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0節
“我說過,皇家不能再出這種齷齪丑事兒了,你們聽清楚了,這里只有稱心住過,并沒有趙道生的存在!找個地方把尸體扔了,而后自己前往宗正寺吧?!崩詈胝Z氣冰冷地說道。 三個宮女都是異常嫵媚性感的那種女子,顯然是李賢刻意挑選,用來培養趙道生日常生活中,其舉止言談的魅惑之力的,對于這種助紂為虐的宮女,李弘不覺得有什么好可惜的,到了宗正寺是發落內侍省處置,還是如何處置,那就不關自己的事兒了。 但不管如何,皇宮之中,這種邪惡、骯臟的風氣絕對是不能再有反復了。 從跪伏在宮女的手上,拿起那副卷好的畫卷,然后遞給了白純,輕輕說道:“我們走?!?/br> 兩人緩緩沿著來路從荒涼、冷清的府邸走出來,經過這一番的折騰,此時的太陽已經升起了老高,站在門口仰天張望,耳邊盡是坊內其他地方傳來的喧囂聲。 門口的這條街道上依然是無人行走,李弘與白純依舊是一左一右坐在車轅上,駕著馬車緩緩離去。 長安縣縣令急匆匆的與李弘擦肩而過,剛剛接到將作監的命令,開始清理原吳王府昨夜大火被燒后的廢墟,開春之后則會立刻重建。 街道上的行人絡繹不絕,一輛緩慢的馬車時不時能夠引起路人的關注,馬車車轅上的一男一女,男的帥氣陽剛,女的漂亮如仙,這樣的風景行走在街道上,想要不引起人們側目都難。 一路行來,甚至還碰見了不少文人士子,要么是因為白純的貌若天仙過來搭訕,要么是因為李弘的氣宇軒昂過來結交,但無論是誰,顯然都沒有引起李弘與白純的興趣,兩人依然是旁若無人的繼續趕著馬車前行。 “爺,如今前往哪里?” “自然是昌明坊了?!?/br> “沛……沛王在昌明坊?” “不出所料的話應該是在那里,他不會回沛王府的。燒了吳王府,立刻回沛王府,早晚會被人查出來是他做的?!?/br> “他為何要火燒吳王府?” “因為他以為我會在吳王府,因為他以為昨日那張綠水跟金榮乞,是我的女人,那么我就一定會在吳王府?!?/br> “但您昨日可是光明正大的與奴婢同行,而且是前往了任勞任怨的家里,如果沛王派人跟蹤您,就應該知道您沒有離開任勞任怨的家里才是?!?/br> “所以昨日入夜后,任勞任怨跟‘我’就出坊前往吳王府了?!崩詈朕D動著手里的畫卷,悠閑輕松的打量著熱鬧異常、人來人往、車水馬龍的街道。 肩膀上打著一個褡褳,穿著普通長袍的宗楚客,在人群中賣力的前行,摩肩接踵中,終于擠到了李弘的馬車旁邊。 “臣宗楚客見過太子殿下、見過白小姐?!?/br> “啊……”白純被嚇了一跳,她還以為是個普通老百姓呢,沒想到竟會是宗楚客如此打扮,差點兒沒認出來。 “如何了?” “臣已經安排好了,昌明坊、合昌坊如今已經無任何官府之人?!?/br> 第473章 驚人的相似 白純望著回身一頭再次扎進熙熙攘攘人群中的宗楚客,愣了半天終于回過神來了,太子殿下這是要單槍匹馬去找沛王! “爺,不可,您一個人……” “合昌坊不是還有‘精衛’嗎?你怕什么?”李弘淡淡地說道。 甩掉了身后熙熙攘攘的人群,越往前走則是人流越少,商鋪林立的街道上,稀稀落落的百姓、商旅悠閑的閑逛著,與剛才所經過的那一條如集市一般的街道,像是兩個世界一樣。 