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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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那是我的婧兒呀,師父!”兩行清淚在戚涵的臉頰上滑落,“我下不了手啊,哪怕明知道我也……” “既然你舍不得她死,那咱們就讓她活,”魏舍人繼續說道,“把她放到升仙鎮,任由她被凡人帶走,都是為了這一個目的,她一輩子不踏入修真界自是最好不過,可她既然回來了,咱們就更不能自亂陣腳?!?/br> 說到這里,魏舍人胖胖的臉上罕見的露出了幾分鄭重,“你就當她的師兄,當她一輩子的師兄,讓誰也沒辦法把她和你的女兒聯系起來,今日方羅門下的那個弟子污她是天生魔種,這倒是個好身份,不如坐實了!” “可我的婧兒不是魔種!”戚涵下意識的反駁道。 “她當然不是魔種,大道五十,天衍四十九,人遁其一,世人只知冥冥中永遠留有一線生機,卻不知生的極致便是死,死到極點便是生……”魏舍人的語氣軟了下來,“她不是魔種,反而是純正的道種,可若是這件事傳出去,以她現在的修為,可就真的活不成了?!?/br> “師父!”戚涵短促的喊了一聲。 “噓……小點聲,可別讓‘他們’聽見了,”魏舍人捂住了他的嘴,抬頭望向房梁,仿佛能看到外面廣闊無垠的星空,“你放心,我會去找段煊聊一聊,我了解他,他當年能護住白心離,沒道理會對婧兒袖手旁觀,這件事若是有錯,錯的也不是你們夫妻和婧兒……” 說到這里,他的語調也不免哀戚,“錯的只有我這個試圖一窺天機的老頭子啊?!?/br> 第29章 柳嫣是在山頂的斷崖處找到白恬的。 通往羅浮山頂峰的山路崎嶇而艱險, 就連她在面對這條布滿青苔的狹窄石道時都難免躊躇, 真不知道阿恬一個重傷員是怎么爬上來的。 踏上峰頂的那一刻, 少女月白色的身影就撞入眼簾, 白恬站在陡峭的山崖前,寬大的衣袍被山風吹的獵獵作響, 她如瀑的長發鋪散開來,像是一條烏黑的綢緞。 “白師妹?!绷梯p生喚她。 “柳師姐?!卑⑻衤劼暬剡^頭,暖融融的朝霞打在她的側臉上, 為她秀麗的容顏鍍上了一層金色,連細小的絨毛都能看清。 “到點了嗎?”她眨了眨眼。 柳嫣搖了搖頭, 與方仙道的生死賭約定在辰正,現在才剛到卯初。 “那就好, ”阿恬又把頭轉了回去,重新面對著眼前的飄渺云霧,“師姐, 你覺得這里美嗎?” 柳嫣聞言環顧四周,只見滿目盡是蒼翠,無盡的云海在周身翻涌,偶爾還能聽到一兩聲清亮的鶴啼, 依稀是她少時幻想中的仙境模樣。 她不得不承認, 在四大仙宗里,方仙道確實是賣相最好的。 “我曾經覺得, 看著這般景色是理所當然的,后來, 我又覺得看不到才是理所當然的,”阿恬的聲音輕的像遠方傳來的飄渺仙音,“你說,看得到的我和看不到的我,哪個才是對的?” 柳嫣不太懂白恬話里的意有所指,但她也不會輕易被問倒,“我夫君活著的時候,我覺得相夫教子是頭等大事,我夫君死了以后,我又覺得求仙問道是頭等大事,師妹覺得,哪個我才是對的?” “在當時是對的,在將來是錯的,”阿恬轉過身,背對著萬丈懸崖,“于義禮是對的,于師姐本身是錯的?!?/br> 柳嫣笑了,“這世間的對對錯錯,哪有這么簡單就能分明?” 阿恬認認真真的答道:“可我想要分明?!?/br> “這兩日,我一直在想,當日對朱篁師兄拔劍到底是對是錯?” 像是沒想到她會問出這種問題,柳嫣的眼睛微微睜大。 “我并非因朱師兄的挑戰而拔劍,真正驅使我的是憤怒?!?/br> 阿恬的語速很慢,卻也清晰。 “朱師兄造白玉劍,意在羞辱我輩,我于情于理無法接受,內心滋生憤怒,因此拔劍,想要斬之?!?/br> “然而,憤怒并非我之劍道,故而落敗?!?/br> “同理,羞辱他人也非朱師兄之劍道,于此一役,朱師兄與我,皆是敗者?!?/br> “這并非是劍修白恬和劍器修朱篁的較量,僅僅是白恬與朱篁二人之間的一場宣泄?!?/br> 少女的聲音像是叮咚的泉水,在這山林間奏響。 “那么,我的劍道又是什么?” “我熱衷于戰斗,向往強者,這無可否認,我天性如此?!?/br> “我自知身懷殺意,卻并非迷戀殺戮這一行為本身?!?/br> 又一陣山風吹過,撩起了她的長發。 “我乃求道之人?!?/br> “因憤怒而殺人,是錯?!?/br> “因蔑視而殺人,是錯?!?/br> “因狂亂而殺人,是錯?!?/br> 每說一句,她便向柳嫣邁出一步,四步走下來,二人之間的距離幾乎消失殆盡。 “在拔劍時,我對朱篁師兄毫無敬重,自然,師兄也對我毫無敬重?!?