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2節
李弘眼中的寒光一閃而過,除了李義府、許敬宗外,這幾年還沒有遇見過一個眼神如此像那兩個人的。 但只要你的才華足夠,李弘絕不會計較你的品行,何況,現在他手里缺的就是這么一個人呢。 想到此處,李弘不由自主的想起了歷史上這個時期大唐有名的四大酷吏:索元禮、周興、萬國俊、來俊臣。 想來這個時期出現酷吏,不單單是由武媚個人決定的,恐怕跟歷史上當時的政治環境有著很大的關系吧。 不然的話,自己為何會在同樣的時期,在面對五姓七家、功勛豪門、高官顯貴、鴻學大儒的博弈時,也希望自己手里能夠有無所不用其極的人出現呢? 李弘想著心思隨意的搖著頭,這像是給自己要用這么一個人在找借口,安慰自己應該理所當然的用這么一個人,而不是只靠陽謀來博弈門閥世家。 輕輕的嘆了口氣,李弘把自己的思緒拽回到眼前,明日還有一番惡斗等著自己呢,自己東宮的官員也會有大部分人參加,今日自己得好好做足功課才是。 “明日隨我一同上朝,揚武明日帶著他在宣政殿外聽候?!崩詈胝f完后,便起身離開了,現在他要一個人思索下明日的境況,自己一個人能不能舌戰群雄! 這樣的大朝會不同于真正意義上,每年歲首在含元殿舉行的大朝會,歲首時舉行的大朝會則是百官林立,外使來朝獻貢,賀表、貢物等等都不可缺少。 而李弘舉行的這個大朝會,嚴格意義上來講,更像是與群臣商討一件關乎國家安危時,由皇帝舉召的一次朝會一樣,把所有人聚集起來集思廣益般。 五姓七家的家主首當其沖,在李弘禁止舊錢一開始,他們就嗅到了nongnong的陰謀味道,為了不再連戰連退,他們這一次也做足了打持久戰的準備,因此,早就已經暗中來到了長安。 皇親貴胄,相比較于五姓七家,他們自然是要快的多,都是在京兆府周邊,趕過來參加自然是輕而易舉的事情,當然,他們也知道這次朝會的最終目的是為了什么,每一個人都在心里鉚足了力氣,打死也不會松口,絕不與太子討價還價。 達官顯貴顯然就不如他們那般硬氣,心里有鬼的暗自思索琢磨,要不就是與他人小聲的交頭接耳,商議著一會兒該如何面對的策略。 鴻學大儒看起來最起碼是兩袖清風、清正廉潔的樣子,一個個神情淡然,與身邊的一些人談笑風生,對于今日朝堂之上會發生什么事情,他們看起來顯得好像是一點兒也不在乎。 云淡風輕的感覺給人一種,他們心中無鬼、光明正大的印象。 很久沒有露面的獵豹、驚蟄在李弘穿著太子朝服、戴上太子冠冕時,把手里的一份厚厚的紙張交給了李弘。 在夏至跟小雪以及揚武跟連鐵的陪同下,李弘第一次用太子儀仗進入大明宮。 揚武把手里捏著的一份報表揣進了懷里,連鐵接過李弘遞給他的獵豹剛呈上來的報表,也是謹慎小心的揣進了懷里。 白純氣喘吁吁的從遠處跑過來,太子儀仗對她沒有任何阻攔的作用,快速扭動著纖腰跑到李弘跟前,同樣是厚厚一沓上好的宣紙交給了李弘。 林士翎被揚武安排在儀仗之中,昨日就已經被揚武告知了一些進宮的規矩,如今跟著太子儀仗,心里頭可是心潮澎湃、激動萬分,他感覺自己能不能踏上仕途,就在這一天了。 李義府、上官儀、楊思儉、郭瑜等幾人,加上太子詹事、太子家令等等一眾東宮官員,眾人聲勢浩蕩的開始從嘉福門走出,上百人的隊伍雖然人數較少,但這乃是太子殿下第一次用如此隆重儀仗上朝,也還是顯得莊嚴、肅穆,給人一種皇家該擁有的威儀風范。 