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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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肆!”太后聽聞顧熙言竟口不擇言到將矛頭指向太子,這時才有慍怒之意。 顧熙言見惹惱了太后,情急之下,竟是大哭了起來。她原就跪在地上,此時更是重重在地上磕了三個頭,那哭聲是真的打心底哀切,仿佛她自己成了皇族的犧牲品,是這群所謂的親人害得她與愛人分別,棒打鴛鴦。 太子耐著性子看向顧熙言,這個二妹之前便拿個拙劣的絲帕作妖,念在太后面子,他尚沒有收拾她,如今倒是越發不知利害,作天作地。 太后沉默片晌,突然問:“你想讓何人做你的駙馬?”顧熙言這個樣子,倒是怨恨起顧家來了。 “寧績!”顧熙言一聽有轉機,立即直言道:“請皇祖母為孫女做主?!?/br> 難怪了,若非心里有人,再是抗拒和親,也不至于跳湖以避。不過,寧績嘛……太后道:“你不愿嫁到綏海,口口聲聲說要與心上人成親,但寧績是否又視你為心上人?他愿意做你的駙馬么?” 顧熙言這才猶豫了片刻,道:“本朝駙馬照樣為官,不影響男兒博取功名,我相信只要皇祖母提出來,他自然是愿的!”寧績娶了她能成為真正的皇親,她自己樣貌又不差,顧熙言覺得寧績沒有拒絕的理由。只可惜她以前太高傲,一直端著架子,給了寧績暗示后,就等著想讓對方主動請旨求娶。 “那好,哀家給你一個機會?!碧蟮溃骸皩幙兙驮谕饷?,哀家這就叫他進來,當面問問他。若是他愿意做你的駙馬,哀家便全了你這心愿。若他不愿意,你就安安心心嫁去綏海?!?/br> 顧見邃這才問:“皇祖母召見了寧績?” 太后頷首:“他應當已至殿外候著了?!睂幖沂翘簏h,寧績手里的兵權,就相當于太后掌握的兵權,太后從不避諱,也沒有人能置喙。 顧熙言愣了愣,她也是剛剛從二哥那里知道寧績來行宮,不料這樣快就能見到對方。 顧見邃站起身,道:“我去叫他罷?!币娞佑H自去叫人,太后微微一怔,她并不知道魏紫吾陪著太子過來了。 顧見邃跨出殿門,果然看到魏紫吾在同寧績說話。 魏紫吾面上帶著微笑,見到舊交心情不錯的樣子。寧績背對著太子的方向,太子看不到寧績的表情。 但魏紫吾很快發現了站在廊下的丈夫,她朝對方笑了笑。寧績也跟著轉過身,自然也看到了太子。 兩個男人目光交匯,眸底皆是暗流隱晦,短暫的沉默后,寧績上前行禮道:“臣寧績參加太子殿下?!?/br> 顧見邃淡淡道:“太后讓你進殿去?!睂Ψ阶允穷I命。 顧見邃這樣說了之后,朝魏紫吾道:“婼婼過來?!?/br> 寧績腳下微微一滯,繼續往殿中去了。 顧熙言看到寧績時,淚花還掛在眼角,她淚眼迷離看向自己暗自傾心已久的男人。 魏紫吾這時才從太子口中知道,顧熙言竟相中了寧績,難怪,顧熙言喜歡寧績,當然不愿嫁給其他人。 太子夫婦進了殿內,正好聽到太后在問寧績,問他可愿做顧熙言的駙馬,留在京中。 太后看到魏紫吾,這才知道方才太子出去,不是去叫寧績,根本是去看寧績和魏紫吾是不是在說話罷。 太后便想起年中選秀時,魏貴妃打算將魏紫吾許配給寧績的事。她后來問過寧績的母親盧氏,盧氏說確有此事,寧績是想娶的,但老夫人不同意。 太后問了之后,顧熙言緊張地看著寧績,魏紫吾也看向寧績,便見對方沒有考慮便道:“臣性魯莽,不堪尚公主?!?/br> 顧熙言愣了愣,寧績竟用這樣簡單兩句就拒絕了。他甚至都沒有找太多的借口,但已叫人知道,他不愿意。 這在太后意料之中,顧熙言卻難以接受,她不敢置信地哭著撲到寧績身前,要拉住對方詢問他為何要拒婚。 寧績微微一怔,沒想到這位從前在他面前表現得十分驕矜的二公主突然做派如此,立即閃身避開。 顧熙言不顧身份的失體行為,終于令太后沉下臉。 太后冷聲道:“來人,將二公主送回德妃處,傳哀家旨意,讓德妃好生看管她。沒有哀家的命令,不準公主踏出房間一步?!?