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7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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剎那間,仿若有密密匝匝的銀針刺在她的心口,令她疼痛。 突然,司空堇宥一把抓過她的手掌,而后直起了身子,將她也從雪地之中扶了起來。 二人相依而立,一眼望去,下方黑壓壓的,盡是崗穆村的百姓。 黎夕妤的眼眸卻始終盯著司空堇宥受了傷的脖子,一顆心緩緩向下沉去,自責與心痛交織,綿延無盡。 卻突然,她的眼角瞥見了什么,視線立即向下移去,便見司空堇宥手臂處的衣襟似是被液體暈染,在那漆黑衣袖的映襯下,顯得觸目驚心。 她不用伸手觸碰,也知那必然是鮮血。 就在不久前,司空堇宥的手臂曾受過傷,而這短短幾日的時間,他自然無法痊愈。 方才為了搭救她,他一人承受了諸多損傷,同時也牽動了手臂的傷勢。 一時間,黎夕妤又悔又恨。 悔方才的一時興起,恨自己總是連累他。 似是察覺到她的心緒,司空堇宥牽過她的手掌,緊緊攥在自己手心,輕聲道,“為你做這一切,無論付出怎樣的代價,于我而言都是值得的。夕妤,我想要看見你的笑容,而不是此刻這般的心事重重?!?/br> “少爺,我……” “你無須感到自責,更不必悔恨愧疚。這都是我身為男兒,理應做的事。倘若連自己珍愛的女子都保護不了,那我又談何成就大業?” 司空堇宥的眼眸之中,仿若有萬千璀璨的明星,深邃浩瀚,令人沉溺后,便再也無法脫身。 而那“珍愛的女子”五個字,卻時時縈繞在黎夕妤的耳畔,久久也未能散去。 “你若當真想要回報,那便時刻跟在我身邊,寸步不離,悉心照料,可好?”司空堇宥的話語中多了幾分笑意,輕聲問道。 黎夕妤的眼眶一片紅潤,她緊抿雙唇,重重點頭。 “喂……司宥兄弟,你們沒事吧?”這時,下方響起了一道熟悉的男音,是崗穆村的村長冷寧澤。 “我們這便下去吧,我牽著你,不會再有事了?!彼究蛰厘墩f著,再度牽起黎夕妤的手掌,眉眼是一派柔和。 黎夕妤的唇角終是緩緩勾起,反手也回握著他,緊緊地握著。 就在二人欲抬腳向下方走去時,黎夕妤突然想到了什么,身形一震,驚呼出聲,“小桃!” 她記得司桃是與她一同滾落而下的,如今她被司空堇宥救下,那么司桃呢? 一時間,黎夕妤再度慌亂起來。 她向下方望去,在那密密麻麻的人群之中,卻并未尋見司桃的身影。 “荊子安去搭救她了,你不必太過擔憂?!彼究蛰厘哆m時開口,提醒著。 聽了他的言辭,黎夕妤心中的慌亂終是減輕了些許。 與此同時,后上方響起一道熟悉的聲音,“公子,我在這里……你不用擔心……” 聽見這再熟悉不過的聲音,黎夕妤立即回首望去。 但見上方的山坡上,兩道身影正相攜向下走,荊子安攙扶著司桃,二人行走得小心翼翼。 黎夕妤卻發現,司桃的右腿一瘸一拐,似是受了傷。 她不免又緊張了起來,想要開口問些什么,卻被司空堇宥搶了先,只聽他道,“我們去下方安全處等候,相信有荊子安在,司桃她不會有事的?!?/br> 黎夕妤這才跟隨著司空堇宥向下走去,卻發覺下方人群正以異樣的目光打量著他們,眼中盡是深意。 待走近后,黎夕妤隱隱聽見了幾道議論聲響。 “想不到如此俊朗的兩位公子,竟會有龍陽之好……” “是今世姑娘家太少嗎?如今這男兒竟一個個都是斷袖……” 聽了這話,黎夕妤下意識便要抽出自己的手,卻不想司空堇宥竟越攥越緊,絲毫不介意這般言論。 她有些無奈,卻也唯有任他牽著。 “司宥兄弟,你受傷了!”冷寧澤一眼便瞧見了司空堇宥脖間的傷口,面露擔憂之色,同時還有幾分自責,“都怪我,若是一早便知曉這兩位公子不會滑雪,我便不該勉強他們?!?/br> “村長無須自責,此事與你無半點干系!”司空堇宥一手攬著黎夕妤的腰肢,另一只手臂則擺了擺。 冷寧澤此人生性豪放,眼下見到二人如此親昵,竟絲毫不忌諱,開口便道,“司宥兄弟對這位阿夕公子可真是情深義厚,先前若不是你突然折返,我們這一組的獲勝者必然非你莫屬??!” “村長謬贊,在下愧不敢當?!彼究蛰厘兜故鞘种t虛。 黎夕妤卻暗自撇嘴,忍不住又在心下腹誹:分明說過自己不會滑雪,卻險些奪了冠,這究竟是天賦異凜,還是欺瞞了我? 又過了片刻,荊子安終是帶著司桃平安走了下來。 二人同樣是一臉的狼狽,也不知都發生了什么。 “阿濤,你的腿怎么了?”黎夕妤連忙問。 