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節
“不是!”姜苧不能接受地凄厲地喊了起來。 她這一聲直接令殿外的宋珩心頭一震,宋珩再也顧不得別的,撞開門又關嚴實了才去看殿里二人,疑惑地問,“皇兄,你摘面具了?” 宋瑾緩緩側過頭。 宋珩先是一怔,而后好似被困在寒冬的冰窖里一樣,整個人都打起了顫。 “你、你是誰!” * 群臣在殿外等了約莫一刻鐘的時間,見姜苧白著臉色出來,都忙行禮。 “諸位大人辛苦了?!苯r淡淡說著,越過他們就出了宮門,伶仃的身影瞧著頗為凄楚。 群臣不免心想姜家的榮寵怕是要到頭了,這時殿里傳來了宋珩的聲音,“諸位大人若無事可回府歇著?!?/br> 他這是在趕人,群臣唯恐再觸怒龍顏,便謝了恩結伴離去了。 * 姜苧與宋瑾再起爭執的消息沒過多久就傳遍了后宮,就連爭執的內容都一字不落地傳開了。 明粹宮里,沈音聽罷綠荷的話微微一笑,去見了如妃,柔聲道,“帝后二人鬧到這種程度。咱們也不能置之不管,不如meimei和jiejie一起去安慰安慰皇后?” “要去你去!”如妃不滿地斜了她一眼,“就算本宮去,本宮的一片好心也會被污蔑成不懷好意要看她的笑話!” “皇后娘娘不會如此的,看她以前待jiejie多好就知道了?!?/br> “你到底和誰親?怎三番五次給她說情?就算為了虎……” “jiejie萬萬不可在人前提這個?!鄙蛞麸w快捂住她的嘴,眼波一轉,“這幾日陛下只見jiejie,足以看出陛下對jiejie的用心,若jiejie能為陛下除去心頭煩擾,那陛下對jiejie可就更好了?!?/br> “陛下有什么煩擾?”如妃沒耐心地撥開她的手,聽她繼續道:“今日陛下和皇后為何爭執想必jiejie也曉得,若jiejie能為陛下拿了那個,豈不就是解決了陛下的心頭大患?” 如妃被說動了,沈音又加把勁兒,“jiejie,受一時的氣沒什么,趕明您坐上了那個位子,還有她什么事???” 如妃心道你真是找死,我可從未惦記過后位,她面上遲疑道:“皇后厲害著呢,怕是不好糊弄?!?/br> “沒事,meimei會幫jiejie的,jiejie以往幾乎日日去昭仁宮,可覺出哪里不對來?想想她會把那藏哪兒?” “你這么一說,本宮就想起了,她幾乎很少讓我們進寢殿,莫不是其中有蹊蹺?” “這就對了,我們可設法進寢殿看看?!鄙蛞繇虚W過一絲興奮。 兩人去了昭仁宮,可巧得知姜苧在寢殿生氣,如妃帶著沈音就闖了進去,“都讓開!本宮要見皇后!” “讓她們進來吧?!苯r斜靠在榻上,快速斂起四散的心神,也沒做什么準備,就露出一副心灰意冷的模樣見了沈音。 * 夜間就寢,姜苧不出意外地在寢床下翻出一張紙條,拆開一看:五日后,請皇后娘娘親臨五味樓,粟兒會在那里等娘娘。 姜苧冷著臉,正準備起身不料又瞧見一張紙條,她愕然地捏起來一看:阿苧,朕總是夢見你。 姜苧駭然,憶起白日里瞧見的那張臉心就涼了大半,又心想他這紙條是何時放進來的?還和沈音的挨著,若是一個不小心被沈音瞧見了,那這么多天的戲就白演了。 