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8節
最重要的是兄妹三人之間配合默契,在眾人還沒有從他們那刁鉆古怪、荒誕驚恐的問題中反應過來時,當事人就已經被他們整瘋了。 “殺人誅心!你們倒是好,竟然還能落個研究學問的美名,那孔志約怎么辦?三天三夜沒有睡覺了,眼看著就要瘋死了,說,這到底是你們誰的主意。你給我閉嘴!你皇兄沒在長安,他也想不到你父皇會舉行宴會,別往他身上推?!蔽涿囊豢垂蛟谥虚g的李令月這就要說話,立刻指著她訓斥道。 李令月眨著無辜委屈的雙眼,可憐兮兮的看著武媚,諾諾地說道:“那您……那您到底是讓兒臣說還是不讓兒臣說???再說了,兒臣也沒有說是皇兄指使的?!?/br> 李哲、李旦面對群臣可以不怕,甚至是面對他們父皇時都不怎么害怕,但不知道為何,就只有在面對他們的母后時,他們立刻就慫了,此時老老實實的跪在地上,哪里還有前兩天侃侃而談、瀟灑自如的樣子,完全是一副唯唯諾諾、戰戰兢兢的德行。 兄妹三人里,除了李令月還敢在武媚跟前貧嘴外,那兩個此時就如武媚親眼看見的一樣,早就不會說話了。 “平時看你們一個個溫和謙恭、尊師重道的,竟然敢如此欺侮朝臣,事后不知反省,竟還洋洋得意!孔志約可是你們三人的先生,你們如此做,就不怕給天下讀書人樹立一個……” “那皇兄也這樣做了呢,事后不還是想怎么樣兒就怎么樣兒?那孔志約就是個卑鄙小人,趁著皇兄不在長安坐鎮了,覺得長安沒人能夠治得了他了,就開始想要成心折騰幾下,給皇兄添堵,兒臣跟七皇兄、八皇兄為皇兄出氣,其實……其實是為了……哎喲喲……母后疼啊……耳朵,兒臣的耳朵?!崩盍钤乱徊涣羯?,就只見眼前一道手影飛過,而后自己的耳朵就像是被卡子夾住了,不由自主的跟著那只手站了起來。 “你還有理了是吧?剛說你兩句,你就開始還嘴,孔志約何時給李弘當過先生?你顛倒黑白的能耐見長啊?!蔽涿暮镁脹]有如此生氣了,或許準確的說是,在李弘離開長安后,在李弘有了孩子后,武媚就再也沒有動過手了。 但即便是如此生氣,武媚心里依然是感到了絲絲欣慰,自從李賢與李弘的爭斗結束后,如果說她內心里沒有擔憂過,李旦跟李哲會不會也步上李賢的后塵,那便就是撒謊了。 雖然說自李賢之后,李哲跟李旦與李弘的關系越來越和諧,而且二人也是越來越信任李弘,但武媚還是心里莫名的有些擔憂。 這種擔憂連她自己也說不上來為何總是會從心底冒出來,哪怕是李哲被李弘放心的扔到安西,哪怕是李旦被送進崇文館,甚至與李淳風探討大航海的事情,這一切都沒有徹底去除她內心的擔憂。 但自從前兩日,這兄妹三人聯手在含元殿對付孔志約,最終使孔志約精神失常、處于瘋癲狀態后,武媚心里的那股莫名的擔憂,便無聲無息的消失了。 而且如今她也看出來了,無論是李哲還是李旦,哪怕是一邊吸著涼氣、揉著耳朵的李令月,如今就像是找到了自己的人生方向,找到了自己的興趣愛好一樣,已經開始圍繞著李弘,開始捍衛皇室的權利了。 “兒臣論武不如七皇兄,那么兒臣就不如從文著手,希望能夠在弘文館作出一番成就來,也好幫助皇兄,就算是力有不及,無法給予皇兄太多的幫助,但……但最起碼可以幫助皇兄分擔一些壓力?!崩畹┕蛟诘厣?,看著不知何時進來的李治跟武媚坐在上首,而原本陪他們哥兩一起跪著的皇妹,此刻卻是站在一旁悠閑自得的喝著果汁。 “你想掌……國子監?”李治愣了一下,而后詫異的看著李旦問道。 “是,兒臣想掌國子監,現在孔志約瘋了,已經無法掌國子監。兒臣自知如今論資歷、論學問都差了不少,但兒臣也并非是一無是處,經史子集兒臣雖不及他們,但兒臣勝在年紀尚小,對于事物有著他們難以企及的接受力,弘文館改制已經先行一步,國子監如今改制也是迫在眉睫,如果再不改之,崇文館就會把弘文館、國子監的差距越拉越大,到時候……皇兄豈不是又要笑話兒臣,何況……兒臣掌國子監,也可以幫皇兄分憂解愁,讓他能夠少一些顧及,這幾年兒臣也看的很清楚,文人士子是好的,但經國子監、弘文館的論調駁斥后,不敢推陳出新、不敢離經叛道、不敢開拓創新,只是守著舊制……”李旦身板太肥壯,原本一開始跪著的時候,還挺直了腰板兒跪著,但如今已經塌了下去,跟一堆rou似的攤在地毯上。 “你先起來說話?!蔽涿目戳艘谎垡廊还虻墓P直的李哲沒理會,而是對李旦繼續說道:“你想掌國子監,所以就借機逼瘋孔志約是不是?” “這倒不是,事趕事兒,巧了而已,原本兒臣打算等皇兄出征回來后,再跟……再跟……”說道此處,李旦有些不敢往下說的看了看臉色越來越黑的李治。 突然發現,如果自己繼續說下去,這是完全沒有把父皇放在眼里啊,是想著找皇兄要職位,而忘了如今父皇還沒有禪位,還是大唐的皇帝啊。 旁邊的李令月眼睛一骨碌,立刻幫李旦解圍道:“哦,你是怕皇兄回來不同意是吧,所以先跟父皇說,只要父皇同意了,皇兄同不同意都無所謂了對吧?想的真好!真聰明!” 李旦一聽李令月的話,立刻明白李令月的意思了,于是立刻點頭如搗蒜般,對著黑臉李治一個勁兒地說道:“是是是,兒臣就是這個意思,所以如今孔志約已瘋,兒臣請求父皇允許兒臣掌國子監?!?/br> 李治再老,也能把他們那點兒心思看明白,就算是再不聰明,這眼前站的幾個貨,不還是他造出來的,所以他們到底什么意思哪有不明白之理。 不過好在李治并未因此生氣,只不過是重重的哼了一聲,沒有反對也沒有允許地說道:“等你掌管國子監,然后再讓你們兄妹聯手整瘋幾個鴻儒大賢嗎!哼!對了,你呢?跪在地上還不起來,你又想什么呢?含元殿一事兒,如今看來就是你起的頭,要不是你先擾亂孔志約,給了李旦跟李令月機會,那孔志約如何會失了神智,如今變得瘋瘋癲癲!” 李哲聽到李治的問話,這個時候才開始抬起頭,一臉乖寶寶的模樣,而后把與李旦差不多的話說了一遍,總之,就是看不慣孔志約在李弘離開長安后,開始在李弘背后做小動作,所以氣不過就反駁了幾句。 無論是李治還是武媚,看了看站起身來恭敬、孝敬的三人,最后只能是嘆口氣,揮揮手,像是趕蒼蠅似的把三人趕了出去。 三人離去后,李治這才有些疑惑地問道:“李哲如今年紀最大,為何你不訓斥他,那日逼瘋孔志約,可是……” “如今剛剛大婚,成家立業了,也該給這個英王留些顏面了,兄弟兩人一文一武,倒是把自己看的個清楚啊?!蔽涿钠鹕?,看著窗外說說笑笑的三人,喃喃地說道。 “李旦最終選擇了棄武從文,李哲選擇了兵家一道,李令月如今因為《坊間天下》,也像是找到了她一輩子該干的事情,但不論哪一個,好像都能體現他們最大的價值?!崩钪我皇址旁谖涿纳燥@豐腴的腰身上,也是喃喃說道。 “國子監一事兒既然李旦敢提出來,那不如您就交給他掌管吧,至于中央軍軍營一事兒,茲事體大,先別讓李哲插手,等弘兒回來了,讓他們自己決斷吧?!