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節
程千葉作為和他長相相似的雙胞胎meimei,臨危受命,女扮男裝,頂替了晉越侯程千羽的位置。 收攏了惶惶的軍心,拿下起兵反叛的公子章,驚險的保住了自己和一眾女眷的性命。 本來程千葉和楊姬都想趕快收拾收拾,先返回自己的老窩再說。 然而晉越侯生前的好友肖瑾私下進言: 主公新任,根基未穩,公主同主公雖容貌相近,但匆忙之間,舉止言行難免有所差異,若此刻回京,親熟之人眾多,恐被瞧出端倪,事有不密。 二則,主公年少繼位,若此刻于途中折返,失信于眾諸侯,恐遭天下人恥笑,引得群雄覬覦我大晉主弱可欺。 不若暫不回京,繼續前往會盟。 程千葉聽了肖瑾的話,無可奈何,只得把楊姬和懷孕的大嫂送回去,自己卻趕鴨子上陣,糊里糊涂坐著這個主公的位置,領著浩浩蕩蕩的人馬,參與了這場討伐犬戎的戰爭。 此刻,程千葉正和眾多諸侯一起,站在高高搭起的將臺上,看著眼前真實的、流血的—古戰場。 戰爭的場面,在熒屏上程千葉看過許多,各種氣勢恢宏的,炮火連天的,波瀾壯闊的。 然而此刻,真真正正的站在這里,迎著帶著血腥味的風沙,她才知道真實的戰場,是任何影視作品都表達不出來的。 無數將士和奴隸的生命,像螻蟻一般絲毫不值錢的向著前方戰線堆去。 她眼睜睜的看著一個年輕的士兵,在沖鋒的過程中絆倒了一下,后方同伴的馬蹄,便剎不住車地從他肚子上踩踏過去。 那個鮮活的身軀痛苦地舉手嘶喊。 然而巨大的戰爭機器,看不見個體卑微的痛苦。 一匹又一匹自己人的烈馬,毫不留情的從他身上奔馳而過。那一只高舉著的手臂,很快便在塵埃間淹沒不見。 一名沖到城墻下的勇士,剛剛舉起兵器,便被巨大的滾石砸中倒地,地面上瞬間抹出一道血液和腦漿混合的紅白之物,壓在巨石下的身體尤自拼命抽搐。 …… 程千葉轉過頭去吐了。 她的一個幕僚輕拍她的后背,溫聲安慰:“主公無礙?” 此人姓張名馥。 雖然年紀不大,卻是她父親晉威侯座下的第一幕僚。 他面如滿月,眸若點漆,一臉關切的望著程千葉。 然而程千葉知道,此刻他心中對自己充滿了鄙夷。 在她的眼中,張馥周身散發著漂亮通透的紫色光澤,只是那光中朗朗升起一道nongnong的鐵青色。 鐵青色代表了強烈的失望和鄙視。 程千葉看著張馥那近在眼前,春風和煦的臉。實在是絲毫也看不出他內心對自己已經有了這么強烈的不滿。 是的,穿越之后,程千葉多了一副能夠看透他人真實情緒的異瞳。 也許是穿越的太突然,又或是穿越的環境太險惡,上天還是施舍了她這么一個不大不小的金手指。 只要她集中注意力,她便可以在所有人身上看到一種帶著顏色的光芒。 每個人都有不同的顏色,有的人渾濁,有些人清澈,大部分人都十分暗淡,極少數的人身上的光芒分外耀眼而明亮。 比如眼前這位的張馥,便有著紫水晶一般漂亮的亮紫色,但這道紫色時常會因為他某種突然的情緒而摻雜上另外一道色彩。 他的面孔之上,幾乎隨時保持著一派溫和斯文之態,如果沒有這份異能,程千葉估計永遠不會知道他內心的情緒是那么的刻薄多變。 而肖瑾,這個唯一知道陳千葉身份的男子,他的身上是一種鮮艷而溫暖的赤土色,每當他看著陳千葉時,這份光芒的邊緣便混上淡淡的金色,那是代表忠誠的色彩,他把對公子羽的忠誠轉移了一點到程千葉身上。 隨侍的武將賀蘭貞的是一種明快的鈷綠色。而另一位新近被程千葉提拔上來的年輕小將俞敦素,帶著一種鮮艷的橙黃色。 此刻兩位武將的雙目凝視著戰場,周身光芒蒸騰而起,帶上一抹赤紅,顯然是雙雙戰意彭拜。 程千葉穿越過來,啥也不懂,四處抓瞎。 既然只有這么一個金手指,那就只好先把看得到的,顏色漂亮的人收攏到自己身邊,雖然她還不是很清楚這些色彩有什么含義。 但她發現色彩純凈,明亮的人非常之少,可以算得上是鳳毛麟角。 比如此刻,在這個將臺之上,除了自己身邊的四人,程千葉只看到李文廣身后的上將鳳肅延,身染一片烈焰般的赤紅色,北宮侯身側的大將軍公孫輦,身帶明晃晃的孔雀藍。 這兩位大將的光芒周圍皆帶著一圈堅定的金邊,顯示著其對自己的主公的絕對忠誠。 而大部分的人,不管外表看起來多么氣宇軒昂或是儀表堂堂,身上的光都很暗淡甚至渾濁不堪。 坐在她身邊的威北侯華宇直,紫檀面孔,國字臉,倒八眉,看起來很有些威儀。 