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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修真小說 - 波月無邊在線閱讀 - 第34節

第34節

    不過這樣倒也好,總算找到和她獨處的機會,他心頭也有暗暗的竊喜。但這種歡喜,在他能力受限時顯得有些不合時宜。凡人是真的渺小,簡直螻蟻一樣,三界之內最不堪一擊,卻又最好勇斗狠。

    他聽見身后不遠處傳來的馬蹄聲,隆隆地,踏碎乾坤一樣。不時有箭嘯從鬢邊劃過,他將她密密地護在懷里。

    崖兒抬眼看,他們逃亡的方向竟是正北,就像宿命的輪回,父母走過的路,她要再走一遍。以前無法想象那種兵荒馬亂,直到現在,和她在乎的人一起,才有了切身的體會。

    她心頭發涼,一疊聲囑咐:“你要小心背后?!?/br>
    他唔了聲,沒去細數,總有兩三支命中吧。反正他不會死,現在只慶幸把她護在懷里是正確的。他曾經在天行鏡里看過她父母的遭遇,慌不擇路時,細枝末節都關乎生死。雖然最后的結局無非如此,但如果她母親能活到生下她,也就沒有后來悲涼的剖腹取子了。

    熟悉的雪域,曾經是她幼年的天堂。奔進入口時,倒沒有她父母當初的恐慌。她知道哪里能甩掉這些人,只是她的引人闖入,可能要讓這雪域不太平了。還有狼群,擾亂它們的生活,她心里也覺得過意不去。

    策馬奔向懸崖邊緣,猛地勒住韁繩,白馬發出高昂的嘶鳴,驚起了雪杉頂上棲息的群鳥。于是漫天都是撲簌簌的,翅膀拍打的聲響,一片嘈雜之后,于藍夜下散盡。樹叢中開始有身影穿梭,崖兒知道,狼群已經被驚動了。如今的白耳朵,風采遠勝從前,它一直記得她,多年的老友不需要多言,它知道怎么保護她。狼王回頭看了她一眼,待他們登上棧道,狼群聚集在崖邊,截斷了那些追兵的去路。

    雪狼的個頭很大,立起來足有兩人高,數量又多,一群約摸有四五十頭。五大門派追至這里尤不死心,有人試圖闖入狼群圈定的禁地,剛邁前一步,便被撕成了兩截。

    血灑了一地,狼群擺出攻擊的架勢,發出了警告式的低吟。那種整齊的聲浪像悶雷滾過地面,如果現在有一人敢妄動,那么狼群便會群起而攻之,沒有將雪狼一擊斃命的身手,還是不要冒這個險。

    五大門派的人被迫后退,退三五步,并不能令狼王滿意。它壓著脊梁一步步逼近不速之客,猛然一聲咆哮,震懾住了盟軍的首腦。他們慌忙下令全員撤離,在狼群的驅趕下,退到了雪域入口的兩界山外。

    “該死的畜生!”幾個漢子憤然大罵,然而又無可奈何。岳刃余的女兒還活著,這是等待二十二年后才重現的希望,絕不能再錯過了。眾人商議一番,達成共識,“就地駐扎,不信他們能一輩子不出雪域?!?/br>
    外面亂哄哄搭建營地時,早就找到山洞棲身的人已經生起了火。

    崖兒看著紫府君背上插著的三支箭納罕,“都快成刺猬了,你不覺得疼么?”

    痛感對他來說,可能只有凡人的一兩成。但為了配合她的驚訝,紫府君很應景地跌坐下來,連咳了好幾聲,氣喘吁吁道:“可能傷了肺……”

    這下崖兒慌了,她一手撐腰,一手撫額,轉了兩圈才想起來扒他的衣裳。結果一看之下幾乎崩潰,一支箭從他的左肋透體而過,箭尖上滿布紅色的血漬,果真傷得厲害。

    她頓時白了臉,跪下抱住他,“你不是神仙嗎,神仙應該不會死吧!”

