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節
“所以你剛才是真的找她有事情?!?/br> “不然?” …… 還是上回的會議室,不過這次韓教授不在,身邊換成了趙黛琳,于好坐在位置上,差點兒被趙黛琳扭斷手。 陸懷征穿著軍裝坐在對面,認真聽領導布置任務。 趙黛琳下了重手,狠狠在于好手上掐了一把,直接掐紅了,于好疼得直吸氣,動作有點大,引得對面男人往這邊淡瞥了眼,面色冷峻,神情嚴肅,示意于好認真點。 于好咬著牙轉頭瞪了眼趙黛琳。 趙黛琳悻悻收回手,唇語表示,等會兒再收拾你。 栗鴻文倒沒注意,轉頭沖陸懷征說,“你跟孫凱帶隊,為期一個月的邊境集訓,讓于好跟趙醫生跟著一起去?!?/br> 于好剛要說話。 栗鴻文:“韓教授那邊我打過招呼了,你們現在得以這邊的工作為主,等小劉回來,再放你們回去?!?/br> 于好其實是想問,去哪兒集訓。 陸懷征看了她一眼,對栗鴻文說:“一個月而已,她倆不用跟吧?!?/br> “你給我閉嘴,就你隊里那新兵的事兒我還沒找你算賬呢,以前你們出任務哪次小劉沒跟著走?” “我可以跟?!庇诤昧ⅠR說。 趙黛琳懶懶舉手,“我也可以?!?/br> “那條件可沒那么舒服,隨時都有情況發生,你倆當去旅游呢?”陸懷征定定看著于好說。 趙黛琳笑,“陸隊長,那你可能就不太了解我們這行了,我們也不是整天舒舒服服坐在辦公室看看文獻寫寫論文,去年我跟于好為了研究一課題,去一貧困山區呆了倆月,沒水,連洗澡都要走好幾里地,還差點……” 被于好捏了下手,才反應過來,這事兒說出來不合適,下意識收了嘴,話鋒一轉,“……摔……下去……反正沒什么苦我們受不了的?!?/br> 栗鴻文聽完,欣慰點頭,一拍板:“明天出發!” …… 抵達邊境的時候,于好趙黛琳她們跟軍醫邵峰的飛機最后降落,陸懷征他們已經列隊齊整地在寬闊的草坪上等了。 下了飛機,邵峰拎著箱子跟在于好身邊說:“剛才聽指導員說,陸隊這次又是標準的零米踩點?!?/br> 趙黛琳問:“什么是零米踩點?” 邵峰給她們解釋:“標準的零米踩點呢就是指傘兵跳傘時,從空中跳落,將整個地面看作一個靶,每個傘兵跳傘前會有一個固定落腳點,那個點就叫靶心,傘兵開降落傘后著地的距離如果剛好能夠踩中那個靶心,就叫零米踩點?!?/br> “很厲害?”趙黛琳挑眉。 “厲害啊,一般都會有誤差,差的十幾米幾百米都有,好的就幾米,踩點那么準的我目前見過不多,陸隊算一個?!闭f完,邵峰看著于好,笑瞇瞇地跟她搭話,“小于醫生,聽說你以前跟我們陸隊認識?” 于好剛要回答,就見隊列前面的男人單臂夾著軍帽,在刺眼的光線中瞇著眼朝她們這邊不耐煩地瞥過來一眼。 嚇得邵峰瞬間閉嘴,趕緊扯著于好沖入隊列中。 扯到一半,又發現那男人的表情似乎更不耐煩了,忽然反應過來,又立馬松了手,默默站到隊列最末,并且非常禮貌地跟于好保持十公分的“安全距離”。 第23章 第三卷 巍巍大任,芬芳萬載(02) 于好下了飛機就有些分不清東南西北了, 完全不知道自己身處何地, 剛在飛機上聽邵峰介紹說是在西南邊境, 他們每年都會被臨時派往這邊一個月, 說是集訓,也是駐守。這支精銳部隊,其實他們一年四季在自己軍區的時間不多,大多時間都在世界各地派兵, 三個突擊隊輪守。 陸懷征戴上扣上帽子,簡單交代了幾句,就讓士兵們列隊上了車去邊防站的車,于好跟趙黛琳最后上車。 前排四個位置, 陸懷征跟孫凱并排坐了倆, 旁邊空了倆, 其余位置已經已經坐滿了,全是戰士們黑壓壓、整齊劃一的頭茬。 陸懷征靠在椅子上,掃了于好一眼, 下巴點了點旁邊的位置, “坐吧, 都是山路, 你們女孩子坐后排吃不消?!?/br> 于好說了聲謝謝。 