/br> 顧熙言一愣,叫道:“不——”她知道自己這是被禁足了,而且估計會被禁足她出降為止。然而,兩名內侍見顧熙言惹怒了太后,也不管顧熙言怎樣想了,迅速將對方帶下去。 *** 那廂顧熙言鬧得兇,同一時刻,這邊顧熙樂也在為自己的婚姻大事做打算,她正找到了傅予州,對他道: “傅予州,咱們倆也算交情深厚,你這回一定要幫幫我。我二姐若是寧死不嫁,這和親的差使肯定就得落到我頭上了?!?/br> “臣與公主的交情……”深厚嗎?傅予州看著這位將他堵在假山后的霸道公主,腦仁有些疼。 顧熙樂聽懂了對方的意思,道:“你和我三哥不是交情深么?我和婼婼也是生死之交啊。三哥和婼婼等于是一個人,那不是等于我們倆也是生死之交了?!?/br> 傅予州想了想,道:“公主所言極是。不過,臣看那綏海國王子也算很出色了,為何公主這樣不愿嫁?” “唉?!鳖櫸鯓穱@道:“其實我也并非對那狄旭年有什么意見,單看他本人也是挺好的。我們只是不想嫁去那樣遠的地方,離開了大燕,這一身尊榮便是虛的。將來若是兩國時局有什么變化,最慘的就是我們這種和親的公主?!?/br> 傅予州沉默片刻,看了看這看似沒心沒肺,總是一臉天真的三公主。他問:“公主想讓臣怎么幫你?” “你幫我弄個奇怪點的病吧,等我二姐這風波過了再康復?!?/br> “這……可是欺君之罪!”傅予州面露難色。 顧熙樂不容他拒絕,哼一聲道:“你若是不幫我,那本公主就說你對我非禮?!?/br> 傅予州見顧熙樂拉住了他的手,竟是要覆上她胸前的小籠包,嚇得草容失色,用力穩住自己的手:“別別,公主,我幫你,你想生什么病,我就讓你生什么??!” 顧熙樂一把丟開男人的手,笑了笑:“這還差不多?!?/br> *** 顧熙言被帶下去后,太后略沉吟,道:“太子妃先回去罷,哀家有話與太子和寧績說?!?/br> 魏紫吾答好,雖然她惦記著爹爹給自己的信,也只好先回去了。 第101章 太后倒也沒有留寧績太久, 問完想要知道的, 就命對方去前朝停鴻館休息。 太子是最后一個從太后宮里離開的。 顧見邃回掌玉殿的路上, 魏貴妃倒是正好站在云廊居高臨下,看著他走在青石甬道上的背影。 魏貴妃便低低朝自己的大太監陳藍道:“太子最近不好過啊。對他最好的太后,突然不再那么疼他, 尤其是他還受著傷。這心里定然不好受。特別是寧績又回來了, 多多少少會醋一醋吧?!?/br> 陳藍答是。 然而, 魏貴妃嘴里雖說的是風涼話,眼神卻是心疼得很。她心里道,真是想把太子攬在懷里好生安慰一番。像魏紫吾那種小姑娘, 哪里懂得男人的心思。遲早有一天, 太子會知道她的好處。 顧見邃察覺有人在看自己, 他停下腳步, 回頭看了看,見是魏貴妃,兩人對視片刻,顧見邃嘴角勾出輕諷, 轉過頭大步走了。 魏貴妃一點也不惱, 反而心里還跳得厲害。她最喜歡的就是顧見邃的一雙眼睛,特別是與他相視的時候, 簡直能把她的魂給吸出來。哪怕他現在還抗拒著她,她這心里也是只要想著太子就能發燙。 …… 太子回掌玉殿后, 魏紫吾見太子兩手空空, 未見信件, 知道是寧績沒將信交給太子。 幫他更衣的時候,魏紫吾便主動道:“殿下,皇祖母今日留下你和寧都督,都說了些什么???” 顧見邃道:“也沒什么。就是說了些政事,主要是問寧績所了解的北邊幾個都督府的情況?!彼㈩D道:“皇祖母還說,她打算幫寧績指婚?!?/br> 男人說話的時候,一直觀察著魏紫吾的神色。便見她怔了怔,隨即欣慰道:“皇祖母要給寧績指婚?這倒是好事。寧績也該成親了?!?/br> 顧見邃道:“嗯,不過寧績婉拒了。據他說是在河東相中了什么姑娘?!?/br> “是么?”魏紫吾道:“倒是還沒聽他提過。那或許是他原本就好事將近?!?/br> 顧見邃見魏紫吾一點惆悵遺憾也無,心里微微放松。 魏紫吾又道:“殿下,我想見見寧都督,你幫我安排一下,好么?” 顧見邃微微蹙眉看著她,語氣不明道:“婼婼?!彼鋵嵲摳吲d的,她現在可真是信任他,什么都告訴他。但這也信任得過頭了罷?她覺得他會同意?“怎么?婼婼今天在皇祖母宮外,與寧績還沒敘夠舊?” 魏紫吾如今已很了解太子,明顯在他的聲音里覺察到危險,便軟語求道:“不是的。