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節
薛長瑜還想要再湊湊近乎,比如說和她們一起放風箏,或者聊聊天兒等等,于是說:“瑾兒,不如我……” 他的話還沒說完,蘇懷瑾好似沒聽見,已經對咸平公主說:“公主,時辰不早了,咱們該往宴廳去了,去晚了恐有不敬?!?/br> 咸平公主眼看時辰還早,但是去早了總比去晚了強,也沒有注意蘇懷瑾的態度,就點了點頭,拉著蘇懷瑾說:“蘇jiejie,那咱們走罷?!?/br> 于是兩個人十分要好,拉著手就走了,留下薛長瑜一個人,有些瞠目結舌。 馮北見那兩個人走了,這才從假山后面繞出來,說:“王爺……” 薛長瑜望著蘇懷瑾走遠的背影,蹙了蹙眉,一副百思不得其解的模樣,明明之前,自己與蘇懷瑾的關系,才貼近了一些,不知怎么的,從昨日開始,竟然好似又疏遠了,也不知是不是錯覺。 薛長瑜抬手撣了撣自己的王袍,然后蹙眉沉聲對馮北說:“馮北?!?/br> 馮北一聽燕王喚他,還以為是什么正經的公務要令他去做,畢竟那聲音低沉又嚴肅。 馮北趕緊拱手說:“是,王爺?!?/br> 哪知道薛長瑜接口說:“本王方才摘風箏的輕功,是不是不夠俊逸?” 馮北:“……”饒是他平日里沒什么喜怒,如今也有些繃不住了…… 冬至宴席非常隆重,王公大臣,還有各家女眷,千金小姐,來的數不勝數,今日宴席上爭奇斗艷,簡直就是美女如云,看得人眼花繚亂。 蘇懷瑾和咸平公主坐在一起,雖蘇懷瑾只是丞相的女兒,咸平公主身為皇后嫡女,身份顯貴異常,但是架不住蘇懷瑾是皇上眼前的大紅人,因此席位正好和咸平公主挨著。 其他妃子的公主都有些嫉妒,但又不能表現出來。 兩個人坐在一起談天說地,倒也清閑,薛長瑜則坐在王公的席位上,時不時看過去一眼,只可惜他總是看到蘇懷瑾的側臉,蘇懷瑾并不往這邊看過來。 宴席很快開始,皇上和皇后娘娘并排坐在上手位置,宴廳上左右兩溜席位,整齊排列而下,左手面王公之席,右手面刑國使團席位,其余大臣按照品階排列,陪坐旁側,中間則是絲樂場所。 筵席開始,先是皇上致辭,隨即就是刑國使團獻上禮物。 綾羅綢緞,珊瑚美玉,金山銀山,無數運送寶物的輜車停留在宴廳門口,一排排一列列,可以稱得上是鱗次櫛比,看起來這次刑國為了一同瓜分商陽國,也算是下了苦工了。 皇上看到這么多禮物,似乎十分歡心,笑了笑,眼睛橫掃,打量了一番,似乎在尋找什么,又說:“朕聽說,你們這次的禮物之中,還有貴國的寶鼎——安瀾鼎?怎么的不在隊列之中,難不成,是朕記錯了?” 一提起安瀾鼎,群臣都有些嘩然,不為了別的,這安瀾鼎,可是赫赫有名的。 蘇懷瑾也知道這安瀾鼎,雖她是個深處閨房后院的女眷,但是也聽說過安瀾鼎的大名。 安瀾鼎是刑國的國寶,代表著刑國的威嚴,就如同周朝的九鼎一樣,鼎是國之重器,祭祀祖宗的重器,因此各國國君都非常熱衷于鑄鼎。 說起這個安瀾鼎,其實和大薛有些關聯。 其實安瀾鼎,本是大薛的國寶,當年刑國第一任國君從大薛分裂而出,竟然將安瀾鼎偷偷運走,帶到了刑國,于是安瀾鼎就成為了刑國的至寶。 安瀾鼎取義天下太平,本身就意義非凡,到如今,安瀾鼎之于大薛,也不僅僅是一個象征天下太平的禮器,而是一個被分裂的屈辱。 刑國特使來京之前,特意送了書信過來,說有意獻上安瀾鼎,表達兩國結盟的誠心,這令皇上十分心動。 若是在他這一輩,能順利的將安瀾鼎收歸大薛,這意義可是非同凡響的,也代表著大薛的強盛。 因此,皇上才會這般輕松的同意,令刑國使臣進京。 