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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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葉適的情緒繃緊到了極致,直到樓梯口第一個人冒出頭的那一刻,他緊繃的心方才松懈下來,松開了拉起的衣擺,將手平放在膝。 只見一排婢女,端著托盤,將飯菜送上了樓。 前來的婢女,少說也有十位,葉適微愣,一頓飯要吃這么多道菜嗎?雖然他知日后事成,他的飯菜會更多,但現在看著,還是覺得鋪張。 當婢女將盤子放在桌子上后,葉適微微挑眉,菜的樣式雖多,但每個盤子里只有一點點,還做得甚是美觀。 涼菜芙蓉豆花里的豆腐,被雕成了一朵花,成了名副其實的豆花,零星的小米椒切得細碎,灑在上面,宛如雪中盛開的紅梅。玫瑰甜釀,盛在琉璃碗里,隔著琉璃碗,可見甜釀內徐徐上下浮動的玫瑰花瓣。澆汁茄龍里的茄子,如切片一般切開,但是還連著一點點,在盤中一盤,果如龍鱗。 他雖身份不凡,卻從未在富貴人家住過,傅叔對他的要求自小甚高,從未在口腹之欲上如此用心過,見到這樣一桌精心配制的飯菜,看著都覺心情甚美,做的這般好的飯菜,都叫人舍不得吃了。 念及此,葉適笑道:“貴府廚子,若是轉行,怕是能做個著名的雕塑師?!?/br> 姜灼華莞爾一笑,眉間流轉的媚色,葉適竟覺亦如菜色一般秀色可餐,但是念及尊卑,如今他姜府樂師的身份,不該這般看她,便收回了目光。 卻聽姜灼華道:“人活著不就圖個痛快嗎?菜品精致,看著舒心,吃著自然也就高興?!?/br> 人活著就圖個痛快?葉適不由失笑,什么鬼理論?他自小知曉自己身份不同,時時藏著身份,注意著旁人的一舉一動,凡事皆要三思而后行,痛快二字,委實離他甚遠。 正想著,姜灼華接著說道:“我好美食,但是又不愿浪費,所以,每頓飯都讓他們多些樣式,少些數量,你要是吃不飽,我就叫他們再添菜。吃吧?!?/br> 說著,桂榮便一手持筷,一手持勺,開始給他們二人布菜。 漱過口后,姜灼華已開始用飯,但是葉適看看眼前的飯菜,始終未動筷子。 他幼時住的地方,每隔一年就得換。記得也是有次換住處,和傅叔一起上船渡河,掌槳的船家正好買了棱角,放在船內,飽滿新鮮的棱角從布袋里淌出來幾枚,靜靜躺在葉適腳邊。 他那時是頭一回到江南,自是沒有見過棱角,不由好奇的問船家,這是什么。 船家聽他是外地口音,便知小孩子沒吃過,笑著拿了兩枚給他,說是買給兒子的,叫他也嘗嘗。 他覺得船家甚是可親,便同他邊聊邊吃了棱角。 回到住處后,和傅叔一起吃了晚飯,結果當晚葉適便腹痛不止,傅叔叫來大夫隨行的大夫給他吃了藥,待他稍微好些,傅叔方才對他說,他在晚飯里下了少量文殊蘭。 葉適驚異不解的問他:“傅叔,你為何給我下藥?” 傅叔卻道:“給你長長記性。任何時候都要警醒著,哪怕是我,你最親近的人,也有可能害你!” 他這才反應過來,原是今日吃了船家的棱角,傅叔在用這種方式警告他。 除了這些,在他幼年時,傅叔在他被窩里放過蛇,亦在他常穿的衣物里藏過針。蛇雖無毒,針也是極易發現的大粗針,但是這些,足以讓葉適養成衣食住行,所有涉及貼身相關的東西,再用之前先檢查一番的習慣。 他發髻簪冠上的簪子,便是銀制,可隨時試毒,但是現在在姜灼華面前,他沒有辦法試。 飯菜她已經吃了,可見無毒,但是他眼前的筷子,碗沿都可以抹上毒液。 這頓飯,葉適自是不會吃。 姜灼華吃了幾口,見葉適始終沒動筷子,將口中食物咽下,不解道:“你怎么不吃???” 葉適笑笑:“我不餓?!?/br> 誰知,他剛說完這句話,肚子就不爭氣的咕咕叫了兩聲。 四目相對,瞬間無話。 姜灼華看著葉適依舊淡然如仙的面孔,噗嗤笑了出來,明知故問道:“真不餓嗎?” 葉適無奈的深吸一口氣,今日很早就去了翁主府,一天沒吃東西。