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節
“袁侯爺,幸會,幸會?!?/br> “兩位,這邊請?!弊詈笠粋€聲音分明是父親工部尚書周文芳。 周宇良嚇了一跳,哪里耐煩再和程慶軒廝纏,忙不迭轉身,彎著腰一提袍子就往月亮門那兒跑。 很快迎了三個人進來—— 右邊那位是一位六十余歲的老者,和周宇良一般的長臉,兩道壽眉,下頜收起,令得本是有些慈祥的面目多了些肅殺之氣。 這人自然就是工部尚書周文芳了。 相較于周文芳的面貌平平,他身旁走著的兩位中年男子,則無疑讓人眼睛一亮—— 袁烈長相俊朗,龍驤虎步,陸明熙飄逸儒雅,文采風流。 只兩人神情明顯都有些焦灼,便是走路也是一樣的腳下生風。 瞧見匆匆見禮的周宇良,兩人也不過微一點頭,便徑直朝內而去。 周宇良愣了下,忙又跟了上去。至于周文芳,心卻開始下沉—— 這兩人的態度,怎么就瞧著有些不對呢。 思忖間,已是來至近前,丁芳華第一個奔過來,卻是瞧見袁烈的第一眼,就嗚咽出聲: “你怎么這會兒才到?方才,方才,都要嚇死我了……” 裘氏氣的鼻子都歪了,話說到底誰嚇誰???明明自己才是受氣的那個,倒好,兇人的比自己這個被兇的還要委屈! 袁烈如何不明白丁芳華這么大失常態的原因?僅存的對丁芳華當初沒有護好女兒的一點怨尤也消失殆盡,輕輕拍了下丁芳華的肩,便忙忙的往蘊寧身邊而去,再次瞧見蘊寧,袁烈也紅了眼眶,直接上前,把人護了個結結實實: “寧姐兒莫怕,有爹在?!?/br> 蘊寧眼圈突然就紅了。 程慶軒早在袁烈進來的第一時間,就下意識的跟在他身旁,想著覷個時機,就央求袁烈幫女兒說說情,哪想到袁烈根本沒理他不說,還沖著那個無比漂亮的女孩兒叫,寧姐兒? “陸閣老既是來了,可是要給我兒一個交代的?”方明禮本是抱臂站著,這會兒也起身,沖著陸明熙陰測測到。 方才裘氏已是著人暗示過,那陸瑄在家里并不得寵,即便陸明熙官居一品,靖國公府卻也同樣不差,怎么也不會為了個不受寵的兒子,而和國公府鬧翻臉才對…… 陸明熙瞧了方明禮一眼,并未說話,直接轉頭看了看陸瑄,上上下下打量一番,確認陸瑄無事,才長舒一口氣,好整以暇的對著方明禮道: “交代?什么交代?” “陸公當真不知?”看陸明熙裝糊涂,方明禮積蓄的怨氣再也壓不下去,“令郎一腳踹斷了我兒的腿,閣老難道不該給方家一個交代嗎?若然閣老一力護短,可別怪方某自己出手討回來?!?/br> 周宇良也在旁邊裝模作樣嘆息道: “陸公子身上戾氣果然重了些……” “戾氣重?”不想陸明熙直接接過話頭,冷笑一聲,“周少卿的意思是,我兒就該站在那里讓靖國公的公子把他的腿踹斷?” 好不容易把兒子盼回來,可不是讓他回來被人欺負的!虧得陸瑄身上毫發無傷,不然陸明熙可怎么也保持不了這樣的好風度。 至于說方家世子斷了一條腿,又與自家何干? 周宇良被懟的目瞪口呆——這真是朝堂上智珠在握的陸閣老?怎么瞧著就是一熊孩子的爹??! 方明禮也沒料到陸明熙會這般說: “陸明熙,你莫要欺人太甚!就是把官司打到皇上那里,方某人也必要你兒子賠我兒一條腿來!” “人貴有自知之明,技不如人,還偏要尋人打架,可不是咎由自取,與他人何干?