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節
司馬徒想笑又拼命憋著,一時面部表情顯得十分的古怪。 墨橋生漲紅了臉,轉身就走。 “別,別,”司馬徒拉住了他,“送主公禮物,這有什么好想的,你把自己洗干凈點,送到他口口上,他肯定最高興啊?!?/br> …… 阿鳳坐在自己的屋內,看著給她端來湯藥的小秋,冷冷撇過臉去,“放下,我已說過多次,我自己的事無需你多費心?!?/br> “不行,主公交待的,我這一個月,天天都要看著你喝藥,少一天都不行?!毙∏锒略陂T口,執意要看著阿鳳喝藥,“jiejie說過的,主公交待的事,不論大小,一點都不能馬虎?!?/br> 阿鳳無奈,端起藥碗一飲而盡,“這下你可以走了把?” “還沒有呢,主公說了,按大夫的交待,每日看著你緩步在屋中走兩圈,不得隨意出門,三日必須換一次藥,五日請大夫來會診一次……” 墨橋生到的時候,正看見阿鳳的屋門口堵著一個絮絮叨叨的小胖包子,阿鳳一臉無奈的撐著頭,坐在屋內的桌前。 作者有話要說: 關于種多少畝地,才能夠一家人生活的問題,我有查閱過《食貨志》。那個時代的畝和現在的畝面積不同,百步為一畝之說,就是一畝的邊長為一百步的長度,大約130米。 那個時代生產力低下,一畝田產2石左右的粟或者稻谷(還沒去谷殼),一個成年男子一年伙食大約需要30多石(只管吃飽,生活開銷不算),一戶正常有五六口人,包括兩夫妻,老人,小孩,或者還有些未成年的弟妹之類的。所以參考了一些論文(具體誰寫的又忘記了,不好意思)。春秋時期一家正常需要租種200畝的田地,方才勉強夠生活,200畝地出產大約400石,扣去租金,稅收,種子,肥料,剩余大致一百多石的糧食,正常也就夠一家人吃飯,勉強賣一點更換生活用品,這還要是豐年的情況。所以我設定老農一家除了自己的30畝地,還租種200畝田。 我本人對這種數據類的都不行。所以直接采用了別的學者們得出的結論,希望沒有太大的錯漏。 如果大家還有什么疑慮,歡迎留言。 ☆、首發 “橋生哥哥你來啦?!毙∏锟吹侥珮蛏芨吲d。 自從墨橋生牽著掛滿兩匹人頭的馬入城, 得了墨閻王的別稱后, 許多宮人, 侍女見了他都不免露出畏縮懼怕之意。 這種畏懼讓本來就不擅長和他人交往的他, 顯得更加嚴肅和冷淡起來, 但也許是相識于微末之時, 加上年紀幼小, 小秋每次見到他還是依舊如故的熱情活潑。 這使墨橋生心中微微松了一口氣。 “橋生哥哥還沒進晚食?jiejie正在烙餅呢, 我去端一些來,讓你和鳳哥哥坐著一起吃?!币惶岬匠? 小秋眼中就閃著亮晶晶的光, 不等墨橋生回答, 扭頭就跑了。 墨橋生看著那個跑遠了的小小背影,眼底透出一點笑,在程鳳的桌邊坐了下來。 “聒噪個不停, 我整日煩得很, 幸好你來了?!背跳P不耐的抱怨。 “她只有這么點高?!蹦珮蛏焓直攘艘幌?,“你如果真的煩她, 一只手就可以讓她不敢再來?!?/br> 程鳳抿住了嘴,撇開視線。 “傷都好了?!蹦珮蛏崃艘恍」蘧?,擺在桌上,又從程鳳的桌上翻出兩個杯子。 “你說呢?!背跳P看著他倒酒,“我都躺了半月有余了。從前,我們哪次受傷,有這樣……” 二人各自舉杯, 輕碰了一下,烈酒入喉,既香且醇。 記得不久之前,二人也曾這樣對坐,同樣的人,同樣的酒,那時卻是那般的苦澀難言。 酒精刺激了神經,使人的思維更感性。 往昔,每一次傷重,都是獨自躺在寒冷潮濕的窩棚里。 再渴,也沒有水,再餓,也沒有吃的。 在無邊的寂靜中,忍耐著,煎熬著,畏懼著那或許下一刻就要降臨的死神。 幸運的話,會有一個兄弟,趕在夜間回來,往你的口中塞一團自己省下來的食物,喂一口渾濁的水。 勉強把你從死亡邊緣拉回來,能夠繼續在那暗無天日的泥沼中掙扎存活。 但如今, 程鳳看著桌面上那個空著的藥碗。 每一次他睜開眼,總有甘甜的清水,溫熱的粥食,被一雙胖乎乎的小手,捧到自己床前。 那個孩子的話很多,讓他覺得太吵,讓一向在寂靜中獨自療傷的自己,很是不習慣。 不習慣這種溫暖。 雖然那只是一個孩子,做事時常毛手毛腳的。 但那份心意卻十分炙熱,炙熱到令久處寒冰之中的他,下意識的想要抗拒。 程鳳閉了一下眼,在自己漆黑的一生中搜尋了一遍,似乎只在年幼之時曾得到過這種照顧。 那時候越是溫暖,后面的回憶就越為殘酷。 如果不是遇到主公。 我這樣一個從內到外,早就被染黑的人,如何能有再度被溫柔相待的機會。 程鳳飲盡了杯中酒:“你來尋我,可是有事?” 墨橋生掏出了掛在脖子上的那一個小小的甲片,摩挲了片刻。 賀蘭貞和司馬徒是他新近認識的朋友,都對他十分熱情且真誠。 相反的,程鳳待人一貫既冷淡又毒舌。 