殿下,你別誤會,我是真的有事需得問問他。你幫幫我好么?” 顧見邃見她撒嬌,只好道:“好罷,我幫你安排,但我須得陪著你去?!?/br> 他要陪她,魏紫吾當然沒有意見。 停鴻館在行宮前朝部分,朝中留宿的重臣都臨時客居在那里。 寧績見到太子與魏紫吾一起出現時,倒也不算驚訝。若換成是他,他也不會讓魏紫吾單獨與別的男人會面。不是不放心魏紫吾,而是不放心別人。 太子倒同意讓兩人單獨說會兒話。寧績便取出魏峣的信,道:“侯爺要我將這封信親手交到娘娘的手上,不能讓旁人先過目?!?/br> 魏紫吾趕緊打開信一看,爹爹在信上說,他與凌夫人正是她親生父母,還說了不可信任綏海國狄旭年的任何話,更不要胡思亂想。 魏紫吾松口氣地笑了笑,以魏紫吾對魏峣的信任程度,自然不會懷疑。只是,不免覺得奇怪,爹爹為何不通過太子傳信,而是要通過寧績傳信。直到她看到信內容的最后一句——“若太子與寧績遇事有爭,信寧績?!?/br> 魏紫吾心頭微震,爹爹此話何意?太子如今是她的夫君,她交付身心的男子,怎樣也是她最該信任的人。魏紫吾看向站得有些遠的寧績,審視對方,問:“你可有看過這封信?” 寧績看看魏紫吾,他的眼睛很坦蕩,對她的質疑也沒有不悅,只耐心解釋道:“當然沒有?!?/br> 魏紫吾沉默片刻。她不是不信任寧績,只是現在已更為依賴太子,便問:“有沒有火?” 寧績知道魏紫吾是要燒信,主動接過她的信,揭開香爐蓋投入爐中,火舌一舔而過。 魏紫吾看著那微微撲起的灰燼,感受到寧績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思緒有些亂,道:“那我先走了。你一路策馬回京,定然疲累,早些歇著為好?!?/br> 寧績的眼神沉定,倒是終于笑了笑,道:“好?!?/br> 魏紫吾與太子上了回掌玉殿的馬車,聽他問道:“婼婼方才與寧績說了什么?” 魏紫吾倒是主動將頭依向太子胸膛,道:“殿下抱著我?!?/br> 顧見邃哪受得了她這般舉動,這般口吻,自是將她抱到了自己腿上,牢牢圈在懷里。魏紫吾感受著男人熾熱有力的懷抱,才與他道:“我們說的是那狄旭年提到的‘我并非我娘親生’的事情。我爹要寧績親口轉告我,我是我爹娘的親女兒?!?/br> “唔?!鳖櫼婂浒l出一個簡短的音節,目光微變,卻只是抬手輕撫著魏紫吾的發鬢,沒有說別的。 *** 顧熙言嫁到綏海的國書已下,狄旭年本就該帶著國書回國了,但皇帝卻體恤他路途遙遠,又是天寒地凍的,讓他留在大燕,待明春暖和了再北上。 今年的第一場雪,是在冬至前幾天到來的。 小雪霏霏,如煙似絮,整座行宮依山而建,高低錯落,一座座宮舍沐雪披霜,瑩白重檐,赭紅殿墻,朦朧若水墨畫一般。 雖然年年要下雪,但是每年初雪的時候,小姑娘們仍會激動一番,到室外玩玩雪,打打雪仗。 溫蜜也過來行宮了。上回太后壽誕,溫蜜沒有到,是因為她外祖母過世,她隨母親回了一趟外祖家,現在回了京,便跟著父親過來找魏紫吾玩。 魏紫吾和溫蜜許久未見,自然湊在一起說個沒完。提得最多的,就是行宮即將舉行的演武比試。 因此次回京述職的都督并不只有寧績,各地都督是以輪流的形式,三年一次述職,中途有別的事另行請奏。二十一個都督,今次回來了七個。當然,在寧績這個年紀便任都督的,絕無僅有。 皇帝決定在玄元殿前舉行演武比試,把各位都督還有京中戍衛的武將召集在一起,親自檢閱武藝可有荒廢。 比試的當日,皇帝是坐著步輦到的場。他雖是腿腳不靈,尚在休養,但看到這一個個身手矯健的男兒們不是同樣要向他俯首稱臣,行禮叩拜么?身體上的缺憾,只有靠心理來彌補。 太后知道魏紫吾、溫蜜等人都喜歡看這些場合,便又帶著小姑娘們在旁邊的看臺觀看。 這天的比試的確是精彩,連溫蜜的父親溫慶澤都下場露了兩手射獵。大家都以為這就結束了,卻不料重頭戲還在最后。 向來寡言的顧見毓主動從位置上站起,道:“我來向寧都督討教一二?!?/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