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節
言大夫不在,我自是分外安心地逗弄著千織肩上的海東青,它見過我好幾回了,倒也不排斥我的觸摸。 “它為什么叫芃芃???”無聊之下,我隨口問道。 千織聳了聳肩,芃芃便從肩頭上蹦跶下來,落在了她的膝上,叼著那繡著花的袖擺玩兒。 “老巫給取的?!彼?。 也就是她也不知道為什么。 不過我倒是挺久沒從她口中聽到老巫這個字眼了,當我打量著她那張意興闌珊的臉,終是什么也沒有多問。 沒留上多久,我就出了屋。 …… 說來,言大夫自打那夜突發了些許的狼性后,其后倒是規規矩矩地沒有把我拖到他那屋去。而這一夜,我正歇在自己的臥房,毫無睡意。 如此輾轉,我索性穿好衣裳,出了房門一陣溜達,心念著,多余的精力這么走一走,或許就能消耗了。 孰不知這么一時興起的晃蕩,竟是叫我覺出了不同尋常的動靜來。 我輕放腳步,警惕地四處探聽,嗯,不止一人,難道又是那日的竊聲蟲們?那敢情好,我正愁一身精神勁兒,無處打發呢。 悄悄地朝聲源處摸了過去,我隱在暗處,果然發現了于某個角落聚集在一起且身著夜行衣的四五人。 奇了怪了。 怎么扎成了堆,難不成正匯總情報么。 我打算多藏一會兒,再看上一看什么的,卻是發現除開那或站或半蹲的四五人,倒是還有一人躺倒在地上,被扶起了半身。 細瞧之下,我才看清那倒地人的腹部斜插著一支箭羽,血液浸透了大片的衣料,仍有擴散之勢。 應是才受傷不久。 那四五個黑衣人似乎慌得不行,捂著那傷口,你看我,我看你的,就是不知道該做什么,他們彼此焦急地交談著,用的卻是外邦語。 我并不能聽懂。 估摸著是怕那蒙面的黑巾,礙著受傷那人虛弱幾分的呼吸,一只手伸去,倒是將那黑巾給摘了去,露出被遮掩的容貌來。 ! 那是—— 我一看見那張臉,便不禁從隱匿之處跳了出來,直直地沖將過去,二話不說,把擋路的人踢開,就將人攬在了自己的懷里。 “織兒,你這是怎么了?”我一面問她,一面去探看那腹部的傷口。 作為一個殺手,受傷是常事。 雖然我有一身好武藝壓身,卻還是不免遭些暗箭小傷的,而這種箭傷,就算不靠言大夫,我也能給解決了。 還好,并不算太深,沒有傷著什么要害。 那四五人在我開口之前便不由分說地對我動了手,不過,都被我利落地踢了開,直到跌在地上看清了我,這才猶疑著沒有靠近。 是主子親近的人。 他們彼此眼神示意。 千織皺著眉,見是我,不禁面色一松,且有氣無力地喚了我一聲:“玫姐——” 如此虛弱的樣子,我也不好就這么耽擱下來對她追問,抱起人就往自己的臥房飛奔,那幾個黑衣人自然是立刻從地上爬起來,跟著我攆。 亮起房中的燭火,我迅速地翻找出紗布金瘡藥,又毫不客氣地指使著躥進屋的那幾人去準備熱水之類的東西。 可他們似乎并不大聽我的話,只干杵在那兒,就盯著千織看。 奶奶個熊。 光看能解決問題嗎。 我怒極低吼:“你們倒是麻溜兒的,難不成我還會害自己的干meimei嗎!”他們見我動了氣,眸色泛著躊躇,卻仍是沒有動作。 …… 簡直氣炸。 這時候,千織撐著氣說了一串外邦語后,那些人才仿若醒過神來,該干嘛干嘛去了。 好吧。 我算是明白了,這些人聽不懂我的話,亦如我聽不懂他們的話一樣。 左右也怪不得人。 我靜下心來,讓千織躺好,正要伸手解開她的衣裳,卻是頓了頓,先一步放下了床簾,那幾個外邦人可都是男人,多少也是要顧忌的。 一應的東西都準備全了,那幾個人倒是知趣地守在了隔簾后的外間兒。 所幸這箭頭并沒有倒刺,我抿著唇剪斷箭尾,心中一沉氣,將那箭矢整個拔了出來。