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節
像有一把大火, 在沐縈之的喉嚨見灼燒著, 逼著她將這些烈火,噴薄而出。 “縈縈?!?/br> 白澤被她突如其來的咳嗽聲嚇住了, 猛然坐了起來, 伸手將她扶坐在懷中。 沐縈之整個人都因為這咳嗽而彎曲成了一個蝦米。 白澤早知道沐縈之染有疾病, 但素日只知道她衣食住行嬌弱些,今夜是第一次見她發病。 他摸著她冰涼的后背,心中一陣悔恨。 為什么要這么粗暴的對她?為什么要讓她著涼? “來人!夏嵐!” 白澤大聲喊人,然而這一夜暴雨如注,即使是他的暴喝,外面的人也根本沒聽見。 他喊不來人,伸手拉起被子,將她包裹了起來,緊緊攬在懷中。 “縈縈,不怕,不冷了,不咳了?!卑诐杀е?,像哄孩子一般,輕輕為她拍背順氣。 小時候白玲白珍病的時候,白秀英就是這么幫她們拍的。 這果然是個好法子,白澤拍了一會兒,沐縈之的咳嗽聲漸漸緩和下來,然而每一次,當他以為咳嗽聲已經停止的時候,沐縈之就又咳了起來。但她的身子總算沒有再發抖了。 然而咳了這么久,她的五臟六腑早已含混成了一片。 她就像被什么東西抽干了生氣一般,整個人癱在白澤懷中。 白澤長手一撈,將桌上的茶杯端了過來,慢慢喂給她喝。 她身上冰涼,喉嚨卻因為方才那排山倒海的咳嗽燒成了一塊炭,這杯茶水下去,宛若觀世音手中的楊枝甘露,讓她終于有種活過來的感覺。 白澤又給她倒了一杯,她仰起臉,雙手抱著白澤的手掌,咕嚕咕嚕地喝著,生怕漏掉一滴。 “縈縈,慢慢喝,多的是茶?!?/br> 沐縈之沒有說話,連著喝了七八杯,方才覺得緩過來。 張了張嘴,喉嚨里發出了一個粗糙的喘音。 “咳啞了?”白澤心疼地看著她。 沐縈之身上仍是沒有力氣,倚在他的胸口,輕輕搖了搖頭。 只是喉嚨里有痰,一時說不出話。 沐縈之身上裹著錦被,勉強能夠遮身,白澤卻是一覽無余。 雖然兩人方才就已癡纏在一處,但此時,她才是第一次靜靜欣賞著他。 他擁有著最健康強健的體魄,展現著一種力量之美。 這樣的強大之美是沐縈之從不曾擁有的。 她微微一嘆,用沙啞的聲音呢喃道:“現在你知道我是怎樣的了?!?/br> 白澤沒有應聲,將她身上的被子籠得更緊了些。 “今晚是我不好,害你受了涼?!?/br> 他的酒勁已經退下了大半,若說他先前粗暴待她的時候心里有一些暢快,到沐縈之大咳之時,已經全然化作了悔恨。 “不能怪你,從前沒有你的時候,我也是咳得這樣厲害的?!便蹇M之的臉龐上現出幾分愁苦,“今夜既然已經如此,我不妨對你直言,我今年十八了,至今沒來過葵水。我雖是你的妻子,卻沒辦法真正做你的女人?!?/br> 她唇角一揚,笑了起來,笑容卻極其凄苦。 “我是個石女?!?/br> 白澤微微一愣。 他一直盼著沐縈之對他坦承,一直盼著彼此能夠敞開心扉。 當沐縈之真正對他坦承一切的時候,他忽然發現,他一直小心翼翼捧在心上的縈縈,這一刻竟然卑微到了塵埃里。 “不,你不是?!卑诐尚闹形⑽⒊樘?,堅決地說道。 沐縈之收斂了笑容,仰起臉,疑惑地看向他。 “你真不是?!卑诐蓪⑺龘г谛乜?,語氣依舊堅定。 他這人有一種奇怪的力量,不管什么荒謬的話,從他嘴里說出來,都讓十分信服。 沐縈之原本是板上釘釘的確信自己是石女,此刻聽了他的話,又莫名覺得安慰。 白澤抿唇,沒有說話。 他并不是張口胡說。 上一次紫竹把沐縈之是石女的事情告訴他之后,他雖不介意,卻也記掛此事,去尋了一位千金圣手,特意詢問了石女相關的事。那大夫仔細跟他說了一些辨別石女的方法。 剛才沖動之時,他雖滿腦子都是占有,但接連的失敗讓他想起了那位大夫的話。 他仔細去探尋,驚喜地發現那里并非是一塊石頭,而是有一道極其狹窄的縫兒。 他小心翼翼地親吻著,發現并不是真的密不透風。 