他抿抿唇,只好道:“小姐身份尊貴,亭之上桌已是逾矩,怎好再與小姐同桌用飯?!?/br> 姜灼華示意桂榮給他布菜,寬慰道:“哎呀,無事,都說了在我這兒不用講什么規矩,怎么痛快怎么來,快吃吧?!?/br> 葉適堅持道:“尊卑有別,亭之不敢?!?/br> 姜灼華聞言,臉上明顯露出有些掃興的神情:“你這人怎么這么無趣???都說了不用講規矩?!?/br> 無論如何不能吃,但葉適委實有些摸不準這姜小姐的性子,只得拿出必殺技——沉默。 姜灼華見他抿著唇半天不說話,也不動筷子,翻了個白眼,無奈道:“得,你自個兒吃吧,我去清風攬月樓湯池?!?/br> 說罷,起身攜著桂榮的手走了,屋子里就剩下葉適一人,他方從簪冠上拔下銀簪,試了可能下毒之處,方才拿起筷子吃飯。 還別說,姜小姐雖品味不佳,但對美食的要求果然高,道道菜吃起來,都是口感極好。 姜灼華去湯池的路上,跟桂榮掰扯道:“你說柳公子這人,長的跟神仙似的,行事怎么也跟神仙似的?根本拽不展……” 本來看著他不是個悶葫蘆,覺著性格還不錯,哪知卻是個無趣的人,時時惦記著那勞什子破規矩,以后還怎么好好做男寵???但是她又有些舍不得他那副皮相,那么一張臉,以后榻上紗帳一放,看著多舒心。 念及此,姜灼華心道:得,花些時間調/教一番吧,實在不行,再去尋個放得開些的男子回來。 桂榮聽了姜灼華這話,面上有些臊的慌,以往快舌快語的她,居然有些磨蹭的問道:“那什么……小姐……我瞧著這柳公子似乎還不知道要、要……這等他知道了,以他方才那守規矩的模樣,會不會懸梁自盡?” 第14章 姜灼華聞言,腦海里登時冒出柳亭之站在椅子上,手里握著懸在房梁上的白綾,哭哭啼啼要死要活的模樣。 念及此,她腳步不由頓了下,心里一陣惡寒。 不至于吧,雖說成了男寵,傳出去確實有點兒丟人,但也犯不著尋死,過段時間,習慣了,過去心里那道坎兒就好了,剛開始頂多害臊。 對對對,就是害臊。想到這兒,姜灼華臉上再度露出笑容,他出身貧寒又一直呆在清音坊,想來沒接觸過女子。到時候臉不知道得紅成什么樣?尤其他還細皮嫩rou的,估計臉紅了看起來也是粉粉的,粉紅粉紅的小樂師,稀罕死個人呢。 “哈哈哈……”想到這兒,姜灼華沒忍住笑出了聲。 走著走著,見小姐忽然笑起來,桂榮疑惑之余,不由打了個寒戰。過年回家探親時,家里要做烤乳豬,待宰的小豬到處跑,拿刀的伯父,好不容易將那小豬仔逮到后,也是像小姐這么笑得。 桂榮心里愈發憤恨,都怪宋公子和思弦,做的什么腌臜事兒?把他們小姐傷的,整個人都變了。 不多時,在一眾婢女的簇擁下,姜灼華來到了清風攬月樓下。 看著這高高聳起的樓,姜灼華不免感嘆,前世,她和哥哥就是在這樓頂上喝酒,然后摔下來死掉的。 幸好當時喝多了,沒太感受到摔死是什么滋味,不然現在,肯定對這樓有陰影。 姜灼華輕輕捏起裙擺,走上了清風攬月樓的臺階。 這樓是當年母親嫁給爹后,外祖母懷瑜翁主送給母親的陪嫁,前前后后建了三年有余。 一樓便是湯池,左右兩個大房間,一邊兒家里男丁用,一邊兒女子用,中間用一副極大的繪制著完整婕妤卻攆圖的屏風隔開。 二樓是殊音閣,里面常備筆墨紙硯,以及各類樂器,無事可在此作畫演樂。 三樓的是摘星閣,整層無窗,放置了幾張貴妃榻,隔擋不用屏風,皆以水綠色的輕紗掛起,且紗上熏有防蚊蟲的香料,清風一吹,紗隨風動,香氣盈盈,如夢如幻。 清風攬月樓是京城里少有的高建筑,坐在三樓的貴妃榻上,可觀京城全景,夏日的夜里,來此消暑,賞星的同時,亦能賞萬家燈火,是姜灼華最愛來的地方。 湯池里已經放好熱水,隨行的婢女在水中灑上了花瓣和香粉,姜灼華在隔間換好沐浴常穿的紗袍,赤足走近了湯池,桂榮從她肩上拉下紗袍,她便小心的泡了進去。 溫熱的水氣,夾雜著清甜的花香撲面而來,全身只覺萬分舒展。姜灼華享受的閉上眼,染著鳳仙花汁的指尖,在肩頸處輕輕按壓,聲線帶些慵懶的跟桂榮吩咐道:“叫人去耀華堂看看,柳公子吃完飯沒有?