昌明坊緊挨合昌坊,李弘手里的長鞭吆喝著馬車,拐過昌明坊的門口,晃晃悠悠的進入了合昌坊,這也讓想明白了的李弘目的的白純,把懸著的心終于放了下來。 只要進入合昌坊,那就是自己的天下了,“精衛”在這里足足已經潛入三天了,不怕出什么差錯了。 街道上的行人逐漸在減少,坊里的酒鋪、茶肆、鐵匠鋪、rou鋪、布料等等店鋪里面,依然能夠看見掌柜子與伙計來回奔走的身影,只是這些人如今卻是心不在焉,每一家鋪子里掌柜模樣兒人,伙計模樣兒的人,心思都沒有在鋪子的生意上。 警惕凌厲的眼神時不時站在門口掃視著四周的情況,時不時的能夠看到兩邊店鋪的人遙遙相望,互相點頭示意。 “帶路?!崩詈霃鸟R車上跳下來,淡淡的對白純說道。 白純待馬車停穩,這才緩緩下來,默默的點頭后,便領著李弘往一家茶鋪走去。隨著兩人在行人稀少的街道上移動,兩側店鋪里無論是掌柜還是伙計,每一個人都是面色凝重、警惕,待看到兩人路過后,方才露出如釋重負的表情,而后接著心不在焉的打理著鋪子里的生意。 茶鋪門口的兩個伙計身材魁梧、眼神凌厲,看著李弘與白純走到門口,微微行禮后,其中一人便領著兩人往二樓行去。 二樓的房門緩緩被推開,從六詔回來的無法無天二人齊齊起身行禮:“末將見過太子殿下,見過白小姐?!?/br> “如何了?有什么動靜嗎?”李弘徑直走到半掩的窗戶前,透過那半尺寬的縫隙往外望去。 眼前整個街道的情景清楚的進入眼中,隨著緩緩抬起頭,視線越過合昌坊的坊門,昌明坊一半的地方,除了偶有的兩層、三層建筑遮擋住了一部分視線外,其余盡皆入眼底。 “從清晨開始便再無任何動靜?!?/br> “人數?!?/br> “約莫二百人?!?/br> “身份?!?/br> “無一人是官身,有突厥人?!?/br> “任勞任怨如今在哪里?多少人?”李弘望著昌明坊內那一座三層建筑,那里好像是一座文人士子經常聚集的地方,不同于長安城其他文人士子聚集的地方,那里是只論詩賦、不談風月。 “精衛的一百人,再有就是今日以商賈、百姓身份進入的兩百人,而且……昌明坊內的各個商鋪、商行,也有沛王的暗哨在其中,如今比較混亂,想要見沛王,怕是少不得一番爭斗?!?/br> “不出所料,合乎常理?!?/br> 李弘的話音剛落,門口便響起了敲門聲,在白純的回應下,緩緩推門走了進來。 “稟奏殿下、白小姐,精衛密信?!眲偛耪驹陂T口的漢子,手里拿著一封密信,恭敬地說道。 白純上前兩步,在李弘的示意下接過密信,拆開看了一眼,便讓那漢子下樓,剛要說話,便聽見空中傳來一聲凄鳴聲。 一只大鳥忽然間由遠及近,出現在了昌明坊的上空,在大鳥鋪天蓋地的鐵翅威勢下,一只白色的信鴿費力的想要再次加速已然不及,只見那大鳥一只鐵爪往身下一探,已經死死抓住了那撲棱著翅膀,極力想擺脫大鳥的信鴿。 海東青見獵物已經得手,發出一聲像是得意的鳴叫聲,在昌明坊上空劃出一道優美的弧線,調頭飛出了昌明坊上空。 而就在海東青調頭準備飛離時,一支弩箭不知從昌明坊的哪個角落,突然間出現在了高空中剛剛調頭完,準備振翅加速的海東青身前,弩箭劃破空氣的嘯聲,嚇了海東青一跳。 