不過如今放眼望去,禮品雖多,但肯定沒有這個安瀾鼎。 刑國的大皇子笑瞇瞇的走出來,拱手說:“皇上,安瀾鼎,外臣已經帶到,正裝在殿外的輜車內?!?/br> 他這么一說,皇上迫不及待的站起來,直接走出了大殿,放眼望去,輜車數不勝數,少說也有二十幾輛,而且都是大型輜車,放下安瀾鼎綽綽有余。 眾人也跟著皇上走出來,全都恭敬的站在后面,皇上蹙眉說:“這是何意?” 刑國大皇子笑著說:“是這樣兒的,這二十輛輜車之內,有的是珍饈,有的是美玉,有的是拳頭一般大小的夜明珠,但只有一輛輜車,裝的是我刑國至寶安瀾鼎,今日宴席只有絲竹作伴,豈不乏味?皇上不妨猜一猜,哪一輛輜車,裝的是安瀾鼎?” 皇上一聽,登時有些氣怒,群臣也是一片嘩然,紛紛交頭接耳起來。 “刑國使臣什么意思?” “也忒的大膽了?” “這是消遣咱們么?到底是給,還是不給?” 皇上臉色難看,冷笑了一聲,說:“刑國特使,你的意思是,朕若是猜不中,這鼎,你們就不獻了?” 刑國大皇子笑著說:“皇上,這話從何說起呢?眾所周知,安瀾鼎乃是天下寶鼎,百年來孕育了歷代龍氣,早就靈氣非凡,皇上乃真龍天子,九五之尊,怎么可能猜不中寶鼎呢?再者說了,猜中與不中,這不過是……順從天意罷了?!?/br> 他這話說的,皇上臉色更難看了,若是猜不中,豈不是……天意如此? 可這二十輛輜車,每個輜車都一模一樣,怎么可能猜中? 刑國大皇子說:“皇上,不妨以三次為限,猜一猜這安瀾鼎在哪輛輜車之中?皇上選中哪輛輜車,外臣定然就將哪輛輜車,進獻給皇上?!?/br> 大臣們更是竊竊私語起來,說好了獻鼎,現在好了,說的冠冕堂皇,還把順從天意也搬了出來,給皇上蓋上了什么真龍天子的大帽子,若是猜不中,豈不是太虧? 可是刑國顯然有備而來,猜中的可能性自然少之又少。 刑國大皇子笑著拱手說:“恭請皇上!” 皇上又氣又怒,但是如今他們正要與商陽國交戰,怎么可能再明目張膽的得罪刑國?自然不好和刑國撕開臉皮,而刑國呢,明顯是有備而來,有恃無恐。 皇上雖不甘心,但是也不想放過這三次機會,當即穿梭在輜車中間,用眼目仔細的去分辨,他心想著,安瀾鼎是重器,重量自然不可小覷,車轍印記最深的,恐怕就是安瀾鼎。 皇上這么想著,立時找到了車轍印記最深的一輛,冷笑一聲,說:“朕選這一輛?!?/br> 他這么一說,蘇懷瑾頓時“嘖”了一聲,似乎有些失望,恨鐵不成鋼似的,輕微搖了搖頭。 不為了別的,正因為方才一瞬間,蘇懷瑾腦海中已經“?!钡囊宦?。 【系統:目明三重,生效】 二十輛密不透風的輜車,一瞬間被蘇懷瑾看的清清楚楚,透透徹徹,里面裝的是金山銀山,還是石塊廢鐵,或者是安瀾寶鼎,簡直是一目了然。 而皇上選擇的那輛輜車,的確是最重的,因為里面滿滿都是廢棄的青銅角料。 “咔嚓!”一聲,輜車被打開,一瞬間,群臣發出“嗬——”的抽氣聲,夾雜著“唉——”的嘆氣聲,果然失望至極。 不是! 一車的廢物! 皇上臉色頓時就青了。 刑國大皇子笑著說:“皇上不必介懷,還有兩次機會,皇上乃真龍天子,自有龍氣護佑?!?/br> 皇上本想發作,但是刑國大皇子又開始給他蓋高帽子,這回好了,皇上想發作也沒辦法,只好強忍怒氣。 但是他已經不敢再去選,畢竟車轍印記最深的,竟然是一車廢鐵,想來刑國算準了他會怎么挑選,已經下足了圈套。 皇上目光一掃,說:“玉珒,你來看看?!?/br> 太子薛玉珒被點了名,心里一抖,他剛剛被大宗正院糾察過,如今還算是半個戴罪之身,若他也選錯了,與安瀾鼎失之交臂,到時候皇上一定會怪罪于他。 