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4節
“行了行了行了,別說什么貪墨了,那東西怎么回事兒我心里很清楚,謀反之事兒也沒有證據,就憑你截獲的兩句歌謠……” “但不管怎么說,裴炎知道這一次他必死無疑,有些人在臨死之前,往往會為了活命而失去理智,做最后最瘋狂的反撲!所以……結合裴炎剛被監押大理寺時間不久,完全有可能是他的黨羽劫持了李旦,以此來要挾咱們三個,與他們達成一些什么交易?!崩詈胝f完后,便一步跨進了議事廳。 李賢跟李哲兩人快步跟上,在議事廳的上首一左一右挨著李弘坐了下來,宗楚客、崔知溫、金吾衛將軍劉祥,這乃是在安東時,就已經跟李弘很熟悉的人了,所以議事廳內算是并沒有外人。 李弘連寒暄的話都省了,不顧三人有些驚異,怎么連沛王跟英王都過來的神色,直接說道:“城武衛是否已經加強了宵禁?” “是,臣來時已經注意到了,長安城內的各個街道上,已經是無閑雜人等?!?/br> “什么叫無閑雜人等?那是不是說,還有其他人可以自由在長安城街道上游走?”李賢歪著腦袋,有些不滿意宗楚客的回答。 “這……臣有罪,臣這就……”宗楚客見李弘沒說話,卻是沛王質問他,有些不知所措,只好站起身回道。 “算了,你立刻與崔知溫挨家挨戶徹查可疑人物,無論是誰,哪怕是刑部放不下了,都要給我抓進去?!崩詈霌u了搖頭說道。 “是,殿下,臣這就去辦?!弊诔推鹕?,看著同樣起身的崔知溫說道。 “殿下……臣想知道,以什么名義挨家挨戶搜查,城武衛如果戒嚴了長安城……”崔知溫身為刑部尚書,深知如果大張旗鼓徹查長安,明日一早朝堂之上,將會掀起什么樣兒的波浪。 何況大理寺跟御史臺,特別是在大理寺,根本不知情的情況下如果徹查的話,怕是明日朝堂之上會讓殿下受到很大的壓力。 “老八丟了快要一天了,你現在還想著以什么名義徹查?你是不是想讓老八被人殺了才愿意徹查?”李哲有些著急,這時候了還替老五著想。 崔知溫先是一驚,而后臉色有些漲紅,顯然自己并不知道怎么回事兒,如今被英王如此一說,倒像是自己為了太子殿下,顯得有些過于不在乎殷王的性命了。 李弘不滿的瞪了一眼李哲,李哲這才縮了縮脖子,窩進椅子里不說話了,但對崔知溫顯然是更加沒有好感了。 不過經崔知溫一提,李弘也發現好像是真不能大肆搜捕,如果這樣一來,萬一今夜沒辦法找到老八,明日在朝堂之上被父皇跟母后知曉,怕是自己跟李賢、李哲都不會好過。 而且重要的是,怕是李旦宮殿里的那些宮女、太監都將難逃厄運了。 李弘抿嘴想了下問道:“刑部有大理寺官員的名單嗎?” “回殿下,有?!?/br> “那有與裴炎有關系的嗎?”李弘斜了一眼崔知溫問道。 崔知溫低頭想了下,過了一會兒才鄭重地說道:“回殿下,有?!?/br> “你重點查這些人這幾日的行蹤動向,宗楚客,酒樓、茶肆、客棧等,一律不放過,民居暫時放棄?!崩詈胂騼扇藫]了揮手,示意他們離去。 而后才對劉祥說道:“掌管金吾衛的時候,城門也歸你管,能不能打開城門,讓浮屠營進來一千人?!?/br> “殿下……” “你想一下,兩個辦法,一:我把你打暈,拿走你的令牌去開城門放人。二:你自己主動交出來?!崩詈胄α诵φf道。 