陸懷征道貌岸然一聲不客氣,便闔眼開始休息。 孫凱洞若觀火,那天被他開走車,鬼混到大半夜才看見那車緩緩從軍區外進來,他一個轱轆便從床上彈起來, 隨便套了件衣服便守在宿舍樓下等他甩著車鑰匙進來,嚴刑逼供下才知道這丫居然丟下他泡妞去了。 孫凱當年跟他是一個軍校畢業的,又一起進了空降旅,陸懷征任命一隊隊長的時候他還是個班長,但兩人朝夕相處了這么些年,要說了解,還真沒人比他更了解他。 別說泡妞,陸懷征常年泡在大老爺們堆里,孫凱幾乎沒見過他跟女人約會,有時候聚餐的時候,總有些不怕死的新兵蛋子想探探陸懷征的感情史,然而使盡渾身解數,也不見他松口,倒不是沒有,就是不肯說。 他說說出來太丟人了,不說。 結果那晚在宿舍樓底下,陸懷征不知道受了哪門子刺激,第一次跟他說起了于好。 孫凱還真是挺驚訝的,“就咱們那小于醫生?” 陸懷征抱著胳膊靠在墻上,臊眉耷眼地叼著跟沒點燃的煙解饞,有一搭沒一搭地跟他說著當年的事兒,孫凱聽得一愣一愣完全沒想到他還有那么陽光開朗的一面兒,其實私底下也挺陽光的,但曾經那種無憂無慮的少年意氣已經被歲月打磨成堅韌不拔的男人味了。 “那你現在到底怎么想的,兄弟?”孫凱好奇地問。 其實陸懷征一開始真沒想那么多,婚宴那晚重逢,他心理有準備,因為林昶找了女朋友并且把宋小桃介紹給他們那一眾兄弟的時候,他無意間從宋小桃嘴里聽說過于好的名字。 他一開始覺得那就是個重名,沒太在意,但聽到那名字的次數越多,他越忍不住好奇,最后決定確認一下,他故意抽了宋小桃上班的前一晚去林昶家打游戲到通宵,第二天離開的時候順嘴提出送宋小桃去研究院。 其實還沒到院門口的時候就已經確定那人是她了,路上隨口問了宋小桃幾句,宋小桃還拿照片給他看了。 模樣完全沒變,還是當年那個眉清目秀冷冷冰冰的小姑娘。 當時心里不知道哪來一股勁兒,就覺得這丫頭忒沒良心,當年他對她算是鞠躬盡瘁死而后已了吧,轉學這么大事兒也沒通知他一聲,說走就走。 只是沒想到她后來沒去清華,去了北師大心理系。 婚宴那天他知道她會來,跟人聊天的時候伸手幫她擋了下其實也是下意識,抽回手插回褲兜的時候面兒上裝得云淡風輕,他其實賊后悔,狗腿!奴性! 后來看她一整個晚上都在走神,其實他心里還挺爽的,鉚足了勁沒搭理她。 可回到部隊,又覺得自己毛病,都過去這么久了,葡萄都曬成葡萄干他爺爺了,就算是黃河水都快淌干了,何必跟她計較? 再說,當初沒名沒份的,還被你占了便宜,轉學不告訴你也是應該的。 心里另一個小人卻說,那點兒便宜算啥啊。 頭頂又冒出一個拿著大鐵錘的小人梆梆用力敲他頭頂,叉腰說:“你親了人耳朵呢!追女孩兒是你那么追嗎???爺爺說了多少次,要付出,不要輕??!” 所以后來在軍區再遇見她的時候,沒忍住,逗了逗她,說話嗆她,發現她果然還是跟以前一樣看起來高冷實則呆蠢。 他坦率承認,自己這八年都挺心如止水的,沒對其他人動過心,也承認自己對于好還有感覺,時間是個很可怕的東西,不管曾經多么撕心裂肺痛徹心扉的傷疤終會在燈火中歸于平靜。 孫凱一拍腦門,“既然有感覺,那你還猶豫什么?追??!” 他搖頭無奈地笑笑。 這種感覺就像是心里被灑滿了蒲公英的花絮,不見風日時倒也平靜,稍微起些波瀾,那花絮便零零碎碎盈盈繞繞灌滿了他心口,撓得他心癢,卻找不回從前濃烈的感覺。 再加上,他雖總跟手底下的兵說,咱這其實就是一份普通的工作,可每次出完任務回來,他自己都知道有多不普通,以前沒有她的時候,他隨時隨地做好了犧牲的準備。 上次巡航時,在空中跟人對峙兩個多小時,他當時真還挺慶幸的,幸好他倆當初沒在一起,不然她現在該多傷心啊。 他想,這些都需要時間。 等于好兩人坐下,孫凱拿胳膊肘捅了捅陸懷征說,給了個相當善解人意的建議:“要不我跟小于醫生換下位置?” 