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節
朱靈兒時常去御書房給皇帝請安,自然會見到蕭翼,早就對他紅鸞心動。 但長信侯府已經夠惹眼,月滿則虧,萬不可再娶高門之女,更何況還是皇帝的女兒?! 可帝王一心疼寵朱靈兒,到時候保不成蕭翼就成了皇帝的女婿。 蕭謹嚴不希望和皇家結親。 蕭翼同樣不喜朱靈兒。 蕭翼面色陰沉,給二人各自續酒之后,他道:“我心里有數,父親不必cao心?!?/br> 蕭謹嚴疑惑的看著他:“你......有自己心悅的姑娘了?只要家世背景清白,非商,非農,蕭家都可以接受?!?/br> 以長信侯府的門庭,商賈之戶和農家女肯定進不來的,但大儒與尋常的朝廷官員家中的女兒完全沒有問題。 并非蕭家看不起商農,蕭翼將來的妻子是要當宗婦的,蕭家的男兒都在外面打戰,女子自然要擔起教育子嗣,主持宅內中饋的擔子,唯有賢良淑德方可勝任。 蕭老太君便是出自金陵名門! 蕭翼品了口酒,只是垂眸吃菜,過了一會,與蕭謹嚴對視,道:“兒子自有打算,對了,父親這次何時去大同?” 蕭謹嚴蹙了眉,他鮮少回府,本來這次想趁著邊陲一時的太平,在府上多住些日子,正好籌劃蕭翼的婚事,可他聽蕭翼這話,怎么好像不想讓他留在家中?! “今年若無韃子叩邊,我大約過了中秋再走?!笔捴攪赖?。 過了中秋,那還有將近□□個月的時間,雖說三禮六聘要花上一年半載,但長信侯府辦喜事,加快流程也不會被人詬病。不知有多少閨閣姑娘家巴望著想嫁入長信侯府呢。 蕭謹嚴問:“怎么?你今天還有話要說?”他看蕭翼表情不對。 蕭翼沒有答話,吃了幾口白米飯,片刻后放下了筷子,與蕭謹嚴對視道:“無事,只是隨意問問?!?/br> 天色尚未黑透,父子二人的相談不甚融洽,酒菜入口也沒什么滋味。 好像誰都沒有松口娶妻,亦或者納妾。 * 崔洛明日就要去書院了,洛十娘晚上過來親自給她歸置東西。 顧長梅就住在崔洛院中的暖閣里,他此刻自然沒有睡意,也賴在內室,看著洛十娘給崔洛縫制的披風針腳極為精致,也開口道:“舅母,你哪日也給我縫一件吧,我母親的針黹女紅不及您?!?/br> 被人夸了,洛十娘的心情是愉悅的,當即答應:“好好好,等過幾日做好了,我讓人給你送過去?!?/br> 一側,崔洛在觀察洛十娘。 見洛十娘如常的‘憨厚’,崔洛稍稍放心,貌似是她想多了,今日寺廟里的事算是襄王有心,神女無意了。 洛十娘是個表情藏不住,心思更藏不住的人,她若有任何想法,崔洛一眼就能瞧的出來。 崔洛想昧著良心給洛十娘灌輸一些崔范的好,如此,她才能在面對長信侯時,堅持對崔范的情義。 “可不是么?我娘的針線活,連府上專門做衣裳的婆子也比不得,當年我爹就喜歡我娘縫制的衣裳?!贝蘼宓?。 在洛十娘心里,崔范再怎么混賬,或是整日里無所事事,他都是一個好丈夫。崔洛至今不明白,她怎么就那么容易被迷惑了。在記憶當中,崔范就連基本的家務活也不會做,一切皆有洛十娘cao持。 崔洛猜測,除了因為她的便宜爹長的好看之外,肯定能說話道,一張嘴哄的小婦人神志不清。 誰料洛十娘卻似乎生氣了:“你那個爹哪里是喜歡我的手藝?他若不穿我做的衣裳,他就得赤著!” 崔洛:“........”怎么回事?風向轉了?! 月老大仙,你是不是跟我有仇!長信侯一出現,洛十娘這么快就開竅了?她何曾說過崔范一句不好的話了? 