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節
隨著家里的孩子越來越多,母親越來越老,食物的短缺日益嚴重起來。 幼小的墨橋生每日饑腸轆轆的跟著最大的哥哥墨阿狗,四處收集可以吃的東西。 山林間摘野菜,河流中摸魚。 在泥濘的集市中鉆來鉆去,撿一些別人偶爾遺落的廢棄物。 有時候他餓得頭暈眼花,實在邁不動步子,墨阿狗便從懷中掏出一小塊昨日省下來的黑疙瘩,摳下小小一塊,塞進墨橋生的口中。 又摳下多那么一點的,塞進更小的meimei墨二三的口中。 墨橋生和墨二三含著口中那一點點的餅塊,用口水慢慢給它泡軟,忍著不吞下去,讓自己總覺得有著在吃東西的感覺。似乎就餓得不再那么慌了。 在他們居住那個棚戶區,有一個叫熊積的奴隸,他強壯,粗暴,一身的蠻力。 是這一圈子內最孔武有力的男人,沒有什么人敢隨意招惹他。 他是母親的男人,男人之一。 最近他來找母親的時候,時常把那猥瑣的目光落在墨橋生和meimei墨二三身上。 那死魚一樣的眼球轉過來打量自己的時候,墨橋生總覺得有一種惡心的寒意從頸椎直爬上來。 這時候墨阿狗總會輕輕不著痕跡的把他和墨二三往自己身后推一推,用自己還很瘦小的身軀擋住弟弟meimei。 然而不管他們怎么躲避,命運都不可能放過這些可憐孩子,那恐怖的一天還是來臨了。 熊積終于逮住了墨二三,少女尖銳的叫喊沒有引起營地中任何一個人的反應。 熊積抓住墨二三細細的胳膊就往帳篷里拖去。墨橋生撲上前去,被他一腳踹開,連翻了幾個跟斗。 墨阿狗扶起了他,他默默看了一會帳篷,輕輕嘆了口氣:“你還太小了,還是哥哥去?!?/br> 墨橋生茫然的看著哥哥掀開帳篷的簾子,鉆了進去。 過了片刻,滿臉鼻涕眼淚的meimei墨二三完整的從帳篷里出來,她呆呆的走了過來,低下頭用顫抖地手緊緊拽住墨橋生的衣角。 帳篷里傳來一些奇怪的聲響,夾雜著哥哥痛苦的哭喊聲。 墨橋生隱約知道發生了什么。 他茫然不知所措拉著meimei飛奔去找母親。 然而他們的母親聽了他的述說,只是默默地坐在哪里,一動不動的失神的盯著地面。 她那張被生活摧殘得蒼老的面容,顯得那么無奈和失落。 墨橋生第一次開始憎恨, 憎恨自己的弱小和無力, 憎恨自己的出身這般的卑微和低賤, 憎恨那些肆意用暴力欺凌弱小的男人,那些殘忍而變態的男人! 熊積折騰到半夜才從帳篷里出來,他一邊抖著滿身的肌rou一邊系著褲子,瞥了一眼夜色中縮在帳篷外面等待的墨橋生,洋洋得意的哼著調子走了。 我不想,不想被這樣的男人欺辱,永遠都不要。小墨橋生吞著自己苦澀的淚水,默默的在心里想。 幾日后的一場狩獵里,熊積的馬不知道因何受了驚,把他從山坡上摔了下去。 大家找到他的時候,發現他的頭臉不知被誰用石頭砸得稀巴爛,已經死得不能再死了。 死人,對奴隸來說,是一件稀松平常的事情。大家瓜分了他的馬匹兵器和衣物,便不再有人提起此事。 主人也只是在名冊上劃了一筆,表示自己的財產少了微小的一部分。 那天晚上,一身傷痕的墨橋生很晚才回到家。 母親看到他那身被茅草割得破破爛爛,染著血跡的衣服,沒有說話。只是默默地嘆息了一聲,摸了摸他的臉,讓他把衣服脫下來,在燈下為他縫補。 小墨橋生跪坐在母親身邊,看著母親那張被燈光柔和了的面孔,慢慢地平復了生平第一次殺人的恐慌。 他心中甚至萌生了一種,能夠將這份安寧永遠延續下去的錯覺。 然而隨著他的長大,很快他被他的第一個主人買走。 這位主人姓吳,名學禮,面白須長,是一位教書的夫子,辦著學館,收著幾個小學生,教著識字,讀書,做文章。 吳學禮平日里一副斯文做派,即使對奴隸也甚少打罵。 他家的奴隸,有遮體的衣服,很少挨餓。 對墨橋生來說,這算是一種從小都未曾體驗過的優渥生活。 他十分珍惜這份這種生活。 主人每次吩咐下來的事,小小的他都用最為嚴謹認真的態度去完成,絲毫不敢有半點的松懈和偷懶。 有時候主人給學生上課,他在一旁伺候,便豎起耳朵,用心的把主人所說的每一字,每一句話,都記在心里。 待到夜深人靜,忙完一天的活計之后,他拿起一根小小的樹枝,在沙上寫寫畫畫,把白天聽到見到的文字,一點點的練習起來。 漸漸的,吳學禮發現了這個小奴隸的與眾不同。他勤快、好學、吸收得很快。 最重要的是,交給他的事情,無論大小,全都完成得井井有條,從不出錯。 吳學禮把他調撥到身邊使喚,慢慢讓他打理自己的書房,偶爾興致來了,也教他一字半字的。 