這時候李賢或者是李哲,也都不在說話或者相逼劉祥了,身為金吾衛大將軍的劉祥,其職責就是拱衛長安,如果私自放太子殿下的部隊進城,這個責任他擔待不起。 李賢跟李哲也知道,無論是金吾衛劉祥同意還是不同意,顯然并沒有多大作用了。 兩人不約而同的有些擔憂的看了一眼面容平靜的李弘,他倆很清楚這代表著什么,李弘這是冒著謀反的罪名跟危險,私自放他的太子六率進城的,如果被父皇跟母后知曉,被御史臺或者其他大臣知曉,這可都是重罪了!甚至是要被罷免、廢黜的。 劉祥苦笑了一下,這兩個主意都不是自己愿意的,如果愿意,他寧可太子殿下沒看見自己。 但金吾衛他沒辦法給太子殿下人手,這跟開城門放人沒有什么區別,甚至更重。 長長的嘆了一口氣,劉祥再次苦笑著說道:“那……還請殿下手下留情?!?/br> “好,那就得罪了?!崩詈胂蚶钯t使了個眼色。 李賢會意,起身走到劉祥身后,看著劉祥的后脖頸突然間揮起手刀砸了下去。 而后就聽見rou碰rou的砰一聲,李賢臉色痛苦的一只手捂著自己,剛才一手刀砸下去的手腕:“我去……你脖子鐵做的???疼死我了!” “笨死了,坐著讓你打,人家沒事兒,你卻傷了?!崩钫芨蓛衾鞯钠鹕?,快速走到劉祥身后,同樣是一手刀下去。 “殿下,要不末將自己來……英王,末將錯了,您別打了……”劉祥被李哲幾手刀砸下去,李哲的手掌都快腫了,但劉祥依然是只感到有一點兒眩暈。 “你脖子到底什么做的?怎么就是不暈呢?”李哲看著自己快腫的手掌,再看看李賢同樣紅彤彤的手腕,兩人臉上充滿了不可思議的表情。 李弘無語,兩人在人家毫無防備的脖子上,猛烈的擊打了十幾下,愣是沒把人劉祥給打暈,反而是劉祥開始叨擾了:“殿下,要不我自己撞暈過去吧,這樣太受罪了?!?/br> “算了,我來吧?!崩詈肫届o地說道。 “砰?!?/br> 劉祥只感到后腦勺像是被重錘砸到了一般,腦門兒重重的摔在桌面上,整個人也終于暈了過去。 李弘拿起劉祥手里的令牌,看了看李哲說道:“浮屠營你比較熟悉,你去城門口等候,進城之后直奔濮王府,我跟李賢會在那里等你?!?/br> “好,那我去了?!崩钫苣眠^令牌看了看,這個東西就這么重要嗎!看著很平常嗎! 李賢看著坦然從容的李弘,低著頭思索了下說道:“我去吧,你跟李哲在濮王府等我吧?!?/br> 李弘一愣,疑惑的看著他確定地問道:“你確定你去?你不知道這意味著什么?” “為了老八,你都愿意冒著這么大的罪名,私自放你的部隊進城,我李賢怕什么?何況……這是為了老八?!崩钯t看著李哲手里的令牌,鄭重地說道。 “那好,就由你去吧?!崩詈氲狞c了點頭,而后從腰上解下了一塊玉佩遞給了李賢:“你拿著這個去,如果不拿的話,怕是你把他們帶不到濮王府的?!?/br> 李賢默默的接過,他當然知道為何他需要比李哲多一塊李弘腰間的玉佩。 不過現在,一手金吾衛令牌,一手李弘的玉佩,他突然間覺得權利是那么的實在,就像是他突然間實質的觸摸到了權利,然后把權利緊緊的握在了手里。 望著李賢的背影離去,李哲才喃喃看著李弘,猶豫了下還是說道:“你就不怕……” “我們去濮王府?!?/br> 第520章 皇嫂 “下雪了?”李哲站在濮王府門口,感受著臉上一絲絲的涼意,抬頭望著夜空喃喃說道。 