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孩子, 你別給自己太大壓力?！?/br>
    謝予念雖然“嗯”, 但老師感覺其實是沒用的。

    “我跟你實話說，上回我找秦祐談話，他很直白地承認，自己喜歡你?！?/br>
    謝予念聽到后都怔了怔，秦祐到底在想什么, 居然跟老師承認這個。老師怕她不好意思, 忙解釋一句，“你不用擔心，他也沒說別的，就是表達了對你的贊賞，說你可以影響他, 讓他更加努力。并且跟我承諾不會早戀?！?/br>
    謝予念心說怪不得秦祐當時答應的那么快，原來早就做好心理建設。

    老師苦笑一下，“不過現在來看，他對你的影響似乎不那么正面?！?/br>
    “他人不壞, ”謝予念禮貌而疲憊，“只是我跟他精力都有限，現階段當然要以學習為主?！?/br>
    老師笑了笑，“你倒是個很冷靜的女生?！?/br>
    她從教師辦公室出來后，可算松了口氣。高二搶著把課上完，高三完全用來復習，這兩年絕不能出岔子，她亦不允許自己失敗。

    秦祐那肆無忌憚的性格，不給他降降溫真的不行，她很怕最后會收不住。

    她坐下來練題，沒一會兒喧鬧聲漸起，秦祐跟一群同學上來，等他從自己身邊經過，她沖他說了句，“對不起?！彼_步一頓。

    她抬眸看他，發現他神情里含著某種驚喜，可接下來的話要讓他大失所望。

    “我已經跟老師申請換座?！?/br>
    “秦祐，我不能再靠近你?！?/br>
    謝予念的語氣已經很柔，但還是被秦祐身后的朋友聽到，可沈舟眠沒有分毫意外，還提醒秦祐一句，“這可是你自己說的?！?/br>
    秦祐擰眉，“什么？”語氣有點兇。

    “游泳比賽啊，你說輸了就從她后面搬走，我都聽見了好嗎？”

    秦祐暗暗頂他一肘，咬牙道：“哪壺不開提哪壺?！?/br>
    謝予念被提醒后，“秦祐，這也是你答應我的，現在不能說話不算話?！?/br>
    “那個不是沒比完嗎？不作數?！彼Ｙ?。

    “可當時我已經在你前面，在場所有人都看到?！?/br>
    沈舟眠耿直地點頭，“的確?！彼X得謝予念惦記這事怕不是一天兩天，秦祐坐后座給她多大壓力，旁人有目共睹，上課逮著機會說她，下課爭分奪秒鬧她，她性格安靜又忙于學習，受不了是遲早的。

    秦祐狡辯：“萬一后來我把你超了呢？”

    沈舟眠聽了直發笑，“你這用力過猛，都導致小腿抽筋，還想反超人家？明年再說吧?！?/br>
    “這是剛開始學，不出一周我就可以?！?/br>
    “可謝予念有一兩年的底子。這回是你輸，真的?！?/br>
    “沈舟眠，班主任在叫你?！鼻氐v面無表情。

    “叫我？”沈舟眠側著身子望向窗外，立馬又“哎喲”一聲，“喂秦祐，你干嘛踩我？”

    “趕緊出去，老師找?！?/br>
    “不是找我好嗎？老班明明在看你?！?/br>
    事實又證明沈舟眠是對的。陳紫嵐果然是找秦祐，以為他沒看到指示，還進來沖他招手，“秦祐，你出來一下?！?/br>
    秦祐深吸一口氣，沈舟眠笑瞇瞇地主動讓道。

    “你抽風？”秦祐低聲問他。

    “把謝予念逼急，對你哪里有利？外人都看出她性子硬，你還跟她硬碰硬？”

    秦祐冷著臉，去到班主任那里。他們就站在門口說，一片嘈雜的人聲中，謝予念依稀聽到一點。

    “好，可以?！?/br>
    “只要她覺得有影響，那我換?！?/br>
    她沒想到，秦祐態度還挺好，不管語氣嘲不嘲弄，至少比較禮貌?；蛟S是經過上回那事，他感覺欠班主任人情。

    謝予念看到班主任拍了拍秦祐的肩，而秦祐似乎也笑了一下，好像談成了。她一顆懸著的心，終于慢慢放下。整件事情比她想象中順利，可又覺得不止這樣——以她對秦祐的了解。果然，當教室的嘈雜聲慢慢消停，班主任也讓秦祐回來時，他經過講臺，像是突然記起什么，轉過身隔空喊陳老師。

    班主任停下腳步，“怎么？要是不方便，可以晚上換?！?/br>
    “我搬走當然行，”秦祐當著全班的面放話，“但估計沒人愿意坐我那?！?/br>
    這話一出，底下人面面相覷。別看秦祐現在態度還挺好，但分明有點威脅的意思。

    “女生不會過來跟男的坐，至于男生，”他微挑嘴角，“我恐怕沒人敢坐?！笨刹皇敲?，自打換過來的那天起，那位置就變成秦祐追謝予念專用?；蛟S一開始沒人想這么多，但秦祐故意警告提醒，那現在很可能真的沒人敢——誰要得罪他？

    底下有人鬧哄：“方煜一?！边@個男生先前跟秦祐起過沖突。

    但方煜一本人發話：“懶得換，我可不想坐女生旁邊?！?/br>
    秦祐故作無辜，沖老師攤攤手，“您看，我說的沒錯吧？”