睡意全無,姜苧在殿里來回走動,沒過一會兒就懊惱起來,既然他們找上來了,是否該和宋瑾演和好如初了? 第22章 情話【22】 翌日晨起。 姜苧做了決定,立即著宮女去太和宮傳話,說自己思過一夜,愿交出兵權,只望陛下能垂憐幾分,原諒她以往的過錯。 話傳去了半日,沒得到回應,姜苧心里像是有螞蟻在爬。過了一整日依舊沒回應,姜苧曉得宋瑾這是生氣了! 姜苧對著月色失神,宋瑾如今這模樣卻還能記得生她的氣著實令人頭疼,不過說來也不能怪宋瑾,要怪就怪昨日她反應太大,恐怕是傷了他的心。 昨日她要與宋瑾做戲,言辭未免狠戾了點,特別是廢后那句,宋瑾本不愿意說,是她將手放在那面具上威脅他如果不說就立馬摘了他的面具,宋瑾像是很害怕,說完就劇烈掙扎起來,于是掙扎間那面具就掉了。 當時兩人都沒料到這個,只是看清宋瑾面容的那一刻,姜苧無比震驚,驚惶間就撞倒了御桌,砰得一聲巨響。 宋瑾的聲音哽咽又無辜,姜苧聽他一個字一個字地低聲說:“阿苧,你又不守約?!?/br> 姜苧腦子空白一片,只顧著搖頭,再也說不出什么來反駁的話來。而她越是不說,宋瑾就越是惶恐。 如今回想起來,姜苧恨不得扇自己一巴掌,自己怎能如此刺激他?模樣再變,那也是宋瑾! 這個認知折磨得姜苧睡不著覺,她不得不提筆給宋瑾寫起書信來。宋瑾是很喜歡她寫的情書的,不僅保存得好好的,還在末尾補了很多。 再見面時她定要拿這個打趣他,想想也知道他補的那些情話是給她的。姜苧想得很美,但現實很殘酷,因為情書送去了一整日宋瑾依舊沒理她。 姜苧連氣都生不起來了,畢竟這次是她錯了,她準備再戰,既然一封解決不了問題,那就兩封、三封、四封、五封……反正她有一肚子的甜言蜜語要說。 * 太和殿里。 宋珩如坐針氈,覺著自己快要被折騰瘋了,偏偏窺向宋瑾的目光無比矜持地一收一放,沒辦法,宋瑾警告過他,若是不老實,立馬出去! 宋瑾的面容又被面具遮了起來,他靜靜地坐在那里死死捏著幾封情書,那周身的氣度讓宋珩隱隱覺著他又變得正常了。 “皇兄?”宋珩試探地喊。 宋瑾沒反應。 “皇兄?” “皇兄??!” “宋寶寶?” “宋三歲?” 宋瑾緩緩側過頭,眼里淚花一顫,“朕現在這張臉很丑?” “不!不丑!”見他終于有了反應,宋珩蹭得一下從椅子上躥起來,一邊搖頭,一邊撲到他的跟前,“雖比不上以前,但也十分好看?!?/br> “那阿苧為何要嫌棄朕?” “皇嫂那不是嫌棄,是驚艷!”其實是驚嚇??! “當真?” “真得不能再真了?!?/br> 宋瑾的淚立馬止住了,“朕還是想見阿苧?!?/br> “那見,皇嫂都認錯了,在別人看來她服軟了,皇兄原諒她也是可以的?!?/br> “可……” 話音未落,常樂在殿外喊:“陛下,薛丞相帶著其他大臣求見!” “不見!”宋瑾道。 “等等!皇兄,我出去看看吧,看看他們有何要事!” 宋瑾點了點頭,忽而又從嘴里冒出來一句,“都不可信,朕是不會見他們的?!?/br> 宋珩已走出去幾步,也沒聽清他前面說的什么,只知道他不見大臣們就是了。 殿外。 天色陰沉下來,夏日的雨說來就來,很快就滴滴嗒嗒地落到了地面上。 “薛丞相,諸位大人?!彼午褡叩饺撼济媲?,受了禮方笑道:“皇兄昨日忙得晚,現在還在休息,諸位大人若有事本王可代為通稟?!?