畢竟,能有一個會識字的奴隸做書童,是家境殷實的象征,帶出去會友也很有面子。 那段時間,墨橋生對這位主人,充滿了崇拜和感激的孺慕之情。 他被允許夜宿在書房中以便隨時伺候主人。 因此他有機會可以夜夜偷偷翻閱那些美妙的書籍。 這些書籍,讓他了解到在他頭頂那狹窄的天空的外面,還存在著一片廣袤無垠的世界。 他如饑似渴的學習,特別吸引他的是那些兵法韜略的知識。雖然有很多地方晦澀難通,以他的年紀很難看得明白,但他反復揣摩,記在心中。 他不敢向主人詢問,但一旦主人在給那些學生授課時,提到一星半點,他便按奈不住得興奮起來,像是一塊海綿一樣如饑似渴的吸收著。 年幼的他并不明白,他過度拼命的表現除了吸引了主人的注意力,還吸引了無數和他一樣生活在卑微中的人的嫉妒。 一日墨橋生被一相熟之人誆出書房。待回轉之時,主人最為珍惜喜愛的一方金銀星羅紋紫袍端硯,已明晃晃的摔在地板上,迸裂了一道口子。 吳學禮勃然大怒,不論墨橋生怎樣匍匐在地上解釋,吳學禮都拒不相信。 周圍侍立的奴隸們冷漠的看著跪在地上,驚懼惶恐的他,沒有一人出來為他分辨或是指證一句。 吳學禮脫了他的褲子,當眾將他責打了一頓。把他賣進最為污濁下賤的楚懷館為奴。 慶幸的是墨橋生五官過為立體,骨架太過寬大,不具有時下貴人們最喜歡褻玩的陰柔秀美的少年感。所以在他的強烈抵抗下,也就沒有被馬上壓送去接客,而是被指派去貼身服侍一位當紅的小倌。 這位小倌名叫綠袖,是一位容貌秀美的少年,有著一身雪緞似的肌膚。 他總愛穿一身青綠色的長袍,涂脂抹粉的歪在客人身上,嬌滴滴的對著貴人們小意殷勤。 然而客人一走,他往往立刻變得十分暴躁,對著墨橋生非打即罵。 只要不讓他去伺候那些惡心變態的客人,非打即罵的日子墨橋生覺得可以忍受。 但這種日子也沒有維持幾天。 這次,一名衣著華貴的客人饜足的離開,綠袖卻很久沒有出來。 墨橋生端水進去,看見了他畢生也忘不了的一幕。 綠袖那雪白肌膚上遍布著各種恐怖的傷痕,早已失去了生命的跡象。 他最喜歡的青綠色的長袍破敗不堪,被鮮血浸染得看出本來的色彩。 地板上靜靜的躺著一錠金子,便是這位少年生命的價錢。 楚懷館的主人,高興地拾起黃金,揮一揮手,命令墨橋生把房間擦干凈了。 墨橋生是一邊嘔吐著,一邊趴在地上,將那似乎多得永遠洗不凈的血液一點點的擦去。 楚懷館養著一隊專業的打手,他們負責處理倌內任何需要暴力解決的事件。 領頭的董三刀最近發現一個,本來遲早要去做小倌的奴隸,總是纏著他。 這位少年奴隸身上有一股狠勁,對他人狠,對自己也狠。 董三刀喜歡這股子狠勁,收下了他。 當然,董三刀不是什么具有慈悲心腸的大善人,在這種生存都艱難的環境下,誰又能有多余的善心分給一個奴隸身份的孩子。 他像錘煉一件兵器那樣,打磨著墨橋生。 這個瘦骨嶙峋的少年,像一匹野狼一樣咬緊牙關,在那些令人望而生畏的恐怖訓練中慢慢長大,長成了一把鋒芒畢露的刀。 威北侯華宇直來楚懷館消遣做耍,無意中見到了墨橋生。于是他掏出兩錠銀子把這把利刃收入軍中,成為他麾下的一名武士。 作者有話要說: 明日休息一天(一周一次)。請各位小可愛批假條。 ☆、首發 程千葉穿越之前便有一個雙胞胎哥哥,兄妹兩打小感情就很好,日日廝打胡鬧著長大。 程千葉小時候最喜歡的惡作劇之一,就是打扮成哥哥的樣子,模仿哥哥的言行舉止,假冒哥哥的身份溜出門去。 為此她特意一直留著和哥哥程千落相同的中性發型。 每當那些把她當做程千落,和她玩得正開心的小伙伴,看見一模一樣的真·程千落迎頭走來,一個個露出驚掉了下巴表情時,程千葉就會抱著肚子笑得合不攏嘴。 因此,一穿越過來,就讓她女扮男裝,偽裝被毒死的孿生兄長,頂替成為晉越公,程千葉覺得也不算太難的一件事。 但是她忽略一件點,她跨越了時代,這是個充滿戰火和殺戮的時代。 在程千葉穿越之前,此地西北部的游牧民族犬戎攻破了首都,殺死了名義上的天子,強悍的部落騎兵一路殺進內地,直至汴州。 于是天下大亂,群雄并起,打著匡扶皇室,驅除韃虜的口號,實著個個都想借著這戰亂之機,壯大自己的勢力。 涼州刺史李文廣發出討伐犬戎的檄文,各路諸侯皆爭相呼應,引領文官武將率軍匯聚而來。 晉越侯新晉接替了父親的位置,正是意氣風發之時,見這等好時機,便也帶領著部將兵馬,興沖沖地趕來會盟,想在天下諸侯面前嶄露一下頭角。 誰知還沒走出自家大門,就出師未捷,死在自己親弟弟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