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節
到邊防站將近四個小時的車程。 行駛到一半的時候,趙黛琳被這山路繞吐了,扒拉著個塑料袋在車里嘔聲連連,陸懷征讓司機停車,原地休息半小時。 車剛停穩,趙黛琳就拎著塑料帶沖下去,蹲在路邊吐兩眼冒金星。 于好忙抽了幾張紙巾跟下去。 陸懷征也拎了兩瓶水下去。 太陽大曬,四周蒼翠環抱,樹風呼呼刮著,正值晌午,光線有些刺眼。 陸懷征瞇著眼過去,趙黛琳剛吐完,站起來跟于好要了張紙巾,他把其中一瓶水遞過去,本想謔兩句不是說什么苦都能吃么,倒也覺得不合適,只問了句,“還行么?” 趙黛琳臉色蒼白,抹了抹嘴,點頭表示還撐得住。 陸懷征把另外一瓶水擰開,蓋子虛虛旋著遞給于好,低頭眼神柔和地看她:“你呢?” 趙黛琳這時候還不忘八卦,抹嘴的手一停,眼神骨碌碌地在兩人身上來回打量。 “我還好?!庇诤媒舆^水說。 陸懷征點點頭,雙手抄進兜里,笑著往別處看了眼,說:“再堅持一下,還兩個小時?!?/br> 于好聽話地說了聲好。 趙黛琳覺得這倆真是越看越般配,單是什么都不說就這么站在一起,都能感受到那種讓人臉紅心跳的氛圍,一對視,火花四濺,簡直了—— 或許當兵的男人身上都自帶一種安全感,但這種感覺在陸懷征身上尤其強烈,加上于好瘦瘦小小的柔弱身子,強烈的反差,卻又特別融洽。 上車的時候,趙黛琳直接坐了陸懷征的位置,跟孫凱有一搭沒一搭地閑聊著,等陸懷征跟于好上車的時候。 她也不讓座,“你倆坐那邊,我跟孫隊聊會兒?!?/br> 孫凱點頭附和:“對對,懷征你跟小于醫生坐好了?!?/br> “……” “……” 陸懷征讓于好里面,自己脫了帽子在她旁邊坐下,說了句:“你體格好像比以前好了?!?/br> 于好搖搖頭,“其實差不多,八百米跑完還是暈?!?/br> 陸懷征抱著胳膊靠在椅子上笑她:“常年對著電腦又不鍛煉,你不暈誰暈?!?/br> “我鍛煉的?!庇诤脧娬{。 他挑眉,側目:“鍛煉什么?” 于好無辜地看他一眼說:“我練瑜伽,我有馬甲線?!?/br> 陸懷征那會兒側頭正盯著她,頓覺喉間干澀,清秀的喉尖下意識輕輕滾了滾。 作者有話要說: 因為破鏡寫了很多所以一開始設定的時候想了個特別的方式寫。 戳破這層紙的過程會很美妙,但雙方都需要一定的勇氣,于好的思維很簡單,并不像陸陸這么復雜,所以兩個人其實很互補,我覺得這個過程是最美的。 陸陸:我有八塊腹肌你要看嗎? 第24章 第三卷 巍巍大任,芬芳萬載(03) 兩秒后。 陸懷征大概是覺得有點失態, 低頭佯裝咳嗽, 轉開眼, 輕飄飄敷衍地丟出一句:“是么?厲害了?!?/br> 于好沒察覺, 還挺鄭重其事地點了下頭,“是啊?!?/br> 陸懷征翹了翹嘴角,決定不再跟她瞎扯:“你睡一會兒吧,后半程路更陡?!?/br> 于好還想跟他多聊會兒, 發覺他態度有些冷淡,也不敢再開口,聽話的哦了聲,闔上眼開始休息。 “身體不舒服早點說, 別硬撐?!彼H上眼之前又叮囑了一聲。 于好嗯了聲。 車窗外日光暖烘烘地落進來, 大巴車廂被暖氳的光盈滿, 曬得人懨懨犯困,身旁的姑娘沒一會兒就睡著了。 