但不知道為什么,來找程鳳商量這件事,他才覺得心中安定又平穩。 這是一個真正能明白他,理解他的兄弟。 “你說這是主公賜予你的?”程鳳看著那個三角形的掛飾。 墨橋生輕輕嗯了一下,他凝望著那甲片的眼神透出少見的溫柔。 “橋生,我曾經勸你遠離主公,如今看來是我錯了?!背跳P說道。 墨橋生一向剛毅的臉部線條,微不可查的柔和了起來:“主公他,希望我也能回贈他一物,可是我身無所長,能以何物相贈?這天下又有何物,能配得上主公?為此,我著實煩惱了多日?!?/br> “你是不是傻?主公是一國之君,凡俗之物如何能入得他的眼。他想要的無非是你的心罷了。明日我陪你同去集市,仔細尋一個能代表你心意的事物,恭謹獻上便可?!?/br> 墨橋生煩惱多日,終于找到了一個解決方案,松了一口氣:“大善?!?/br> 汴州城駐扎了數萬的大軍, 每日斜陽晚照之時,城中結營的士兵們,便成群結隊的出來逛集市。 因而傍晚時分,集市反而顯得更為熱鬧,眾多商鋪都挑起燈籠,準備開張晚市。 盡管一街都是大兵油子,但并肩同行的墨橋生和程鳳二人還是十分醒目。 一個身著絳衣,容色殊艷,面帶寒霜。 另一位通體素黑,顧盼有威,滿身煞氣。 二人邊上倒跟著一個白白嫩嫩的女娃娃,一雙大眼睛四處不停張望著。 “到底想好買什么了沒有?”程鳳皺著眉。 這是他第一次逛這種集市,道路兩側過度熱情的老板讓他十分不適。 他渾身上下散發出一股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氣勢,把一個企圖靠過來招呼的老板娘嚇退了回去。 墨橋生也很是不適,他有些苦惱地說:“賀蘭將軍建議我買些……珠玉飾物。司馬徒建議……咳?!?/br> 墨橋生在一間珠寶飾品鋪內逗留了許久。 小秋蹲在門外不遠處一個售賣布偶的地攤上,興致勃勃的這個摸摸,那個瞧瞧。 其中有一個做得活靈活現的布老虎,讓她愛不釋手。 記得在老家的時候,家里也有這么一個布老虎,盡管已經被玩的十分破舊,縫補了許多次,但她依舊沒有什么機會能摸到,那是弟弟們才有資格玩的精貴玩具。 “女娃娃,若是不買,莫要一直摸,這可要五個大錢一只,弄臟了,累老漢不好賣的?!睌偽坏睦习彘_口。 五個大錢落在了攤位之上,一只手從小秋身后伸了過來,提起了那只布老虎。 “鳳,阿鳳,你買這個做什么?借我玩一下,玩一下?!毙∏镄∨苤诎ⅧP身后,一路踮起腳想夠一下。 撲的一聲,那個精巧的玩具落進了她的懷里,眼前那紅衣的背影,卻頭也不回的大步向前走去。 程鳳埋頭向前走,他對自己意義不明的舉動,感到十分懊惱。 罷了,就算是感謝她這段時日照顧我療傷。 “鳳?楚鳳?” 此刻,一個男子的聲音,在不遠處響起。 程鳳頓住了腳步,瞬間僵住了身體,一股讓他畏懼的驚恐之感,從他的腳底一路沿著身體爬上了頭頂。 那是一份,來至于他心底最深處的恐懼。 一個三十幾許的男子,攔住了他們。 此人面白有須,衣著華貴。 “鳳,這不是鳳嗎?多年不見,你都長這么大了?!蹦莻€男子伸出手,企圖拉住程鳳的雙手。 程鳳像是被蛇咬了一下,猛的后退了兩步,雙眼通紅,死死瞪著眼前之人。 “楚鳳,你不記得我了?我是楚燁之啊,你的前主人?!蹦侨舜曛?,露出一副欣喜萬分的表情,“當年家族沒落,家里經濟很緊,不得已才賣了你。我心中也是十分不舍,這些年常常想起你?!?/br> “如今不一樣了,我有幸被宋襄公拜為客卿?!背钪归_華袍的衣袖,顯示自己的富貴,“楚鳳,你現在的主人是誰?你跟我來,我去找他把你買下?!?/br> 他伸出手欲拉扯程鳳,半途中,手背被一個白嫩的小手猛拍了一下。 一個年不足十歲的女娃娃,一手抱著只布老虎,一手牽著阿鳳,氣鼓鼓地對他道:“他叫程鳳,不叫楚鳳,是我們的將軍。你是什么人?在我們汴州城,竟敢對我們晉國的將軍無禮?簡直不知好歹?!?/br> “什么將軍?!背钪托α艘幌?,“小娃娃莫要哄我,我可是宋國的使臣,明日可就要求見你們晉國的晉越侯,你將奴隸指做將軍,就不怕你們主公砍你的小腦袋?” 程鳳拽起小秋的手,轉身就走。 “楚鳳!你怎么用這種態度對你的舊主?!背钪焓謹r住他們,“我當年對你的好,你都忘了嗎?” 他露出輕浮的目光,上下打量著程鳳,擺出一個自以為風流的笑容:“當年,你太小了,可能都不記得了。那時我們是那般要好,要不是委實缺錢,又得罪不起那幾家的人,我怎么舍得把好不容易清清白白養大的你,拱手送人?” 楚燁之靠了過來,低聲加了一句:“我自己,都還沒碰過你呢?!?/br> 程鳳感到全身泛起了一層雞皮疙瘩,他幾乎控制不住身軀的微微顫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