但是太子薛玉珒又不敢違逆,只好頂著一頭冷汗,站了出來。 薛玉珒恭敬的說:“是,父皇,兒臣領命?!?/br> 他說著,也穿梭于輜車之中,之前皇上選了最重的輜車,似乎不對,于是薛玉珒再三思量,覺得刑國詭計多端,功于心計,善于算計,于是就選了一個最邊角,最不起眼的輜車。 太子深吸了好幾口氣,說:“這一輛?!?/br> 他的話音一落,蘇懷瑾似乎已經不忍去看,側頭避過,還皺了皺眉。 蘇懷瑾心里嘆口氣,她方才已經把輜車看的十分透徹,每一輛里面是什么都清清楚楚,這一輛車還不頂上一輛,之前起碼是青銅廢料,熔了還能再鑄。 而這一輛輜車…… “咔嚓!”一聲。 輜車再次打開,刑國大皇子“哈哈”大笑起來,說:“原來大薛的太子,喜歡脂粉頑意兒,這一車脂粉,外臣本想送給各宮娘娘的?!?/br> 胭脂水粉…… 太子的臉色瞬間也青的不行,咬牙切齒的,臉上的肌rou都暴突出來,畢竟他可是被刑國大皇子奚落了一番。 皇上也十分失望,瞪了一眼太子薛玉珒。 薛長瑜一直注意著蘇懷瑾,眼睛一刻都沒有移開過,他發現蘇懷瑾的表情似乎有些“奇怪”,仿佛老早就知道那些輜車里裝的是什么,連續兩次,全都嘆氣不止。 薛長瑜蹙了蹙眉,心中有些狐疑,不過就這時候,皇上已經說:“老四,你過來看看?!?/br> 薛長瑜連忙抬起頭來,這已經是最后一次機會了,如果這次再猜不到,刑國的詭計必然得逞,那安瀾鼎不過走個過場,最后還是要運送回刑國的。 如果皇上這時候和刑國撕破臉皮,面臨的就是商陽國和刑國的南北夾擊,因此皇上無論如何,也不可能對刑國發怒,那這怒火,很可能發泄在薛長瑜和太子身上。 尤其是薛長瑜,太子好在還有皇后吹枕邊風,薛長瑜的地位遠不如太子,自然是最受苦的一個。 薛長瑜蹙了蹙眉,但是也不能違逆,拱手說:“是,皇上?!?/br> 他這么說著,下意識的看向蘇懷瑾。 蘇懷瑾蹙著眉,似乎在想什么。 她的確在想什么,刑國大皇子囂張至極,那日里接風酒宴,眼神還十分露骨猥瑣,令蘇懷瑾心中不快,總想著教訓教訓這大皇子,只是一直沒找到機會罷了。 蘇懷瑾心中思忖著,到底要不要跟薛長瑜說,哪個輜車里面,裝的是安瀾鼎。 但是問題是,怎么告訴薛長瑜? 薛長瑜又怎么可能相信自己? 就在蘇懷瑾思忖的光景,薛長瑜已經從大殿之中走了出來,穿梭在輜車之中,他來回走了兩圈,但并沒有急著開口,而是越走…… 離蘇懷瑾越近。 蘇懷瑾有些狐疑,剛開始以為自己看錯了,不過后來就發現不是錯覺,四皇子薛長瑜晃晃蕩蕩的,仿佛遛大街一樣,真的晃到自己面前來了。 蘇懷瑾狐疑的去看,就見薛長瑜在對自己打眼色,還眨了眨眼睛。 燕王本就生的俊美無儔,蘇懷瑾可以肯定,在場眾人之間,只論顏色,并沒有能超越薛長瑜的。 薛長瑜這么一眨眼,還努力打眼色,那表情就跟“拋媚眼”似的,恨不得能酥倒一片姑娘。 蘇懷瑾眼皮一跳,不為別的,只因著燕王殿下這眼神也太“風情萬種”了,蘇懷瑾險些吃不消。 薛長瑜又用眼神去掃那些輜車,示意蘇懷瑾給他出主意。 蘇懷瑾看了半天,這才稍微明白一點子,原來薛長瑜的眼睛跟抽了筋兒似的,竟然是在示意自己。 蘇懷瑾已經顧不得心中狐疑,為何四皇子把這樣子的大事交給自己一個小女子來決定。 但是無疑的,蘇懷瑾知道安瀾鼎在哪輛輜車之中。 “?!?/br> 【系統:目明三重,生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