紫宸殿內,李治在這一天出奇的沒有晚起,跟平時要上早朝一樣,很早便已經起床,武媚腳步匆匆的從蓬萊殿趕了過來。 兩人心里都跟明鏡似的,都知道今天不會是尋常的一天,今天到底會發生什么事兒,或許都將影響以后的朝堂走向,甚至太子李弘這幾年在百官中的威名,都將因為今天有一個提升,或者是因為博弈而貶損。 武媚幫著李治整理了下龍袍,而她自己也是一身彰顯皇后鳳儀的朝服,不經意間掃向旁邊的奏章,雖然不知道是何內容,但武媚卻覺得,這份奏章恐怕很重。 晨鐘暮鼓,鼓樓上的鐘聲悠揚的響起,早朝即可便會開始。 太子儀仗在這個時候緩緩進入宣政殿,禮官尖亮的早朝叫聲,從丹鳳門處響起,一道尖過一道的早朝聲音,起始丹鳳門、經過林立在兩旁的金吾衛,此起彼伏的再到含元殿臺階上矗立不動的禮官那里。 嘹亮的聲音最終在宣政殿門口停止,而李弘也在皇帝之位下首的太子之位上坐定。 第315章 朝堂之上 中書省、門下省、尚書省、六部、九寺、五監、御史臺、京兆府的官員,長安城內的其他官員,豪門勛貴、宏學大儒、皇親國戚,在宣政殿屬于自己的地方站定。 隨著禮官嘹亮的聲音再次響起,早朝便在這一刻開始。 史官偏居一側,手里的毛筆也早就已經準備妥當,今日之事,有幸由自己記載,乃是無上榮耀。 中書省中書令裴炎率領百官朝拜,由此便拉開今日朝堂的帷幕。 裴炎剛要張口繼續在朝前表今日朝堂之上的各個階層,卻被李弘冷冷的打斷:“不用那么費勁了,今日直截了當,在坐的有身份的各位,這幾日想來都已經與陛下見過面、訴過苦了。想來你們也愿意直截了當的進入今日正題:新錢、舊錢兌換一事兒,自從朝廷下令禁止舊錢交易,只能兌換后,想必各位打算在年關在即時,大撈一筆的打算都落空了吧?今日成就我大唐之基業的功勛豪門、官宦之后、鴻學大儒等等都在,是你們推舉人出來表述,還是由我一個個提問?一盞茶的時間,商量好了開始?!?/br> 隨著李弘的話音落地,整個宣政殿主殿一下子像是飛進了無數的蒼蠅,嗡嗡嗡之聲不絕于耳,對于李弘如此直截了當進入正題,還是讓他們有些措手不及,所有人還都認為,李弘應該會顧及宣政殿人多勢眾,會采取柔和一些的策略,但沒想到看樣子,大有一人對抗所有人之勢。 議論之聲在宣政殿取得了一致的決定后漸漸安息下來,令李弘沒有想到的是,第一個站出來的卻是弘文館的大學士孔志約。 “臣孔志約想請教殿下,可知我大唐‘開元通寶’錢為何意?有多少種?每一種又有何區別?每一種‘開元通寶’一錢又是多重?”孔志約站在主殿中央,為人師表的風范。 李弘抬頭看了一眼孔志約,淡淡說道:“武德四年,廢五銖錢,啟用新錢開元通寶,新錢比五銖錢的銅料增加了約莫兩成,一錢重為二銖四絲,一千文錢也就是一貫錢乃是重六斤四兩,啟用了厘、分、錢、兩的十進制計量。因為銅料的增多跟大唐剛立國,所以當初廢除五銖錢時,并沒有遇到如今這么大的阻力。算上皇宮用來賞賜的金、銀錢,開元通寶共計十四種,區別乃是大字、小字等等,但無論是哪一種錢,每一錢的重量都嚴格控制在二銖四絲這一標準上。當然,如果加上一些人的私鑄通寶,就不止十四種錢了。開元通寶乃開國奠基、流通寶貨之意?!?/br> 說完后李弘看著下面鴉雀無聲的人群,孔志約的神情并沒有什么變化,堂堂的大唐太子殿下,如果連大唐的開元通寶意義都不知曉,那么才是叫怪事了。 “既然太子殿下知曉開元通寶乃是我大唐立國時所制,為何還要廢除高祖鑄開元通寶之義?