蔽涿霓D頭,看著李治的側臉說道。 “答應了李旦,不答應李哲,李哲不會有想法兒?既然要公平,一碗水就得端平了不是?”李治繼續看著窗外,心里頭頗有些羨慕李弘。 如今一文一武兩兄弟,就像是給李弘肋下插了兩根翅膀一樣,以后這皇家,沒有了爭權奪利的擔憂,倒是有了他們聯合起來忽悠自己跟皇后的能力了。 兄妹三人上演了一處活生生的皇室和諧,但不如說是四個情同手足的兄妹上演了一處皇室家庭的美滿。 “就以剛剛大婚為由吧,中央軍兵營如今空著呢,李哲愿意呢,就可以過去找找樂子,狩獵還是游玩兒都行,但就是不能一次在中央軍軍營超過三日為好……” “如果要是李賢當初……唉……朕的責任啊,當初太過于放任自流了,不然的話……” “與其說是過于放任自流,不如說是您從一開始就低估了李弘對皇位的霸道,他不接是他的事兒,但他也決不允許任何人跟他爭奪才是您沒有想到的。不過……含元殿一事兒過后,李賢到底會如何,現在也不好下結論,看看再說吧,總之李弘現在還顧不上安西的事兒,等他回來了,您再跟他談談?” “朕乃是大唐皇帝,竟然連自己皇子的事情都不能做主,還要請教他一個太子?朕不去,你去!”李治臉色抽抽著當即拒絕道。 第818章 蜀身毒道 劉延佑從安南都護府終于趕到了南詔的太和城,他此次前來,并非只是為了能夠見到李弘,而是因為要與無法無天,繼續押送從太乙城運輸過來的補給前往安南都護府。 當年博望候張騫從西域歸來,向漢武帝稟報了他在大夏的奇特發現:“居大夏時見蜀布、卭竹杖,問所從來,曰東南身毒國?!?/br> 而蜀身毒道在我中原的官方記載上,從未有過通商記錄的西域國土上,張騫居然發現了大量獨產于四川的蜀布和卭杖。 所以可推斷得知,由蜀西南取道身毒可通大夏,同時也能夠察覺與那些地區通商的潛在價值。 具有雄才大略而又好大喜功的漢武帝聽后十分驚喜,決心不惜一切代價打通從西南到大夏的官道,由官方參與商業貿易,擴大疆土。 從那個時候起,我中原才從成都府開始往西南觀望,才發現從這里也能夠繞到如今土蕃、安西等地。 而漢武帝就此開始了開疆拓土的宏圖大業,用了十多年的時間,才打通了由成都府到現在,我們腳下的太和城的道路。 馬載用了這近三四年的時間,能夠找到所謂的蜀身毒道,能夠迫使各個野蠻部落,在我們經過時不阻擋、不制止,自由往來,已經是難能可貴了。 “蜀身毒道:益州而下自太和城西至永昌故郡三百里,又西渡怒江至者葛亮城二百里。又南至樂城二百里。又入騾國境經萬公等八部落至悉利城七百里。又經突是城至騾國千里。又自驟國西度黑山,至東天竺迎摩波國…… 一路自諸葛亮城西去騰充城二百里。又西至彌城百里,又西行過山二百里至麗水城。乃西渡麗水、龍泉水二百里至安西城。乃西渡彌諾江水千里至大秦婆羅門國。又西渡大嶺三百里至東天竺北界圈……但……這里還是沒有我們能夠過了橫山以后的地形圖,臣派人潛入,到現在為止,按照您的要求,順瀾滄江而下,山多林密,想要能夠讓大軍短時間內經過的道路屈指可數,所以過了橫山,這一戰,怕是會極為艱難的?!眲⒀佑痈詈雰扇硕自谔统呛蠡▓@的地上,地面鋪著馬載記載的詳細位置,皺著眉頭正在研究。 “不著急,還有的是時間?!