李弘跟在后面下車,抬頭看著夜空中零散的雪花,伸出手掌接了半天,寂靜無聲的雪花才勉強有幾片飄落在他的掌心,隨著掌心的溫度瞬間又被融化,留下了點點警惕的濕潤痕跡。 “下雪就好辦了,如果老八真是被人劫持,如果他們想要出長安城,車轍他們無論如何也沒辦法抹去的,先進去再說?!崩詈肱牧伺倪€在感受今年冬季第二場雪的李哲,率先走了進去。 門口迎接兩人的并不是白純,而是其他兩個宮女跟兩個太監,示意他們免禮后,便讓他們帶自己跟李哲,前往濮王府的議事廳。 “皇兄,您這濮王府是不是也該換個名字了,門額上那濮王府的名字多扎眼啊?!崩钫芨诶詈肷砗?,四處打量著甚少過來的濮王府,建議道。 “那你說改成什么名字?”李弘頭也不回,敷衍的問著這個沒有實質意義的提議。 “我不知道,這又不是我的府邸?!?/br> 李弘不再理會他,快步走進了議事廳,而白純也剛剛把一只信鴿從一個宮女的手上接了過來,拆下上面的紙條后,還來不及看,便看見李弘跟李哲快步走了進來。 看著李哲的出現,白純的臉上并沒有出現異樣的神色,平靜的對著兩人行禮,而后才拆開紙條看了一眼,眼神中閃過一絲失望,抬頭對李弘說道:“殿下,暫時還沒有消息,連一絲線索都沒有?!?/br> 李弘嘴里輕輕的嗯了一聲,而后便在首座坐下來,看著桌面上大小不等、顏色各異的紙條,隨意的翻閱了幾張后,便一股腦兒推到了一邊。 “現在怎么辦?”李哲見李弘不理他,便把手伸向了那堆紙條上,翻看了幾張后,見沒啥感興趣的,便縮回了手問道。 “還能怎么辦,等吧。既然通知我們三人,那么人家肯定不會在皇城的,所以我們只有出來,看看能不能在這里等到什么消息?!崩詈朐较朐接X得此事不可思議,非同小可。 李旦的兩個宮女、太監分別告訴他們三人,顯然這是被人授意的,根本不可能是他們自作主張而為。 所以以這一點兒為基礎,絕對可以判定,老八是被劫持了,而不是自個兒傻乎乎的走丟了。 但到底是裴炎余黨劫持了李旦,還是另有他人劫持了李旦呢?裴炎余黨的動機好猜測,但如果是其他人劫持了李旦,他們的目的是什么? 自己、李賢、李哲、李旦四人,都乃是母后所生,如今被強制綁在了一條線上,他們想要什么? 最終的目的是自己四人,還是母后?還是說另有所圖呢? “你說會不會是老六自己設局……哎喲……你干嘛?”李哲捂著生疼的后腦勺,哀怨的看著李弘,不由得想起剛才在東宮,劉祥一下子被他打暈的一幕。 “老六不是傻子,他要老八干什么?給他帶不來任何好處,他有病才會干這種事情?!崩詈肟戳艘谎叟赃呌行n心的白純。 小胖子李旦跟李令月因為年紀小,從小就很受父皇跟母后的疼愛,甚至就連宮里其他的嬪妃,因為沒有自己的子嗣,所以對于rou乎乎的李旦,也是發自內心的極為喜愛。 平日里在后宮,時不時就被其他嬪妃請過去海吃海喝,臨走時自然也是大包小包拎著,被嬪妃親自送回到李旦的宮殿。 所以也就一直以憨態可掬的形象,受盡了宮里嬪妃、宮女等人的萬千寵愛,就連李令月有時候也會因為嫉妒,然后剝削小胖子。 義陽、高安跟白純等人,自然也是極為喜愛逗弄小胖子的一份子,相比較于李令月的聰明伶俐,李旦的憨厚更惹人女人喜歡,所以白純臉上隱現隱憂,也是無可厚非。 