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6節
又擔心那些人來糾纏,索性接連三日都不曾出門。 期間還特特叫來掌柜盤問過,待聽說對方掌柜竟是還每日登門,甚至拍著胸脯答應再讓三分利,陸珦徹底悟了—— 他娘的!這要不是別有所圖,自己能把腦袋給擰了! 再讓三分利,對方不得賠死!這哪里是做生意啊,分明是搞慈善還差不多。 現在拼命往自己手里塞錢,后期不定要搞出什么大事。 卻是多留個心眼,也不翻臉,只讓手下掌柜拿陸珦病了為借口把人吊著,那人等了幾日,見沒有下文,又派人悄悄打聽,說是陸家確然請了太醫上門,無奈之下只得留了口信,說是先去忙其他事了,讓陸珦病一好,就去尋他…… 陸家這邊還算太平,有蘊寧下令,只管關起門來過自己的小日子,外面卻是吵翻了天。 先是朝中有人跳出來,指斥瑞王世子結黨營私,緊接著又有數名官員縱奴行兇,鬧出人命;還有的陳芝麻爛谷子的背德事被扒拉出來…… 朝廷中鎮日里擾擾攘攘,就沒個消停的時候。 倒是慶王世子周珉那里傳出喜訊,竟是定了下個月二十就要和兵部尚書府胡家大小姐成親,聽說還會胡太后親自選的日子。 對這樁婚事,帝都里也頗有些風言風語,畢竟大家族成親,最是講究,之前武安侯府和袁家定親成親在一月之內完成也算事出有因,畢竟彼時陸閣老病入膏肓,趕一些大家也能理解。 怎么胡家嫁女也這么急??? 當然,基于胡太后的威勢,大家也只是背后說說罷了,明面上并沒有人敢說什么。 蘊寧放下慶王府的請帖,也有些狐疑。畢竟以胡敏蓉的心高氣傲,如何忍受得了這么倉促的一場婚禮? 只她家的事卻是和自己無干,便也丟到一旁不管。 又親手燉了兩道藥膳,一道讓人端給陸明熙,另一道則親自送到崔老夫人面前。 瞧見蘊寧端過來的藥膳,老夫人臉上笑意更濃—— 這個孫媳婦兒,真是太滿意了?!酢跬ㄟ_識大體。要說孫子相媳婦兒的本事,可是比之兒子要強上太多了。把陸家交到孫媳婦手上,自己也算放心了。 當下示意蘊寧把碗放下,神情慈愛: “寧姐兒放著吧。待會兒我再喝?!?/br> 蘊寧卻是先幫老夫人診了脈。 忽然轉身,端起藥膳,緩緩跪在了老夫人身前: “寧兒看著祖母喝……” “寧兒知道,老夫人心里難過,可好歹想想您的孫子,想想孫媳婦兒,您要是……讓我和相公可怎么活……” 口中說著,淚水卻是直直墮下—— 以前還覺得奇怪,如何老夫人病情始終不見起色,現在終是確信,不是自己的藥不好,而是老夫人根本就,不想活了。 蘊寧篤定,開的藥物,祖母怕是根本沒吃,甚至這些藥膳,也倒了不少…… 前些時日還奇怪,老夫人房間里好好的花了草了,怎么老是很快就黃了葉子往外丟,現在看來,應該是老夫人把藥湯或者藥膳直接埋在里面的緣故…… “你——”老夫人也沒想到,竟是被蘊寧察覺了,臉上神情愧疚之余又有些復雜,剛要說什么,門卻一下被推開 兩人齊齊回頭,卻是陸明熙正由兩個下人架著站在門前。 久病臥床,陸明熙又消瘦了些,這會兒直愣愣的站在那里,越顯凄涼。 “爹……”蘊寧擦了擦眼睛,忙低頭出了房間。 剛邁步出門,就聽見“咚”的一聲響,蘊寧回頭,卻是陸明熙一把推開服侍的人,直挺挺的跪倒在地,然后無比艱難的膝行著爬到老夫人面前,哭著磕頭道: “娘,娘,都是孩兒不孝……您要痛殺孩兒不成……” 蘊寧忙回身掩住門。 房間里傳來一陣壓抑的哭聲。先是陸明熙,然后是老夫人。 蘊寧眼淚也跟著止不住落下,心里卻是安穩了不少—— 所謂心病還須心藥醫,哭了這么一場,十有八、九就能解開祖母的心結,再有自己好生調養,即便祖母身體弱了些,也能比上一世活的長久吧…… 正自站著發呆,采蓮卻匆匆從外面過來,看見蘊寧,忙快步上前,壓低聲音稟道: “大夫人找您呢,說是有急事?!?/br> 鄭氏找自己?蘊寧愣了一下,心里忽然有種不妙的預感。 待得來到前面正堂,鄭氏已是在那里等著了,看她焦灼的模樣,明顯是出了大事: “大嫂……” 一眼瞧見蘊寧,鄭氏忙迎了過來,一把抓住蘊寧的胳膊: “弟妹,怎么辦啊,你三哥攤上人命官司了!” ☆、242 “讓荊南趕緊去備車?!碧N寧邊交代采蓮邊看向鄭氏, “到底是怎么回事?” 雖然想到應該是出了什么事,可再沒想到是事關人命這樣的大事! “這不是剛好月底嗎……”鄭氏眼淚“啪嗒啪嗒”的就落了下來。 之前得了蘊寧的囑咐, 周珦果然在家數日都不曾外出??稍碌走@幾日卻不同。依著慣例, 正是要和商鋪掌柜對賬發花紅的時間。 鋪子多,攤子大, 從昨兒開始, 陸珦就泡在了商鋪。