于是海東青竟然及時的振翅橫移,堪堪躲過那來勢凌厲的箭矢,留下一片羽毛,隨著那箭矢緩緩無力的向下方飄去。 李弘透過半尺寬的窗戶縫隙,把剛才空中發生的一切看在眼里,揪著的心隨著海東青變成一個小黑點兒后,終于放松了下來。 “爺……” “說?!?/br> “曹王李明、霍王李元軌秘密出現在了合昌坊?!卑准兡笾殴{的手指在顫抖,指關節處都已經失去了血色,變得蒼白無力。 此時的她心里替李弘充滿了憤恨,到了如今這地步,曹王李明跟霍王李元軌,竟然還不死心,還想從李賢身上打擊太子殿下。 “繼續說?!崩詈氲恼Z氣平靜,這兩人出來又不是什么值得大驚小怪的事情,五姓七家的人,估計也會有不少吧。 “英王李哲、瑯琊王李沖、弘化公主也在此附近出沒?!卑准內滩蛔∽约旱氖忠恢痹陬澏?,甚至念到最后,連語調都開始顫抖了。 弘化公主!無論是太子還是自己,都對他不薄,其如今與她駙馬的涼州封地上,自己能給的都給了,就是希望她能夠在文成公主為難太子一事兒上,不再站在文成公主這一邊,沒想到到最后還是喂了白眼狼! “李哲?這個小東西跑過來湊什么熱鬧?他府里有你的人嗎白純?”李弘笑了笑問道。 “有?!?/br> “通知他離開,就說是我的意思,借你的人之口告訴瑯琊王李沖,不過是一個皇家宗室的王,如果再敢蠱惑李哲行不道之事兒,小心我廢了他!哪怕是他父親越王求情都不行!讓他趕緊滾回封地去?!崩詈胝Z氣很輕,但言辭的鋒利程度,都讓白純感到一股無形的殺氣。 “那……那曹王那里……”白純有些擔憂,提醒道。 “不必理會他,早晚有他的苦頭吃?!崩詈胩峒安芡蹙蜕鷼?。 天天飛揚跋扈、橫行霸道也就算了,但此人卻是極為喜歡行煽風點火、挑撥離間之事兒,也不知道是不是從小就落下的毛病,到現在還以為自己是皇爺爺在世時,有人給他撐腰壯膽。 曹王李明,乃是先帝李世民最小的兒子,當初便仗著李世民的寵愛,加上他母親楊氏,原是巢刺王李元吉之妃,在玄武門之變后,連同其他人被納入了宮中,于是便有了他曹王李明。 而在文德皇后去世后,李世民甚至一度想要立楊氏為后,最終被魏征勸諫,而從那個時候起,曹王李明便開始覺得自己步入了皇族正統,甚至自我感覺有可能與文德皇后之子:李承乾、李泰、李治一爭高下了。 不過好在那個時候李世民最后并沒有立楊氏為后,所以也讓他收斂了不少,隨著李承乾、李泰的兄弟之爭,再到李治登基為帝,曹王李明一直沒有很好的機會爭寵。 在李治登基為帝后,曹王李明一度甚至想過謀權篡位,但不料,李治、或者是當初的關隴集團的首腦長孫無忌,早就已經對他猜忌不斷,于是李治便在顯慶四年,以他母妃曾是巢刺王妃為由,把他過繼給了巢刺王李元吉為后,這些年也少了不少麻煩事兒。 但不想這家伙卻是死性不改,哪怕是過繼給巢刺王李元吉為后,一直是死性不改,這些年長安城到處都有他蹦跶的影子。 匆匆離去的白純,不一會兒的功夫便回到了房間,沖李弘點了點頭,低聲說道:“英王、瑯琊王已經離開,他們兩人確實是一同前來的,英王帶話……” “說什么了他?”李弘雖然跟李哲交集不多,但這家伙心眼兒直,向來是有一說一有二說二。 “他問您,您就不怕父皇、母后知道?讓您悠著點兒,小心父皇、母后問您罪?!