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十八
屋內的劉珂萬感奇怪,他明明到了,為什么不敲門?她堅信自己不會聽錯,卻不敢開門探看。 她剛走到門口,手握上防盜門把手,門就響起來了。 叁輕一重,獨屬于他的節奏。 她按下把手,推門—— 葉沉一步跨入,單手摟著她,空出來的那只,反手拉上門,合上。鎖落下。 劉珂從未體驗過這樣的吻。先是有點狠的,要將她拆吃入腹的感覺。后來,他又放緩力道,像小孩子含著糖,慢慢地嘗,慢慢地吮著甜味。她抓住他的衣袖,脖頸仰著,踮著腳遷就他的高度。 這段感情里,亦是如此。她愿意遷就他,不論對錯。 她是溫柔的希特勒,以如此纏綿的方式,絞殺他的意志力。 逃不過了。他就是五指山下的獼猴,沒唐僧來解救他,他注定要臣服。 臣服于她,他甘愿。 葉沉眼眶微微緋紅,雙臂使力,一把抱起她。他下,她上。 他們在門口親了很久,劉珂受重力往下滑一點,他就往上托一點。親到嘴麻了,才戀戀不舍地分開。 葉沉維持抱著她的姿勢,往屋里走。沒兩步,就差點撞翻電視機柜旁的花瓶。劉珂拍拍他的背,示意他放她下來。腳落地,她伸長手,拿來個生日帽,給他戴上,輕聲說:“生日快樂?!?/br> 不出所料,她必是精心準備過的。 燈熄了,一桌子的豐盛菜肴,點了幾枚手工蠟燭,中央是一束花??礃幼?,是她自己插的。 葉沉問:“準備了多久?” 劉珂說:“一下午?!彼∨孛ò?,“喜歡嗎?” 葉沉點頭,“喜歡?!迸聸]說服性,她嫌他敷衍,又強調,“特別?!?/br> 無論效果如何,他愛的,是她這份心,任何物質也抵不了。 她打開一瓶紅酒,倒上兩杯,“酒是張萊給我的,她讓我祝你生日快樂?!?/br> 張萊他見過幾次,她從小到大的好姐妹,比親的還親。 他看著蛋糕上插的“18”,想說,他去年就成年了,不然他也不敢對她那么肆意妄為。他不在當地讀書,小學叁年級才遷回來,又讀了一年叁年級,所以他比同班同學都要大一歲。學校給他們舉辦成年禮時,他已沒有初成年時的激動。 十八歲是成年,二十八歲也可以是成年。他并不在意這些。 最終,他沒有說。 她開心就好,何必掃興?往后再說,也不遲。 劉珂讓他許愿。 他閉著眼睛,腦子里只剩站在身旁的她。 她的一顰一笑,一舉一動,都像膠卷,留在記憶儲存處。 他想,就一輩子在一起吧,只有死別,再無生離。每年的愿望,就是祝父母身體健康,這次他想為自己許一次。 葉沉睜開眼,兩人一起吹滅蠟燭。 燭淚一點一滴地滑落,燭光搖曳著。 葉沉酒量不好,可以說特別差。喝了兩杯紅酒,就顯醉了,看眼前的劉珂,都像是晃著的。 劉珂看他吃不下了,就把蛋糕收進冰箱,收拾桌子。 他扶著桌沿站起,喊她一聲。她應了。他又喊。她再應。他一聲聲地叫,樂此不疲;她一聲聲地應,不厭其煩。 酒壯膽,他走去廚房,橫抱起劉珂,走進臥室。 劉珂象征性地掙扎了一下,想,左右他也成年了。隨他去吧。再說,情至深處,不是理所當然嗎。 張萊的老公,常與朋友喝酒,酩酊大醉地回家,張萊沒少和她抱怨,說一身酒氣,難聞死了。她卻覺得,葉沉身上仍是香的??Х认?,沐浴乳香,分不清那種味道更濃些。 臥室燈沒開,葉沉全憑客廳的燈光,在半暗不亮的環境下cao作。 他對女人衣服的構造一點都不熟悉,幾次弄慌了自己手腳,半天沒解開。劉珂干脆推開他,自己解掉衣服。 呈現在他眼前的,是二十多年,沒遭過任何人染指的,留到今天,只為他盛放的身體。 好美,好美。 他像掬起一捧水般,懷著感恩的心情,珍惜地,憐愛地對待它。 那一寸一寸如絲皮膚,都是天賜予他的。 她一句一句婉轉的吟,落入他耳里,像出谷鶯啼。 整個過程中,她問他什么,說什么,他盡數沒聽見。滿滿的,都是她的吟,她的啼。 以前,劉珂在想,他們在這么不隔音的房里做,不怕鄰居聽見動靜嗎?她終于無師自通了。 做這種事,是沒余力管旁事的。 他們沉浸在天堂,在地獄。 喝孟婆湯,過奈何橋,入輪回道,這些過程都省了,只有一次次的死生往復。 那是輪回后嗎? 那是葉沉嗎?他…… 劉珂清楚地看到,他缺了一只腿。不是彎折,或者其他手法,就是真真實實地缺了一條。 她眼前一花,世界像翻了個。她費了好大的勁,才讓自己沒叫出聲。 他坐在輪椅上,低著頭,手白得可怕。她一看,就明白,他有很長一段時間,是待在醫院這種半封閉的地方的。 同學投去的目光,不是她所想象的,仰慕或崇拜,而是害怕、憐憫、嫌棄。 那種眼神,怎么能是葉沉這樣的人承受的呢? 眼一眨,又換了個場景。 這里的葉沉,四肢健全,在隨著隊伍慢慢地挪動著——是在她們醫院體檢。她那天是值夜班,白天不在,晚上才聽同事提起。她不知道,她也為那次錯過遺憾了好久好久。 他東張西望著,眼神四處飄忽,似在尋什么人。一直到走,他也未找到那個人。 看得出來,他很失落。 偌大一家醫院,有什么人是他認識的嗎? 除了劉珂,還能是誰? 這兩個葉沉,到底誰是真的? 劉珂越想,越不明白;越想,越想弄明白。想著想著,忽然驚醒。 夢醒在天色要亮不亮的時分。這是天光的征兆。 偎在身邊的人,呼吸沉沉,睡得很熟。貼著她腿的皮膚guntang,汗已經干了,唯剩黏黏的觸覺。若細細體會,還能感覺到他的脈搏。鮮活的,真實的。 夢境妄圖麻痹她,但天亮了,夢終究要破。 除了他,誰都不是真正的葉沉。 這樣一個人,讓她產生生命的悸動感。 其實,哪個人會沒有遺憾呢?只是會因為每一個人的出現,掩蓋以前的遺憾,展現出來的,都是擁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