    他虛弱地合著眼,“我駐守人間,當然是人的軀殼,傷得太重了也會死的?!?/br>
    他也會死,在她失去父母和祖父后,還要失去他。崖兒心頭顫抖起來,扶他靠著石壁,小心翼翼道:“我替你把箭拔出來,你不會死的。你還有很多事沒做,沒拿回魚鱗圖,沒抓我歸案。還有,我們同房好幾次,我的肚子半點動靜也沒有,你想過嗎,是不是你不行?”

    這下死人都要被氣活過來了,紫府君詫異地瞪大了眼睛,他一向縝密,怎么從未想過這個問題?

    “很久了嗎?”他腦子都空了,暗忖難道修道萬年,真的修空了身子?

    崖兒點頭,趁他發呆的當口,撅斷了刺穿他的箭首。

    他無知無覺,只是滿臉深重的陰霾,那雙天宇靜闊的眼睛里,逐漸彌漫起了哀傷,低著頭思量,“第一次,是壬辰月辛未日……”然后一本正經推算,“其實到今天不過兩個多月而已?!?/br>
    崖兒揪住了他背后的箭羽,“可是兩個多月,已經能夠把出脈來了?!泵偷匾皇箘?,拔出了頂深的那一支。

    他輕輕啊了聲,倒也沒太大的反應,扭頭看她,溫聲道:“葉鯉,把你的手給我?!?/br>
    崖兒只得把右手遞過去,“我自己也瞧過,沒有?!?/br>
    他有些不好意思,“我想再確認一下?!?/br>
    男人對于這方面還是很看重的,到了什么階段cao什么心,似乎是種本能。崖兒在他把脈的時候又拽出一支,忙看他神情,他不過皺了皺眉,琉璃般的手指覆在她腕上,微側著腦袋,仿佛在做什么學問。

    確實是沒有,他一手擋在唇前,尷尬地笑了笑,“也好,不耽誤你闖蕩江湖?!?/br>
    在他說話的間隙,她把第三支箭也拔了出來。

    可是那三個箭孔血流不止,嵌在斑駁的后背上,顯得有些猙獰。她來不及問他背上那些傷疤是怎么回事,隨身帶的手絹堵不住那些窟窿,情急之下解開夜行衣,把里面的小衣脫了下來。

    他吃了一驚,忙調開視線,也不知是箭傷的緣故,還是受了她的刺激,忍不住輕輕咳嗽了兩聲。她揭開他的鶴氅,把小衣壓在他傷口上為他止血,然后一手環過來,緊緊扣住他肩頭,什么也不說,卻能感覺到她的雙手在顫抖。

    好像嚇著她了,他有點后悔,撫了撫她的手臂道:“我不會死,剛才只是和你開玩笑?!?/br>
    可是那玩笑,卻讓她有魂不附體之感。她倒沒抱怨,溫順地將臉頰貼在他頸間,“我母親當年就是中箭身故的,所以我很害怕?!?/br>
    他明白她的心思,開解道:“你忘了我是什么人,就算真的死了,也是個鬼仙,可以保佑你?!?/br>
    她被他說笑了,鮮有的小女兒情態,怨懟地剜了他一眼,讓他不許胡謅。

    這雪域和外界是截然不同的兩個世界,外面正是初夏時節,這里卻依舊風雪漫天。其實遠離了喧囂和殺伐,這份純凈更令人愉悅。山洞外的雪靜靜地下,山洞里燃著火,火光照出一雙璧人,一室溫暖,心也難得的從容和緊貼。

    他望向洞外,“我們在這里住上一陣子好么?就我們兩個。我怕時限一到,就要天各一方了?!?/br>
    崖兒沉默了下,說好。她也怕,因為知道緣分短暫,愈發覺得在一起的機會彌足珍貴。如果剩下的時間不夠她報仇雪恨了,那還是同愛的人耳鬢廝磨更重要。況且四海魚鱗圖就藏在雪域,需要的時候便去取,大約這是老天為她安排的最后的圓滿吧。

