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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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弦臉脹得通紅,指尖擰的更緊,踟躕好半晌,方厚著臉皮,細不可聞地憋出一個字:“走?!?/br> 說罷,忙抬眼去看宋照和的神色,卻不見宋照和招手讓她過去,畢竟年紀小,臉皮子薄,又有些踟躕著不敢上前。 姜灼華委實不想再多看宋照和一眼,轉頭對思弦道:“還杵這兒干什么?等我給你備份嫁妝風光大嫁嗎?” 第4章 思弦聞言,頭垂得更低,下巴都貼上了衣襟,強撐著臉皮給姜灼華行了個禮,轉身邁著小碎步朝宋照和走去。 她雖然被姜灼華說得委實掛不住臉面,但是一想到馬上就能和宋照和在一起,這點子不適,便很快被喜悅取代。走到他面前時,思弦終于按捺不住心頭的愛意和激動,羞紅著臉,細弱蚊聲得開口喚道:“宋哥哥……” 姜灼華見此,便覺這段孽緣算是了結了,委實也不想多跟他們周旋,扶著桂榮的手站起身,對門外的小廝吩咐道:“幫宋公子將聘禮抬出門?!?/br> 說罷,轉身便往內室走去,多一眼都不想再看宋照和。 眼看著姜灼華就要繞過屏風了,方嬤嬤焦急地看了宋照和一眼,腹熱腸慌的沖姜灼華喊道:“姜小姐,您這是什么意思?塞個婢女給我們家公子,就想把婚退了?再說了,男人三妻四妾有什么了不起,做女人就不能氣度大些?跟個丫鬟置什么氣?” 姜灼華尚未來及轉過身,桂榮便扭頭單刀直入的嗆道:“你這瘋狗不要亂咬人,是你家公子先干腌臜事。拿我們小姐當什么人?他和思弦jian/情的擋箭牌嗎?不退婚等著和一個婢女共侍一夫嗎?宋公子什么身份的人都吃得下,我們小姐可不會作踐自己。寶子哥你快些,趕緊將這些礙眼的東西都丟出去,多放一會兒都嫌臟。小姐,我們走?!?/br> 姜灼華展顏一笑,罵得痛快! 方嬤嬤是宋照和乳母,這些年在宋府頗有資歷地位,多少年沒被人這么嗆過。只見她怒目圓睜,指向桂榮的手,氣的發顫:“你、你、你……” 然而,桂榮那厲害的嘴皮子豈會給她狡辯的機會,接著道:“你你你什么你?說你還不服氣了是不是?怎么著,覺得你家公子做的有理了?我今兒回去就給你燒柱高香,盼著你家老頭子改明兒也讓你當個擋jian/情的,看你還能不能像今天這么理直氣壯?” 姜灼華一笑,未曾轉身,開口接道:“桂榮你說得這是什么話?像方嬤嬤這般的人物,氣度大的很,對人家來說男人三妻四妾沒什么了不起。別說理直氣壯了,想來人家歡好的時候,她還能給她家那口子守門兒呢?!?/br> 桂榮聞言一怔,小姐說頭一句話的時候,還以為是要訓斥她呢,沒想到居然是和她一起懟了回去,想來真是氣急了。桂榮心頭一喜,越發得意,看著姜灼華燦爛的一笑:“小姐說的是,確實是這么個理兒。能說出這種話的女人,心胸海量,怕是能裝得下百八十個小妾呢?!?/br> 主仆倆一唱一和,氣的方嬤嬤險些暈厥過去。她卯足了勁兒,正欲罵姜灼華身為世家小姐說話難聽,卻見宋照和滿臉的嫌棄,蹙眉不耐煩道:“嬤嬤你少說兩句吧?還嫌不夠丟人嗎?” 姜灼華不屑的一笑,頭都沒回,扶了桂榮的手繼續往回走。 宋照和看著她離去的背影,只覺心口悶得慌,他站起身,看了一眼面前低眉順眼、滿臉嬌羞的思弦,更覺得煩悶。 