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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唐謀天下在線閱讀 - 第72節

第72節

    李弘帶著他爹李治,在自家酒樓用膳完畢后,兩個人就心照不宣的選擇了這家名為“醉紅樓”的風月場所。

    花孟與揚武等人自然也是跟隨著進來,而這里來往客商較多,不知何時,方戰與恒喬也出現了,在花孟跟揚武跟前低語了幾句后,就隱身到了暗處。

    李弘帶著他爹欣賞歌舞,自然要坐在最前排,也是票號最貴的位子上,圓圓的舞場四周最前面的位子,自然是花銀子最多才可以坐到的。

    李弘與李治坐在最前端,高出地面幾個臺階的舞臺上,此刻正是一個妖嬈的胡姬在那里扭腰送臀,好不妖艷。

    短裙隨著身體飛轉,繞著腰際緩緩飄起,裙下的風景自然是如今大廳里男人最為關注的地方。

    胸前的高聳竟然穿的也是太乙城新制的內衣,一片片花白裸露在外,閃耀著誘人的光芒,隨著身體的晃動,抖出一陣陣的乳浪,讓人目不暇接。

    大廳內隨著胡姬妖嬈的身姿,人是越來越多,不一會兒的功夫,整個大廳已經是人滿為患,店伙計穿花蝴蝶般在人群中繞來繞去,為每一桌送上客人點的不同的酒水。

    太乙城的流動人口此時雖然不如長安多,但是在密度上已經完全不輸長安了,而且太乙城的流動人口,多以富裕的商人為主,來到太乙城做生意,自然是不會放過來這種燈紅酒綠的場所消遣一番。

    而這些人的到來,往往都是帶著自己的護衛,如果碰上好點兒的主人,自然會賞兩杯水酒,如果碰上小氣的,只能是站在身旁兩側干看著。

    “昆侖奴、新羅婢”是此時大唐貴族豪門最為喜歡的,所以這些商人隨著金錢越來越多,也開始購買一些昆侖奴帶在身邊,一是能夠護衛安全,二是還能用來當作自身財富的象征。

    醉紅樓自然也有自己的昆侖奴跟新羅婢,都是作為伙計來使用,而且這家醉紅樓用的昆侖奴,還并非是一般的昆侖奴,而是真正的屬于黑人人種的那種昆侖奴,為了與一般的昆侖奴區別開,大唐人又給他們起了一個新名稱:僧袛奴。

    這種在大唐數量還算是稀少的奴隸,可是很難流落到平常人家,就算平常的富商,也很難買得到一個兩個。

    僧袛奴向來以體壯如牛、性情溫和、踏實耿直著稱,深得勛貴、豪門喜歡,加上數量少,基本上很難看見太多。

    但這家卻用那幾十個體壯如牛的僧袛奴當跑堂伙計,足以想見,這家醉紅樓的后臺老板得有多大的勢力了,這一幕就是李弘跟李治也是面面相覷。

    整個大廳隨著舞臺上的胡姬越來越多,但身上的衣服越來越少,頓時陷入了激情的時刻,此時,出手闊綽的商人開始往舞臺上拋一些賞錢,有扔銅錢的,就有扔銀子的,甚至金子、珠寶之類的,都有扔到臺上的。

    李治今日本來就很高興,加上沒人管束,在晚上用膳時,就多喝了幾杯。此刻看著身后的花孟把酒給他斟好,于是就著大廳熱鬧狂熱的氛圍,又是一飲而盡,然后同樣跟著大廳中的眾人嘴里發出古怪的叫聲,起哄著舞臺上的胡姬,繼續脫身上原本就不多的衣服。

    一些領著新羅婢的商人,此時自然也是毫無羞澀之意,在大唐這個男女較為平等,觀念又很開放的時代,沒有人會覺得這樣的表演有何不妥,而且新羅婢也有她們的小心思。

    那就是在僧袛奴穿插于大廳中時,很享受僧袛奴不經意的大手觸碰她們的身體,甚至有些新羅婢,在僧袛奴經過時,還會刻意的把自己飽滿的胸部再往上挺一挺,讓過往的僧袛奴方便揩油。

    但這些都跟父子兩人沒有關系,圍著舞臺一圈最靠前的位子,每一個桌面前的舞臺上,都有人家扔的錢財,但唯獨李弘父子倆這里是空空如也。

    胡姬顯然是受到了場外的示意,認為這兩人乃是新來太乙城的客商,能夠坐到最前排,肯定是一方富賈。于是開始特別賣力的在兩人跟前搖曳生姿,各種各樣的銷魂不雅姿勢在兩人跟前搖曳,在臺上妖嬈的扭來扭去。