    第56章

    崖兒在這片雪域生活了六年,雖然時隔太久,某些方面已經不太適應了,但如何在惡劣的環境下,讓自己活得舒適,依舊駕輕就熟。

    要安家,先得解決吃睡問題,他們的小家缺一床被子,必須立刻置辦起來。冰天雪地里的動物都長著極厚的皮毛,皮可以用來鋪床,rou正好祭五臟廟。

    “你在家等我回來?!彼χf,起身前溫柔地替他攏了攏衣領,“這里很安全,你可以先打個盹兒,等睡醒了,就有褥子了?!?/br>
    其實她很擅長照顧人,這么多年行走在刀尖,沒有讓她的血變涼?;蛟S在別人面前她是殺人如麻的兇神,但對于他,她不過是情竇初開的姑娘。只是這份大包大攬的架勢,幾乎要讓兩人的性別顛倒過來,他失笑,“這不是我該做的嗎?!?/br>
    他要起身,卻被她壓住了,“你先好好養傷,外面的事有我?!彼稻o了腰帶,回身莞爾道,“雪域是我的娘家,我比誰都熟悉這里?!毖粤T提起朝顏,出門去了。

    暴雪獨行,和以往不一樣,以前身后是空的,生死都由她一人?,F在知道家里有個人在等她,這種滋味真好。她總算明白為什么男人到了年紀都想娶老婆了,大概就是因為這個吧!就像魑魅和魍魎兩個,雖然同是男人,但他們之間的感情,也同她和安瀾一樣,是火燒不化,刀砍不斷的命中注定。

    仰頭看天,這地方的天象很奇怪,即便明月朗朗,也照樣風雪肆虐。

    月在中天,不知道走散的人是否都安然無恙。如果胡不言和蘇畫能夠順利回到波月樓,應當很快就會下令門眾自保。

    她腦子里亂哄哄的,想得有點多。風雪迷了她的眼,也會迷了那些走獸的眼。她在一叢矮樹林里靜待,她四歲起隨狼mama狩獵,當初一根枯枝便能殺死一頭黃羊,這些年只顧殺人,不知捕獵的技巧退化沒有。等了許久,等得身上有些發寒了,風雪也停了。月色愈發皎潔,那些隱蔽的動物也開始活動,她看準機會獵了兩頭狍子,兩只猞猁。扒下它們的皮,切了幾塊rou穿在劍上,匆忙返回山洞。

    山洞里火光依舊亮著,從遠處看上去,像白面山上燙出了一個橘黃色的疤。她在雪地里奔跑,跑得有點急,忽然害怕回去之后山洞里空空,他不在了。還好,尚未趕到時,已經看見有人倚門而立,身姿固然風流,但也像個等候夫君回轉的小媳婦。

    她笑起來,心里莫名安定??觳交氐缴蕉辞?,見他枯著眉說:“你再不回來,我就要出去找你了?!?/br>
    她只是笑,“這不是回來了么。你站起來做什么?身上還疼么?”一面說,一面把獸皮鋪好,再拿手按了下,很軟很溫暖,便招呼他來躺著,“這樣的環境,沒法成全你不殺生的善念了。沒關系,殺業我來造,反正我一身的債,不怕?!?/br>
    可是她這么說,讓他心頭抽痛。蓬山上的紫府君雖然很好說話,但細節方面也考究,不殺生,不碰沾血的東西,是修行者最起碼的準則。然而現在還去在乎那些么?他連抽經斷骨都不怕,怎么會忌憚她為他準備的床。

    他順從地躺下來,她還用包袱給他做了個小小的枕頭,“恐怕有些味道,只好將就了?!?/br>
    他說有辦法,拿袖一掃,掃出了滿室的紫檀香。

    崖兒啊了聲,“這是仙術??!”

