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節
受傷了? 沐縈之愣愣看著那小廝, 整個人宛若被雷劈了一般,僵在那里。 只不過是起了點紛爭而已,怎么會受傷? 難不成那些人為了虎賁將軍的位子還敢使陰招想直接殺了白澤不成? 這個念頭一出來,沐縈之只覺得一股涼氣從背后爬上來。 白秀英手中的湯匙哐當一聲落在桌子上, 她幾乎是從椅子上跳了起來,像頭狂暴的母獅一般, 沖過去抓住那小廝的領口。 “阿澤受傷了?傷哪里了?他在哪兒?” 最后一句話問出來的時候, 白秀英幾乎是帶著哭腔了。 “老夫人, 不是白將軍受傷,是霍將軍,霍將軍受傷了?!?/br> “什么?不是阿澤???”白秀英懵懵地反復念了幾遍, 終于回過神來,狠狠拍了那小廝一下,“臭小子,話都說不清楚, 害老娘白哭了!” 那小廝知道闖了禍,急忙告饒:“老夫人恕罪,小的下次再也不敢了?!?/br> 聽到不是白澤, 沐縈之緊繃的身子漸漸放松, 輕輕舒了一口氣。 只是霍連山受傷, 說明虎賁衛的亂子不小,心里仍壓著塊石頭, 不得安生。 她站起來問道:“霍將軍人呢?府醫請了沒有?” “已經抬到屋里去了, 府醫正趕過來, 白管家讓我過來報一聲信?!?/br> 沐縈之此時已經平靜了下來,便問那小廝,“將軍,我是說白將軍回來了嗎?” “將軍沒回來,是兵部的人把霍將軍送了回來?!?/br> 因不知道虎賁衛那邊到底出了什么事,沐縈之站了起來,“母親,你和meimei先吃飯,我去看看霍將軍?!?/br> “這人是誰???怎么抬到咱們府上來了?”因為不是白澤受傷,這會兒白秀英已經完全是事不關己高高掛起,見沐縈之眉目間有些焦急,便不解的問道。 沐縈之這才想起,白家到京城之后,霍連山沒在將軍府露過面,一直沒有機會引見。 解釋道:“霍將軍是將軍的下屬,跟將軍在戰場上有過命的交情,將軍一直拿他當親兄弟看待,所以留他住在將軍府?!?/br> “這樣啊,那我也去看看他?!卑仔阌⒄f著就放下了筷子,作勢要起身。 “母親不必著急,霍將軍現下受了傷,見了您老人家肯定要行禮,恐怕多有不便。還是我先過去瞧瞧,若是沒有大礙,再帶霍將軍過來跟您問安吧?!?/br> “這樣也行,你們大戶人家規矩多,就按你說的辦吧?!卑仔阌⒂种匦履闷鹆丝曜?。 沐縈之跟田穗兒、白玲、白珍打過招呼,便往外去了。 等她走遠了,白珍笑道:“娘,你這么潑的人真是在嫂子面前一點脾氣都沒有?!?/br> “你說誰潑?”白秀英狠狠瞪她一眼。 白玲邊啃鵝腿邊笑:“是,娘溫柔著呢!” “是溫柔,可惜不是對我們,而是對村東頭的……” 白珍話還沒說完,白秀英抄起筷子就往她背上打兩下:“我真是后悔送你們倆去學裁縫,整天跟那些長舌婦混在一起,嘴巴里沒一句好話!” 白家的包子鋪打響招牌之后,家里有了些余錢,白秀英琢磨著兩個姑娘都只會包包子不是事兒,就讓她們去裁縫鋪當學徒,在一群婦人堆里混了大半年,正經手藝沒學到,回來之后牙尖嘴利的,天天頂嘴。 白珍叫她打痛了,“說不過就會打,再說了,我又不是瞎說?!?/br> 田穗兒見她們母女打得熱鬧,樂得看戲,白玲狠狠瞪她一眼,看向白秀英:“娘,嫂子給我和阿珍請先生了,說要教我們認字讀書?!?/br> “什么時候的事?” 之前白澤跟她提過,沐縈之在京城人脈廣,讓沐縈之給白玲白珍相看婚事,她應下了,只說最后要由她來拍板。但請先生的事,沐縈之還沒來得及跟她說。 “就今兒下午的事,嫂子讓我們去她屋里見了那先生,明天早上就讓我們學?!?/br> “每天學兩個時辰?!卑渍溲a了一句。 聽到是今天下午才定下的事,白秀英心里稍微高興點。白澤跟她說將軍府里的事全都交給沐縈之管,她心里雖有些疙瘩,還是一口應下了,畢竟這是皇上賜給白澤的宅子,由白澤媳婦管,名正言順,她白秀英不是不明事理的人。 但白玲白珍畢竟是她身上掉下來的兩塊rou,她覺得還是應該她來做主。 不過想想,這兩日白澤和沐縈之都很忙,哪里來得及知會她,這么一想,她心里便好過些了。 不管怎么說,這都是好事。 也說明沐縈之在用心對待這兩個鄉下小姑子。 “才兩個時辰,你們倆可要乖乖聽話,別像在我跟前似的,沒大沒小?!?/br> 白珍不服氣地哼了一聲,白玲道:“知道啦?!?