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節
“你這簡直是狡辯!”金縷見狀不好,生怕院子里管事都被這個丑丫頭帶到溝里,慌忙阻止:“你就是偷了王府的花,我都看到了,我就是證據?!?/br> 蠢材!陳管事搖了搖頭。 阿黎沒講金縷的話當一回事,道:“諸位管事明鑒。金縷與我確實有過齟齬,還私自散播過謠言中傷于我。用她的話給我定罪實在有失公允?!?/br> “不是,我沒有散播過謠言——” “幾位不相信可以去查一查?!?nbsp;阿黎補充道。 “你!” “夠了!”孫嬤嬤板著臉,不耐地斥責道。怯于她的威勢,原先爭起來的兩個人也都消停了下來。孫嬤嬤轉向金縷:“你到底可有證據?” “我……”金縷不過是打聽到了些蛛絲馬跡,又一口咬定自己看到了阿黎偷摘王府里的花做胭脂。真要讓她說什么證據,一時半會也拿不出來,只能僵在原地。她原想著姑姑會幫著她,今兒這事十有八.九會成,只是沒想到,這兩個死丫頭這么會狡辯。 “沒證據就閉上你的嘴!” 金縷被震地說不出話來,也不敢說什么話,只得偷偷望向陳管事。 陳管事一面暗罵侄女不管用,一面還要給她掃尾,遂不得不頂著孫嬤嬤的威壓出面說話:“孫嬤嬤,暫且不論這花到底是不是王府的,可這兩個丫鬟確實是在府里私賣胭脂,不僅在咱們院子里賣,還在南院里賣,這樣實在不妥?!?/br> 孫嬤嬤陰惻惻地盯著陳管事,半晌才道:“南院的事,莫要攀扯,記得了么?” 陳管事一時驚詫,竟下意識地點點頭道了一聲是。 在場的幾個也都沒想過,孫嬤嬤會對南院的人這樣諱莫如深,連提都不給提一下。只是,陳管事還想再說兩句,道:“可這兩人私下謀利,攢下私產,總又能不懲?!?/br> 孫嬤嬤眉心一蹙,紅豆眼見,立馬搶著回道:“這是什么話?雖說咱們是奴婢出身,簽了賣身契,身家性命都是主家的,可大魏亦沒有哪條明律是明說了奴婢不準有私產的。若真如陳管事說的那樣嚴重,那咱么府里也不必發月錢了,沒得給了由頭讓咱們攢私產?!?/br> 紅豆的話說得極快,三兩句就說得那陳管事啞然無聲,不過她還嫌不夠,明晃晃地在金縷和陳管事兩人身上游移,笑得不懷好意:“再說了,您那侄女手頭可是有不少私產的,三兩銀子,說拿就拿出來的,可見平日里沒少借勢攬錢。陳管事如今這話,可是連你這侄女一塊算進去了呢?!?/br> “你少污蔑人?!?/br> “喲,我說的可都是真話,那三兩銀子還在阿黎手上呢,要不要拿出來給幾位管事看看???” 金縷氣得發抖。 這都是什么人,騙了她的錢,結果竟還倒打一耙。 不過,事情到現在算是沒有什么好爭論的了,畢竟再怎么爭下去也不會有結果。陳管事對金縷這個侄算是失望透頂了,空有算計的心思,奈何卻沒有腦子。 她若是再順著金縷的話往下說,只怕會落個幫親不幫理名聲,因而也退了下來,站到孫嬤嬤后頭。 孫嬤嬤見此,瞇著眼睛想了想,而后直接對紅豆和阿黎道:“你們二人,罰三個月月錢?!?/br> 紅豆攥緊了拳頭,怕自己一個不小心真的說出什么大逆不道的話來。 倒是阿黎,很快就接受了。不過三個月的月錢,嬤嬤也沒說往后不準賣了,錢還是可以再掙的。 “至于你,”孫嬤嬤笑了一聲,被她看著的金縷不爭氣地抖了抖,“誣告他人,降為三等丫鬟,罰半年月錢?!?/br> “嬤嬤,我——” “金縷,住嘴!”陳管事赫然出聲,堵住了金縷的話,而后惶恐地對著孫嬤嬤。 這老貨,看來是安穩日子過久了,都忘記自己是什么身份了。孫嬤嬤警告了陳管事一眼,總歸是她手里的人,要怎么處置還不是她一句話事,于是也不再追著不放了,道:“得了,鬧了這么一場,都散了吧?!?/br> 眾人聞言,俱松了心神,朝著孫嬤嬤行了一個禮,各自退去。 