國公爺不說好好管教,倒要尋被他欺負人的過錯,果然是一家人?!标懨魑跞绾螒炙?,“公爺要如何,陸某自會奉陪到底。不瞞諸位,我來時已然報官,相信大理寺的人很快就會到了,到時孰對孰錯,是非曲直,自能一目了然!” 陸明熙會如此說,分明是已問清楚了前因后果。且這招是實打實的陽謀,不獨方明禮氣的臉色鐵青,便是周文芳父子也是一凜。 作者有話要說: 明日(周四)請假一天,各位親們不要等,o(n_n)o謝謝 ☆、77 “按說閣老為尊, 文芳不好駁了陸公的面子,只一點, 愛子之心, 天下皆同,在下免不得要說句公道話, 即便方世子有錯在先, 令郎還是太過任性了,再怎么說, 方公爺膝下就這一個嫡子,真是有個什么, 豈不是生平最大憾事?”周文芳終于緩緩開口, 卻是直接站到了方明禮那邊。 眼角的余光瞥了兒子一眼, 竟是有著森然冷意—— 周家,怕是大禍將至。 眼下最要緊的,卻是趕緊處理掉那幾個匈奴人, 把禍事的影響降到最低。 本來幾府當家人不在的話,周家自可直接派出護衛把匈奴人搶過來, 最不濟,也可趁亂殺了,免除后患, 到時候,頂多落個暗藏甲士狂妄無度,被御史彈劾一番,罰些俸祿了事, 最差的,也頂多是降官調職,可要是這幾個匈奴人落到朝廷手中…… 再沒想到寄予厚望的長子處理事情的手段竟然是,請家長!整個大正朝堂,還有比陸明熙和袁烈這兩個身份更大牌的家長嗎? 憑自己的本事,想要糊弄這兩人根本是想也不要想! 為今之計,只能想法子挑起矛盾,趁亂把那幾個匈奴人給處理了。 周宇良被親爹的眼神嚇得一哆嗦,再瞧見那個隱蔽的手勢,臉色越發蒼白,卻是絲毫沒有猶豫的退了下去。 那邊方明禮強自壓抑的怒火登時熊熊燃燒起來: “陸明熙,你莫要欺人太甚!” 方家子嗣單薄,加上庶子,方明禮膝下也就兩個兒子罷了。再加上相較于懦弱無能的庶子,方簡這個嫡子無疑出色的多,自來被方明禮視為家族更上一層樓的希望,今兒個被踹了這么一腳,即便性命無礙,可真是落下點殘疾,方家卻依舊是再沒有什么希望可言。 “既是要面見皇上,怎么也不好有失偏頗,所謂子不教父之過,我今兒個就代閣老給令郎一個教訓!” 一個“訓”字出口,竟是抽出腰間寶刀,朝著陸瑄沖了過去。 “方明禮,你敢!”再沒想到,方明禮竟敢當著自己的面對兒子拔刀相向,陸明熙臉上頓時血色盡褪。 方家下人也跟著拔出武器,朝著陸瑄就圍了過來。 周文芳提著的心終于放了下來——只要他們打起來,下一步就好說了。暗暗期盼周宇良這回速度能再快些。嘴里卻是裝模作樣道: “啊呀呀,大家同殿為臣,如何能兵戎相見。來人,快來人……” 袁烈已是搶上前一步,攬著蘊寧的腰直接送到丁芳華面前。丁芳華忙接住,護雛的老母雞似的一下把人護在懷里。 月亮門外同時響起了急促的腳步聲。 周文芳大喜過望,忙抬頭看去,果然是周宇良跑了進來。 他的身后則跟著一群飛一般沖過來的護衛。 周文芳剛想點頭,以為兒子這次辦事還算得力,下一刻臉色卻是一陣慘白—— 怎么后面還跟著一群人?更甚者那群人還每個手中一柄繡春刀,不是錦衣衛又是哪個? 