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節
太子落后一步,悄聲問燁王:“老二,你不是說他不行嗎?” 燁王咬了咬牙齒:“鬼知道怎么回事,他分明不行的,但誰知道了,男人么,于床上折磨女子也是手段。孤王就不相信,他果真能行?!?/br> * 次日一早醒,王妃破例多睡了一個時辰都還不開門,早晨起來的壯壯兒四處鬧著喊著要找娘,無奈,奶媽便把孩子給抱了進去。 迎門見面便是一室的凌亂,王妃顯然還在夢中,壯壯跳到了炕上,她才醒過來。 “可要我吩咐廚房,給娘娘熬些粥來吃?”奶媽問道。 兒子在窗前蹦著,羅九寧閉眼片刻才回過味兒來,忽而一把抹到頭上:“奶媽,快拉開妝臺上那紅妝奩下面第三個抽屜,把紅色的藥膏拿來給我?!?/br> 奶媽不明究里,將藥膏取了來,羅九寧又道:“你暫且抱著壯壯出去會子,再到廊下吩咐一聲,就說給我熬碗熱粥來,余菜不必,若有鮮槐芽兒,拌得一盤子進來?!?/br> 待奶媽出去,羅九寧躺在床上就了自己一個耳光。 昨夜裴嘉憲似整整弄了一夜,初時也不過像頭一回一般,時間還短,后面竟是越來越長,到最后她也不知自己怎么睡過去的,再接著,太子和燁王就來了。 便壯壯都是那么說不清,道不明的來的,要再懷上一個,豈不真的就是認了命,永遠呆在這王府里,面對幾個虎視眈眈強妾? 這紅色的薄藥盒子里的薄藥,是用來避孕的。敷于肚臍之處,行房之后一日之內,當能保不孕。 羅九寧伸手下去敷藥,也不知怎么著,手滑上那紅腫腫的地方,莫名就是一陣酥感。 悶了片刻苦,她這才爬了起來,喚了小月娘進來伺候自己梳洗。 * 搬出宮的時候才不過六月,轉眼就入七月了。 一個月就能走得很好的小壯壯兒,如今有了一歲兩個月,已經不必手扶著墻,可以跌跌撞撞的四處跑來跑去了。 從賢王府帶回來的那個小木馬大約是他最長情的物件兒,到如今還沒玩膩,無論走到何處,哐啷哐啷的,都要拉著那么個小馬車兒。 “娘娘,您那藥湯子熬出來了,今日還治不治薄藥?”羅九寧正在正房里,忙著和小月娘兩個給薄藥盒子上貼價格和名字。阿青端著兩碗香薷飲便走了進來,笑著問道。 “盒子都已齊備,那邊濟民藥齋也催過好幾回了,咱們是得抓緊點兒治了?!绷_九寧笑著接過香薷飲來呷了一口,把壯壯也哄了過來,哄著喂了他兩口。 “不過,你這一回去濟民藥齋,也不曾見過那蕭掌柜嗎?”羅九寧問阿青。 自打在初入府的時候謀過一面之后,那位蕭辭蕭掌柜便和羅九寧只有個書信往來,其人卻再也不曾謀過面,羅九寧還想問問,自己加了麥夏枯之后的藥方向如今,就愣是找不到他的人。 阿青回道:“濟民藥齋的人說,他們掌柜的平日里于各地轉著收購草藥,生意遠的時候北上契丹,西到瓜州也不一定,所以一兩月不見人是正常的。不過,奴婢雖未見著他,但他托伙計送了倆樣東西給您,說是自己于旅途中購得的,您瞧瞧,我瞧這東西形樣有些可笑呢,但也不認得它是個甚。?!?/br> 說著,阿青另捧了倆樣東西過來。 羅九寧見是兩枚鎏金的銅鈴,一大一小,遂接了過來,大的也不過雞蛋大小,當是用銅作成的銅鈴,但小鈴鐺的珠子卻不是普通的鐵珠兒,搖起來聲音極清脆。 小的一枚只有桂圓大小,里面沒有珠子,自然也搖不響。 “這是駝鈴,塞外的東西。西行的時候,戈壁沙漠風沙大,商人們叫風吹了,總會和自己的駱駝分道兒,這時候駱駝脖子上掛著馱鈴,走一步響一聲兒,商人循聲兒,就可以找到它們了?!绷_九寧拿起來搖了搖,遞給小月娘道:“也是蕭掌柜一番心意,收起來吧?!?/br> “還有,娘娘,這是麗妃娘娘親自替您配的養生湯,她說了要奴婢盯著您把它給吃完,您先吃,奴婢這里還有封洛陽來的信,慢慢兒讀給您聽,可否?” 阿青也是見縫扎針,趁著羅九寧不忙的時候就遞了封信過來,“咱們王姨說,她左不過再有半個月的時間就能到長安了,還有,鄭姨娘吵著要自請下堂,要您給個說法了?” 羅九寧笑說:“告訴王姨娘,就說讓她告訴鄭姨娘,想要下堂,找王爺問去,這事兒我再不管的?!?