崩詈攵自诘厣涎鲱^看看天空,而后隨意的指了指王宮里面說道:“細奴邏如今與其他五詔正在為爨族正統內訌,這件事兒多半最后還會落在我的頭上,最終還得是我替他們決斷?!?/br> “那……殿下您不想……”劉延佑有些奇怪的問道。 太子殿下到達此地,就是為了消滅這些不屬于朝廷統治的政權,就是為了使朝廷能夠對此地形成真正有效的控制,但如今聽太子殿下這意思,好像還打算繼續扶持一個政權,替大唐治理這六詔之地。 “哪有那么容易!狄仁杰這一次在劍南道一口氣殺了七十七人,吏部、戶部、三省的官員如今都在成都府,劍南道已經出現了官員任免不夠用的窘境了。出了中原,你才會知道,這識字的文人士子,還能夠在官場有所作為的,真的是少之又少啊,大多數的人,都愿意窩在長安、洛陽等大城享受著父輩們的余蔭,圍繞著皇室眼皮子底下轉悠,這地方……如今我連鎮壓后,能夠幫我管治百姓的臣子都沒有,還談什么直接棄用?”李弘冷笑了一聲站起身來,在后花園里踱步著。 劉延佑跟著站起身,在李弘的身后同樣是繼續緊皺著眉頭,太子殿下說的實話,自己這個從二品的都護,竟然自太子殿下掌政以來,從來沒有換過,而且就是下都護府下面的一些官員,三年五載的期限都已經到了,但朝廷就是遲遲無法給予新的告身,把他們從此地調換到其他地方。 在長安城內,文人士子擠滿了大街小巷,甚至就連官員、大儒,低頭走在路上時,隨便的抬頭都能看見一位。 可到了這里,放眼方圓百里地,竟然找不到幾個能夠讀書認字的人來,所以殿下的為難,他心里其實也很明白。 如果李弘如今立刻以武力棄掉六詔這些所謂的大唐王公,接下來能夠幫他收拾殘局的,也只有太子殿下本人了,身邊連一個能夠幫他善后的官員都沒有,大唐的太子出征,也是迫不得已的顯得寒酸啊。 “所以啊,狄仁杰那里如果再出差錯,我這里就還得多耽誤一些時間了,不過好在……”李弘仰天長嘆口氣,看著云貴高原上空,像是比長安城更加潔白厚實的云朵,淡淡說道:“不過好在狄仁杰向來不會拖拖拉拉,效率還行,應該會很快給我一個交代的,至于馬載,暫時不必理會,也不要太過于暴露他,他現在可是寶貝疙瘩,沒了他,我們過了橫山,就跟瞎子差不多了?!?/br> “馬載您放心吧,這家伙現在都快要把自己當成部落首領了,每天都會借著采藥的理由,或者是郎中的名頭,在真臘以及長山山脈外行走來去,自在的很?!眲⒀佑勇牭嚼詈霌鸟R載,心里不由得感到一暖,君主能夠如此記掛臣子,這讓他們這些做臣子的,可是足以感動的痛哭流涕了,即便剛才太子殿下嘴里,只是記掛馬載,劉延佑也是心里感動至極。 “那探明了長山山脈入真臘的入口了嗎?” “找到了三處,地勢算是平坦的,但離我們就遠了,進去就是真臘腹地,如果裴行儉與陳敬之由此而入,首先港口需重兵把守,而進入之后就可是孤軍深入了,到時候馬載怕是就顧不及您跟臣這邊了?!眲⒀佑拥拿碱^一直都是皺著的。 到現在他才發現,在長安看起來大唐是多么的富強,多么的兵強將廣,但等真正進入這密林高山之后,才會發覺,有些事情,并不是人多就可以解決的。 而且,由此也能夠看出來,整個大唐的中心,能夠有像太子殿下這般理解、同情他們這些,為大唐守疆衛土的臣子的人太少了,每一個都以為自己等人身居從二品高位,在大唐邊地肯定過的,都是比他們在長安城還要多姿多彩的生活。 “孤軍深入不可怕,煙瘴之氣也不可怕,裴行儉的女兒可是一位妙手回春的高手,估計早就給他爹備好了一輩子都用不完的藥方了。