    李弘跟李治兩人更是面面相覷,自然是知道人家要干嘛,互望了一眼后,于是同時把手伸到了后面,第二排被花孟等人包了下來,此刻就做著他們五人。

    看見二位爺的手后,急忙把兜里那點兒零碎遞了過去,尷尬的在耳邊說道:“爺,奴婢等出來,從來不帶錢的,只有這些了?!?/br>
    李治耳尖,聽見后急忙回頭,在后面花孟跟揚武身上掃視了一圈,于是兩人腰間的玉佩,就被拽了下來,然后頭也不回的就扔了上去。

    頓時,對面的一個商賈看到李治如此豪放,索性把自己的銀袋子交給了旁邊的新羅婢,同樣也解下了自己的玉佩,挑釁的看著李治,然后扔到了臺上。

    李治看了一眼,然后再看看李弘,后面那幾人指望不上了,現在老子只能指望兒子了。

    而李弘也注意到了那人的挑釁,剛從花孟五人手里搶來的沒幾兩的碎銀子,一股腦兒也全扔到了舞臺上,然后同樣挑釁的看著那商人。

    商人沒想到李弘還敢挑釁,看著李弘冷笑了下,然后拿過身旁新羅婢手里,足足有幾十兩的銀袋子,對著李弘跟李治晃了晃,啪一下,再次扔到了舞臺上。

    頓時,對面的商人更加赤裸裸的目光挑釁著他們,接著從懷里又掏出了一袋銀子,最起碼比剛才扔到舞臺上面的多出不少,拿在手里掂來掂去,大有繼續斗下的意思。

    李弘與他爹面面相覷,怎么個意思?跟我比有錢不成?

    兩人條件反射的想要向后伸手,突然間又想起來后面那幾個窮鬼已經沒有錢了,今天本來吃飯就沒結賬,而且進入醉紅樓時,方戰與恒喬早已經安排妥當了一切,何況方戰與恒喬,就是想破腦袋,也不會想到兩個祖宗會在醉紅樓跟人家斗上富不是。

    李弘看著商人哼了一聲,手在自己胸口摸了摸,啥也沒有。而李治也是進行著同樣的動作,渾身上下真是一干二凈,啥也沒有。

    而此時舞臺上幾個胡姬已經把觀眾的情緒挑逗到了最高潮,鋪著厚厚地毯的舞臺上,如下雨般的飛著各種銀子、金子以及首飾珠寶。

    就是對面的商人,這一會兒的功夫又扔了兩袋子銀子上去,此時更是挑釁的看著李治跟李弘,眼神中大有:窮酸樣兒,跟我斗,老子有的是錢。

    被錢財鋪滿的舞臺以及其他客人,都像是在與李治父子倆做對般,好巧不巧的,只有他們跟前的舞臺上,孤零零的躺著一點兒碎銀子跟兩塊玉佩。

    而且花孟跟揚武兩人都是財迷,從來不戴什么名貴的玉佩,所佩戴的,就是一般客商都能在腰間佩戴一串的!

    李治面對對面商人的挑釁,身為九五之尊的威嚴,怎么能讓人家給藐視了?

    與李弘幾乎是同一時間,兩人都把手伸向了彼此的腰間,說時遲那時快,兩人都在對方還沒有反應過來前,解下了對方身上唯一的一件玉佩,順手就扔到了舞臺厚厚的地毯上。

    頓時兩人大眼瞪小眼,同時急聲說道:“喂,那是你母后在我今年生日時剛送我的!”

    “喂,那是我母后在我今年生日時剛送我的?!崩詈胍驳芍劬粗钪?。

    兩人同時開口說完后,就意識到了扔了這兩塊玉佩的后果,李弘不等李治反應,起身就爬上了舞臺,急忙撿起兩塊玉佩就要下臺。

    而就在這他彎下腰撿起來準備下臺時,音樂突然間停了下來,所有的人都睜大了眼睛看著他,怎么還有賞賜后往回撿的。

    “小郎君,要是沒有錢就不要來這種地方,這里可不是像其他地方一樣,有點兒錢就能來的?!蹦莻€商人冷冷地說道。

    李弘扭身正要說話,只見舞臺上走上來一個管事兒模樣的人,看了看李弘,又看了看李弘手里的兩塊玉佩。

    與在座的客商一樣,這些人的眼睛不可謂不毒辣,包括剛才挑釁的客商,一眼就看出了這兩塊玉佩,絕對是價值連城的寶物。

    管事兒先是對李弘拱拱手,然后說道:“小郎君,醉紅樓向來是不退還客人們賞賜的一切金銀財物,所以,還請小郎君把剛才扔上來的兩塊玉佩再放回去可好?”