    陳紫嵐心說，秦祐你真的夠了，以為我不知道你在干嘛？

    謝予念意料之中，平靜地站起來，看向他：“你不用換，就坐這?！?/br>
    她看到他嘴角的微笑，許是以為自己又對他妥協。她愈發平穩地說出下一句，“我搬走?！彼D時凝在那里。

    陳紫嵐走進來，“摸底考成績已經出來，謝予念，你過來坐第一排，其他同學按照成績先后，自由選座。秦祐隨便你，愛換不換?！?/br>
    高二第一次摸底考，是謝予念進校以來最糟糕的一次，班里第24，年級50開外。當時看到成績她幾乎難以置信。

    不是每個人都能像秦祐那樣，上課分一半的心也能跟上老師思路，95%的學生都做不到。每每課間跟他鬧騰，她課上至少要花五分鐘才能緩過來，有時候老師一來就拋重難點，前面沒跟上后面就有漏洞。

    雖然年年高考過后，報紙上都會出哪哪兩個學生，一面談戀愛一面當狀元。姑且不說新聞習慣夸大性誤導，就算真有，那倆人也一定是寡淡狀態，像謝予念這樣上課分心，下課沒法抓緊，成績絕對要掉。從那一刻她就告誡自己，一定要離秦祐遠點。

    她知道秦祐覺得自己冷情，他燒的熱烈，自己卻不肯破冰。她不是不肯，而是不敢。

    而且，他自己何嘗不是沒心沒肺？一下課就跟她嬉鬧，非把她空余時間都占據，將她撩撥的臉紅心跳后，一打鈴他輕松翻開習題冊。

    物理課代表是個男生，粗心大意以為謝予念坐秦祐前面還沒搬，他把卷子發下去，又掉在地上，秦祐不耐煩地撿起來一看，上面分數寫著69。

    “才考這么點，腦子被蟲蛀了吧？”他不看姓名，以為是沈舟眠的。

    沈舟眠倒完水過來，秦祐一股腦把卷子塞給他，“你刷的題到底進腦子沒？普通班都不止這個水平，我都替你丟臉?！?/br>
    “96分還丟臉？非要跟你一樣滿分才行？”

    秦祐嘲弄：“倒過來看的確是96，你就自欺欺人吧?！?/br>
    沈舟眠莫名其妙，把自己卷子從夾子里抽出來，“如假包換的96，怎么成了69？我只錯一道選擇題！”

    卷子發完，課代表回到自己的位置上，但謝予念還沒拿到。她起身去問：“沒有我的嗎？”

    課代表一拍腦門，“哎呀，我以為你還坐那兒?！比缓笈ゎ^沖那邊喊，“舟眠，把桌子多的卷子拿過來?！?/br>
    沈舟眠當時在倒水，也沒太留意。她自己過去，結果卻看到秦祐對著一張卷子，一口一個“腦子被蟲蛀”。

    她停下腳步，心里有種微酸的復雜預感。沈舟眠從她身邊經過，秦祐一臉嫌棄地把卷子塞給他，還說什么“普通班都不止這個水平”。

    她馬上就知道，他說的“腦子被蟲蛀”的人，是自己。

    她平靜地過去，平靜地伸手，“請還給我?！?/br>
    氣氛瞬間尷尬，秦祐臉色驟變，先前的氣焰全都消匿。

    周圍的人為“96和69”梗笑得不可開交，但秦祐哪里笑得出來，心里有點絞痛，后悔自己剛剛說的話。

    “對不起?！彼p手捧著，還給她。

    她沒吭聲，接過就走，轉身時聽到沈舟眠低聲一句，“讓你嘴毒，報應來了吧?！?/br>
    秦祐罕見的，沮喪到一言不發。

    自那以后，謝予念天天挑燈夜戰，第一個來最后一個走。座位分開后，她不受秦祐打擾，下課十分鐘還可以補補覺。

    他位置沒變，離她不近不遠，還是可以偷偷打量她，每每望見她的背影和側臉，他都覺得自己心里有一種似甜未甜的惘然。

    倆人這種若即若離的狀態一直持續到周六，她必須給他回復的日子。

    43、破冰（2）

    周六下午結束自習, 謝予念跟英語老師一起, 去教研室那邊拿資料，為明天的英語競賽做最后沖刺。秦祐巴巴地湊上來，“老師好?！?/br>
    “你今天怎么沒跟男生去打球？”老師問。

    周六是唯一放全天假的，往常一到五點半, 男生那真是一窩蜂地往外涌，有的還上午過來自習時把籃球、足球帶著，方便結束后立馬占據緊俏場地。

    “肌rou拉傷還沒恢復, 這幾天不能劇烈運動?！?/br>
    “那搬書豈不是也不行？我還說叫你一起過去幫忙?！?/br>
    秦祐眼睛一亮, “這個沒問題?！?/br>
    “你確定？”張老師狐疑地掃視他小腿，“撐得住嗎？這也要使勁的?！?/br>
    “搬書跟籃球一比，壓根不算運動，就算骨折我都行?！?/br>
    “瞧你夸張的，那好吧, 這回又麻煩你幫我搬東西?！?/br>
    “應該的?！鼻氐v一副熱心好學生的樣, 老師看著他直笑，“跟你接觸一久，發現你的確挺不錯?！?/br>
    他笑而不語，又裝了回大氣。

    謝予念覺得好假，慢悠悠地挪開目光, 但秦祐主動湊過來，“予念是明天上午八點考試？”

    “八點那么早，來得及吃早餐嗎？”

    老師說：“你們不是都習慣了嗎？平常六七點就起啊?！?/br>
    “她是個小懶蟲，周末經常不吃早餐, 就愛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