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生子師兄斷臂
左臂右臂,重要程度是不一樣的。 趙行風衡量了謝公子對他的重要程度,還是選了他常用的右臂。 只有斷了對他更重要的手臂,才能解公子心頭之憤。 他左手持劍,朝右肩處砍下。 一條鮮活的手臂沉甸甸的砸落在地上,趙行風左手撐地,鮮血還在往外噴濺,他沉痛地向謝宴磕了叁個頭。 謝宴輕念了聲:“滾?!?/br> 趙行風是那么清楚謝宴的性子——他說滾,是因為覺得自己臟了他的眼。 趙行風走后,謝宴望著那只手臂許久。 他本不喜歡血腥,但也沒令人收拾掉那條手臂。 他就眼睜睜地看著那條手臂冷卻,血水凝結,變成徹底的死物。 他不知自己是哪里做錯了,為何他們都怕他... 謝夫人如此,陸行焉如此,趙行風如此...從前他們怕他,是因為那一張面具。 他現摸上臉上的疤痕,現在他們怕他,是因為這條疤嗎? 他很久沒看過自己的樣子了,自從這張臉被毀掉以后,他再也沒照過鏡子。他一向只喜歡極致無暇之物,比如圣山的山尖雪,比如明鏡刀,比如他自己過去的那張臉。 比如...陸行焉。 現在這張臉毀了,是陸行焉拿明鏡刀毀的。 他短暫地恨過她,卻又還是作罷了,傷不疼了,也便不再怪她了。他實則是個小肚雞腸的人,他也很想繼續恨她、怨她,可除了陸行焉,再沒別人了。 他此生只信賴兩個人,一個趙行風,一個陸行焉,但他們都不信他。 他也只依賴兩個人,一個是父親,一個是陸行焉,他們亦離他而去。 照常理,他應是將陸行焉碎尸萬段來泄憤,但若是碎尸萬段了她,這世上就只剩他一人了。 長辛門被滅后,各大門派都急著向謝宴討個說法。 謝宴雖然跟謝侯說要負責此事,可他也沒更好的辦法,無非恩威并重,用別的好處平了他們的怒。 有人不答應了:“叁年前疾青盟會陸九殺九位掌門人,如今又滅長辛門滿門,她視江湖百年的規矩而不顧,這種人怎么能讓她留在江湖上!”?謝宴心想說,你們倒是去她面前說,跑我這里嚷嚷什么。 又有位掌門人說:“半月后是奈何府宗主迎娶女魔頭之日,長辛門卻還未過七七四十九祭,此等妖邪明目張膽欺辱我等名門正派,豈可讓他們得意!不如我們效仿當年,集我等力量,再次討伐奈何府!” “你忘了叁年前的事!如今陸九功力必有增進,我們現在去,不是白白送死?” “她有增進,我們這叁年也沒閑著!” 有人聽不下去,請謝宴主持公道。 謝宴想了想:“不如這樣,當日由我率諸位出席,別人大婚的日子,我們也不要打打殺殺失了和氣,到時候大家聚在一起,相商究竟該如何處置此事,可否?” 眾門派對此事本來就沒有統一意見,現在有人提出一個可行的中庸之法,他們沒反對的理由。 謝宴心里頭罵了句,蠢貨。 奈何府養的殺手門徒,皆為這些所謂名門正派的仇人,一幫蠢貨殺上奈何府,是自找死路。 他深刻體會到,做謝侯比做宗主難多了。 做宗主只要由著他的本性做事即可,做謝侯,卻要事事斟酌利弊,雞飛狗跳的事都要處理,還得顧及這些門派敏感的自尊心,撿好聽的話來說。 陸行焉和謝湮尚不知他們婚禮之事已經傳遍江湖。 每天無事,謝湮就和陸行焉討教如何打理院子。 “不知明年會開些什么花?!标懶醒赏鴿M園姹紫嫣紅問道。 謝湮心中所想的是,他的生命也猶如疾青山的花,短暫,沒有第二個輪回。 “謝無咎在疾青山時,從不打理院子?!?/br> 她終于想通謝公子和宗主有什么是她沒有發現,卻很明顯的相似處,那就是都很金貴,說難聽點,就是自己懶惰卻愛使喚別人。 謝宴在疾青山時,荒草亂長。 謝湮略有詫異,因為陸行焉提起謝無咎叁個字,臉上一點波瀾都沒有,完全不像被曾經被他耍得團團轉的樣子。 她太釋然了。 “我如今只想幫公子完成心愿,若是可以,稍微再提高些武學修為?!标懶醒呻y得提起自己的計劃。 “你的武功還不夠高么?天底下已經無人是你的對手?!?/br> “別人的武功修為也在不斷進取的,不進則退。武和文不一樣,若成了第二,就很危險了,而且...我都練了這么多年的武功練,好像除了練武,別的都不會?!?/br> 只有天下第一才能保護好別人,如果是第二、第叁,就會像他身邊四大護法那樣被自己砍斷手臂。 “你有什么愿望嗎?”陸行焉問謝湮道。 他側頭看向陸行焉,故意賣關子:“你猜?” 陸行焉看謝湮不是一個盼望著長命百歲的樣子,那么,他的愿望和壽命健康無關。 是和蕭聲聲有關嗎? “我不擅長猜測別人的心事?!?/br> “若你是我,你想要什么?” 若設身處地,她是謝湮的話...她會想逃出那個關著他的地方。 可若謝湮逃了出去,雙生子的秘密就會被公之于眾... 一個注定早逝之人,他所求的,到底是什么呢? “我畢竟不是公子?!?/br> 謝湮笑道:“我就想呀,有一日,能和無咎一起出現,誰都不用帶著面具?!?/br> 奈何府宗主迎親,是一門生事,謝湮和陸行焉早就料到會有人來鬧事,故光明正大的寫了帖子邀請各位門派。 各門派得到請帖,一時間又不知道該怎么辦,在沒有組織的情況下,好像他們怎么做都有風險。 這種情況下只能請領頭人出面。 不是掌門人們來提醒,謝宴險些就忘了這大好的日子。 迎娶陸九的人本應該是他的。 他更換了一早晨衣服,沒找到一件順眼的。無意中又碰到臉上的疤,他內心想到,這樣丑陋的一張臉,何必配華麗的衣裳,便穿著身上的藏藍色袍子就出門了。 出門走了兩步,又想,自己固然是被毀了容,但謝湮現在是奈何府宗主,他那張臉是無法見人的。 他的臉再怎么可怖,也好過一個面具人。 于是,他重新挑選了一身飄逸的白底黑松紋的廣袖寬袍。 謝湮和陸行焉的婚事在疾青山舉行。 謝宴不大喜歡那地方,那里有些不愉快的記憶。 他的左掌曾有一道疤,是她在疾青山上刺的,那道疤在他手上留了許久。 當初上關山之前,他生生剝開左手皮rou,新的皮rou長出后,他才敢去見他。 若不褪去舊的皮rou,長出新的,她一定會認出來的。 無數日夜,他期盼她認得自己,又怕她認出自己。 皮rou可以蛻變成新的,人心卻不可能了。 謝湮今日穿著奈何府宗主才有資格穿的黑色鶴袍,就算帶著銀色面具,也是器宇軒昂的。 謝宴看見他,猶如在照一面鏡子。 他們兄弟二人在少年時是最不像的,那時雖長著同樣的臉,可謝欺山那病鬼竟比他高半頭。 而現在,他們除了臉,聲音,個頭都是一般高。 他納悶,為何當初的陸九并不愛這個器宇軒昂的宗主? 除了習武之時嚴苛了些,情事上放縱了些,他對她應當是不差的... po統計2460字,page2100 字 最怕六位數驗證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