/br> 喝罷了香薷飲,將壯壯兒抱到懷中,再將小阿媛的手一牽,她轉身就準備到后面罩房里治藥去。 這五臟小小兒的王府,緊鄰著隔壁朱門大戶的賢王府,但雖不及賢王府那般華麗宏偉,不過處處皆是小景,石階掃的纖塵不染,門楣干干凈凈,拐彎之處,處處栽著花草竹翠,倒也格外的貽人又涼快。 進到后罩房里,讓小壯壯和阿媛兩個一邊兒玩去,羅九寧便又開始制自己那味回春之藥了。 倆孩子嬉笑頑鬧著,阿媛是大的一個,又是個姑娘,天性溫柔,雖說才不過六七歲,特別會照顧小的,倆人在一起頑上一整天都不會膩似的。 小壯壯也總是小尾巴似的,追在阿媛的身后叫著jiejie。 “娘娘,方才外院收到飛鴿傳書,王爺說他大約今夜后半夜就能到長安,叫您勿要入宮,也勿要出門,在府中等著他?!?/br> 在外頭回話的,是胡謙昊,大暑天兒的,跑了一身的汗。 裴嘉憲在從瓜州回來的第三天一早,也就是把陰山王世子杜虢給胖揍了一頓之后,便被皇帝緊急調派到雁門關去了。 皇帝之所以緊急調派他,自然也是怕陰山王萬一有變,陰山節度使盧紀國和五皇子裴鈺正二人無法轄制他。 當時,太子和燁王一直在外頭守著,而羅九寧又還在怒中,倆人連一句多余的話也沒說過。 這一個月中,陰山王世子杜虢和東宮打了個火熱,而隱隱的,和燁王也結成了一派,不用說,裴嘉憲因為提拳捶斷他肋骨的事情,如今和杜虢是結成死仇了。 眼看又是一個月,這下倒好,他終于要回來了。 羅九寧一直想知道的,他分明知道孩子是他的,那么長時間從來不曾跟她解釋過的事兒,她還等著他給她一個交待了。 第67章 玫瑰花粥 當天夜里,裴嘉憲其實就已經回來了。 但是,等他興沖沖想奔回內院的時候,卻給陸如煙阻住了。 “王爺此番出關,可曾開過戰,可曾行過刑,殺過人?”陸如煙問道。 裴嘉憲想了想:“是斬過幾個不聽軍令,擅自行動的軍官,也曾出關,有過一小戰,怎么了?” “內院有幼子,見不得亡魂,沐洗一番再進去吧?!标懭鐭煹吐晞竦?。 在知道壯壯是他的孩子之后,唯一與裴嘉憲分享過這份喜悅的,唯有陸如煙。跟裴嘉憲一樣,陸如煙對于小壯壯兒,也就有了格外的關心。 畢竟他可是裴嘉憲從雁門關外背回來的。 “陰山王府可有異動?”陸如煙問道。 裴嘉憲道:“表面看起來倒也無甚,但亦有些叫人疑惑的地方?!?/br> “哦?” “府中那位杜若寧姑娘,就是曾經冒死,悄悄在杜虢身上偷過陰山的軍備圖給孤的那位杜若寧,此番孤去的時候不見了?!?/br> 不怪羅九寧要憂心,也不怪書中要那般的寫。 陰山王府的庶女杜若寧,曾經在杜宛寧和杜虢拒不出兵的情況下,悄悄從父親杜虢手中偷了整個陰山的軍備圖來,給裴嘉憲過目。 而裴嘉憲正是看到代州兵力充足的情況下,把契丹人給引到了代州。 代州屬于杜虢管轄,為防代州有失,杜虢就不得不出兵,助裴嘉憲打了一場勝仗。 不過,杜虢查出杜若寧曾給裴嘉憲偷過地圖之后,便讓杜宛寧狠狠的教訓了她一番,然后便把她給關了起來。 裴嘉憲此番去,以皇子之令,命那杜若寧出來相見。結果,老陰山王杜猛卻說,她前一陣子染上了天花,然后死了。 杜若寧悄悄給裴嘉憲送地圖的時候,才不過十二歲,還是個很小很小的小姑娘,如今三年過去了,她應當也長成了個大姑娘才對。而一個十五歲的大姑娘,已經過了生天花的年齡,怎么可能會因為得上天花就莫名其妙的死了呢? “陰山王早有異心,王世子如今卻在長安大肆結盟,那杜若寧若在,倒是咱們很好的助力,可惜了。不過,既你安安生生的回來了,太子和燁王肯定要聯手攻擊你,還是提早布置宮內的事情吧?!标懭鐭熣f。 裴嘉憲低眉頓了半晌,說了句好。 * 此時天色將明,繁星暗墜,東宮之中處處燈火盡熄,但在東北角上的一處院落之外,裴靖單負一手,眸光冷冷,卻是盯著屋子里。 屋子里一個衣著裸/露,相貌妖嬈的女子坐在床沿上,望著跪在自己腳邊,正在親吻自己腳踝的男人,聲音極具誘惑的問道:告訴我,前年中秋之秋,陶八娘宮里的火是誰放的?” “誰,是誰,是你哥哥佟新安,我都瞧見了的?!蹦腥舜执?,在女子的腳邊輕嗅著。 “不對,不對?!迸恿⒖淌栈亓四_:“你若還想親吻我的腳踝,那就得說是肅王殿下,尤其到了皇帝面前,得說是肅王裴嘉憲放的?!?/br> 男人忽而一口,對著女子的腳踝就咬了上去。 女子啊的一聲尖叫,奪門而出,跑出來時,恰碰上太孫裴靖。 她停在原地,反手給了裴靖一巴掌:“裴靖,我恨你?!?/br> “你也曾給羅九寧下過藥,便如今這樣,不也是自找的,難道本宮強迫過你,難道說你身上這件衣裳,是本宮給你穿的,你在五叔面前搔首弄姿,也是本宮逼你去的?”裴靖冷冷望著那女子,反問道。 女子咬著唇角,揚起頭來冷冷望著裴靖:“當初姑母本來可以多生幾個孩子,但是,你不欲多了孩子之后,姑母會待你冷淡,于是,姑母一回回小產,那皆是誰幫你干的?” 月光下,裴靖的唇角忽而就勾了起來:“是你,佟幼若,但是,你敢把這事兒捅出來,或者說捅到太子和太子妃的面前否?” 月光下,縷空織金繡的舞娘服微抖著,佟幼若氣的一口小米牙緊咬在一處:“你!我竟沒發現,你是如此的卑鄙無恥?!?/br> “是,本宮當然卑鄙無恥。太子妃要生上一長串的孩子,本宮和太子又將有什么兩樣兒?他們夫妻自幼嚴格要求本宮,每日睡不過三個時辰,就算睡著的時候,還要有一個少傅坐在邊上讀書給本宮聽。你知道那時候本宮多大?五歲而已,五歲的孩子,睜開眼睛就是讀書,閉上眼睛還要聽書,便坐在恭桶上的時候,還會有個少傅站在面前給本宮讀《性理剛目》,這樣辛苦長大的人,當然不希望再有孩子來分本宮的東西。 而你呢,本宮只不過在六歲那年提了一句不想東宮再有孩子,從此之后,小的那幾個的死,還有太子妃一再的流產,不都是你在作,難道本宮曾逼迫過你作這些?” 什么叫狼狽為jian,這就叫狼狽為jian。 但是,從小這樣長大的倆個孩子,卻是裴靖先背叛了佟幼若。 他愛上了一個民間小姑娘,從此之后,把曾經一同狼狽為jian過的小表妹一腳踢開,妄圖從此以一個清清白白的自己,跟羅九寧共成鴛好。 羅九寧不知道他小時候曾經差點叫母親逼瘋過,也不知道他曾經干過這種事情,她會崇拜他,仰望他,而不像佟幼若,知道他的太孫之路,遠沒有表面上看起來那般的風光霽月,以及清白。 “我幫你誘惑你五叔,誣賴你四叔,但太孫妃終將是我吧?”佟幼若冷冷望著裴靖。 她遠比羅九寧更了解裴靖,也知道他是個只重結果,卻從不在意過程的男人,恰好,她也一樣,她也只要結果,不論過程。 裴靖不耐煩于五叔裴鈺正還在里面等著,快要發狂了,已經開始推佟幼若了:“是你,肯定是你,但愿咱們求仁得仁,求利得利,快進去?!?/br> 自幼由太子妃和皇后兩個親自教養著長大的佟幼若姑娘?;屎笤鬟^的每一件事情,她都聽在耳中,看在眼里。便表面看似柔弱,卻與羅九寧一般,是個永不服輸的性子。 當太孫的愛再也追不回來的時候,她便選擇了義無反顧的替他拿到太子之位,并永遠的,替佟家占住太孫妃的位置。 至于搖身一變,成了肅王妃的羅九寧,佟幼若覺得,自己只要作了太孫妃,有的是辦法,把曾經那口埋在胸膛里吐不出來的氣,給暢暢快快的順出來。 * 這廂,羅九寧正哄著給倆孩子喂飯呢,外面阿鳴一聲報說王爺駕到,裴嘉憲已經進來了。 一身的風塵樸樸,他臉上的肌膚愈發的黑了,全沒有在洛陽息養了一年之后,那般白皙俊美的模樣。 不過,身上的衣服當是在外院新換過的,鴉青面的袍子,里面衣衽雪白,頭發也沐洗過,身上一股淡淡的皂莢清氣。 “便宜爹!” 壯壯站在窗戶邊兒上跳騰著,有一下沒一下的,叫阿媛給哄著喂飯吃了,見裴嘉憲進來就喊了一聲。 “噓,又叫父王?!卑㈡抡诔灾?,一把就堵上了壯壯兒的嘴巴。 羅九寧也正在埋頭吃粥,見裴嘉憲進來,立刻就收了方才對著倆孩子時的融融笑面別過了臉兒。 “王氏不是半個月前就出發了,迄今還未到長安?”裴嘉憲說著,環顧了一圈子,按例,要王伴月在的話,羅九寧或者會更有些閑隙,方才他進來,遠遠就見幾個婆子在外頭等著回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