阿黎扶著紅豆正準備往回走,忽然聽見孫嬤嬤叫了她一聲。 “嬤嬤,可有什么事?” 紅豆見孫嬤嬤看過來,會意地松開阿黎的手,獨自走出了院子。 院子里只剩下兩個人,孫嬤嬤在阿黎身上轉了一圈,突兀地開了口:“今兒過后,你就去正院領職吧?!?/br> 第20章 事后,阿黎一邊整理衣裳舊物,一邊與紅豆玲瓏說起了方才決定的事。只不過,二人的態度顯然不在阿黎的預料之中。 “你說你要去正院?”紅豆半天才驚叫了一聲,話里慢慢的驚訝與懷疑,甚至還透著一股不自知的羨慕。 想想也是,那可是王爺身邊,說不定哪一天就能出人頭地呢。 玲瓏比紅豆關注的要正常得多,她雖叫了阿黎去孫嬤嬤那兒,可是也不敢多露面,只在院子外頭就停了下來,并未進去里頭,也不知道里面到底發生了什么事。如今好不容易見阿黎回來,冷不丁就聽到這么個消息,叫她一時間也接受不來。 “孫嬤嬤讓你留下,就是說這個事的?怎么這么突然?” 阿黎放緩了動作,道:“我也不知道?!?/br> “孫嬤嬤就被跟你說緣由?” “沒有,她只說讓我去正院領職,別的就沒有再吩咐了?!?/br> “那還真是奇怪?!奔t豆被玲瓏這么一提,也覺得不對勁了,收起先前那些羨慕,瞬間陷入苦思中。當時孫嬤嬤那一臉陰沉的樣子,她還以為是要教訓教訓阿黎,本來還擔心著呢,沒想到會是這樣的好事。 想到今兒的鬧劇,再看看這結果。到頭來,贏得人竟還是阿黎,也不曉得那金縷知道這事之后會不會被氣死。 玲瓏靜靜地聽完,忽然道:“其實也沒有多奇怪,孫嬤嬤本來就對阿黎另眼相看,比起其他人,總是更容易想到阿黎。讓阿黎去正院,定是經過一番深思熟慮的,我們不是孫嬤嬤,琢磨這些東西也沒有什么意義?!?/br> “那你呢?”紅豆摸著下巴看了看阿黎,“你就這么答應了?” “嗯?!卑⒗钁艘宦?。事實上,她也不大想去那位王爺身邊,總覺得去了一定會惹許多麻煩。那位的性子有些不好,又好似對她有偏見,難辦地很。 可是,阿黎想起那盆詭異的花,最后還是答應了孫嬤嬤。 這些日子,她還是會有那些奇怪的感受??v然已經不再害怕,可她還是想要將事情弄清楚。到底是不是那盆花,總要接觸了才知道。 再者,她與孫嬤嬤相處了這么長時間,多少也知道她的脾性。她決定了的事,一般是不會因為旁人的意愿而改變的。這次談話,與其說是詢問,不如說是通知。 紅豆做到阿黎身邊:“哎,總覺得這事怪怪的?!?/br> “走一步算一步了?!?nbsp;阿黎道。 玲瓏卻道:“何必這樣悲觀呢,能去王爺那兒服侍,總歸是幸事一樁了?!?/br> 阿黎無奈地笑了笑,八字還沒一撇呢,如今只是到正院去領職。保不準那位王爺一個不高興,還給了她一個掃地的職,到時候還不如在西院里待著呢。 “吶,這說走就走了,叫我心里也不大舒服?!奔t豆耷攏著眉毛,“咱們進了王府之后就一直在一塊兒,如今因著孫嬤嬤的一句話,說分開就分開了,往后要是再想見面,指不定要如何麻煩呢?!?/br> 阿黎笑著道:“怎么,舍不得我?” “我是舍不得你做的胭脂!”紅豆愁眉苦臉,“這買賣次才剛有起色,還沒能賺多少錢呢你就要走了,想想真是虧大了?!?/br> “誰說我走了買賣就不做了?” 阿黎挑著眉毛,打斷了紅豆的話,那胭脂她也是才上手沒多久,還感興趣著呢,怎么可能就這樣放棄了。 “我不過是去正院,這里的花還留著這里,若是想做胭脂,隔三差五地回來摘就好了。再不然,你空閑的時候也可以送過去?!?/br> “也是?!奔t豆點點頭,道:“這回也是那金縷蠢,不僅丟了面子,還失了半年的月錢。雖然我們也被罰了,可孫嬤嬤也并未阻止咱們賣胭脂?!?/br> 阿黎收拾完了冬夏衣物,又轉過身走向梳妝臺,上頭放著的零碎東西也不少,丟了怪可惜的。紅豆和玲瓏兩個見此,也過來幫忙。 