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7節
那位年輕的太醫走到桌前,微皺著眉頭打開了藥箱,開始拿出墨筆開藥方。 其他幾位太醫也急忙去開藥方。 最后,綜合出一個藥方,共四十多味藥。 “此藥方不能治療瘟癥,但可治療大學士體內的寒邪之氣,如此可多活上幾日?!蹦俏荒贻p的太醫,將手中藥方遞給了莫夫人。 此疫癥只有口沫傳染,普通接觸不會染病。 太醫說的話,足以讓床榻上的人聽見。 可屏風后,床簾虛掩之處,再無任何的動靜。 也不知曉是不是被如此病癥給嚇得失言了。 秦卿也不知曉,床榻后的那人究竟是否有看見自己。 但是,他始終沒有出聲,因為他不想給那人壓力。 因為他知,若是依照樓雁青的脾氣,必定不會想讓他聽到這些。 所以,秦卿默然地隨著莫夫人離開了廂房。 由于大學士的病,隨時都需要太醫隨身協查,所以莫夫人將幾們太醫都留在了府內。 這夜,秦卿回到了別院之后,思前想后整晚都沒睡著。 因為樓雁青曾經算是為了他而娶妻的,若是現下染病,那豈不是他害的。 而且,若是樓雁青病了,現下病癥突然,那么——那不知置身在莫府何處的慕鴻歌,也應是染病了。 對于此事,秦卿心中略有愧疚。 隔日深夜時分,雨已停,春泥的氣息濃郁。 秦卿坐在院中逍遙長椅之上閉目淺眠。 長椅輕輕地前后搖晃著,他的身上搭著羊皮毯,今日衣著較為樸素。 隱約間。 他聽到外面有熟悉的聲音響起—— “我說你這個倒夜香的,為何走這處來了,此地閑雜人等不得進入?!边^路的小丫鬟伶牙俐齒地教訓倒夜香的人。 “你個黃毛丫頭,老夫不與你計較?!蹦堑挂瓜愕娜寺燥@憤怒地說罷,便提著桶離開。 …… 秦卿又迷迷糊糊地睡了片刻。 之后,便聽到平穩、沉定的腳步聲,由遠至近地步入院內。 這個時辰是阿洪該來的時辰。 所以,秦卿并沒睜開雙眼。 那腳步聲在秦卿椅邊停下,隨后秦卿便感覺到有人替他拉整了身上所蓋的羊皮毯。 夜風吹來,秦卿嗅到了絲絲不同于阿洪的味道…… 那是屬于關外罕有的奇異香氣。 秦卿緩緩地睜開了雙眸,眼前所見是一張俊逸無雙的面容,那深如濃墨的眼眸正悄然緩靜地回視著他。 不是阿洪,而是許久沒來的莫言之。 莫言之身著黑羽華袍,那錦藍暗襯,銀絲底紋,勾勒出纏繞煙云。 精致絕美、雅然不凡。 那領口的榮華墨絨,簇擁其白皙的頸間,將其逸雅俊然的臉龐映襯得極為白凈。 “你來了?!鼻厍淦届o地目視眼前人,眼中無絲毫異樣波動。 “昨日剛從邊關回來,今日便過來看你了?!蹦灾谇厍渖砼献?,眼底隱含笑意,且平緩地拉過秦卿的手。 兩人的十指自然相扣,感覺著彼此手心的溫度。 秦卿略微不理解,為何莫言之可能像何事也不曾發生過一樣。 “你爹,可是已經回府了?”秦卿眸色沉穩,語氣平常。 夜風之中,兩人的發絲輕輕的波動。 “我娘親生辰那晚,他便回府了?!蹦灾届o地回答,并未選擇回避此問。 同時,那白皙修長的手指,曖昧地輕揉秦卿的手背。 雖然,秦卿不知曉莫言之是何時出府的,但是,此刻也并未過多提問。 “你不生我的氣了?”秦卿的背穩穩地靠著逍遙椅,眸色平和地看莫言之。 “既然你知曉錯了,我又何必再為難你?!蹦灾罩厍涞氖?,眼底的笑意逐漸的收斂,漸漸地被嚴肅之色所覆蓋。 若是三個朋前,秦卿聽聞此言心中必定甚是喜悅。 可如今…… 秦卿稍稍地坐起身,平靜地詢問莫言之:“那上次,我在你爹的書房外等你,希望你能夠原諒我,可你為何不出來見我?!?/br> 莫言之一言不發地看秦卿,握著秦卿的手稍稍松了些。 “我在風雪里等了你兩日,事后連腿都毫無知覺,我雖是不怨你,但是不明白為何你當初這般不愿見我,而如今卻又突然原諒我?!鼻厍溲壑袕浡Щ笾?,更有幾許難過之意。 “你說,你在我爹的書房外等我?”莫言之反問秦卿。 仿佛對此毫不知情。 第218章 “那日,阿洪進書房請你,你也不愿出來見我?!鼻厍渚従彽厮砷_了手指,與莫言之手掌分離,自然地收回了手。 手心殘留著莫言之手掌的余溫,空氣中彌漫著莫言之身上特有的宜人之氣。 “你讓阿洪去請我?”莫言之緩聲的反問,并耐心地等待其回答。 秦卿覺得莫言之仿佛失憶般,問得如此的奇怪。 但是—— 秦卿還是點了頭。 “你口中提到那個阿洪,是何人?”莫言之面色如常地問秦卿詳情,且慢悠悠地伸手替秦卿順理肩頭的發絲。 “阿洪是你派來伺候我的家丁,難道你忘記了?”秦卿輕淺的回答聲,隨著那唇邊呼出的熱息,流散在風中。 莫言之沒回答。 只是,若有所思的注視著秦卿。 “當初你派阿洪來照顧我,我還險些以為……你是要讓我陪他?!鼻厍涞莱隽水敵醯男木?,眼中不免浮現出幾絲難解情仇。 此言,他原本是不該道出口的。 但是,為了能讓莫言之了解他當初的心情,他還是說了出口。 這次,莫言之徹底地止住了動作。 “我怎么可能派男人來伺候你,更不可能讓你去伺候別人?!蹦灾o出肯定答案。 言下之意便是—— 從未派過家丁前來伺候秦卿。 秦卿沉默地目視了莫言之片刻,留意著莫言之的神情。 隨即,當秦卿意識到某種可能之后,漸漸地臉上的也有了微妙的變化。 若是莫言之真不知曉阿洪是誰,那么事情就變得復雜了。 兩份都察覺到事情不對勁。 半盞茶后。 山水別院的廂房前閣內,兩個負責伺候秦卿的啞巴丫鬟渾身發抖地跪在地上,聽候莫言之的盤問。 “那個阿洪是誰許他進來的,我讓你們倆照顧秦卿,竟然將不相干的人放進來?!蹦灾痈吲R下地站在兩個丫鬟面前,那唇邊掛著幾絲危險的笑意。 年紀稍微小的那丫鬟,著急地朝著莫言之打手語:“少爺少爺,我們錯了,阿洪說是你讓他來照顧秦爺的!” 年紀稍微大的那位丫鬟,也同樣不安且急切的解釋:“是啊是啊,阿洪說得頭頭是道,連秦爺都沒看出阿洪有異,我們也不知曉阿洪不是您派來的,少爺饒命??!” 莫言之的俊顏之上始終都掛著淺淺不明的笑意,但是眼底卻冰寒刺骨的冷徹。 可惜,秦卿沒看見。 坐在桌前端杯子飲茶的秦卿,放下了手中茶杯,平緩地起身走近了莫言之:“你不必責備她們,阿洪的事,是我事先未警覺所致?!?/br> 莫言之眼底冰霧漸散,平定地回視秦卿。 “既然你替她們說情,那我繞了她們便是?!?/br> 隨后,秦卿示意讓兩個丫鬟退下。 那兩個丫鬟朝著兩人磕了磕頭,便急忙地退了出去。 “看來我不在府里的時候,那個膽大包天地家丁,在此地做了不少我不知之事?!蹦灾p飄飄地看了看秦卿,言詞間隱隱流露出暗示之意。 “阿洪對我沒有不軌企圖?!鼻厍涑练€地言畢,便轉身入了內屋。 當夜,莫言之沒有離開秦卿所住的別院,下令徹查府邸叫“阿洪”的家丁。 今晚阿洪也沒有出現在秦卿的別院。 短暫的分別沒有給兩人帶來任何的小別好處,即使是兩人同床共眠,秦卿始終都背對著莫言之。 而莫言之也沒強行將秦卿拉過來。 “其實,數月前那日,我從你這里離開后,當晚便出去辦事了,直到昨晚才回來?!蹦灾€如泰山地靠坐在床榻上,沉斂緩緩地翻閱著手中書籍。 但是,他卻在跟秦卿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