    他抿唇笑,抬起一手招了招,“過來?!?/br>
    她很快蹬了鞋上去,黑色的衣裳,被雪浸濕了也看不出來,用手摸過之后才知道。他又不悅,“你不怕受寒么?”

    她說:“我心口是暖和的,心里暖著,身上就不冷?!?/br>
    他嘆了口氣,替她解開腰帶,掀起半面衣袍。忽然想起她沒穿小衣,一時尷尬地停住了動作。訕訕調開視線,他解了自己的鶴氅,低聲道:“我來暖著你?!?/br>
    崖兒覺得好笑,褪下衣裳,光溜溜鉆進他懷里。仰頭看他的臉,“怎么了?咱們這樣又不是頭一回,你還害臊?”

    他說沒有,舌頭也不太利索的樣子,“有些……些緊張?!?/br>
    她吃吃笑,“緊張什么?現在才緊張,是不是晚了?”

    她身上很涼,身材倒是玲瓏有致,但靠在身上,便如一塊雕工精細的玉,貼上心窩的一剎那,讓他忍不住激靈了一下。他只能盡量環住她,張開五指罩住那窄窄的背脊,試圖溫暖她。她緊緊依偎他,探過手臂摟住他的腰,害怕碰觸他的傷口,只敢在小小的范圍內撫摸他。

    可是觸到了滿指的疤,像火燒留下的創傷。想起那白凈的皮膚上三道獸爪劃過般的猙獰痕跡,當時給她的震驚,比箭傷更大。

    “你背上的傷是怎么回事?”她小聲問,“頭一次的時候還沒有……”剛說完,心里隱約有了根底。

    他含含糊糊說沒什么,“暖和一點沒有?”

    她沉默下來,隔了很久才道:“是為我吧?我闖下了禍,連累你受罰?!?/br>
    他見瞞不住,便痛快招了,“我看守瑯嬛不力,受罰是應該的。還好我上頭有人,三道天雷對我來說根本不算什么?!?/br>
    他說得輕巧,照傷痕的現狀推算,當時傷得應當不輕。她發出小獸一樣的咕嚕聲,“我做錯了很多事,現在想想,如果不去偷圖冊,就不會害你變成這樣?!?/br>
    他說變成哪樣,“難道因為我毀了背,你就不要我了么?”

    崖兒忙說不,“我怎么舍得不要你?!?/br>
    他仰起一邊唇角,笑得有些痞氣,“如果你不來盜圖,我怎么認識你?謝謝你來,讓我有機會見識不一樣的生靈,讓我有理由踏出蓬山。我一直以為自己命中沒有姻緣,獨活了萬年,原本已經不再期待了,沒想到遇見了你?!?/br>
    “我是災星?!彼脝实卣f。

    他搖搖頭,“你是我的救星,把我從淡而無味的日子里解救出來,讓我知道什么是愛,還有……人間極樂?!?/br>
    仙君是位靦腆的青年,兩個人獨處時,他臉紅的次數要比崖兒多。一旦他眼神閃爍,不敢正眼看她,就引發她促狹的心思。她這才發現不知什么時候,他悄悄治愈了自己的箭傷,這樣兩廂都便利了。

    她牽起他的手,讓他溫暖她的心房,一雙璨如星辰的眼睛望著他,“大么?”

    他傻傻點頭,“嗯?!?/br>
    她嗤地一笑,一手落在他淺淺的腰窩上。再往下,捏了捏,“仙君這陣子跑了很多路,都跑結實了?!?/br>
    他指尖揉搓,氣短地反駁,“以前也很結實?!?/br>
    她揚了揚眉,“是么?”收緊手臂將他壓向自己,感覺那紫藤色的緞褲下有龍昂首,她像句芒神般擒住他,細聲問他,“仙君在人間不是不能動用法力么,為什么可以為自己治傷?把自己收拾得身強體健,你想做什么?”