思弦雖說曾經也是高官之女,可現在卻實實在在身在奴籍,這個節骨眼讓他帶著聘禮和思弦離府,無疑就是坐實了他因與未婚妻婢女有染,而被未婚妻退婚一事。這要傳出去,旁人該怎么看他?日后他還如何在京城立足? 他雖喜歡思弦,若換做是往常,帶走也就帶走了,但是今日卻偏逢姜灼華退婚,一邊兒被退了婚,一邊兒帶個婢女回去,任誰都能猜到這其中的微妙,怕是會徹底毀了他的名聲。 在這個靠舉薦為官的大環境里,一個男人的名聲威望,與前程緊密掛鉤,和其要緊? 且皇帝忌諱強強聯手,他身為太子表弟,自是不能娶高官家的小姐,但是太低的門楣又與他身份不符。遍觀京城,身為懷瑜翁主外孫女,家中男丁手中又無實權的姜灼華,是他妻子最合適的人選。 取舍明晰,宋照和心下很快就有了計較,這個婚,無論如何不能退! 他看了看思弦,即便心頭喜愛,但這點子喜歡與自己前程相比,委實微不足道。 念及此,他狠下心,目光從思弦面上移開,恢復氣定神閑的模樣,對著姜灼華的背影朗聲道:“姜小姐是不是誤會了什么?” 姜灼華站住腳步,側頭問道:“哦?我誤會了什么?” 宋照和微微一笑,坦然道:“小姐方才說思弦是我青梅竹馬?這話聽得宋某一頭霧水,姜府的婢女,宋某能從何處識得?怕不是這婢子故意編造謊言說與小姐聽,企圖壞你我婚事?” 左右他和思弦的事沒有證據,今日抵死不認,旁人又能說什么? 此話一出,思弦咻地抬起了頭,看向宋照和,方才還羞紅著的臉,一下子變得煞白,臉上寫滿了不可思議,尤其那雙大眼睛,瞪得宛如見了鬼。 姜灼華聞言,轉過了身子,重新上下打量宋照和一番,她果然還是低估了宋照和的臉皮,居然能厚到如此地步。 當初將鍋甩給她,今日又將鍋甩給思弦,這事情做得倒是一脈相承,呵,是他的行事作風。 不等姜灼華開口說話,思弦率先開了口,難以置信的問道:“宋哥哥,你方才說什么?” 聽思弦又說話,宋照和心頭一陣煩悶,將他害的還不夠苦嗎?居然還敢問。宋照和只得耐著性子,維持著那副不知情受害者的模樣,對思弦道: “這位姑娘,在下與你素未相識,你何故要壞我姻緣?在下聽聞,素有不少如姑娘身份的女子,想盡一切辦法要飛上枝頭做鳳凰,在下能理解姑娘做婢女的辛苦。但恕在下之言,在我這里,姑娘需得收了這心思。在下心悅之人乃是姜小姐,非她不娶?!?/br> 思弦頹然的一笑,這回似是真的接受了宋照和所言,大眼睛里的失望之色,叫人望之心碎。 她反應了片刻,終是難以自抑的落下了淚水,心里莫大的痛叫她忘記了身在何處,恍如這廳里只有他們二人,她自顧自的向宋照和質問道: “我與你自幼相識,十四便委身于你,你你口口聲聲答應我要拉我出苦海,口口聲聲說娶姜灼華是迫于父母之命,你真愛的人是我!可是為何今日,你不必再娶她,可以正大光明的帶我走了,你卻要說這種話?甚至否認你我相識,這么多年的情意,你怎能說否認就否認?” 宋照和聞言愈氣,真是個不開竅的女人,見識短淺,但聽他語氣微含怒意,話里有話道:“你莫要再瞎編亂造,難道想看著我前程盡毀?” 眼前的變故,姜灼華都看愣了,心潮不由澎湃起來:狗咬狗唉,須得快快坐下看戲。 想著,扶了桂榮的手,走回原前的位置坐下,端起茶盞,喝茶接著看這倆人之間的愛恨情仇。 第5章 誰知姜灼華這才剛坐穩,茶盞抬至胸口,尚未來及喝呢,抬眼卻見宋照和與思弦齊齊向她看來,皆用一副不明所以的眼神打量著她。 姜灼華:“……” 她看戲的心思那么明顯嗎?