司桃一瘸一拐地走到黎夕妤身邊,回道,“先前在下滾的途中,我被一只木樁攔下,撞到了腿部,身子卻停止了滾動?!?/br> 聽了司桃的解釋,黎夕妤連忙又問,“傷得可還嚴重?” 司桃連連搖頭,卻轉而望向荊子安,“多虧了子安小兄弟及時搭救,我并無大礙!” 黎夕妤這才松了口氣,卻見荊子安面露窘迫,便夸贊道,“子安,方才你做得很好!” 荊子安頗不自在地點點頭,雙頰微微泛起紅潤,興許是被凍的。 經此意外,天色漸漸暗下,崗穆村的滑雪大賽便也結束了。 司空堇宥雖未能奪冠,但熱心腸的冷寧澤卻主動邀請四人去往他的家中一同用膳。 晚膳雖無山珍海味,但貴在友善和樂,黎夕妤吃得很滿足! 用過膳后,冷寧澤又收拾了三間客房供他們留宿。 “村長,我們四人,只需兩間客房便好,不必如此麻煩!”黎夕妤出聲提醒著。 冷寧澤聽后,卻驚異地瞪大了眼,“該不會子安與阿濤也好男風?” “沒……沒有!”黎夕妤也隨之瞪大了眼,連忙擺手,替荊子安與司桃澄清。 而身后的荊子安與司桃先是一怔,隨后便齊齊紅了臉頰,窘迫極了。 “那不就得了!”冷寧澤一拍手掌,笑道,“司宥兄弟與阿夕公子住一屋,這兩位兄弟各住一屋,正好三間客房!” “什么?”黎夕妤驚呼出聲,一時竟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冷寧澤眨了眨眼,有些疑惑,“怎么,阿夕公子可是有何不滿?” “我……” “不,我們很滿意!” 司空堇宥趕在黎夕妤之前將話說完,隨后拉著她的手臂便向客房走去。 他一邊走,一邊道,“你先前才答應過我,日后會寸步不離身,悉心照料?!?/br> 望著二人漸漸消逝的身影,荊子安與司桃倒是見怪不怪了。 可冷寧澤卻不住地咋舌,甚至念念有詞,“先前也曾見過好男風之人,卻全無這一對般配!原來所謂‘璧人’,真的可以形容兩名男子!” 荊子安與司桃齊齊抽了抽嘴角,二人向冷寧澤招呼過后,便立即動身,去往另外兩間客房。 而黎夕妤被司空堇宥拉扯著,一路步入客房后,他又順勢將屋門合上了。 望著屋中簡潔的陳設,黎夕妤的眼角不由抽了抽。 真不知道那個冷寧澤究竟懷了什么心思,竟給他們二人安排了一間屋子!甚至,甚至這屋中僅有一張床榻! “少爺……我……”黎夕妤低垂著腦袋,拖著濃重的鼻音,輕聲道,“我去與小桃住一屋?!?/br> 她說罷,正要轉身,卻被他拽住手臂。 “阿夕,你怕我?”只聽他問。 黎夕妤立即抬眸迎上他的目光,一片昏暗下,她瞧得見他眼底的深邃。 “不,我不害怕少爺!”黎夕妤輕聲答。 司空堇宥的唇角微微揚起,卻松了她的手臂,吩咐道,“那便替我處理傷口罷?!?/br> 黎夕妤重重點頭,卻徑自走向桌案,點燃了燭火。 火光幽幽燃起,二人的身影搖曳不休,被燭火拉得老長。 仍舊坐在床榻邊,黎夕妤小心翼翼地替司空堇宥處理著傷勢。 好在他脖間的傷口并不深,稍作處理上了藥便可。 倒是手臂的舊傷相較嚴重些,但只要及時包扎止血,卻也尚可。 同時,黎夕妤還發現他的外袍有多處撕裂,好在他里衣穿得頗為厚實,故此身上并無旁的傷口。 待一切處理完畢,黎夕妤終是長舒了一口氣,卻忍不住問,“少爺,你先前告訴我,你不會滑雪來著?” “恩?!彼究蛰厘兜c頭。 “那為何?”黎夕妤追問。 “阿夕,你可知這世上有一類人,對于許多事物,都能有‘無師自通’的本事!”司空堇宥挑眉,有些驕傲,亦有些自豪。 黎夕妤聞言,竟被驚得說不出話來。 她自然相信司空堇宥的實力,只不過……如今的他,懂得收斂自己的冷漠,又會與她打趣自夸,倒真是變得越來越有人情味了! “少爺自然厲害,令人佩服?!崩柘︽ゴ浇菐?,也忍不住夸贊。 司空堇宥伸手拂過她的臉頰,于她額間印下一吻,柔聲道,“夕妤,天色不早了,早些睡下吧?!?/br> 黎夕妤的心跳慢了半拍,直勾勾地凝望著他,卻有些不知所措。 司空堇宥卻拍了拍床榻,笑道,“你睡在內側?!?/br> 霎時間,黎夕妤的臉色漲得通紅,仍有些無措。 “放心,我會尊重你?!彼值?,嗓音之中卻摻雜著幾分勾人心魂的力道。 黎夕妤終是輕輕點了點頭,紅著臉將臟污的外袍褪去,又脫了長靴,上了榻后,立即便鉆進了棉被,縮在了內側的角落里。 她蜷縮著身子,緊緊閉起雙眼,一顆心撲通亂顫,就連腦中也不由得嗡嗡作響。 她不知司空堇宥會在何時躺下,心底緊張的同時,不免又生出了幾分期待。 卻突然,她聽見了一陣悉碎的聲響,那是紙張翻動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