卑准冊獠粍拥陌牙钫艿亩谡f了一遍。 “還有嗎?”李弘腦海里閃現著李哲的樣子,想當初,這家伙替自己背鍋,每次被母后揍時,無論是自己還是李賢,都是躲,只有他挨揍時,是傻乎乎的站著不動,任由母后揍他。 “讓您忙完了請他吃飯,要吃火鍋?!卑准冏旖且查W現出一絲笑意。 她有些搞不懂這個英王,其人聰穎多智、風度翩翩,可說是個美少年。 但就是心直口快,用李弘的話說,就是狗肚子里藏不住二兩香油,有點兒什么就想顯擺,哪怕是吃虧了,也是一副無所謂的樣子。 早早就知道自己沒有了當太子的希望,因此小時候天天跟著李賢混,這兩年發現了李賢有了一些想法兒后,曾經心直口快的勸過,于是也就導致了李賢離他越來越遠,兄弟之間開始多了一層隔閡。 李弘無聲的笑了笑,默默的點了點頭,李哲到底是心直口快還是大智若愚,現在還難以下判斷,畢竟如果按照上一輩的情況發展來看,他在儲君的爭斗中,不是沒有希望。 當年長孫皇后的老大李承乾,跟老二李泰斗的不可開交,最后一個被貶為庶人,一個被降封為東萊郡王,自己的父皇身為長孫皇后的第三子,坐山觀虎斗、漁翁得利的坐上了皇帝之位。 如今自己與李賢相爭,豈不是像極了當年李承乾跟李泰? 那李哲雖然屁股后面還掛著一個老四李旦,可當初的歷史軌跡中:自己死了,李賢廢了,李哲跟李旦可是當上皇帝了。 第474章 是他、是她 時值正午,天色突然間陰沉了下來,站在茶鋪二樓的窗戶旁放眼望去,一條河流如玉帶般蜿蜒曲折,寺廟的塔身倒映在湖泊之中,高矮不同的成片房屋、建筑在匆匆人潮的涌動下,依然是靜靜矗立著。 而更遠處,一片吞沒天際的厚厚烏云,正在如同一張天羅地網般,滾滾向長安城的方向撲來,街道上的行人腳步更加匆匆,隨著一陣陣濕冷的狂風從長安城外襲來,更是加深了街道上行人的腳步。 不一會兒的功夫,無論是昌明坊、合昌坊,還是長安城更遠處的那些錯落有致的坊,或者是坊內的街道,都變得人跡稀少,只剩下了陣陣大風刮動著街道上的樹葉兒、雜物,在石板路上發出沙沙的聲音。 “要下雨了?!崩詈氲拿碱^皺了起來。 “是否命任勞任怨……” “再等等,李賢肯定不愿意一直窩在里面不出來的,但如果他窩在里面不出來,我只有進去找他了?!崩詈胍琅f望著窗外,那厚厚的云層眨眼間便到了長安城外,眼看著要鋪天蓋地般,把長安城籠罩在其中。 天色已經極其暗淡,風沙掛在街上,讓昌明坊、合昌坊內的不少店鋪,失去了繼續做買賣的興致,不少店鋪此時已經開始匆匆關門打烊。 而有一些店鋪偏偏是反其道而行之,仿佛那些刮進來的風沙絲毫不影響他們的生意,甚至他們的神情之間,根本就看不出他們在意店鋪里的貨物,被風沙沾染、污濁般。 “殿下您看……”無天指著昌明坊內一家高門大院,興奮地說道。 昌明坊內那一座三進院的院子里,突然間一排排房門齊齊打開,還不等樓上的李弘跟無法無天等人,在暗淡的天色下細細打量,五顏六色的油紙傘,便像是曲江池湖面上的荷花兒一般,匆匆的在院子中間爭相綻放開來。 “他們要出來了,行動?!崩詈電Z過白純手里一直拿著的畫卷,說完后便朝門口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