六目相對,尷尬片刻,姜灼華抿唇,嬌媚的一笑:“啊,那什么,你倆繼續,別理我?!?/br> 思弦確實無心理她,有一肚子的疑問等著問宋照和,轉頭繼續與他理論。 一個滿心里疑惑,苦苦糾纏;一個百般搪塞,避之不及。 到最后,思弦的質問變作了怨懟,宋照和的搪塞也越來越理直氣壯。 這期間,倒叫姜灼華看明白了一件事。 前世她一直在疑惑,宋照和既然喜歡思弦,明明有無數的法子可以得到,為何偏偏要娶她做得這般麻煩。甚至就在剛才宋照和說心悅之人是她時,她還在疑惑,她都成全他們了,他又何必繼續惺惺作態? 這個問題,她終在這對昔日濃情蜜意、今日針鋒相對的愛侶的爭吵中,找到了答案。 原來宋照和,自始至終在乎的,只有他的前程。這個男人,自私到只愛自己,女人與他而言,不過是錦上添花的玩物,可有可無罷了。 男人在乎前程是對的,可是真不該為了自己,將旁人拖下煉獄。既然在乎前程,就該好好維護,做好自己的言行舉止,而不是一邊立著高潔之士的牌子,一邊做著見不得人的事情。 只可惜,宋照和在乎的東西,這輩子,怕是要失去了。 明白了這點,姜灼華心里卻又出現了旁的疑惑。 看來,無論是當初還是如今,宋照和是真的想娶她,自然,理由不是因為愛,而是她的身份可以為他裝點門面。 既如此,那么前世,宋照和大可以兩個都好好對待,為何卻偏偏讓她夜夜枯等? 那些求而不得的日夜,那些望眼欲穿的日夜,以及,那兩年間,將她折磨到近乎疲憊的、看不到希望的等待…… 一點一滴,都清晰的在她心里留下揮之不去的烙印,這么多年來,隨時都會蘇醒,提醒著她——這就是她愛一個人,然后束手就擒的代價! 想到這些,姜灼華忽地沒了看戲的心情,耳畔倆人的爭論只覺得聒噪。 姜灼華不耐煩的看向倆人,開口道:“行了,別聒噪了?!?/br> 聲音不大,但語氣中那發自內心的嫌惡,讓倆人不由自主的閉了嘴。 姜灼華對思弦道:“此時此刻,你還是姜府的人,所以,我還有權力處置你?!闭f罷,轉而對桂榮道:“你去思弦房里,找一個珍珠掛飾。是白珍珠,個頭極大,上面的配飾,和宋公子折扇上那枚黑珍珠一模一樣,你去取來?!?/br> 桂榮行個禮,依言去尋。 聽得此物,思弦一愣,此物是宋照和與她的,她藏得極好,保證姜府中無第二人識得,小姐怎會知道? 宋照和的臉色,此時此刻更是黑得沒法兒看,姜灼華笑笑:“你不是不承認嗎?我這就拿證據給你看?!?/br> 前世,桂榮告訴她真相后,她曾去找過思弦。思弦跪在地上苦苦求她成全,并拿出了此物,說是幾年前,尚在姜府時,宋照和便以此物與她定了情,證明自己絕非橫插一腳,所以,姜灼華記得很清楚。 不消片刻,桂榮便找來了那枚,與宋照和折扇上相同的珍珠掛墜。 比對之下,除了珍珠一黑一白顏色不同,個頭大小、繩子顏色、花結的編法、以及珍珠下那赤金鏤空雕花的托盤都一模一樣。 方才還理直氣壯的宋照和,此刻徹底沒了聲音,心里更是惱怒思弦:定是此女,為了阻他娶姜灼華,故意叫她知曉的。 姜灼華一雙眉微挑:“宋公子,你還有何話說?這樣貴重的東西,若非你所贈,思弦一個婢女能從哪里得來?我自認不是那么大方的人。你我婚事就此作罷,你可還有異議?” 宋照和立在廳中,胸膛起伏不定,手里的扇柄攥得極緊,半晌后,對宋府眾人撂下一字:“走!” 說罷,行步帶風的走出了正廳,其余人面面相覷,隨后便抬了聘禮,跟在宋照和身后一同離去。 