陸懷征全程沒睡,一般這種時候他跟孫凱要負責全車人的安全, 會比平時警惕, 身旁又多了這么一人, 他幾乎是甄心動懼, 半耷著眼養神,偶爾睜眼看看于好的狀態。 車子沿著陡峭的山脈間一路環形而上,一面是巍峨聳立的蒼青色山體,一面是刀削斧砍般的山崖。羊腸鳥道的山路崎嶇險峻,還是條痕跡斑斑的黃泥路, 在這深山老林里常年濕漉,泥濘不堪,車輪壓過時顛來簸去,晃得厲害。 開車的司機是個部隊里的老師傅,開得快,腳雖穩也架不住這山路陡峻。 陸懷征低頭看了眼被震得搖頭晃腦的于好,過去拍了拍司機的肩膀低聲說:“不用這么快,不趕趟兒?!?/br> 老師傅哎了聲。 陸懷征手搭著司機的座椅,俯著身剛說完,車子已經駛出山頭,眼前風景豁然開朗,在陽光白茫茫地直射中駛上了平穩的路面,前方隱約可見邊防雷達站的天線。 司機問:“陸隊,雷達站快到了,需要下去打個招呼嗎?” 陸懷征思考片刻,等車往前滾了幾十米才瞇著眼說:“你現在踩剎車吧,慢慢停過去,我跟孫凱下去打個招呼,別把于醫生她們吵醒了?!?/br> 老師傅照辦,捏著三寸勁跟踩棉花似的小心翼翼踏下去。 等車停穩,陸懷征轉身叫上孫凱,拿上帽子準備下車的時候,看見于好那位置少了排窗簾,先前被山擋住,倒是沒什么光,此刻駛上平路后,于好整個人就赤裸裸地暴曬在陽光下,那臉悶得通紅。 陸懷征伸手毫不留情地把身后士兵遮得嚴嚴實實的窗簾一把扯過來,給于好遮住,一點兒光都不露。 后排光線驀然扎眼,士兵懵懵然轉醒,一臉無措。 于好這會兒醒了,見他戴上帽子以為到了,忙整個人坐起來,搓搓眼睛,問:“到了?” 孫凱率先下去,陸懷征仰著頭扣下巴上的帽扣,頸部線條流暢干凈,說:“還沒,你再睡會兒,到了我會叫你?!?/br> 說完就下車了。 于好把窗簾拉開一條縫,湊過去看了眼。 他跟孫凱朝雷達站過去,還沒進門,便有人迎出來,沖他倆敬了個禮,在門口聊了兩句,沒過一會兒,又出來一個年紀稍長的老兵,不知道說了什么,陸懷征跟孫凱相視一笑走進去。 于好看得入神,不知道耳邊什么時候冒出一顆腦袋,趙黛琳陰惻惻地盯著她,“偷窺?看不出來你還有這癖好?” 于好不搭理他,放下窗簾靠回椅子上假寐。 趙黛琳又笑起來,“哎,我幫你打聽過了,陸懷征這幾年都沒正式交往過一個女朋友,而且,前段時間他領導給他介紹一部長的閨女也被他給拒絕了?!?/br> 于好仍是闔著眼,“我知道?!?/br> 趙黛琳喲了聲,“看來你倆發展速度超乎我想象啊,我還跟孫隊說你倆都這么悶,我估摸半年也磨不出一個繭子來?!闭f完嘆了口氣,“干他們這行也不容易,我聽孫隊說,陸懷征是他們那位栗參謀長特招進來的,在軍校的時候就認識了,對他期望特別高,也特別嚴厲,別人訓練的時候跑圈都是十圈,二十圈,就他是五十圈五十圈。而且陸懷征剛來時也是一刺頭兵,特別難搞,脾氣又大,天天跟教官作對,做事情也喜歡劍走偏鋒,后來在執行任務的時候出過一件事,接受過一段時間的心理治療,性格倒是沉了很多?!?/br> “什么事?” 趙黛琳搖搖頭,“孫隊說這涉及軍事機密,不能說了?!?/br> 說到這,趙黛琳看見陸懷征跟孫凱從雷達站出來,“到了再說,給你們家陸隊騰位置哈?!?