意思是,爺您讓她千里萬里的來,總不是想在衙門門口,收一具尸體。她這樣的人,不配我們宋府的一張席子裹?!?/br> 她揀了折辱她的難聽話來說,原本是想替陸以芳多此一舉的做法做些遮掩,但宋簡聽完,卻并不覺得有多受用。 他側面,朝紀姜看了一眼。 她剛受過刑,頭發散亂,唇面也在忍痛之時咬破了,滲出鮮艷的血。脫掉九瞿冠,褪去牡丹撒金繡的華服,受盡折磨后的紀姜,像一瓣被人粗暴揉搓后的蓮花。一時之間,他竟有些認不出來。 “爺?!?/br> 宋簡一怔,這一聲“爺”是紀姜的口中喚出來的。 “紀姜有話,想跟您說?!?/br> 宋簡側過身,向車攆走去,忙有小廝過來替他安置腳凳。宋簡扶住車轅,回身對她道:“臨川,你如今是我府上的人,以后時間長得很,你有什么要說的,不急這一時?!?/br> 他還是叫她臨川。也對,紀姜是她的名諱,就算是駙馬,也不能直呼。于是,從前在府中,人前人后,宋簡都習慣喚她臨川。久而久之,這個稱謂竟也有了幾分夫妻之間的親昵之意。 “宋簡,我只有一句話!” 辛奴皺了皺眉,她仰起頭,對她身旁的一個侍女道:“掌她的嘴!” 紀姜來不及出聲,左邊的臉頰就狠狠地挨了一巴掌。 她的身子往旁邊一歪,手臂被人架著才不至于摔倒。 辛奴走到她面前,“我跟你說過,我只說一次。你既然記不住,那就受府上的規矩教訓?!?/br> 紀姜紅了眼睛,臉上腫了一青紅色的印記。她竭力忍住眼中的淚水。慢慢站直身子凝向宋簡。 “爺,明日立春?!?/br> “我知道?!?/br> 紀姜吞下喉嚨里的一陣腥甜,“我趕上了,白水河退兵的約定,還望爺,不要忘記?!?/br> 宋簡笑了一聲,“不如我和你之間,再定一個約定?!?/br> 說著,他仰起頭,頭頂灰暗的蒼穹還在簌簌地落雪。 “你一日為我府中奴,我一日為你大齊臣?!?/br> 他聲音不大,云淡風輕,不露半分情緒。 但著一席話,他卻在腦中演練千次萬次了。每一個字中淡漠的語氣,都是刻意為之。 “好。我答應你?!?/br> 宋簡低頭望向她,她渾身都在雪中顫抖,烏青色的嘴唇上還印著觸目驚心的牙印。但她的目光里沒有一絲要退縮的意思,這樣的目光,宋簡太熟悉了。 “呵,臨川,你可真蠢?!?/br> 他不過是想讓她看看,當年她不惜滅自己滿門,也要保全的大齊皇室,是如何棄她如草芥的。不想,她竟然這樣爽快地一口應下,就如同早已經猜到了他的心一般。 這不是政治上的博弈。宋簡輸得很不光彩。 “蠢就蠢吧,我對你問心有愧,我不在乎你如何辱沒我,折磨我,你要與我為主仆,那我就做你的奴婢,只要你當真愿意遵守你說的約定?!?/br> 說著,她抬手指向自己,“我一日為奴。你一日為臣?!?/br> 他原本尚算平寧的心,一下子被她的話激起千層浪。扶著車轅的手,也陡然握緊。 “大齊對你而言,就那么重要?” 她也抬起頭來,優雅的脖頸露在寒冷的風雪里。如同一根一折即的斷的藕。三千世界,所有娑婆混沌的起心動念,都在這具熟悉又遙遠的女人身體上翻涌起來。然而,她烏青色的唇瓣張和,吐出來的話,像鬼魅一樣抓扯著宋簡的情緒。 “這對爺來說,很重要嗎?” 宋簡膝上傳來一陣幾乎直扎入腦的疼痛,他身子一偏,險些沒有站穩。 辛奴忙道:“爺,回吧。夫人擔心您,已經遣人過來問了好幾回了?!?/br> 第10章 動念 快起更的時候,雪漸漸停下來了。 陸以芳在燈下繡鞋面子,陳錦蓮掌燈,打著哈欠,陪在她身旁。 陳錦蓮嫁給宋簡,才三四個月,人年輕,也生得美。是陸以芳千挑萬選,替宋簡納的妾室。宋簡對女人的事情并不上心,陸以芳到是樂此不疲地為他尋覓美妾良人。對于陸以芳而言,她已年過三十,什么情情愛愛都是俗人腦中淺薄的東西,她想掌的是人事來往千頭萬緒,龐大又復雜的一個家。只有如此,方不至于辜負她在大齊宮廷里修就的那顆玲瓏剔透的心。 鞋面子上繡的是晚梅。是宋意然很喜歡的圖樣。陸以芳繡得很細,前前后后,繡了大半個月,如今才得一半。 陳錦蓮眼皮子發沉,頭也跟著在燈前如雞啄米般的一點一抬。惹亂了陸以芳眼前的燈火。 陸以芳停下手中的針線,側頭看向她。 陳錦蓮連忙站直身子,陸以芳的挑剔和嚴肅她早就見識過了。平日里,她不召喚,她們底下幾個做小的,都是不肯到這主屋里來的。今日,也不知道陸以芳怎么想起了她,讓要進來伺候針線,她已經算是打氣十二萬分精神了,但這種細膩的活路,看久了,真的是令人眼睛發沉。 “夫人,妾……”對上陸以芳的目光,她一刻也不敢耽擱,連忙彎腰將燈放下,蹲身行了個禮“妾去雪地里立會兒,醒個神,再進來伺候?!?/br> 陸以芳籠了籠身上的狐貍皮袍子。 問身旁的侍女道:“爺回府了嗎?” 侍女回道:“將回來,張管事他們牽馬去了,聽那邊在叫水房備水?!?/br> 宋簡有這樣的習慣,就寢之前,一定要沐浴。 陸以芳“嗯”了一聲,“又道,叫人伺候了嗎?” “沒聽張管事說?!?/br> 陸以芳拍了拍陳錦蓮的手,“你過去伺候爺沐浴?!?/br> “???” 陳錦蓮沒想到,陪陸以芳耗了大半日,她竟然是在這里等著她的。但這到底是不是一個好事情,她現在卻分辨不出來了。 “夫人,爺今兒興致……” 她用了興致兩個字,悄悄撩開了床笫之事的一點毛邊,酥酥麻麻的,帶著點欲拒還迎的誘惑,又有些試探的膽怯。 陸以芳看了她一眼,陳錦蓮的兩頰飛出兩道誘人的紅暈,年輕的女人可真是好,一點言語撩撥就能動情,風情萬種。 “爺……今日的心情大底是不爽,讓你去,是要你解意?!?/br> 陳錦蓮見識短,心里也沒有陸以芳那么多溝溝壑壑,全然是憑著一雙圓潤光滑如白玉的□□,和一掌可握的細腰入的宋簡的眼睛,上了宋簡的床榻。她之前到是聽說宋簡今日本來是不打算出門的,后來外面來了一個姓顧的人,在府門前把張管事的打了一頓。宋簡這才出的門。 結果一出去就耽擱到了這會兒才回來。 她是個只想吃甜果子,不吃釘子的主兒,想到這一層,心里就怯了,忸怩作態起來,陸以芳沒了耐性,恰時辛奴從宋簡那邊回來,臉色也不大好看。 陸以芳打發人把陳錦蓮帶了出去。 辛奴見已經有人去捧水了,便走到茶案邊褪下手上的鐲子,準備替她梳洗。她的觀念是,主子不問,她絕不隨意開口,做好吩咐的事,其余的往眼里看,往心里記便成了。 陸以芳知道她的性子,也不繞彎。 “人帶回來了嗎?” “帶回來了?!?/br> 捧水的人遲遲未回,想來大概是水房那邊緊著宋簡的去了,辛奴走到茶案旁,斟了一盞茶遞到陸以芳手邊,“夫人,茶?!?/br> 陸以芳抬手接過來,端在膝上握著。 窗外月色清透,被雪洗了一天的夜空竟然稀稀疏疏地點著幾顆寒冷的星。陸以芳將手肘撐到窗沿兒上,抬頭望著樹隙間透下來的泠泠月光。 “現在人怎么樣了,爺怎么安置她?!?/br> 辛奴直起身,回手將她繡棚兒旁的燈移開,一面道:“夫人今日怕是多此一舉了,奴婢看爺的樣子,到當真是情愿她死了?,F在剩了小半條的命,爺不讓請大夫,就黑燈瞎火地丟在西廂房里擱著。怕是明兒見著的,就是一句尸體了?!?/br> 陸以芳道:“你還是讓人帶大夫去。不用知會張管事的?!?/br> 辛奴看了她一眼,猶豫一陣,還是開了口:“這樣,總沒意思,爺和夫人您,好不容易過上安生的日子,何苦又讓她把爺的疤拉扯開了,要奴婢說,不如死了,大家干凈?!?/br> 陸以芳搖了搖頭,“白水河之戰,他就差一步。之所以不渡河,為的不過是她。你啊,還是心眼太實在了。宋家和大齊只有有恩怨,爺和臨川公主之間,不止恩怨?!?/br> 辛奴總是佩服她的眼力和手段,一字一句地聽她說完,口中應了個是。 而后又道:“臨川公主……究竟是個什么樣的人?!?/br> 陸以芳收回目光,端起茶案上的茶水喝了一口,“憑你的眼力呢?!?/br> 辛奴搖了搖頭,“不好說,她的姿態,明明是放得很低,但每說一句話,都像是頂著爺的腦門兒去的。奴婢……” 她的話還沒有說完,小廝在外面請話道:“辛奴jiejie,夫人歇了嗎?門房上有話來回?!?/br> 陸以芳點了點頭,辛奴這便走到窗前,支起窗格子。 “有什么話,就站那兒回吧?!?/br> 那小廝忙道:“夫人,那什么顧小爺又來了,我們攔不住,這會兒人走到前廳去了。爺那邊在沐浴,我們不敢回?!?/br> 陸以芳按了按眉心,這也是個要人命的主。 “走,去前廳?!?/br> 前院正亂成一團,六七個小廝趴在雪地上,或是抱著頭,或是摁著肚子哼哼。顧有悔按著劍柄立在一棵云松盆栽的旁邊,云松的葉子也被掃得七零八落了。 陸以芳系著狐貍皮的袍子從后面走出來,“顧小爺,您也是世家子弟出身,怎可行事如此魯莽?!?/br> 顧有悔回頭,大步向她近。 “我就問宋簡一句話,他帶回來那個人,如今是死是活?!?/br> 陸以芳沒有退?!八呀浉搅怂胃募?,就是我們宋府的奴婢,這是我內院的事,容不得你放肆過問?!?/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