姜灼華長長吁出一口氣,似是卸下了什么重擔,按著椅子扶手站起身,和桂榮一起回了內院。 獨留思弦一人,惶恐的站在廳中,去留不定。 出了這件事,姜府不可能再留她,如果不跟宋照和走,她恐怕就要流落街頭。 念頭剛落,思弦腦海中便出現了自己寒冬臘月流落在外,衣不蔽體,食不果腹的模樣。 深切的恐懼漫上思弦心頭,忽地,她抬眼看向正廳門外,本能的求生欲,迫使她提裙朝宋照和離去的方向追了出去。 即便方才已撕破臉皮,可她卻不得不將所有希望都寄托于宋照和身上。他們好了那么久,跟他求求情,想來會原諒她?,F在她不求能夠與他和好,只盼著他能收留自己,哪怕繼續做粗使也無所謂。 巷子里,思弦跑得發髻凌亂,額邊汗珠順著臉頰顆顆滾落,追上宋照和等人時,她早已喘得上氣不接下氣,卻還是急急喚道:“宋哥哥,你不能留下我一個人,姜府我再也回不去了,思弦不求其他,只求你能給我安身之地?!?/br> 這般楚楚可憐的聲音,叫宋照和心頭一軟,然而,也只軟了那么一下而已。他和姜灼華的婚事,因思弦被退,他無論如何都不能再和她有任何瓜葛。 念及此,宋照和對身旁小廝耳語了幾句,便帶著人自顧自的走了,連頭都沒有再回。思弦還想再追,奈何得了宋照和吩咐的小廝,將她攔了下來。 她一介弱女子,如何能抵得過身強體健的小廝?只能眼睜睜看著宋照和的身影,消失在小巷的盡頭。 淚水漸漸模糊了雙眼,往事一幕幕的浮現,她曾是宗正大人家嫡出的大小姐,被沒為奴籍后,這樣大得落差,叫她每一日都生不如死。 她天生生得乖巧,又因自小的教養,不會與人為惡,受了欺負也不知該如何為自己討回公道。被賣入姜府前,就受盡了打罵,來到姜府后,雖無人再打罵她,可是旁人言語上瑣碎的折磨,她沒少受。 就在那年陪小姐外出踏春時,她找機會落單,準備尋個地方了斷自己這無望的生命。就在那時,她再次見到了同樣外出踏春的幼時玩伴,她的宋哥哥。 這些年,她能撐下來,都是因為心里想著他、念著他,有他再一遍遍給她活下去的希望。有了和他之間的感情,為奴為婢的日子,似乎也變得不再那么難熬。 后來他告訴她,他要娶姜灼華為妻,娶了姜灼華就能和她在一起。雖然她心里很難受他要娶別人,可是她也知道自己的身份,也感激他為了自己能做到這一步。 她清楚這對小姐不公,可是她已經失去了太多太多,宋照和是她畢生唯一能抓住、也是唯一想抓住的人。同是當初恭帝登基被貶的官員家族,姜灼華還有優渥的生活,庇護她的翁主,疼愛她的哥哥,但她卻只剩一個宋照和…… 可是,事到如今,她的夢,都碎了,渣都不剩。 而她曾經身為宗正大人嫡出大小姐的最后一點尊嚴,也隨著方才追出來的剎那,被她自己拋棄,扔在宋照和腳下,徹底踩得粉碎。 五月的天,初初乍現夏日的暖熱,日頭在頭頂高高地曬著,思弦卻一點也感覺不到溫暖,心寒猶剩三九天,孤零零的身影,在空蕩蕩的巷子里,愈顯單薄。 姜灼華回到她所居的耀華堂,府里的園丁,正在院里修剪她曾經種下的那一院蘭花。 蘭花素有花中君子之稱,曾是她最喜愛的,可此時此刻,姜灼華看著這一院素淡的蘭草,心頭只覺厭煩。 她松開桂榮的手,自顧自地提裙走向正室,忽地,她在門口駐足,轉過頭來,對那園丁朗聲道:“將這一院的蘭草全給我掘嘍!改種牡丹,全要上品,越艷麗越好!” 吩咐罷,不顧園丁和桂榮萬分詫異的神色,回了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