只要他們能夠在不敵時,從容不迫的退走就行,萬一要是裴行儉有個三長兩短……呵呵,你知道的,皇室家庭跟你們臣子家其實是一樣的,他女兒呢……又是太子妃,這到時候還不得哭死在我跟前……”李弘想到萬一裴行儉那夯貨,到時候萬一為了牽制敵人,而忘記撤退,自己回到長安可就慘了。 “那要不要臣從嶺南其他地方調兵過去?”劉延佑深表同情的看了看李弘,因為李弘與他交談關于家庭的話語,讓他得以暫時把眉頭松開了一些,心里則是更加覺得太子殿下很近人情,并非是向外界傳言那般,殺伐果斷至不講理了。 “不需要,兵在精而不在多,進攻的時候防守其實更重要,一場戰役,死傷人數最多的時候,往往不是在兩軍交戰的時候,你也是此中行家了,這還不明白?象群之事兒想必無論是裴行儉還是馬載,都給了你定心丸了吧?暫時不要去招惹他們,過的幾日,怕是細奴邏會秘密押送一些奇怪的東西過去,你就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就行了?!?/br> “臣明白,只是殿下您這里的守衛是不是過于少了?六詔如今齊聚太和城,八千人的浮屠營如果無法、無天兩位將軍再帶走三千,臣怕這五千人馬不太能夠保護您的安全,細奴邏此人就像他的那張丑臉一樣陰險狡詐……” “這事兒我知道,六詔來到此地后,我就沒打算讓他們再回去,五千人足夠了,何況你明日離開,他們也不知道你是真離開還是假離開,再者……”李弘伸手指了指西北方向,而后繼續說道:“蜀身毒道一開始則是通往土蕃,而后繼續往西北,沿瀾滄江而上的,土蕃乃是我大唐朝廷真正控制的疆土,輕騎簡兵比你要快不少呢,過幾日他們便會過來?!崩詈胄α诵φf道。 腦海里在浮現出細奴邏那張充滿隨時都準備設計陷害他人嘴臉的時候,不由得想起了與敬輝一同治理土蕃的另外兩人:義陽的駙馬權毅,以及寒門林士翎! 特別是那林士翎,這可是一個不亞于許敬宗、李義府這樣深沉之輩的存在,就是許敬宗的孫子許彥伯,在面對林士翎時,也不得不強打起精神來對付的。 所以當林士翎與權毅趕到此地時,自己還真想看看林士翎會給自己出什么樣兒的主意了。 第819章 君臣對 其余五詔:蒙巂詔、越析詔、浪穹詔、邆賧詔、施浪詔,自從被李弘命令蒙舍詔,也就是南詔王細奴邏召到太和城后,李弘并沒有在第一時間召見這五詔。 這也讓細奴邏一直擔心的,李弘會不會在他們六詔和談之前,率先召見五詔王,從而達到分化六詔擔憂完全消除了。 細奴邏很害怕李弘會在五詔到達太和城后,被李弘一一召見,如此一來,其他五詔之中,必然很有可能出現為了各自部落的利益,從而投靠太子的人。 或是為了自己部落的利益,或是為了能夠對他取而代之,成為六詔之主,總之,六詔之間相互猜疑、彼此暗斗,在李弘到來后,是不可能團結一致對外的。 而李弘卻并沒有利用這個機會來達到分化六詔的目的,反而是在五詔來齊后,命令他們六詔率先開始自家事情的和談,甚至連他們的和談都沒有參加,選擇了避嫌。 這讓細奴邏的內心立刻變得飄飄然起來,開始覺得李弘跟大唐王朝如此安排,說明他們在六詔之中,最為看重的還是自己的南詔。 如此一來,也讓細奴邏在與其他五詔關于部落統領的問題上,再一次增加了信心跟底氣,甚至在六詔和談上,細奴邏又恢復了往常的囂張跋扈,對于不茍同他為六詔統領的部落,一概都是沒有好臉色,甚至借著李弘的名義,對他們加以威脅、恐嚇。 “殿下您如此放心他們自己內部談判,就不怕他們團結起來跟您做對?這些化外夷民,可從來都不是好相處的,特別是對于外來力量的干涉,他們向來能夠做到不顧自身利益,立刻達成共識,擰成一股繩對抗外來力量?!眲⒀佑犹胬詈胝逯?,后花園的微風帶著花香徐徐吹過,加上頭頂不過咫尺的白云,頗有一番人間仙境的意境。 “話倒是沒錯,化外夷民之所以是化外夷民的問題又出現在哪里?”李弘結果劉延佑遞過來的茶水,花孟、獵豹、驚蟄、芒種四人則是分站在亭臺的四個方位,警惕著不讓他人靠近此處。 “這……之所以是化外夷民,是因為他們根本不懂我大唐的禮、德等,以至于沒有任何東西可以約束他們的日常行為,形成了如同安西牧族一樣,只靠手里的武力來解決問題?!眲⒀佑訉嵲跊]辦法回答清楚這個問題,只好把自己這幾年能夠總結出來的說了一些。 “不錯,誰手里的刀子鋒利,誰就是老大,那么我大唐的橫刀不比他們鋒利?為什么我們卻一直成不了這里真正的統治者?為什么一直都是他們依附我們,時刻都有反出的可能性呢?他們之間的爭斗需要的是武力,與我大唐斗,我們要給他們的一半是武力,一半便是我們的王權思想?;庖拿裰詾榛庖拿?,是因為我們并沒有把我們的華夏文化傳播到這里來,長安城的那些儒學大賢,又怎么會來這里傳播他們的學說? 他們從骨子里看不起化外夷民是為一,再者就是他們早已經被皇家慣壞了,舍不得離開長安城的溫柔鄉來這里為名為利,因為他們的名利早就已經被他們的先祖掙夠了,他們只要守著他們的家傳學說,讓他們的子嗣后代延續下去就好了,已經名利雙收近千年了,哪還會為了更大的名與利辛苦奔波,辛苦游說、受學呢? 至于我大唐江山是開疆擴土還是為民造福,跟他們關系大嗎?他們只要在朝堂之上,揣摩著帝王的心思,在帝王需要的時候,順著帝王的心思說上幾句話,而后在中原等著士子們為求學問而找上來門來后,篩選一些聰明之輩灌之以學說,就算是完成了他們祖上的任務了,哪還會真為皇家著想? 要是真為皇家著想啊,他們就應該跟著前隋、前晉或是大漢朝一同滅亡了!但前隋、大漢都已經消失在了歷史的河流中,唯獨他們卻依然能夠活躍在皇權的身邊,這是為什么?說是墻頭草是有些侮辱他們了,但他們手里到底掌握著什么,能夠讓朝代在歷史的長河中更迭換代,他們卻依然無事兒呢?” 李弘看著眉頭又一次緊皺,思索著自己的話語卻說不出話來的劉延佑,繼續輕松地說道:“因為他們手里掌握著連皇家也缺少的皇權學說,所以皇家需要他們的學說來鞏固自己辛辛苦苦打下來的江山。開國君主有幾個是學究天人一樣的大才?還不都是從戰場上打下了江山社稷?就是我大唐,不也是如此?俗話說打江山容易守江山社稷難,不就是在江山社稷到手后,無所適從的不知道該如何管理?所以這個時候皇家能夠想到的,便是只會紙上談兵的儒學大賢們?寄望借著他們的學說來掌管天下黎民百姓?” “所以殿下您認為,想要六詔之地如同中原一般被我大唐掌控,就必須讓化外夷民接受儒學大賢的思想,把我們的文化融入到他們的血液里,把……皇權思想滲入到他們的腦海里,從而是不是就可以擺脫比如說細奴邏對朝廷的掣肘跟牽制,從而讓朝廷如臂使指般來管轄六詔?”劉延佑眼神一亮,其實說白了,太子殿下的意思已經是不言而喻了。 