但陳千葉清澈的看到他身上的顏色分外的污濁不堪,一但靠近說話,那攪和不清的顏色惡心得程千葉又想吐了,她急忙關閉了自己的異瞳之術。 “晉越公年紀輕輕,這第一次上戰場,有些不適應?”華宇直笑瞇瞇的說。 “好說,好說?!背糖~應付道。 “聽說公子羽是晉內數一數二的風流雅士,身邊隨侍的無不是容姿秀美的少年郎。老夫的賬內倒也收著幾個顏色姣好的欒寵,等這汴州城拿下了,我請諸公到帳中一聚,做耍取樂,放松放松。哈哈?!?/br> “……” 程千葉望著眼前尸伏遍野,鮮血橫流的戰場。 實在想不通什么樣的人,才能夠看著這樣的畫面,腦袋里卻想著下半身那點猥瑣之事。 攻城戰已經到了白熱化階段,盟軍的將士不停的往城墻上爬,又落雨似的被敵方擊落下來。 城墻腳下的尸體,不,殘軀斷肢,不斷的堆積起來。暗紅的血液滲透了那一整片的土壤。 悲壯的戰鼓,激起每一個人心中的熱血,連程千葉這個異界來客,都忍不住捏緊拳頭。 快一點,沖上去,攻破城墻,結束這一切。 她看見一個身著黑甲的戰士,身手敏捷地躲過眾多的滾石、箭矢,迅速的攀上城頭。 加油!程千葉的心不由為他鼓氣,希望他能夠不要失手掉落下來。 那個將士終于一步跨上城頭。 同時,一把敵人的長矛刺進了他的肩膀。 然而他毫不畏懼,迎敵而上,舉手揮刀把敵人斬落城墻。 隨即他一把拔下肩上的長矛,扎進另一個敵人的身軀。 有他打開的這一個缺口,他的身后一個又一個士兵緊跟著登上城頭。 膠著許久的戰況終于向著盟軍這一方傾斜了過來。 將臺上響起一片歡呼之聲。 “好,好,干得好!”威北侯華宇直哈哈大笑,問他身邊的幕僚“這好像是我部之人,汝可知是哪個?” 他的幕僚回道:“小人瞧著,似乎是一個名叫墨橋生奴隸,還是主公親自買回來的,因作戰勇猛,不久前方提的百夫長。主公英明,慧識才??!” “哈哈,好,打下汴州,我親自賞他!” 持續了數日的攻城之戰,終于以盟軍的勝利告終。 對于普通的將士,他們可能會歡欣期待著升遷和賞賜。 但是對于最底層的奴隸們來說,活著,就是最好賞賜。 或許主人因為一高興,能給今天的晚餐加上兩三點葷腥,多幾塊緊實的面餅,那就算是意外之喜了。 墨橋生捂著傷口一步步走在回營區的路上,奴隸營內泥濘的道路兩側一片吵雜和混亂。 ☆、首發 從死亡線上掙扎回來的男人,比平時更加的粗暴和瘋狂。 此刻在奴隸聚集的營區,隨處可見尖叫的女人,被數個男人拖進陰暗的角落。 有時候不只是女人,年輕卻弱小的男人也不能幸免。 從戰場上死里逃生的奴隸用這種方式,來排解殺戮過后的空虛,來宣泄瀕死之后的殘留的恐懼。 墨橋生如今已經不再是那個柔弱可欺負的孩子,他在地獄般的訓練中磨練出來的武技,讓這整片營區再沒有隨便敢招惹他的人。 同時隨著年齡的增長,他的容貌長開來,五官越發立體冷峻,身量修長,猿臂蜂腰,一身緊實的腱子rou,皮膚在沙場的磨礪中遍布傷痕且粗糙。 除了腰部細了一點,此刻的他沒有任何引起男人**的少年模樣了。 他覺得自己已經擺脫了那種被男人欺辱的命運。 但他依舊十分惡心和反感這種行為,他加快腳步,只想快一點回到休息的地方,好好的睡上一覺,恢復他幾乎虛脫的體力。 “生,這是您的份額?!币粋€負責分發食物的女奴低頭跪在他的面前。 她嘴唇厚實,顴骨突出,眼睛細小,并不漂亮。 但她年輕,年輕又是女人,在這里就已經很難得了。 她被指派來給墨橋生這樣奴隸中的百夫長派送食物,同時也派送她自己,如果百夫長們有需要的話。 墨橋生看著她,那個女孩低著頭,臉頰帶著一點通紅,有一份少女獨有的嬌羞和溫柔。 他接過女奴手中捧的面餅。 褐黃色的面餅,比普通奴隸們食用的黑漆漆的硬疙瘩看起來好很多。 這是百夫長以上的奴隸才能享受的,在粗糧中摻雜了一點蕎麥和野菜的食物。 那個女奴不敢抬頭,她的心砰砰直跳。 墨橋生不是百夫長中最漂亮的一個,百夫長中的阿鳳才是眾多女奴心中渴望的對象。 然而負責配送食物的她知道,橋生,才是最為溫和的人。 阿鳳雖然漂亮,但阿鳳太殘暴了。無時無刻不冰冷著的面孔,隨時隨地都會爆發的脾氣。只要一靠近他,就讓人害怕得全身發抖。 橋生好像還沒有女人,真希望自己能成為他的第一個女人,女奴這樣想著。 她手中微微一重,多了小半塊褐色的面餅,是墨橋生掰下放在她的手中的。 然而她真正期待的事沒有發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