/br> 于好聽見“你們家”這三字心莫名一動。 八字還沒一撇呢。 陸懷征跟孫凱跳上車,吩咐司機開車,然后一人遞了一包壓縮餅干給于好和趙黛琳,于好接過,陸懷征摘下帽子在她身下坐下,“雷達站同志知道我們隊里有女同志,特意給的。先墊墊肚子,馬上就到了?!?/br> “謝謝?!?/br> 從上車到現在,于好不知道說了多少聲謝謝,留個位說謝謝,拿瓶水說謝謝,別人給個餅干也說謝謝。 等于好吃完,陸懷征隨手接過她吃剩下的外包裝紙,丟進一旁的垃圾桶里,輕描淡寫地說了句:“以后跟我不用這么客氣?!?/br> 于好看過去。 陸懷征擰了瓶水咕咚咕咚灌了兩口,又補了句,“于情于理,我照顧你都是應該的?!?/br> “好?!彼恍?,由衷地說:“你比以前成熟很多?!?/br> 陸懷征低頭笑笑。 此時已經近五點,太陽落山,在一片色彩斑斕的霞光中,于好看著他棱角分明的側臉,清晰卻透著一絲陌生。 以前有個算命先生說過他是燕頷虎頸的長相,放古代,就是王侯將軍的貴相。后來于好在《班超傳》中看到一句:“生燕頷虎頸,飛而食rou,此萬里侯相也?!彼既滩蛔∠肫鹚?。 還問過他,你前世會不會是個征戰沙場的大將軍。 當時少年說,不不不,我前世一定是個游手好閑的王爺,你肯定是我府里的小丫鬟。 想到這,于好又笑起來,忽而抬頭問他:“還記不記得當初算命先生說的?” 算命先生的話記不太清,不過他記得那天他陪她去書店買書,結果這丫頭腦子不知道裝了什么,兩手空空就出來了,錢包也沒帶,那個年代也沒支付寶,最后是他付得錢,其實就算她帶了錢,他也不會讓她付錢的。 回學校的時候這丫頭非要把錢給他,他不肯收,兩人還為此吵了一架,最后還是他腆著臉過去求和,死乞白賴地跟她開玩笑:“錢就算了,要不你讓我親一下得了?!庇诤卯斚戮秃诹四?,好幾天沒搭理他。 現在想想,那會兒是真渾,什么話都敢往外蹦。 于好冷不丁冒這話讓他有點摸不著頭腦,狐疑轉過頭去:“怎么了?” 話還沒問完,大巴忽然急剎,停了下來,全車人身子往前猛傾,陸懷征伸手去攔于好,長臂把她牢牢壓在座椅上。 下一秒,他跟孫凱互視一眼。 司機回頭,看著陸懷征:“好像爆胎了?!?/br> 陸懷征說,“我下去看?!?/br> 剛站起來, “砰!” 前方轟然發出一聲巨響,霎時間,水花泥坑四濺,四周樹木在震耳欲聾的轟鳴聲中瘋狂舞動! 大巴車隨之框框晃動,在霞光中要被震碎。 陸懷征直接撲過去反身去抱于好,單手撐著座椅,整個人弓著背擋在于好面前,另只手虛虛攏著于好的頭頂。 于好還沒反應過來,就感覺眼前一片黑,有人朝自己撲過來,下意識閉上眼,再睜眼時,觸感清晰,陸懷征胸口頂在她面前,迷彩服的領子剛才下車的時候被他解開了幾顆扣子,胸口的溫度觸手可及。 頭頂傳來他擲地有聲的命令,胸腔微微震蕩。 “所有人原地待命,我跟孫隊先下去?!?/br> 說完,陸懷征低頭看了眼于好,見姑娘一臉擔心又茫然地模樣,他扯出一抹笑,手在她后腦勺上扶了下,“沒事,別擔心?!?/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