/br> “殿下,臣等無事,只是想見陛下一面?!币匝ω┫酁槭?,群臣齊齊跪在雨中,那模樣竟比前兩日還要堅定,“今日務必請陛下出來見我們一面!” 雨越下越急,不過一會兒就澆濕了地面,打濕了官袍。宋珩擱心里冷笑,看來是之前沒被曬夠,今日要演落湯雞這戲碼了! 試問哪朝官員會用這種方式逼迫君主的!護短的宋珩惱怒之際也忘了,自然沒有任何一朝君主不見群臣的。 宋珩很想一走了之,想淋雨是吧本王讓你們淋個夠,但理智又告訴他這樣不行,還是得安撫安撫這群臣子。 “快來人,取傘來!”宋珩吩咐侍衛們,不料薛丞相卻道,“多謝殿下好意,只是臣等不便用傘,只求陛下垂憐一二,見臣等一面!” 好??!好??!苦情戲演上癮了吧!宋珩惱得要死,若真是讓他們淋下去,他日史書上不指定怎么說他與皇兄呢! “諸位大人如此,皇兄可要心疼了,都來給大人們撐傘?!彼午窳钆e傘的侍衛一個個走到群臣身邊。 其中一個大臣也是能鬧,一個勁兒地推開那傘,再三表示臣寧愿淋雨也不要打傘。宋珩當即冷下了臉,“本王也是一片好心,李大人這是要犯上?” 李大人氣勢一萎,正要妥協,前頭薛丞相猛然從袖子里掏出一柄匕首,橫到脖頸前,鏗鏘有力地道:“陛下,大昭開國有闔丞相,今臣無能,愿效闔丞相之舉,即便是死也要見陛下一面!” 周圍猛然一靜,唯有雨聲響在眾人耳旁,宋珩臉色一黑,疾步過去,“薛丞相,這萬萬不可!”正想要去奪那匕首,只聽薛丞相神色凜然道:“殿下再近一步,臣亦進一步!”匕首往脖頸間一刺,鮮血滴出來,又很快被雨水刷干凈。 大雨滂沱。 殿里宋瑾毫無回應。 * 昭仁宮里。 得了消息的云萱惠妃等人如何都想不明白,“他們如此逼陛下出宮到底是為了什么!” “怕是有人在其中作祟,大臣們被利用了也未可知?!苯r神色莫測,捏著茶杯的手青筋爆出,“薛之問素日和誰來往得多?” “我爹!我爹和薛丞相是多年的朋友了!”云萱急忙站起來,“我去給家里寫信,讓我爹來勸勸薛丞相?!?/br> “還寫什么信??!”惠妃也站了起來,“此事事關重要,請娘娘允許臣妾等回家一趟,與家里人說清楚!” 眾妃也是在自救,若真有人包藏禍心,她們家人被牽連進來也難逃一死。 “也可。記著不可聲張,該說的說清楚?!辈辉撜f的就閉嘴。姜苧話里的警告意味很明顯。 眾妃頷首告退。 姜苧在空蕩蕩的殿里坐著,宋瑾不出太和宮是不爭的事實,群臣坐不住了也可理解,但像薛丞相此類人可不會魯莽行事。她在西北有聽過關于薛之問的事,都是些夸他的話,就連她爹都對他贊不絕口,那到底是什么樣的原因能讓這樣的人違背本心做出逼迫君王的行為? “娘娘,宮外有個姑娘求見?!?/br> 聽聞門口宮女的一道稟報,姜苧回了神,“姑娘?誰?” “奴婢也不認識,那姑娘讓我問娘娘一句,藥廬邊兒的花開了,娘娘可要去看看?” 姜苧茫然一刻后猛然一驚,“快讓她進來!”思緒一下子被扯到了蒼南山。 那時一夜過后,天方大亮,宋瑾在她醒過來時微笑著問,“阿苧,藥廬邊兒的花兒開了,你可要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