/br> “那先生長什么模樣?多大年紀了?娶妻了沒有?”不等白玲白珍回答,白秀蘭飛快地訓道,“我跟你們講,你們將來也是要嫁到大戶人家的,可別砸到一個窮先生手里去了?!?/br> 田穗兒“砰”地一聲放下手里的瓷碗,板著臉道:“什么窮先生,啥意思?” “穗兒,你看我不是說你爹,這……如今阿玲、阿珍都是大小姐了不是……” “是,是,是,我爹是個窮先生,我配不上你們白家成了吧?” “什么配不配的,咱們都是一家人了?!?/br> 白秀英和田穗兒正吵著,白玲和白珍在旁邊哈哈大笑起來。 “沒大沒小,我是你娘,穗兒是你們嬸兒!” “娘,你就別瞎cao心了,嫂子請的那個先生,是個女的?!?/br> “女的也能做先生?”白秀英和田穗兒都瞪大了眼。 白玲和白珍一副少見多怪的模樣,下一瞬一人就吃了白秀英一個耳刮子。 …… 霍連山住的是將軍府的客房,就在明心堂后面。 沐縈之走進去的時候,就看見霍連山趴在榻上,府醫正站在他身邊查看。 料想此刻進去不便,沐縈之坐到院子的小桌旁等待。 “夫人,請用茶?!弊现裥⌒囊硪淼貜呐赃叾酥斜P過來,給沐縈之斟了一杯雪芽。 沐縈之沒有接茶,淡淡掃了紫竹一眼。 紫竹大氣也不敢出一聲,垂首站在沐縈之跟前。 “你在霍將軍這里當差都做些什么?” “屋里屋外,什么事都是我做的?!弊现竦?,“只府里的婆子每日一早會來灑掃院子?!?/br> 霍連山是借居將軍府,府中沒有單獨給他安排丫鬟和隨從,身邊只有紫竹。 紫竹當初在相府里公然勾引霍連山,兩人住了這么久,也不知有沒有被霍連山收用。 若他們真有了什么,沐縈之對紫竹倒不太好辦了。 畢竟,以霍連山跟白澤的交情,她非要去計較紫竹,便有些小家子氣了。 “你在霍將軍這里,已經通房了么?” 紫竹猛然抬頭,臉燒得通紅,絞著手指,聲若蚊蠅,“我,我只是個丫鬟?!?/br> 言下之意,她還沒被霍連山收用過。 沐縈之微微有點意外,旋即迅速釋然。 霍連山是白澤的兄弟,他的為人,自是信得過的。 正待說些什么,府醫從屋子里走了出來。 “拜見夫人?!?/br> “不必多禮,大夫,霍將軍的傷勢如何?” “夫人放心,霍將軍只是受了點皮外傷,我已經幫他敷好了藥,明日這個時候我再來換藥,霍將軍底子好,靜養兩三日就能活動自如了?!?/br> 沐縈之微微頷首,“有勞大夫了,若需要什么藥材只管跟管家說?!?/br> “是?!?/br> 說完,沐縈之便往屋子去了。 霍連山仍舊是趴在那里,身上已經搭了一層薄被。 見沐縈之來了,忙扭過頭道,“夫人?!?/br> “連山兄弟不必多禮,你如今有傷,且不要亂動?!?/br> “是,夫人?!?/br> 沐縈之見他精神不差,想來傷確實不重,心里稍安一些,當下屏退了左右。 “連山兄弟,今日在軍中,你這傷到底是怎么回事?” 霍連山有點不好意思,“將軍罰了我二十軍棍?!?/br> 二十軍棍? “今日在虎賁衛到底出了什么事?” “我一早督著手下在訓練,韓將軍等人過來巡視的時候,說話陰陽怪氣的,我聽著話里話外的意思不對勁,像是在說將軍的壞話,心里有些氣不過,所以回了幾句,他們那幾個人就不依不饒的,他們那群人都是一窩的,也就那個羅義好一點,還幫著勸解了下。只是我后來聽著他們的嘴巴越來越臟,一時沒忍住,就跟他們動了手?!被暨B山說著,慚愧地低下頭,“怪我沉不住氣,給將軍惹了麻煩,若是將軍在,不管他們說什么,都不會被他們擾亂陣腳的?!?/br> “他們,可是拿將軍和我的婚事說事?”沐縈之問。 霍連山一愣:“夫人怎么知道?” 的確,那些人事前調查了白澤的底細,先是拿白澤的寡母說事,后來說著說著,便說什么白澤能當虎賁將軍全靠鉆丞相女兒的裙底,把丞相女兒伺候得爽了,才換來的這個將軍印。 沐縈之淡笑:“人心險惡,不過如此?!?/br> 霍連山有些不好意思,“夫人也不在乎嗎?” “在乎,當然在乎。不過,跟他們爭一時長短沒什么用,且在心里給他們記一本帳,總有算的時候?!?/br> 霍連山呆呆看著沐縈之。 “怎么了?” 霍連山傻笑了一下,“夫人說的,跟將軍說的一樣,夫人跟將軍真是心意想通?!?/br> 哪有什么心意想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