那么就是在用唐人取代細奴邏等人,成為六詔之地的官員后,再加以儒學大賢皇權思想的灌輸,從而一勞永逸的使這里的疆土真正的變成大唐的疆土,就像是土蕃、安西一樣,如今百姓只認大唐文化,只以大唐人自居一樣。 “就是這個意思,所以如今長安城內,那些儒學大賢估計已經在哭爹喊娘了,用不了多久,不管他們是愿意,還是被貶,這里都會出現不少儒學大賢,用他們的學說鞏固我大唐在這里的影響力,傳播我華夏文化的精髓?!崩詈胄α诵?,只見在遠處,不少五詔的其他官員,帶著一些顯然經過精心裝扮的女子,正站在角落里,等候著求見自己。 “殿下英明,臣每次回長安城述職,都會被他們嘲諷一番,甚至會有人說臣身為從二品的安南都護府的大都護,在這荒山野嶺之地,可是有如一方諸侯般快活自在,唉……但即便是這樣,臣一旦說起很歡迎他們過來時,他們就默不作聲了,所以那些人要是能夠過來,臣是打心里感到痛快,讓他們也見識見識這地方,是不是真如他們站著說話不腰疼的那般快活?!眲⒀佑与S著李弘的目光,落在了遠處一堆人身上:“殿下這是……?” “這是你要的答案,六詔王在王宮里談判,而五詔王就開始討好我了,那些美人兒,還要官員手里的盒子,想必都是給我準備的。所以就看他們明里、暗里的舉動,你會覺得他們如今還會不計前嫌的聯合在一起嗎?”李弘示意花孟過去讓他們離開,對于那些穿金戴銀,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女子,他可沒有什么興趣。 畢竟,就剛才那一瞬間,遠遠望過去,那些女子恐怕沒有一個能夠超過十五六歲,都是干巴巴的如同柴火似的身材,還沒有完全發育成熟,就開始被當成了政治獻金,用來公關大唐朝廷了。 “力量強大了讓他們哪怕是聯合起來也沒辦法抗衡的時候,他們便會自動的出現裂縫,也就不會像從前那般聯合起來。只是這窮山惡水出刁民,六詔之地的百姓向來是混不講理、蠻橫混賬,民風還極其彪悍,馬載初來乍到時,就曾經被好幾個小村落的百姓,拿著砍柴刀追的漫山遍野的跑,甚至跑回來時,鞋都跑丟了一只,那狼狽的模樣,臣都是生平未見啊。而臣問起馬載原因時,馬載都是一頭霧水,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那句話得罪他們了……” “這很正常,窮山惡水出刁民是真,當年土蕃、安西不也是如此,可十年后呢,不敢說全部的民風已經轉變向了質樸、勇敢吧,但大部分的百姓不也開始有我大唐百姓的一面了?民風、民俗可以保留,甚至可以加以鼓勵,無論是彪悍還是好斗,但野蠻卻是不可取,華夏文明的無形力量,就是為此而生,儒學大賢的作用,也就是用來消弭野蠻、無理的行徑,把華夏的文明種在此地!”李弘揮揮手,示意劉延佑起來,跟自己從王宮的后門走出了王宮。 劉延佑舉目四望,只見太子身邊除了花孟四個太監外,便再無他人,心里不由有些擔憂,但卻被李弘制止了找來隨從陪他們兩人一同游太和城。 走在太和城的大街小巷內,李弘專門挑能夠俯視整個太和城的地方走,蒼山與五指峰之間,原本就是一個自上而下的斜坡,所以沿著太和城內蜿蜒曲折的小巷一路往上,走了不多時,便可以站在蒼山腳下,俯視整個太和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