只他也牢記著蘊寧的話,并不曾飲酒, 忙到再晚也不在外面留宿,便是對手下掌柜的約束也是極嚴。 “今兒離開時還說, 賬目上午應該就能盤完了, 下午就能回來……” 因為怕被什么人盯上, 陸珦已經很謹慎了,中午例行的酒席都沒要,只盤完賬后, 叫上幾個大掌柜到一間茶樓那兒坐了坐,不想就這般, 也會鬧出事來。 “說是遇上隆福街那邊的陸琿……”提到這個名字,鄭氏已是咬牙切齒。 陸琿不是旁人,正是陸明廉的五子。 自打陸珦過繼到長房這邊, 那家人簡直把陸珦恨到了骨子里,碰見時侮辱謾罵都是常事。 “前些時日,你大哥回來時頭上不是有個血窟窿嗎?”鄭氏哭著道,“你當時問, 我跟你說是你大哥不小心跌了一跤……其實根本不是那么回事,是那陸琿直接拿了個磚頭砸的!” 鄭氏當時好險沒嚇死,只陸珦卻是無論如何不許她聲張。 甚至那之后,連隆福街那邊的下人都敢作踐陸珦。就是鄭氏,外出做客時但凡碰到隆福街的人,每回都是要受一頓羞辱的…… “我和你大哥哪里對不起他們???”鄭氏已是掩面泣不成聲,“竟是恨不得我們一家三口死了才如了他們的意?!?/br> 采蓮從外面進來,說是車子已經準備好了。 “咱們上車再說?!碧N寧站起身形。 鄭氏愣了下,不及拭去眼角的淚,詫異道: “我們嗎?要不要去跟爹說一聲?” 雖然臥病在家,可爹爹身上的職位還在,這么大的事,兩個女人趕過去…… “爹的身體不宜勞累,咱們先去看看情況。等問清楚怎么回事,再讓爹爹定奪?!碧N寧已經當先上了車。 雖然較之剛發病時,陸明熙已是好得多了,卻是依舊虛弱的緊,因這病損及根本,調養起來本就極難,更是忌諱情緒大起大落。前些時日強撐著陪陸瑄去了一趟如意樓,回來就病情加重。 聽鄭氏說的意思,那里這會兒怕是亂的緊,這幾日一直沒見著陸瑄的影子,蘊寧猜測,或者他根本不在京城也未可知。 而相較于陸瑄,公公陸明熙即便臥病,分量卻依舊更重,說不好對方的目的這會兒怕是就在公公身上。 馬車剛一出府,迎面就碰見了跟在陸珦身邊的另一個長隨: “夫人快去,爺被押去了順天府,一道過去的還有隆福街那邊的人,嚷嚷著要打死大爺……奴才瞧著,那順天府尹分明是他們一塊兒的,什么都不問,就要先打大爺二十煞威棒,還說什么,待會兒就要押往刑部……” 去刑部?蘊寧臉色更加難看。記得不錯的話,之前胡慶豐就在刑部待過,那里分明是胡家的天下。 順天府這般做,分明是想要聯合刑部置大哥于死地。 “荊北你快去果郡王府,去尋郡王世子周璦……”蘊寧道,又催促車夫,“再快些!” 兩輛車子風馳電掣一般,朝順天府疾馳而去。 到了府衙前,兩人剛一下車,便聽見有哭嚎聲和喝罵聲傳來: “相公啊,你要是沒了,我們孤兒寡母的該怎么活??!” “打死這個逆子!” “狼心狗肺的東西!爹娘養了你這么久,卻是貪慕富貴,拋棄親生爹娘,你這樣的畜生,就該讓天收了你!” 然后便是拳腳相加的聲音,耳聽得悶響聲聲,分明是拳拳到手,下手極狠! 鄭氏聽得心都碎了,從車上下來時,踉蹌一下登時跌倒,卻是什么都不顧,爬起來就往衙門里沖。 蘊寧忙吩咐護衛跟上: “快去!不管是誰,敢對大爺和夫人動手的,一律只管打回去!” 眾人應了一聲,忙帶人跟了上去。 蘊寧在荊南的簇擁下,隨后進了衙門。 聽得后邊有動靜,府衙里的人紛紛回頭,一個年老的婦人最先沖過來,卻是紅著眼睛一把揪住鄭氏的頭發: “你個毒婦!怎么不天降一道炸雷,劈死你們一家三口!” 正是陸明廉的夫人,她從前的婆婆趙氏。 趙氏一手揪著鄭氏的頭發,一手朝著她的臉上就挖了下去。之前被趙氏打壓的怕了,即便這會兒已是過繼出去,鄭氏卻是依舊不敢反抗,只拼命的捂住臉想往后縮,卻是緊接著慘叫一聲,卻是趙氏手起處,竟是把鄭氏一縷頭發拽了下來。 還要再打,卻被緊接著趕過來的荊南一把鉗住手腕,直接丟到了一邊。 從嫁入陸家,趙氏一直順風順水,走到哪里不是受人吹捧?至于荊南不過是她眼里的下人罷了,竟敢這么無禮,趙氏登時就有些傻眼,好一會兒反應過來,好險沒被氣瘋: “下賤的東西,你敢這么對我……” 荊南卻根本不理她,護著鄭氏就往被摁在地上打板子的陸珦身邊而去。 陸珦也明顯聽到了這邊的動靜,一眼瞧見披頭散發的鄭氏和她身后匆匆進了府衙大門的蘊寧,頓時紅了眼睛,卻是嘶吼道: “快走!誰讓你們過來的!回去!都回……” 一個“去”字沒說出來,衙役已經舉起大棒,狠狠的一棒打了下去,血花飛濺之下,陸珦頓時面無人色,疼的冷汗涔涔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