大踏步沖在最前面的,卻是一個臉敷面具紅衣似火的男子—— 這般標志性的裝扮,便是幾乎足不出戶的蘊寧也能認出來,可不是近日里風頭正勁的新任錦衣衛千戶封燁? 周文芳只覺頭皮發麻,再顧不得什么,忙上前一步大聲喝道: “大膽!私闖大臣府邸,封燁你真以為這世上沒人能……” 回答他的卻是當空一刀,一個想要抵抗的護衛的大好頭顱一下飛出,骨輪輪正好滾到周文芳腳下,周文芳一介文臣,出仕以來,便平步青云,如何見過這等血雨橫飛的駭人場面? 只驚得連著往后倒退了好幾步,“噗通”一聲跌坐地上。 連著在地上撐了好幾下,竟是無論如何起不得身。 周宇良連滾帶爬的撲過去: “爹,爹——” 又沖著陸明熙磕頭連連: “朗朗乾坤之下,這些錦衣衛怎可如此猖狂?還請閣老給我周家做主……??!” 卻是不過片刻間,又有幾名護衛身首異處,周宇良只覺臉上一熱,下意識的探手抹去,掌心處可不同樣一片殷紅? 本還有意抵抗的周家護衛徹底嚇破了膽,紛紛丟了手中武器。隱隱的能聽見園子外面鬼哭狼嚎的聲音—— 分明是周家上下全陷入了錦衣衛的魔爪之中。 周文芳也不知哪來的力氣,忽然推開周宇良,朝著陸明熙爬了過去,一把抱住陸明熙的腳踝: “閣老,求您大人不記小人過,救救我們周家……” 陸明熙還未說話,封燁帶著血腥味兒的聲音冷冰冰的傳來: “把周家父子,拿下!” 幾個錦衣衛如狼似虎的撲過去,三下五除二就把周文芳父子連帶裘氏綁了個結結實實。 更有一名錦衣衛突然一拐彎兒朝丁芳華和被她緊緊摟在懷里的蘊寧身邊沖了過去,饒是丁芳華見慣了世面臉色也有些發白,蘊寧上一世便聽聞封燁的殺名,知道這人一旦兇性大發,從來都是人頭遍地,也不覺瑟瑟發抖,卻是并未跑開,遲疑片刻,回身握住了丁芳華的手。 丁芳華愣了一下,反手把蘊寧沁出了冷汗的手攥的更緊: “寧姐兒,是娘,對不住你……” 袁烈和陸瑄第一時間察覺,齊齊搶上前一步,擋住了那名錦衣衛的去路: “她們是侯府家眷,你想做什么?” 憤怒之余更有些擔心,實在是這封燁年紀不大,卻是和條瘋狗一般,一旦被他纏上…… 正自思忖對策,不意封燁先一步開了口: “陳封,回來?!?/br> 又往袁烈的方向遙遙瞟了一眼: “封燁奉上命而來,眼下差事既是完了,就不打擾各位大人了?!?/br> 頓了頓又道: “若是驚擾了夫人小姐,還請見諒?!?/br> 袁烈心里一凜,下意識的把蘊寧遮的更加嚴實——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總覺得這封燁的視線瞧得不是自己,而是剛剛失而復得的女兒,還有他眼神里那一絲一閃即逝的憂心又是怎么回事?更甚者,這句“見諒”怎就覺得不是沖自己說的呢? 正自揣測,不想陳封忽然回頭,注目的方向可不依舊是,蘊寧?! “大人,你——”即便和袁烈視線相接,陳封卻是并不在意,反是有些擔心的覷了封燁一眼—— 皇上自打病情加重,心腸卻是一日日的越發軟了。 本說待周文芳家壽宴結束,明日再行動手也不遲。不料卻意外得知程姑娘在園子里遇險的事。封燁當即改變了計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