若不是沐縈之劇烈的咳起來,白澤此刻或許已經有所收獲。 不過,他現在并不想馬上告訴沐縈之。沐縈之心思細膩,若他說了,肯定又會胡思亂想。還是等他徹底想出解決的辦法再告訴她。 “可我這個樣子,哪怕不是石女,亦是活不長的?!?/br> 白澤伸手捂住了她的嘴。 “不許胡說?!?/br> 沐縈之沒有再說話,她不想做短命鬼,但萬般皆是命,半點不由人。 哪怕她重活一世,也不可能扭轉乾坤。 “縈縈,你知道我為什么叫白澤嗎?” 沐縈之以為他只是想岔開話題,不讓自己傷心,便領了他的好意,順著他的問話搖了搖頭。 尋常百姓人家,都是喜歡取賤名,讓孩子命大一些,能夠順利養大。 白澤是昆侖山上的上古神獸,地位僅次于龍鳳,就算是高門大戶,取名時也會避開這樣的巧合。 只是以白秀英和白永旺的學識來看,白家人未必知道神獸白澤,給他取名白澤,應當是碰巧。 “為什么?” “你應當早就聽過了,我小時候生過重病,我娘變賣了家中的田產,帶著我四處求醫,卻是藥石無靈,眼見得我痛苦等死的時候,我娘遇到了一個游方的道人,他說我身上有邪氣侵體,吃藥是沒用的。我娘求他救我一命,那道人掐指一算,給我取了這個名字。他說,白澤是祥瑞之獸,以白澤為名必定驅散邪氣。但他不知我的命格能夠扛得住這個名字,若是扛不起,那就死得更快?!?/br> “將軍福大命大,自然是扛得住的?!?/br> “不錯,自從我改了名字之后,身體一天天地好起來了,非但如此,從此連病都不曾生過?!?/br> 沐縈之微笑:“將軍是要替我也改個名字么?” “不?!卑诐蓪蹇M之緊緊抱住,柔聲道,“從前你的身邊沒有祥瑞之獸,從今往后,縈縈有白澤守護,必不會再有病痛?!?/br> 沐縈之一愣,仰頭看著身邊的男人,只覺得眼睛里有熱氣氤氳。 她忙低下頭,埋首在他肩上,不讓他看見自己的表情。 白澤臉上掛著笑,今夜雖然沒有得逞,心中卻沒有遺憾。 他知道她的心里有他,這就夠了。 更何況……白澤低下頭,看著蜷縮在他懷中的小女人,眉眼舒然展開。 來日方長。 ☆、65.第 65 章 晨光熹微。 沐縈之躺在榻上, 怔怔看著帳子頂上的合歡花。 若不是錦被下面的她沒有穿寢衣,她恐怕會以為昨晚的那一切都是一個夢,一個美麗卻不切實際的夢。 半個時辰前, 白澤起身了,他習慣早起, 每日都要晨練。 今兒早上當然是個例外,他吩咐丫鬟打好了水,原是打算先抱沐縈之去沐浴, 但沐縈之裹著被子, 蒙著腦袋不肯理他。 他只好自己先去了。 這會兒正在那邊沖涼。 沐縈之聽著那邊的水聲, 一張臉羞得通紅。 昨夜咳嗽過后,他再沒有做什么進攻的舉動,就那么一直抱著她,輕輕替她拍背順氣, 他拍得那么輕、那么柔,以至于她竟在他懷中迷迷糊糊睡著了。 若是他沒有偷摸在她身上蹭來蹭去的話, 她會一覺睡到天亮。 想到這里, 沐縈之又紅了臉。 盡管她知道他已經很克制了,可那么燙一個東西在她身上蹭,睡眠一向很淺的她怎么可能不被吵醒? 沐縈之伸手到被子中間一摸,果然是黏黏糊糊的一大片。 這人, 怎么全弄到她被子上, 真夠無賴的。 沐縈之正躲在被子里偷摸腹誹著, 那邊的水聲已經停了。腳步聲由緩及重, 最終頓在了她的榻前。 “縈縈,你醒了?” “沒有?!便蹇M之小聲道。 話一出口她就懊惱極了,不明白自己怎么突然變蠢了,連這樣的圈套都會上鉤。既然沒有醒,又怎么會回答他? 白澤看著她裹成一個粽子縮在那邊的模樣,心中憐愛極了,伸手拉她連人帶被子拉過來。 他伸手去扒拉她身上的被子,將她的腦袋露出來。 不過,沐縈之的香肩一露,白澤立即又用被子幫她攏起來,免得她著涼。 沐縈之被他強行扶起來,不得已看著他。 這一看,立馬恨不得又鉆回被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