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節
蘇綠檀仍是不說話,云淡風輕的樣子,看不出喜怒。因為她知道,鐘延光絕對不會要這兩個瘦馬,趙氏真的是在自討沒趣。 但她才不會傻到接招,誰的老娘誰解決! 鐘延光目光落在蘇綠檀的身上,卻見她懶懶地用帕子擦著指甲,全然不往心里去的樣子。 她竟不吃醋。 雙眸陡然深沉如水,鐘延光聲音又寒了幾分,沉聲道:“母親,兒子手上殺業已重,您該多替兒子積德?!?/br> 趙氏根本沒聽明白這句話的重要意思,以為鐘延光說她在作孽,一下子便怒了,苦口婆心道:“娘不都是為了鐘家香火考慮?等你膝下子嗣豐隆了,這才是積了德,列祖列宗真要謝我才是!” 房氏也幫腔道:“二伯母說的正是,大哥不要辜負了長輩的好心?!?/br> 鐘延軒狠狠地剜了房氏一眼,道:“住口!大哥的事輪不到你插嘴!”他攥著的拳頭恨不得立刻就沖上去把人捶死。 房氏正自得,料定蘇綠檀就是故作淡定,偏要說這樣的話來誅人心。憑什么總是蘇綠檀占上風,也該換她更勝一籌了。 鐘延光面如寒霜,踱步往內室去,取了一柄長劍出來,利刃出鞘,抵在青衫瘦馬的脖頸間,嚇得另一個紅衫瘦馬也寒毛豎起,同樣不敢動彈。 這一舉把屋里人都嚇住了,趙氏捏緊了帕子高聲道:“持譽,你做什么!” 下人做錯事打罰都該,無緣無故殺人,還沒哪個世家大族里出過這等事,若傳了出去,鐘延光暴虐成性的名聲就摘不掉了! 蘇綠檀依舊不曾說話,鐘延光背對著她,握劍的手收的更緊。 她為什么不吃醋也不在乎。 為什么。 蘇綠檀自然是和房氏被唬住了,兩人這時候才想起來了,鐘延光是十五歲就取過韃靼人頭的少年猛將。 不是和藹溫柔的溫潤公子。 今天的事真的激怒他了,哪個還敢開口說話? 趙氏雙腿發軟,根本起不來,也不可能走過去,捂著心口面色慘白道:“持譽!你就這樣待娘嗎?!” 怎么說這兩個丫頭也是長輩房里送來的人,鐘延光這樣子對她們兩個,跟明著打趙氏的臉有什么區別? 趙氏清清楚楚地感覺到了錐心之痛,兒子原來真的跟她離心了啊,已是河水東去,挽回不了。她不明白,雖然早幾年是有些忽略鐘延光,可是后來自己總是想把最好的東西給他。 她做的一切都是為了他??! 為什么兒子不領情? 眼眸似有血色,鐘延光冷聲道:“我不喜強人所難,總要問問她們兩個肯不肯留下——你,還有你,可愿意留下?” 說著,鐘延光手里尖利的寶劍沒入了青衫瘦馬的皮膚之中,登時冒出幾顆血珠子來。 瘦馬駭得眼淚漱漱地落下,卻根本不敢搖頭,也不敢吱聲,生怕喉管被割破,如泥胎木偶一般杵在原地。 刺目的紅,把屋里的所有人都嚇壞了,包括鐘延軒,他知道鐘延光真敢下狠手的,不是和他平日里喝花酒那樣玩鬧,是真的一劍封喉,取人性命。 沒人敢勸。 眼淚在眼眶里打轉,趙氏賭上一口氣,心如刀割,切齒道:“好,既你今日不想留她們,就讓她們死在你手里!生是你的人,死是你的鬼!” 還是聽不到蘇綠檀的聲音,她竟這般不在乎啊,鐘延光微微轉了轉劍柄,紅衫瘦馬已經昏厥過去,摔在地上。 這一聲悶響,才把蘇綠檀拉回神,房氏也推了她一把,意思是讓她趕緊出面。 房氏只想挑事,可不想真得罪鐘延光這鬼羅剎,還沾上血光之災。 蘇綠檀此時也懶得計較房氏的小算盤,迅速起身,沖到鐘延光背后一把抱住他,喘著氣柔聲道:“夫君,留!我們留她們兩個!不生氣了好不好?” 劍尖更加深入瘦馬皮rou,鐘延光嗓音澀澀地問:“你再說一遍?” 蘇綠檀壯著膽子握住鐘延光拿劍的手,怯怯道:“夫君,老夫人給你了就歸你處置。以后我保證會好好照顧你,這兩個丫鬟就用不上了,我們把她們送給二弟好不好?二弟日日忙碌,多兩個丫鬟伺候也是極好的?!?/br> 一招禍水東引,完美解決所有問題。 鐘延光唇上一抹淡笑,她說把人給鐘延軒。視線落在蘇綠檀細嫩的柔荑之上,她的手怎么這么冰涼,是被他嚇到了么? 手臂一松,鐘延光把手放了下來,長劍入鞘,道:“好?!?/br> 蘇綠檀連忙點頭,旋身對鐘延軒道:“二弟,還不把你的人帶回去!” 鐘延軒也反應過來了,一場災難輕易化解,他還平白得了兩個美人,如何不好?慌忙起身,使喚了房氏身邊的丫鬟過來攙扶兩個瘦馬。 房氏氣得牙癢癢,卻不敢出聲,她怕那長劍下一個指著的就是她了! 榮安堂外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太夫人領著身邊的心腹mama和丫鬟過來了,她拄著鳳頭鍍金的拐杖,面色鐵青地看著屋內眾人。 小輩和丫鬟們趕緊行禮請安,羅氏用拐重重地戳了一下地面,低哼一聲,入了座。 趙氏還在哆嗦著,被人扶起來之后,等羅氏坐下了,她才敢跟著坐下。 掃了內室一眼,羅氏見到了血色,還有兩個嬌俏的丫頭,加上傳進她耳朵的風言風語,還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蘇綠檀生怕氣壞了太夫人,上前低頭稟道:“太夫人,已經沒事了?!?/br> 羅氏示意蘇綠檀繼續說。 “這兩個丫頭,夫君已經送給了二弟?!?/br> 羅氏抬眉,“是你的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