崔洛一張瑩白的小臉微沉,轉身去了博古架那頭,將《天工開物》找出來,強行轉移注意力! 她不信這都是命! 洛十娘也沒有逗留多久,交代了幾句‘好好讀書’,就走了。 崔洛這一整晚就沒睡好覺。次日辰時,她就與顧長梅一道準備從崔家出發。 崔老爺子該說的都說了,縣試算不得太難,他又看過崔洛的文章,想來應該沒有問題。 崔洛對洛十娘不放心,對老太太道:“祖母,我娘她還得跟著常嬤嬤多學規矩,祖母可不能太多心疼她,還是讓娘她少出門為好?!彼鋵?,是擔心洛十娘出去會與長信侯碰面。 洛十娘就站在崔老太太身側,她一直很信任崔洛,聽了這話,以為是崔洛對她的暗示,也附和道:“娘,您放心,兒媳一定好好學規矩,在您身邊伺候,我一個婦道人家怎能拋頭露面?!?/br> 崔洛:“.......”這樣的洛十娘,都讓她不忍心利用。 崔老太太對洛十娘的突然轉變還有些不太適應,慈祥的笑了笑:“好,難得你有這個孝心?!?/br> 崔洛知道自己不厚道,她怎能變相的將洛十娘‘禁足’呢?! 可她沒有別的選擇。她現在還太微弱,無力抵抗權勢。長信侯真要想強娶,有的是法子! 崔洛最后跟老太爺說了句話,“長姐的婚事,還是要勞煩祖父祖母多費心,孫兒以為城東蕭家尚可?!?/br> 崔老太爺點了點頭,崔倩十五再不說親,的確會遲了。他沒想到崔洛小小年紀,家中諸人都關照上了,心頭觸動頗大。崔范離家這些年,肩頭的擔子,家族的崛起,香火的傳承.......一切的一切都壓的他喘不過氣來,現如今嫡孫如此爭氣,老爺子面上嚴肅,心里卻是高興的。 崔洛與眾人揮別,她與顧長梅先后上了馬車。 老爺子站在巷子口良久,這時,隔壁吳家老爺正好出來。吳家現如今如日中升,要是今年吳家少爺再考上進士的話,崔家就會被比到塵埃里了。 吳老爺明顯嘲諷一笑:“崔老哥,你家長孫去書院了?沒記錯的話,下月該縣試了吧?你可得看緊了,誰知道會不會跟他爹一樣,臨陣脫逃了!” 這句話無疑戳中了崔老爺子內心深處最不能被人碰及的地方,他甩了袖轉身而去。一進入府門,險些就氣暈了過去。 “欺人太甚!欺人太甚吶!”崔老爺子覺得,他就算下了地府,見到了崔范,也不能原諒他! 若不是因為崔范的不爭氣,崔家又怎會被人指著鼻子罵! 當日,還在養病中的崔倩就被莫名其妙禁足了,柳姨娘亦然。 她二人可能還沒弄清楚是怎么回事,其實老太爺是個心底澄澈之人,他這是為了崔洛!柳姨娘和崔倩母女兩的那點小把戲,他怎會不知道?只不過懶得去管一個妾和庶女! 柳姨娘的位分還是在崔范死后抬上來的,就是無關緊要的一個人,若因這二人在外面丟了崔家的臉,擾到了崔洛的心神,那就損失大了。 * 書院這一日異常熱鬧,學子們陸陸續續都從家中趕過來了,裴子信是前天就來了書院。他今年穿了一身簇新的墨藍色長袍,樣子竟然好看了幾分,而且個頭也長了。 這個年紀的少年幾乎是‘見風長’的。 崔洛成了全書院最矮的一個了。她并不著急,晚一些長身子對她有好處,屆時科考搜身才容易蒙混過關。 而且她必須趁早考上! 第一世到了秋闈時,她已經十八了,差一點就暴露了身份,春闈更是胸脯明顯。 彼時,只因上一科的科舉舞弊案,皇帝特派錦衣衛監查,是顧長青替她解圍,上前搜了她的身。事后,這人卻是一直不曾提起,他只是在她腰上象征性捏了幾下,中衣未脫下,也并未細查。崔洛也不知他當初到底知不知道?!再后來她的一條小命就沒了。 至于第二世........她真的很想忘記那場事故! 