三人在宮女的侍奉下,坐在議事廳內相顧無言,李哲不知道怎么救,如今能動腦子的事情,他自認為比不過李弘,索性就放棄了動腦,一門心思想著逮住劫持李旦的人后,好好的收拾一番再說! 白純臉現憂色跟愧疚,在她心里始終認為,自己統領精衛到現在,好像并沒有幫上什么忙,這讓她感覺自己很不稱職。 李弘望了一眼白純,兩人在一起已經快要十年了,白純絕美的臉頰上呈現什么樣的表情,心里在想什么,自然是也能夠猜出個八九不離十。 于是握著白純的柔荑,輕聲說道:“你已經做的夠好了,如果不是為了照顧我身后,也不會現在這樣子的,我理解?!?/br> 白純無力的擠出一絲笑容,另外一只手搭在李弘的手背上,喃喃道:“但殷王向來惹人喜愛,憨態可掬,從不與人相爭,如果……” “放心吧,他不會有事兒的,他的安危應該沒有問題,劫持之人愿意主動把李旦丟失的消息告訴我們,便就證明了他們并不是針對李旦的,而是針對我們三個中的一個,或者是我們三個,所以他的安危大可不必擔憂?!崩詈氤槌鍪?,撫摸了下白純光滑如瀑的秀發。 “就是,你擔心有個甚用?讓皇兄想辦法就是了,一定能把老八救出來的,等逮住那批人后,我幫你出氣!”李哲拳頭緊握,此刻又有了大男子漢的英雄氣概,完全忘記了剛才打劉祥時自己的窘態了。 “殿下,沛王到了?!睂m女站在門口,恭敬地說道,而身上已經落了薄薄的一層雪花。 “讓他進來吧?!崩詈氲卣f道。 “那奴婢去迎接沛王吧?!卑准冏鲃萜鹕?,要去迎接李賢。 她心里當然知道殿下跟沛王之間的明爭暗斗,所以不想因為自己的一些無禮舉動,惹得沛王對殿下不滿,哪怕是在恭迎這樣的小細節上。 殿下自己可以不用去恭迎,但沛王則就不一樣了,無論如何,自己身為濮王府的主人,都該出去迎接的。 李弘也沒有阻攔,隨意的點點頭,算是同意了。 李哲卻是看著白純高挑的身材往外走,指了指門口,再指了指李弘:“用不著吧,你以后是要當皇嫂的人,沒必要……” “你少說兩句話沒人當你是啞巴,知道不?”李弘一腳踹在李哲的椅子上,冷冷地說道。 “明允怎敢有勞皇嫂親自迎接呢,這樣豈不是折煞明允了,皇嫂快快請回坐?!遍T口的李賢身上披著一層密密麻麻的雪花,就連眼睫毛上也沾染著正在融化的幾片雪花。 “有病是吧你?”李弘不用回頭,就知道是以字自稱的李賢,在順著李哲的話在調侃白純。 白純絕美的臉頰經英王跟沛王的輪番調侃,臉上閃現過一絲紅暈,只是不知道是羞紅還是緊張,還是尷尬的漲紅,扭身走了兩步,再次坐回到了李弘的身邊。 李賢不顧腳下厚厚的名貴地毯會被弄臟,抖落了渾身殘留的雪花,大大咧咧的走到李哲身后,拍了一下毫無防備的李哲的腦袋:“去,那邊坐著去?!?/br> “憑什么啊,有沒有先來后到???” “長幼有序你懂不懂?”李賢理所當然指了指旁邊的李弘,再指了指李哲的椅子,意思是,論長幼,也該是自己排在李弘下首,你只能排在我下首。 “真有意思,來得晚了就拿長幼有序壓人,我要是不讓你能把我怎么著吧?!崩钫茏焐蠌娪驳恼f著,但身子卻是老老實實的挪到了下首的椅子上坐了下來。 李弘冷眼旁觀兩人上演“兄弟相殘”的局面,在李賢坐下來后,親自接過宮女給準備的熱飲,放在了李賢的身前:“這一趟辛苦你了,先暖和暖和身子?!?/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