如果吃完了,也帶他去隔壁泡泡。讓寶如那小子去伺候他,箜篌也帶上,晚點兒讓他陪我去摘星閣坐坐?!?/br> 桂榮行個禮,走到門口,指派了一個婢女回了耀華堂。 就在桂榮轉過身子往回走時,忽見湯池連著后花園的那扇窗戶處,躲著一個人影。 桂榮見此,眉心一蹙,指著窗戶,厲聲罵道:“大膽,誰在那邊偷看小姐沐???你們幾個人,趕緊出去看看?!?/br> 那人影見被人發現,咻的躲了起來,門口幾個婢女緊著便追了出去。 桂榮這一喊,姜灼華睜開了眼睛,看向桂榮警惕看著的那扇窗。 那邊連著后花園,走幾步就是林染院。 姜灼華聽到被人偷看沐浴,也沒什么驚慌,能沒事兒偷看她的,整個姜府里,也就只有一個人。 果不其然,不多時,追出去的幾個婢女,就帶著一名十五歲左右的少女走了進來。 少女見自己被發現,還被帶到了姜灼華面前,頭垂的下巴都快挨到衣襟,兩只白皙的手緊緊地捏著裙擺,窘迫的不成樣子。 姜灼華看著她,嘆了口氣,對桂榮說道:“帶二小姐去換衣服,讓她進湯池陪我?!?/br> 少女聞言,受寵若驚的抬起了頭,難以置信的看著姜灼華,與此同時,眼里竟還藏著絲絲喜悅。 她忙咬住唇,掩飾住唇角誰都能看出來的笑意,跟著桂榮去了隔間。 見她心里開花的走了,姜灼華笑嘆著搖搖頭。 整個姜府里,她沐浴時沒事兒就跑來偷看,在花園散步時遠遠跟著偷瞄的,除了她的庶妹姜重錦,還能有誰? 前世,她一直不喜歡這個庶妹。原因很簡單,為母親不平。 父親曾有個好友,意外亡故,托他照顧妻兒。 后來她母親懷著她的時候,她父親照顧著照顧著,就照顧到榻上去了,就有了她這個庶妹,比她小一歲。 父親從未納妾,也就栽了那么一回,母親委實抑郁了很長一段時間,畢竟當時照顧父親好友的那對母子,母親也出了不少力。 有了姜重錦后,父親本打算將那寡婦納進門,但是她拒絕了,并且跪在母親面前道了歉,帶著和亡夫的兒子回了娘家,只留了姜重錦在姜府。 母親姓卓,所以姜灼華和哥哥姜灼風名字里的灼字,取得是母親姓氏諧音,有象征意義,且她兄妹二人,名字連起來,便是‘風華’之意。所以,父親為避著母親的姓氏,給姜重錦取名時,就沒有跟灼字。 因著這個緣故,他們兄妹從不親近這個庶妹,但也從未苛待過,反正住在一個屋檐下,各過各的互不干擾。 六歲那年父親被貶后,和母親一起離京,他們三個孩子在外祖母的庇護下,留在了京城。 從此兄妹二人相依為命,但姜重錦沒了父親,就再無依靠。她似乎知道哥哥jiejie不喜歡她,也從沒來煩過他們。 本來相安無事,各過各的日子,但是下人們,知道姜重錦不得喜歡,就故意苛待,分吃她的飯菜,偷減她的穿戴私藏。后來被姜灼華發現,重罰了一次,畢竟,她可不喜歡干欺負人這種沒品的事兒,亦容不得下人中飽私囊。 但自那以后,姜重錦就變了,沒事兒就偷看她,偷瞄她。好在她有分寸,知道姜灼華不喜歡她,從未到眼前來煩過,姜灼華也就一直當看不見,就這么過了很多年,然后哥哥做主找了個不錯的人家,給嫁出去了。 本來以為,她和姜重錦的緣分算是盡了,但是一直到她和第四任丈夫和離后,發生了一件事。 第15章 姜灼華和第四任丈夫和離后,忽然有一天,那廝鼻青臉腫的找上門來,說是姜灼華找人打了他。要證據也沒有,就說他覺得是姜灼華干的,因為他沒得罪別人。 給姜灼華都說愣了,天知道,她這種人遇上討厭的人和事,只會早早腳底抹油,哪兒會閑的沒事兒干再去招惹他? 后續便是,哥哥又將他打了一頓,趕出了姜府。 不管怎么說,看他鼻青臉腫的模樣,姜灼華心里也覺得挺痛快,于是便找人去查了查,想看看到底是哪位好漢干的。 翻來覆去查了幾日,最后查到了姜重錦頭上。 得知真相后,姜灼華心下百感交織,滿京城的人都只會笑話她,沒想到她這個不起眼兒的庶妹,居然惦記著幫她出氣,還把那廝打成那樣,她這meimei,委實也是一條快意恩仇的好漢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