這輩子無論如何也要保全自身,如此,崔家才能有望! 胡勇如常進學了,但入后院那一刻,其他正在嬉鬧的學子頓時如同被定住了,一雙雙眼睛卻是盯著他。 王宗耀小聲解釋道:“崔洛,長梅,你們可能還不知情。晉小姐過兩日就要與許墨相看了!” 崔洛和顧長梅今日才來書院,的確不知情。 崔洛的八卦之心并不強烈,因為她知道顧長梅一定會問到底,她聽著就是了。 顧長梅驚訝:“什么?怎會是許墨?不成!這讓咱們晉江書院今后顏面何存!” 他似乎很激動,比胡勇的情緒還不穩定。 許墨是麋鹿學堂的佼佼者,晉曉悠是晉老夫子的孫女兒,兩家書院一向不合,學子們更是恨不能將對方視作競爭對手,加之上一回問學大賽,兩頭的學子們對彼此仇恨頗深。 王宗耀繼續道:“哎!可憐胡勇是一顆癡心葬送了?!?/br> 顧長梅憤慨:“肥水不流外人田!晉小姐怎能許配給許墨那家伙,老夫子是不是眼睛瞎了!” 眾人:“.........” 許墨能文能武,相貌俊美,許家門第高貴,家族累世財富,又是官宦之家。 放在現世,許墨便是實至名歸的婚姻市場的頂級搶手貨! 不是晉老夫子眼睛瞎了,是他老人家火眼晶晶,精明過頭了。 眾人沉默著,顧長梅卻是愈發激動:“不行!一定要制止晉小姐與許墨相看,這事要是成了,咱們晉江書院的學子還怎么抬得起頭來!” 顧長梅思緒太過奔放。 眾人依舊沉默:“.........” 晉曉悠的確是晉老夫子的孫女兒無疑,但她不是晉江書院的女兒,她嫁給誰,跟學子們的關系.....似乎不大吧?! 見所有人無動于衷,顧長梅又道:“晉小姐嫁給了許墨,不就是等于咱們晉江書院嫁給了麋鹿學堂么!你們甘心伏于人下!” 眾人:“?。。?!” 裴子信已經聽下去了:“長梅,你胡說些什么!” 顧長梅的理由實在牽強,但道理似乎能說得通。眾人面面相覷,裴子信卻是臊的慌。 這一日,書院內的學子們都安靜了下來,一個個仿佛受了顧長梅的影響,潛移默化之下,也覺得自己快跟著‘嫁’了......... 作者有話要說: 晉江書院:.......我什么時候要嫁人了? 眾學子:同樣不能理解! ps:今天還有一更哦。 第40章 縣試搜身 晉曉悠與許墨相看的日子定在了二月二龍抬頭這一天。 所謂相看, 也不過是趁著晉曉悠的父母尚未去任上,兩家也好找個合適的機會將親事定下來。 婚事雖還沒有說定, 基本上是八九不離十了。 二月二又稱‘青龍節’, 有些地方也將這一日當作敬龍祈雨,讓老天保佑豐收的日子。對于書院少年們而言, 這一日則適合踏青吟詩, 一個個恨不能鮮衣怒馬,招搖過市。 每次當眾學子結伴而行, 華衣錦袍,氣度矜貴, 總能迎來路人頻頻回首。這可比他們單獨出來要拉風的多。十來歲的少年郎, 恨不能成為全天下矚目的焦點, 渴望存在感。要是有漂亮的姑娘家多看了他們一眼,那更是不得了,能在書院炫耀一整日。 王宗耀擅長打聽小道消息, 晉許兩家會在哪處的畫舫見面喝茶,書院所有人已經皆知。眾人今日的目的地便是大明湖畔的畫舫! 以顧長梅為首, 胡勇,王宗耀等數十人都已經打扮光鮮,墨發沒有束起發髻, 但梳的一絲不茍,勢必按著風流倜儻的樣子去打扮自己。 崔洛即將參加縣試,裴子信更要準備幾個月后的院試,只要他考上秀才, 他家中的幾畝水稻田還能免去稅銀,案首更有縣衙的白銀嘉獎。故此,裴子信對案首勢在必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