千織咬著牙悶哼一聲,嘴唇泛白。 “好姑娘,沒事的?!蔽页雎晸嵛?,繼續處理著她腹部的箭傷,嫻熟地清洗,上藥,包扎。 期間,千織疼得直喘氣,沒忍住地問我:“玫姐,為什么不給我上麻醉?!?/br> 額。 也是因著我以前受傷時不曾用過那玩意兒,所以這給千織處理起傷口來,便也沒有顧得。 總不能告訴她,我忘了吧。 我埋著頭,掩去多余的情緒,盯了一眼那同金瘡藥放在一處的麻醉藥,甚是自然地扯起謊來:“沒找到?!?/br> 后者哦了一聲,頭上盡是大顆的汗水,給疼的。 罪過…… 還好之后再沒出什么紕漏,我迅速地收尾,替她穿好了一件內衫,然后不等其開口,我就神色嚴厲地下了命令。 “先休息?!?/br> 都傷成這么個樣子了,還騰什么力氣出來跟我解釋。 ☆、第一百零六章 我厲害吧 千織在我的威逼之下,安分地歇在了塌上。 雖是不問,可盯著那被我脫下的夜行衣,我這心里,仍是不免好奇地一番猜測。大晚上的,這丫頭是去了哪里,還負傷而歸的,莫不是白佑義的府??? 嗯,這個嫌疑很大啊。 輕悄悄地踱著步子走了出去,那幾個急切守在外間兒的外邦人,見著我就躥到身前來,嘰里呱啦地說個不停。 唉。 聽不懂啊。 我撂下個打住的手勢,試圖掙扎一下,同他們交流些許,結果自是意料之中的慘淡,無奈之下,我只好求助千織。 真是的,前一秒讓人家歇著,后一刻就將人給叫醒了。 這心真是虧得慌。 千織倒沒覺得有什么,盯著我一臉郁結的表情,竟還笑得出來,而這一笑,免不了要扯到傷口,頓時又疼得嘶了一聲。 說她該呢,還是該呢。 而她這疼得出了聲,卻是把不明狀況的幾個外邦人給嚇著了,一個一個齊刷刷地擱床邊兒蹲了一排,攀著床沿將千織給圍著,不住問候。 瞧這幼稚的姿勢。 個頭雖不小,可估摸著也就是幾個少年吧,難怪如此的不靠譜,居然還讓自己的主子受了傷,擺明的護主不力么。 千織好聲好氣地同他們說著話,大概是在講讓他們放心,自己沒事什么之類的吧。不消片刻,那幾個人一齊起身,竟又是齊刷刷地跪在了我的面前,且落下了幾個響亮的磕頭。 …… “他們說,要謝謝你?!鼻Э椧埠軣o奈。 我則面無表情地承下,得虧是千織沒出什么事兒,不然,就算他們跪到死我也是不會搭理的。 走到桌邊兒坐下,那幾人仍是跪著,我揉著眉對千織說:“讓他們該藏哪兒藏哪兒去,我守著你就夠了?!?/br> 千織嗯了一聲,將人打發走了。 熄滅燭火,我靜靜地坐著,千織默默地躺著。 過了一會兒,千織摳著床板,輕聲說:“玫姐,你不睡嗎?” “睡不著?!蔽艺Z氣不大好地回。 “你在生氣?” “沒有?!?/br> 她嘟囔:“明明就有?!?/br> 好吧,我確實是在生氣,這丫居然帶著那么幾個人,就瞞著我去了某個危險的地兒,還好意思給我帶著傷回來。 之前是擔憂著她的傷,才沒來得及惱怒這些個事兒?,F下處理好傷口閑了下來,我是越想越氣。 終是顧及她的傷勢,我嘆著氣,回:“把精神給我養足了,明日再跟你算賬?!?/br> “玫姐,我——” “閉嘴,休息?!?/br> 毫不留情的打斷,左右是讓某人又重新地安分了下來。 而我支著頭撐在桌上,愈發的有精神,還真就這么干坐著守了千織一夜。不過待日光絲縷地透進房中,我卻是沒精神了。 畢竟煩了一晚上,實在是大腦混沌,再沒多余的精力了。身體逐漸前傾,腦袋一耷拉便趴在了桌面上,硬撐著的眼微張,有些直愣。 想睡。 不能睡。 想睡。 不能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