阿黎的東西本來就不多,三個沒用多長時間就將東西全部收拾干凈了。 望著空蕩蕩的屋子,阿黎有些不舍。這間小屋,某種意義上來說也算是她的家了,自打她進王府,便一直住在這里,少說也有八年了吧。時間過得可真快,以前的家,以前的人,阿黎已經沒有多少記憶了,占據她大半記憶的還是這件小小的屋子。 扣上門,三個手上都拖著大大小小的包裹。 好在孫嬤嬤叫了前來接應,阿黎她們才出來不久,迎面便走來幾個小廝。來人還挺客氣,問了名字之后,道是專門過來接阿黎的。 紅豆和玲瓏原還想跟著去看看,只是被小廝委婉地拒絕了,只好先將手里的包裹交給他們。 只是換個地方當值,亦不是什么生離死別。三人都不是什么煽情的性子,那些rou麻的話也說不出來。 阿黎憋了半天,也只憋出來一句:“好好照看我的花啊,早晚都得澆一遍水,那可是用來做胭脂的?!?/br> “行了,知道了?!奔t豆嫌她啰嗦,忙不迭地應下。 阿黎實在想不到該說什么了,倒是紅豆,拍了拍阿黎的肩膀,一臉沉重的叮囑道:“茍富貴勿相忘啊,切記切記?!?/br> “得了,忘不了你的?!?/br> 好不容易有了點離別的情緒,這么一來又全都沒有了。 轉過身,阿黎跟著已經等得不耐煩的幾個小廝走了。紅豆和玲瓏站在原地,對著阿黎離開的方向看了好久,直到幾個拐過小道兒,徹底不見了人影。 紅豆忽然嘆了一口氣,老氣橫秋道:“也不知道阿黎這一去,到底是好還是不好?!?/br> 本來做什么都是三個人一起的,從今兒開始就只剩下她和玲瓏了。雖然玲瓏也沒什么不好的,可心里還是空蕩蕩的,有些心酸,又有點惆悵。做奴婢的,就這點不好了,主子叫你騰地方就得騰地方。自由之于她們,永遠是奢望。 “阿黎運氣一向好?!?/br> 紅豆不確定道:“是么?” “大概吧?!?/br> …… 另一頭,孫嬤嬤也知道了阿黎已經去了正院的消息。 想起那個做事總慢一拍的丫鬟,孫嬤嬤也不知道送她去王爺身邊到底應不應該。不過,開弓沒有回頭箭,這會子再向這些儼然是沒有用的。 她之前就有過想法,準備送個丫鬟去正院。 她年紀大了,也退下來許多年了,雖說在王爺面上尚有幾分臉面,可不在身邊的,到底不一樣了。留著一個在眼前,總比忘在角落里好。 原本孫嬤嬤也不打算選阿黎的,畢竟這丫鬟憨得很,腦子說靈光也靈光,說愚鈍也愚鈍,不是什么好人選。然而那天,許久不見的王安來了她這兒,借著送一批花過來的由頭,與她這個老人敘了敘舊,也讓她動搖了之前的想法。 或許這個丫頭是不同的。 一切都還沒有發生,誰知道結果是什么樣呢,如今只盼著她的感覺是對的。 一無所知的阿黎在幾個小廝的幫助下,再一次來到了正院。原本她這個小丫鬟也算不得什么,可到底是孫嬤嬤推薦過來的,下頭的人也不敢隨意安排,仍舊帶著她準備去王爺那兒問了問。 見阿黎過來了,守門的小廝立馬進去通報。 不多時,那人便回來了,只是也沒有放行??粗闆r,阿黎大致猜到了結果。果不其然,小廝沒多久便對阿黎道:“王爺還有事,就不見你了?!?/br> “那王爺可有別的吩咐?”邊上的管事問道。 “王爺說了,既然在西院是做灑掃的活兒,在這兒也一樣?!?/br> “這樣啊?!惫苁曼c了點頭,對阿黎的感覺稍稍差了一些。本來還以為這丫頭是孫嬤嬤的人,多少會有點不同,現在看來,那位孫嬤嬤的面子也沒有多大么。 “既然如此,你跟著我過來吧?!迸宄鯛斒鞘裁匆馑己?,管事便準備給阿黎安排住處了。 阿黎像是沒有察覺管事話里冷淡,恭了恭身子:“多謝王管事?!?/br> 待阿黎和那位王管事走后,王安立在趙煊后頭,小聲道:“王爺,人走了?!?/br> “可有什么反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