    她的嗓音低低地,像一縷游絲,從耳畔轉個彎,游進他耳朵里。他在她指尖戰栗,幾乎連話都說不完整,“和自身……有關的,可以?!?/br>
    她唔了聲,“反正規矩都是自己定的,說改也就改了?!彼窒吕p綿,往來如潮。仰起頭,撅起嘴,“這個時候該親我了?!?/br>
    他神思混沌,她說什么都依言而行。但一心兩用的時候,總集中不了注意力。他在稀薄的空氣里艱難續命,感受那種流動的,如花開般一瓣一瓣舒展的青春。深夜的心悸不為寒冷,為她舞得利劍,撥得絲弦。

    嘶地吸口氣,睜開迷蒙的眼看她,她讓他想起多年前山中午睡時,在他指間纏繞游走的竹葉青。女人和蛇很像,一樣魅艷又清麗,一樣冷情又惑人。他沒了那身執著,寧愿倒頭不起,夜夜張生,常住西廂。只要和她在前一起,永生永世也不會膩。

    她支著身子,果然像蛇般游曳,越升越高,將他的頭摟進懷里。有些事是無師自通的,他聽見她驚喜地抽氣,女人都有母性,她看他的眼神充滿愛憐,溫柔地整理他的發,然后蜷曲身子,把臉貼在他額頭上。

    閉著唇,綿長的鼻音里滿是旖旎,他像一塊燒紅的炭,烙在哪里,哪里便是一個烙印。前幾次都太性急,也有恨摻雜,每一次都不純粹。這次有的是時間,也不怕人來打攪,總能讓她歡喜了。

    還好,她圓融周旋,微聲說:“背上好冷?!毕袼锏聂~,靈活一記擺尾,將脊背靠進他懷里。拉他的手抱緊自己,“你要捂著我啊?!彼樦那€調整,山川丘壑都隨她,嚴絲合縫貼在了一起。

    游龍扶搖,穿破云層,直達天頂。她蹙眉輕吟,回過頭,媚眼如絲瞥了他一眼。

    攏起他的右手,千珍萬重壓在心頭。不知道為什么,這個時候依舊覺得難過,只有他的萬古長刀橫行肆虐,才能讓她忘記身在亂世的彷徨。

    “葉鯉……”他縱送之間撐起身,與她交頸,甕聲說,“如果能永遠山居在此多好,外面的桃花開時,我采來為你做胭脂……”

    她鼻子一酸,轉回身,赧然抬腿搭在他腰間,一手撫上他的脊背。三道傷痕縱貫下來,害她無瑕的仙君壞了品相。賊老天不留情面固然可恨,更可恨的是她自己。她不說,腸子都悔青了,只能緊緊抱住他。一片驚濤駭浪里親吻那精巧的喉結,舌尖一舔,卷進了唇齒間。

    仙君到底是仙君,萬年的熱情,取之不盡。大概被她先前關于肚子的話題刺激到了,悶聲不響,卻心沉似鐵。她又竊笑,可一遭又一遭的碾壓擊碎她的笑,到最后連腳趾都蜷縮起來,他頹然倒塌,枕在了她胸前。

    累極,卻睡意全無,仿佛醒著的每一刻都是賺來的。

    他看向她,有些不好意思,“我這次……如何?”

    她慵懶嗯了聲,將手覆在龍首上,鱗鬣依舊奮張,她驚訝之余大加贊許:“你從來沒有讓我失望過?!?/br>
    他聽了才放心,細想又后悔,“先前蒼梧城外大戰,現在又……”

    她不以為意,“我沒那么嬌貴,別說一夜兩戰,就是再來兩戰也行。打狍子的時候覺得很冷,現在暖和起來了,多好?!碧鹧?,長長的眼睫刮在他下頜,“你睡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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