    李弘腦袋搖的像撥浪鼓一樣,說道:“這可不行,這兩塊兒玉佩要是給了你們,可是會死人的。下次吧,下次再來時,多多捧場就是了?!?/br>
    李弘輕松坦誠的神情,以及認真的話語,聽的眾客商一陣哄笑,他們還是第一次碰見如此不懂規矩的客人,按說想要拿回東西,應該是輕聲細語的跟管事兒好好商量的。

    這小郎君倒好,話從他嘴里出來,仿佛就像是理所當然般,而且那“下次吧”的語氣,聽著跟恩賜這醉紅樓似的。

    第126章 竇義

    管事看著他微笑著搖了搖頭,神情堅定決絕,大廳在燈光下亮如白晝,那兩塊玉佩在李弘手里左右晃動,閃爍著晶瑩剔透的光芒。

    無論從材質還是刀工,在這個以玉比人、愛玉如癡的年代,就算是個外行,也知道這兩塊兒玉佩絕對的價值不菲。

    “小郎君,如此不合規矩,還望小郎君把玉佩放回去?!惫苁聝旱恼驹谀抢?,看著神情自若的李弘說道。

    “就是,放回去,都賞賜給人家了,哪有要回去之理?!?/br>
    “我大唐可是從來不會如此的?!?/br>
    “這風月場所,如此這般拿回去,可是會讓人笑話的?!?/br>
    李治靜靜的看著舞臺上的李弘跟那個管事兒,好像壓根就不知道什么是尷尬般,竟然是饒有趣味兒繼續看著。

    身后的花孟剛想要沖上去,卻被李治一手攔住了:“不必,這些人并不會對弘兒不利的?!?/br>
    李弘看著管事兒,笑了笑說道:“這個真的不合適,你的眼睛已經出賣了你,這兩塊兒玉佩名貴不名貴先放一邊,值不值錢也放到一邊,這不是你們能承受的起的。改日,改日我再來捧場,一定會比他多?!闭f到最后,還不忘嘴上打擊一下與他斗富的那個商人一眼。

    管事兒還是搖頭,看了看李弘,又看了看坐在椅子上,興致勃勃還在喝酒的小郎君的父親,淡淡說道:“小郎君,您如果非要如此,以后我們這買賣就沒法兒干了,以后都像您這般賞賜后又要回去,我們還指什么掙錢啊?!?/br>
    就在這時,臺下響起了一個聲音,說道:“我幫這位貴人給錢如何?”

    李弘一愣,難道在太乙城自己還有熟人?

    李治也是一愣?這游俠除了劫富濟貧,連風月場所這種賞賜的事情也管?

    此時,只見一個約莫五十歲上下的中年人,從第二排位置站起來,看著李弘望著他,先是對著李弘恭敬的行了個禮。

    剛剛抬起身子,就看見另外一位大佬,兩手扶著椅子,扭著身子看自己,頓時身子一緊張,急忙又躬身對著李治行了個禮。

    李治看了看李弘,見李弘的神情不像是認識人家,而他就更不認識了。

    管事兒看了看那人,臉上的笑容多了一些,但還是有些為難的搖了搖頭,說道:“非是在下不給竇兄面子,實則是醉紅樓的規矩還從未被人更改過,所以,還請竇兄原諒了?!?/br>
    竇義?難怪會為自己出頭,這個歷史上都有留下名字的傳奇富商,而且還是一個絕對的慷慨之人。

    據說當年長安建造寺廟,官府打算從民間籌錢,但老百姓很不愿意出這一筆錢,愁眉苦臉之際,碰見從外地經商回來的竇義,聽說了此事后,第二日變拉來了三十萬貫錢,替那些百姓交給了官府。

    而最為傳奇的,自然就是屬他救了身邊的胡人米亮,當初米亮流落長安街頭,是竇義給了他一貫錢救濟了他。

    而米亮為了報恩,一日在長安西市,經過一家住戶時,發現那戶人家的搗衣枕,竟然是一塊未被開采的上等玉石,于是便告訴了竇義,勸說竇義花巨資買下了那座宅子,得到了那塊玉石。竇義利用那塊玉石經過加工、雕刻等,就足足賺了十四萬貫錢。

    如此一個傳奇的富商,此刻站出來為李弘父子倆解圍,并不是因為又發善心了,而是他參加過前段時間的商會,見過當今大唐的太子殿下,所以才會出頭為此解圍。

    李弘聽說過竇義的名字,也知道那個典故,甚至也為那個搗衣枕動過心思,但后來因為種種原因……呃,好吧,因為那年被武媚禁足后宮長達半年出不去,所以等他能夠自由出宮時,那搗衣枕已經被竇義買走了。