陸懷征沒睜眼,“不用?!?/br> 孫凱明白,陸懷征這人就是有點軸,平日里私底下怎么跟你插科打諢都行,但一扯上工作的事兒,就變得不茍言笑,老成持重。更別說讓他當著這些自己手把手帶的兵面前去追女孩兒,估計也拉不下這個臉。 孫凱搖搖頭,倒也沒執著。 這邊,于好剛坐下,趙黛琳就拿胳膊肘捅了捅于好,沖她和陸懷征擠眉弄眼道:“挺體恤你的啊?!?/br> 于好面色不改地說:“他一直都很體恤女同志?!?/br> 趙黛琳切一聲,“你到底怎么想的?昨天怎么忽然要提出結婚?” 于好垂眸,想到那天回老宅。 老于家人口多,包括于國洋在內,總共六個孩子,于國洋最小,上頭三個jiejie,兩個哥哥。 于老太太年輕時還是個黨干部,退了休也是個不甘寂寞的老人,要求每月最后一個周日所有人必須回老宅吃飯。 馮彥芝早年是不允許踏入老宅的,直到于好考上大學,于老太太忽然松了口,允許馮彥芝去老宅吃飯。 那天家宴,老于系里開會不在,于好的三姑姑向來話多,加上自己女兒前陣子離婚又嫁了個上市公司的老板,有種飛上枝頭變鳳凰的優越感,三句話繞不過怎么挑女婿這個話題,一聽于好還沒男朋友,就數落了馮彥芝幾句,年紀這么大了你怎么還不著急,再大就嫁不出去了,難道要咱們老于家的孩子成為那些人口中的大齡剩女嗎?那可真成老幫菜,別說你條件好,條件再好年紀大了也是白搭。 馮彥芝雖然平日里也這么催于好,可她絕對不允許別人說一句自己女兒的不是,當下就諷刺了一句,“不著急,這結了婚也還有離婚的,還是睜大眼慢慢找比較好?!?/br> 三姑姑當下就黑了臉。 吃完飯,于老太太就把馮彥芝叫進臥室訓話,臥室門沒關,虛虛掩著,老太太每個字都鏗鏘有力擲地有聲地傳進在座幾位親眷的耳朵里,“你剛剛說的那叫什么話?你別以為你嫁進于家這么些年就可以蹬鼻子上臉了,老于家族譜還沒你這個媳婦。折騰這么半輩子也沒給我生個兒子,生個女兒又笨又木訥,從小就不會討好大人,一點都不討喜,不結婚還有理了?她不結婚你這輩子都別想上老于家的族譜?!?/br> 老太太故意不鎖門,當著所有親眷的面,給了馮彥芝母女倆一個下馬威,后來回去的路上,母女倆一路無話。 臨下車的時候,于好問了一句,“媽,你想不想上族譜?” 馮彥芝說,無所謂,人生而無名,活過就是證據。 那天之后,馮彥芝就沒再跟于好談過結婚的事兒,讓老王手里查的事兒也停下來了,算了,姑娘開心就行了。 下車的時候又叮囑于好不要把今天的事情告訴于國洋,怕又是要掀起一場腥風血雨。 可那天之后,于好卻認真考慮起結婚的事兒了。 她轉頭反問趙黛琳,“你說人為什么而結婚?” “為了繁衍后代?”趙黛琳看著她又道,“你先說說你為什么想結婚?” 于好搖頭,“我只是覺得,如果到了年紀一定要結婚,那他是我唯一不反感的人?!?/br> “小姐,草率了點吧?!?/br> 趙黛琳話雖這么說,但其實理解。她知道于好似乎有點性冷淡,對于陌生男性的肢體觸碰很反感,有時還會惡心嘔吐,所以她這么多年身邊也沒什么男性朋友,隨身都帶著防狼電棒,如果追她的男生動作稍微過火一點直接電暈。 吃了幾回苦,院里就沒什么人敢追她了。 “我覺得不草率?!庇诤谜\實說,“他碰我的時候,我不反感,而且心跳特別快,有點呼吸不上來的那種感覺。我不知道怎么形容?!?/br> 趙黛琳靠一聲,“他碰過你???”嗓音有些大,引得那邊正闔眼休息的陸懷征都掀了眼皮往這邊看。 趙黛琳咂咂嘴,音量降低:“你倆發展到哪步了?” 等陸懷征收回視線,于好紅著臉悄悄在趙黛琳耳邊說:“沒有,那是以前的時候?!?/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