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O-18.COM 煙女夢湮滅
謝梅生嗅到熟悉的氣味,他緩緩地從沉睡中醒過來。 他看不見來者是誰,聞到氣味,本能地認為是他的雙生子——謝方懷。 謝梅生張開雙目,沒有聚焦的雙眼,也沒有視力。 他憑借雙生子的本能,擒住謝湮喉嚨,將他甩到地下。 謝梅生的樣貌仍是過去的謝梅生,但他沒有思維,沒有記憶,只有獸物的本能。謝湮是他的獵物,他要憑本能撕裂這個獵物。 謝湮以全身力氣,將陸行焉推開:“你快出去!”\u2 8 她見謝梅生已不記得自己的孩子,甚至出手傷害,毫無猶豫地迅速運氣,以掌風向活尸謝梅生劈去。 不論謝欺山還是謝無咎,她都不會讓他們死于謝梅生手 HаitаńɡShúωú.COм下。 她下關山,無非為一個恩字。這份恩情,于別人而言,輕如鴻毛,卻是吊著她的命的東西。她沒父沒母,親眷朋友,這些常人輕易就能擁有的,她苦求不來。 只有日以繼夜的練武,她才不至于向浮萍一般脆弱,天大地大的,每個人都有自己的依靠,有自己的牽掛。 趙師兄有沈師姐,張風清有她的師父,孟至清有佛祖,謝湮有蕭聲聲,謝宴有謝家和他的父親,就連她討厭的蕭槿,夷陵閣主,他們都有自己的牽掛、使命唯獨她,只能依靠自己。 受了傷是自己舔血,自我療愈。 她對自己那個屠夫父親的印象已經很淡薄了,可謝宴對謝梅生的執著,仿佛長在了她身體里。 只要謝梅生軀體尚在,謝宴無論用什么法子,都會救活他的吧。親情才能令謝宴圓滿,而不是她。 謝梅生和其它活尸一樣,靠食活人內力而生,她用內力相抗,無疑是送死。 但是若她這時候不進攻,謝湮就會被他的父親掐死。她別無他法,以自己性命相搏,為雙生子爭取時間,只要他們離開這座石室,便又是柳暗花明,平安無事的。 活尸謝梅生察覺到危機,他暫時放開謝湮,振臂掐住陸行焉的喉嚨。 陸行焉沒有兵器在手,只憑她自身的力量無法和活尸抗衡。 謝梅生五指成爪,抓向她太乙xue。他的力量之大,足矣將她整個人抬起來。 太乙xue是陸行焉的命門。 她感覺到體內的真氣以不可挽回的速度外流,像有一層一層高山連亙向她壓來。 她揮手相抗,卻暴露了自己手腕的傷口。 活尸聞到純陰體的血液,似救命的良藥。 謝梅生吸完陸行焉的內力,抓起她的手腕咬了上去。 純陰血不斷滋著謝梅生體內的內力,他變得越發強大。 陸行焉終于嘗到了瀕死的滋味。 她以往殺了那么多的人,自欺欺人要留給他們一個體面的死法,現在才明白,人都要死了,哪還管自己的死法是什么。 她的軀體變得無限沉重,萬重波浪向她涌來,積壓在她胸口,無法喘息。她的意志被不斷向體外擠壓,殘存無幾。 她無力地眨了眨雙眼,再也無力抵抗。人固有一死,她死在此處,也算有意義了,結局應不算太差的。 只是,臨死前,她仍有一事尚未明白。明鏡湖邊的誓言,真的只是鏡花水月、一場徹頭徹尾的幻夢嗎?她的無聲地說出三個字,沒人聽得見。 不要怕。 她這輩子,也只堂堂正正地怕過這一回。 因為她永遠都得不到答案了。 在她闔眼瞬間,一道血光迸向她的殘余的目光。 謝門梅生,翩翩公子,皎皎如月。 他的身體被一劈為二,血柱如破地而出的泉水,涌落在謝宴的身上。 軀體的死亡,是最終滅亡,無論是人是尸。 謝宴接住陸行焉的身體,隨著謝梅生的身體分崩離析,他雙膝無力地癱跪下。 對謝湮而言,看著自己父親的軀體在自己面前被劈開,身為人子之悲,心若金石崩裂。大悲無聲,他若局外人,彷徨地觀望著。命運利齒吞咬而下,他無能為力。 謝宴卻是聽慣了親緣相殘的故事,他心無悸動,于萬物無聲、一灘血水之中,他才認清,這就是他的宿命。 看似給他許多,卻最終都要收回。 上天注定要他做個惡人,便讓他親手破掉七情六欲。 在宿命賜予他的殘忍里,他只能抱緊懷中的陸行焉,不知是在同謝湮說話,還是再同謝梅生的殘軀說,或許,是同看不見的命運陳述:“她是我的,誰也不能奪走她?!?/br> 謝湮默默地用白布裹住謝梅生的尸體。 不論是殘暴的活尸,還是冰冷的死尸,那都是謝梅生,是他和謝宴的紐帶,是他們最敬重的記憶。 二人將謝梅生的殘軀在石室中火化,隨謝梅生的軀體化作灰燼,煙屑塵埃落地,謝宴記憶中屬于他最后的庇護處也不復存在。 從此以后,這世上只有他和陸行焉二人。 從謝侯墓的順水道而出,行船一夜,到達魍山陵。 魍山陵是謝宴年幼時練功習武的地方,亦是連接奈何府和謝侯府通道。 陸行焉武功盡廢,又失血過多,一路昏死。 謝宴和謝湮抵達魍山陵,謝宴命人來送謝湮回謝府。 謝湮問:“你不回去嗎?” 謝宴道:“奈何府在我手上才有今天,這女人也是我的,怎可拱手讓與你?!?/br> 況且,還有日后的疾青山盟會,總不能讓用你這幅身子骨去和別人打架。 三人困于地xue之下幾日,如今上了地面,風光再現,不由感慨就連這樣的光景都是上天饋贈,應當好好珍惜。 謝湮道:“父親給你取名無咎,也許希望你不要過于沉溺所犯的過失,無咎,不必自責?!?/br> 謝宴不禁笑起來:“謝欺山,你不用讓別人吸你的血,你不會被送進尸體遍地的地陵,你沒有一個千方百計要殺死你的母親,你憑什么跟我說這種話?!?/br> 謝湮見他如此不領自己的情面,也不縱容他,他拂袖離去,道:“謝無咎,既然我沒資格,那往后你我互不干涉,你走你的陽關道,我過我的獨木橋!” “站住,你去何處!” 謝宴呵斥,可謝湮已經不回頭地向遠方走去。 他亦恨道:“誰愿與你互相干涉,就算你被江湖上那群野狗分尸,也和我謝無咎沒有半點干系!” HаitаńɡShúωú.CO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