開國奠基、流通寶貨,乃是高祖皇帝對大唐國運昌隆之期望,先帝在世時,英明神武、文韜武略俱佳,都不曾想過制新錢、廢通寶,太子殿下為何一意孤行,卻要廢除這流通寶貨之錢?”孔志約言語鋒利,但態度恭謹,顯然他不想讓李弘從其他地方抓住他的把柄。 “時代在進步,事物在發展,沒有什么東西可以一成不變,開元通寶乃是我大唐立國以來的舊制,就像你今日所帶玉佩與昨日的水晶佩不同一樣,我們需要在創新中發展,不能夠一味固守舊制遵循傳統。新錢這幾年是否對我大唐產生深遠意義跟影響,是不是比開元通寶能夠更加便利的交易,在座的任何一個人想來都有發言權,你們俱是親眼所見,如果以舊錢為基礎,大小不等、數量不一的弊端該如何進行大額交易?貞觀年間開始,就已經出現了一貫錢不足一千文的問題,不過是沒有好的辦法來實施解決罷了,難道你認為我們一直沿用舊制,就能把一貫錢沿用到滿一千文?” 孔志約滿臉通紅,他今日上朝,還特意換了玉佩佩戴,就是想被太子殿下拿住話把兒,但沒想到還是被太子殿下從中看出了問題。 而對于事物發展、時代進步這樣的話題,國子監還是弘文館,從來沒有人討論這些,只有太子的崇文館,天天有學子圍繞著這些爭吵的面紅耳赤。 “至于一貫錢不滿一千文,這是誰也無能為力的事情,甚至沒有人知道是從什么時候開始,就出現了這樣的現象,隨著一些天災人禍的降臨,長安米貴時期,百姓自然是為了能夠填飽肚子,愿意從貫錢上做手腳?!庇吠趿x方在孔志約沉思時,站了出來行禮說道。 李弘揚了揚手里的紙張,揚武便拿過去遞給了王義方,看著王義方在翻閱,李弘望著眾人說道:“皇家銀行的統計顯示,這兩年在舊錢兌換新錢上,黎民百姓兌換的貫錢遠遠比豪門功勛等等所有人的數量要足。王義方,你也是晉陽王氏舉薦為官者,據說晉陽有一半的舊錢是被你們用新錢換取了,一兌一兌換,但每一貫則有十錢的手續費,可是這樣?” “這……”王義方沒有想到,晉陽之事都已經被太子殿下掌握,當下支支吾吾,想了下說道:“臣對此事并不了解,如果屬實,想來是舊錢過于沉重,需要付一些運費罷了?!?/br> “你身為御史風言奏是是你的職責所在,你為何會不知曉?還是隱瞞不報?房先忠你前些時日剛陪你母親前往晉陽,可知道此事?”李弘眉頭一挑問道。 他發現,今日率先向他發難的,無論是孔志約還是王義方還是房先忠,這些人都是與晉陽王氏有著千絲萬縷的瓜葛,孔志約向來與五姓七家走的比較近,因為科舉制度的緣故,五姓七家如今把手伸向科舉中舞弊已經不算是秘密了。 王義方自是不用多說,本身就是出自晉陽王氏的舉薦,房先忠或許一直較為低調,但他的母親可是晉陽王氏,而他有女一人,就是李賢以后的皇妃。 從中便可以知曉,太原王氏,利用自己族系內的庶出女子結交官員、籠絡朝堂,而嫡系則是與其他家族維持著婚姻秩序,豪門與豪門聯姻,庶出籠絡朝堂,這便是世族豪門屹立不到,一直能夠影響朝堂之走向的原因。 “臣先忠并不知情?!遍惲⒈巨o官后的工部尚書房先忠鎮定自若地說道。 李弘隨意的擺了擺手,示意他退回去吧,王氏早晚會被衰落的,而今雖然是其他四姓與之站在一起,但也已經有人開始偷偷給自己遞折子了。 “殿下,新錢、舊錢的利弊我們也都很清楚,但如今擁有舊錢者大有人在,我大唐如今又缺銅料制作新錢,您現在停廢舊錢,新錢卻無法滿足日常用度,如此下來,豈不是讓我大唐的商貿陷入困境?臣倒是覺得,不如殿下允許戶部與皇家銀行開放兌換,一貫舊錢兌一貫如何?”皇室宗親之內,走出一人侃侃而談說道,赫然是曹王李明。 “曹王叔,大唐乃是李家江山,一貫舊錢不足七百文,試問您為何會忍心看著皇室如此吃虧?還是您囤積了太多的舊錢?”李弘反問道。 李明搖了搖頭,依然笑容滿面,說道:“我手里確實有不少舊錢,甚至連當年先帝賞賜的金制通寶、銀制通寶還都有大把,但這錢卻無法交易,不過是只能作為紀念或者把玩兒而已。何況,皇室里面,不單是我一個人如此吧?義陽公主、高安公主前些日子據說可是在其他地方兌了不少舊錢,不知道您打算如何處置?還是說皇室單獨對待?” 李賢這個小王八蛋,都親近了一些什么人,怎么竟是跟他要好的人出來搗亂? 李弘靜靜的望著曹王李明,想要看透到底是誰給他的膽子,讓他敢面對自己如此說話? “不光是義陽公主、高安公主,就是皇親中的武承嗣、武三思二人,也同樣在去年囤積了大量的舊錢,少說也得幾十萬貫了?!痹酵趵钬懸舱玖顺鰜碚f道。 孔志約跟顏昭甫互望了一眼,都從彼此的眼中看到了一絲看熱鬧的意思,嘴角微微扯出一個弧度,然后立刻便嚴肅的開始閉目養神。 李弘冷笑著看著兩個王叔一唱一和,自己本以為這些人上來就會以義陽跟高安為由,然后來堵自己的嘴,沒想到他們則是在晉陽王氏率先發難后,才開始跑出來拿義陽跟高安說事兒。 不過話說回來,這也是自己的弱點兒,到現在為止,他也不知道義陽跟高安兩人,到底有沒有把全部的舊錢處理了。 至于武三思跟武承嗣,自己從來沒有從母后那里過多了解過,五元慶跟武元爽被貶嶺南,兩人之子:武三思跟武承嗣則是在韓國夫人楊氏逝世后,被母后留在了長安,如今成了長安城繼賀蘭敏之后,又兩個游手好閑之輩。 第316章 詹事丞 朝堂之上決計不是一個解決實際問題的最佳場所,這在李弘冷冷的看著宣政殿吵鬧的局面時,閃現在腦海里的話語。 五姓七家的明擋暗阻還是高官顯貴的鼎力支持,如今在朝堂上亂成了一窩蜂,皇室宗親參雜在里面和稀泥,鴻學大儒站在道德的制高點痛心疾首。 而造成這一局面的,則是李弘冷冷的一句話:“即日起廢除所有舊錢,任何交易都不得使用?!?/br> 頓時像是給宣政殿主殿扔了一顆炸彈,不單是讓手里握有大量金錢的五姓七家跟皇室宗親開始著急起來,就連穩定朝堂的三省六部官員,也開始著急,這樣一來的話,這些損失無論是誰都承擔不起,戶部也相當于少了半年的歲入啊。 而在李弘再次冷冷的拋出一個數據后,手中持有大量舊錢的人開始鴉雀無聲,那便是如果不按照等額兌換,以三百文差價兌換,大唐同樣會損失半年的歲入。而這也便是如今的焦點之爭! 片刻的寧靜過后,眾人再次陷入了爭吵不休、熱烈理論之中,這不單單是李弘一個人的事情了,而是變成了一些真正清廉的官員,與持有舊錢官員之間的一次爭論。 顯然,李弘最初的目的達到了,他知道朝堂決計不是解決事端的地方,但絕對是一個煽風點火的絕佳場所,只有把問題尖銳化、擴大化,這么一場曠日持久的博弈,才能夠盡快的結束,也同時能夠為大唐少損失一些錢財。 眾人紛擾時,就連李弘都沒有注意到,身后平時李治上朝時的屏風后面,已經坐下了當今的皇帝跟皇后。 李治臉色此刻是要多難看便有多難看,時不時還哼哼唧唧的看武媚一眼,像是再說,看看,這就是你放任的結果,這種事情哪有擺在明面上解決的? 武媚學著李弘經常的樣子,對著李治無奈的聳了聳肩膀,臉上依然是神情輕松,仿佛朝堂之上如市井一般的吵鬧,對她來講并沒有什么不好。 “汪樓,看看那小兔崽子在干嘛?朝堂吵成了這樣,他難道還能袖手旁觀、置身事外?”武媚也不好現在就去問李弘到底意欲為何,但顯然這個新錢舊錢只是個引子。 