    于是可憐的太子那幾日跟得了失心瘋一樣,見誰都是傻乎乎的,魔怔了一樣。特別是看見玉佩,就抱在懷里痛苦的哀嚎著:十四萬啊、可是十四萬啊,就這么白白的錯過了。

    因為那幾日的魔怔,李治跟武媚還沒少吵架,直到約莫半個月后,太子才恢復如常,只是不能看見玉石之類的東西,看見后就心疼的像是被人割了一塊rou下去。

    李弘見那管事兒的還是不同意,好笑的走到跟前問道:“你這家醉紅樓是什么時候開的?掌柜的是誰?我跟他說可以了吧?”

    管事兒的苦笑著搖搖頭,還是不同意,在他看來,這少年郎跟他父親,就算是再有身份跟地位,也是無法跟他們身后的那位人物相比的。

    如果因為這點兒小事兒,還要麻煩后臺老板,自己也就不用再在醉紅樓干了,主動卷鋪蓋卷走人好了。

    竇義看著眼前的狀況,再看看剛才太子看自己的眼神,顯然是知道了自己是誰,想來也已經知道自己知道了他的身份。

    但看太子殿下與管事兒的繼續交涉,顯然是顧及身份,不想被在場眾人知曉其身份。

    而他自己也已經說話了,此時這事兒無論如何他都得管到底了,于是快步向前,依然是先對著李弘行禮,然后在管事兒的耳旁悄聲說了幾句話。

    說完后看著管事兒,管事兒還是苦笑搖頭,他們能夠在太乙城開的起這個醉紅樓,用得起這么多僧袛奴跟新羅婢,其實已經向在場所有人,表明了自己的后臺有多硬了。

    如果有人破壞規矩,那不單是打醉紅樓的臉,而是讓自己身后的大人物難看啊。

    李治不耐煩的看著這么一件兒小事在那糾纏不清,失去了興致的于是起身說道:“不管是誰的產業,讓他來找我,弘兒,走,我們回去?!?/br>
    李弘站在舞臺上哭笑不得,這樣子強闖的話,雖然無妨,但要是鬧起來,等回去被母后知道了,還不被扒下來一層皮。

    但看著父皇已經移步了,于是只好提著兩塊兒玉佩,拍了拍竇義的肩膀,說道:“這件事兒你搞定,完事了明日去找我?!?/br>
    說完后便跳下了舞臺,跟在李治屁股后面就要走。

    剛一走到門口,就被不少人給圍了起來,管事兒的也從里面跑了出來,雖然沒有動粗,但言語已經警告意味很明顯了。

    竇義尷尬的跟著跑了出來,看了看李弘,感覺自己有負所托,此刻站在那里不知該怎么辦才好。

    世上的事情就是如此的巧妙,越是怕什么就越來什么,就在李治跟李弘,在花孟等人的包圍下,與管事兒的以及其他人吵得不可開交時。

    武媚帶著白純等人,此時也正在游覽夜色下的太乙城,望著前面一家店門口鬧哄哄的人群,武媚皺眉問道:“這是怎么了,怎么圍了這么多人?”

    白純看了一眼,皺了皺秀眉,說道:“可能是又有人喝醉了吧,但您放心,在太乙城不會發生打斗事件的?!?/br>
    武媚再次望了一眼,說道:“算了,那就別往前去了,往回走吧,萬一陛下與李弘他們此時已經回去了呢……”

    武媚邊說邊又撇了一眼那邊,好巧不巧的,與白純同一時間看見了一個熟悉的身影,赫然是陛下?!

    陛下此刻正在干什么?陛下此刻正被揚武擋在身前與一個老百姓對罵:“田舍奴,你等著,我早晚封了你這家店,我今天就拿走了!看你能奈我何?”

    “這位先生,我們醉紅樓可是講理的地方,賞賜的東西再要回去,這不是君子所為!”管事兒也急了,還從來沒有碰見這樣的人,賞賜了之后要回去,而且態度理直氣壯,總讓人覺得他高高在上,比自己等人高一等似的。

    “講理?怎么個講理法兒?我不想給就不給!大唐律法哪一條規定了,賞賜的東西就不能要回的?”君無戲言、金口玉言的皇帝此時已經失去了理智。

    李弘在一旁都聽的汗顏,好歹是皇帝呢,律法是沒這規定,可你一個皇帝賞賜給大臣后,也沒見你要回去過啊,你也不好意思要回去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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