/br> “這便是錯上加錯?!?/br> 她說的十分認真,柳嫣聽的也十分認真,于是她問道:“那你還要與他性命相搏嗎?” “我會全力以赴?!?/br> 阿恬干脆的回答。 說完,她越過柳嫣,踏上了下山的路。 盤旋而下的山道像是一場漫長而危險的試煉,她背著萬劫走在被青苔和雜草覆蓋的小道上,一步三看,像是一個普普通通的旅人,在為難走的前路而發愁。 等走到了山路的盡頭,她身上的氣勢便強了一分。 阿恬繼續向前走,她每走一步,身上的氣勢就盛一分,等到她走到那日與朱篁比試的地點,身上的氣勢已經攀升到了頂點。 此時距離辰正還尚有段時間,可另一名主角已經等在了那里。 朱篁沒有穿方仙道統一的紫色道服,反而是一身灰色麻衣,比起那日強撐出來的風流倜儻,此刻倒是有了幾分真實。 他這兩日過的很不好。 從眾星捧月的后起之秀淪落到人人喊打的懦夫只是一眨眼的事情,師父方羅對他失望透頂,平日里圍在他身邊獻殷勤的師弟和師妹也消失不見,而兩派主事人許下的生死賭約更像是一道催命符,恐怕在不少人眼里他朱篁已經是個死人。 就連他自己也是這么想的。 朱篁不后悔偷襲白恬,也不后悔當眾指控她為“魔種”,他對劍修的嫉恨已成心魔,仿制無我劍也只不過是冰山一角。 朱篁的心魔,其實也是他師父方羅的心魔,或者說,是劍器修一脈共同的心魔。 在朱篁的眼里,這群高高在上的劍修就像是壓在頭頂的一座大山,時刻嘲諷著他們劍器修只不過是一群自以為是的仿品,壓的他喘不動氣。 因此,在判斷出白恬有可能身懷魔念的時候,他毫不猶豫的出手偷襲,在那一刻,心理上的爽快甚至戰勝了理智和恐懼。 不過,他現在也不過是個等死之人罷了。 辰初已過,正是辰正。 阿恬拿出發帶將披散的頭發束起,低頭整理了一下被風吹亂的衣襟,解下萬劫拿在手里,走到朱篁身前,鄭重的行了一禮。 “北海劍宗白恬,愿領教朱師兄精妙劍法?!?/br> “我說,這是什么羞辱的新方式嗎?”朱篁聞言譏諷一笑,“我說白師妹,別玩虛的了,要殺要剮……” 聲音戛然而止,朱篁面對著重新站直身體的白恬,竟吐不出一個字。 她的臉上還掛著受傷造成的蒼白,眼睛卻亮的驚人,他能感覺到,剛才的話并不是他以為的羞辱和諷刺,也不像那日感覺到的憤怒與輕蔑,此刻的她,是發自真心的覺得他劍法精妙。 一個劍修覺得一個劍器修劍法精妙。 朱篁愣住了,徹徹底底的愣住了,他甚至找不到自己的聲音。 他本能的覺得這是一個滑稽的夢,可理智又敲鑼打鼓的告訴他這是現實。 “……什么啊,”過了好半天,他才一把捂住臉嘶啞的說道,“這樣我還怎么在阿鼻地獄里咒罵你啊?!?/br> 阿恬依舊看著他。 “你說,想要領教我的劍法,對吧?”朱篁拿開了手,拔出了腰間的白玉劍,“那就退遠一點?!?/br> 阿恬依言向后退了幾步,一點也不擔心對方會趁機偷襲。 朱篁看了她一眼,然后猛的將手中的劍向地面砸去! “啪啦!” 曾經抗住了萬劫多次斬擊的白玉劍在主人的手中被砸的布滿裂紋,碎裂的玉石從劍身抖落,露出了里面青黑色內膽。 “啪啦!” 朱篁又砸了一下,徹底將外殼砸碎,從里面取出了一把平平無奇的鐵劍。 “我舞象之年時身骨長成,得以正式修煉,師父贈予我這把劍,帶我學習了第一本劍譜?!?/br> 他熟練的挽了個劍花。 “白師妹,請?!?/br> 阿恬右手握住萬劫的劍柄,她甚至感覺到了它的脈動,隨著劍刃出竅,鋪天蓋地的火蓮向朱篁攻了過去,被后者擋了下來。 然后她就再一次領略到了那套滴水不漏的劍法,朱篁的劍勢如綿綿山川,又如潺潺流水,行云流水之余,處處殺招。 阿恬在技巧和經驗上遠遜于朱篁,上一次破他劍法,走的是一力降十會的路子,而這一次,她依然如此選擇。 兇戾的火焰一圈圈的纏繞在黑色的劍身,妖嬈的火蓮暗藏殺機,阿恬對著密不透風的劍網用力斬下,力道未盡時又緊接著上挑! “鏘!” 雙劍相擊的聲音在空地上空回蕩,她上前邁出一步,開始搶攻。 擊劍的聲音越來越密集,直到最響的一聲傳來,朱篁手中的鐵劍在空中翻了一個圈,一頭扎在了地上。 一樣的過程,一樣的結局。 不同的是,當事人的心境和刺入朱篁胸口的萬劫。 “師兄劍法精妙,我遠不如?!卑⑻裾f道。 “你說了可不算,”朱篁嘴角淌血,“世人皆知,劍修遠勝于我劍器修一脈,你們可是天道的寵兒?!?/br> 阿恬眨了眨眼,“可鑄劍的人是你,學劍的人是你,持劍的人也是你,管旁人的風涼話做什么呢?” “劍道一途,獨行足矣?!?/br> 朱篁呆了一下,雙腿一軟直接跪在了地上,然后他低聲笑了起來。 “極是……極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