汪樓往側面挪動兩步,透過紗簾,只看見李弘坐在那里仿佛很享受朝堂混亂的樣子,時不時還喝一口茶,然后繼續看看爭吵的群臣、皇親、大儒、世家,要不就是偶爾翻閱下案幾上那一張考卷? “回陛下、皇后,殿下在翻閱案幾上一張像是考卷的東西,依稀看見,好像是去年弘文館的科舉考卷?!蓖魳枪Ь吹卣f道。 武媚一副了然的神情,輕松的笑了笑,看著李治說道:“看見了吧,真正的醉翁之意不在酒,恐怕這國子監、弘文館才是他的真正意圖?!?/br> “那你說這新錢、舊錢一事兒他會放棄?”李治不關心國子監、弘文館怎么樣,鬧翻天也亂不了朝綱不是。 但如果因為金錢而把朝堂搞亂,搞得人心浮躁、分離崩析,各個階層敵對起來,對江山的穩固可并不全都是有益無害。 “陛下、皇后,白純在宣政殿門口喚走了太子殿下?!蓖魳歉煌h鏡似的,看了兩眼外面的情形,急忙稟奏道。 “真的?看戲看戲,好戲快來了?!蔽涿牡呐d奮神情,沒把李治氣的暈厥過去,這還是那個幫自己處理朝政的皇后嗎? 揚武在李弘耳邊低語幾聲,李弘看了看宣政殿門口,白純偷偷向他招了招手,李弘便起身欲往外走。 裴炎與門下省侍中岑長倩見李弘起身,急忙走上前詢問。 李弘笑了笑:“繼續,我很快回來,都快中午了,也該結束了?!?/br> 裴炎與岑長倩互望一眼,雖然眼前的太子殿下在微笑,但他們卻感覺到,太子殿下好像一團燃燒的怒火,只是一直壓抑著沒有發出來罷了。 李弘站在宣政殿門口,并沒有隱去自己的身型,同樣也能夠讓宣政殿里的所有人看到自己并未離去。 白純把手里的一張收條遞給了李弘,說道:“這是義陽公主與高安公主送來的,四十余萬貫舊錢,全部送給皇家銀行,并不是東宮,已經簽字畫押?!?/br> 李弘接過來看了看,便再次還給了白純,示意自己知道了,扭頭的瞬間,便看見了站在一碰聽候,等著自己召喚的林士翎,心思一轉,李弘向他招了招手。 待林士翎走近跟前,李弘上下打量了一番穿著士子青衫的林士翎,問道:“朝堂之事你已經聽的夠清楚了,如果是你,你會如何看待?” 閑著也是閑著,反正里面還在吵,那就繼續讓他們再吵一會兒,吵累了就會自動停下來了。 “回殿下,依小民愚見,此新舊兩錢兌換,如今的癥結便是出在數額巨大之上,朝廷賠不起這么多錢,持有舊錢的功勛豪門也承擔不起這樣的風險,他們如果選擇一兌一,只會便宜了他們當初收購的對象,那就是天下百姓?!绷质眶犭p眼興奮,神情卻冷靜的斟酌沉思著說道。 “如何解開此結?”李弘再次笑問道,同時也把白純手里的一份紙張粗略的看了一遍。 這張紙并不是什么重要機密,而是崇文館學子集思廣益后,提出的如何解決新錢、舊錢兌換的方案。 林士翎神色陰晴不定,顯然是已經有了答案,只不過他在考量,自己如果給出這樣的答案,會不會惹得太子殿下生氣,或者覺得自己的方案過于齷齪、卑鄙,從而斷了自己入仕途的唯一希望。 “放心大膽的說吧,無論是何種方案,我都不會計較的?!崩詈肟粗质眶嵊杂种沟臉幼?,知道他已經有了方案。 “是,殿下。小民以為:衣食住行乃是人之根本,無論是高官顯貴還是平民百姓,他們無論如何都離不開柴米油鹽醬醋茶等等這些生活必備品。我大唐當年的官員、勛貴俸祿之中粟米、布帛等可都乃是等價之物,如今不如再用一次又有何妨?”說道此處后,林士翎便停止不說,先看了看李弘的神色之后,見依然是笑意盈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