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2節
。 “這河真是蹊蹺,每年這個時候都要淹死人?!?nbsp; “是啊,這連著都快十年了,我在這鎮子上住了幾十年,以前也沒見總是淹死人吶?” “有人看到過這河里有水鬼,假裝落水引人過去?!?nbsp; “別嚇人,這天底下哪有這些東西?” …… 撈尸的船在河面上打撈了許久也沒有打撈上尸體,他們又去下流打撈了好幾次,直到天色黑了下來。 我突然看到一個七八歲的小男孩,渾身濕透了憑空就這么出現,站在了那哭泣的婦人身邊。 只是呆滯的看著她,臉色青白青白的。 “是那個淹死的小孩?!” 楚南棠凝眉點了點頭:“尸體浮不上來,估計是有什么東西禁錮了?!?nbsp; “什么東西?” 楚南棠走上前,憑空畫了幾個符咒,浮在江面上,他解下瀝魂珠,默念著咒語,沒一會兒河面開始冒起了泡泡。 所有人都好奇的張望了過來,私下議論著,那泡泡周圍的水變得越來越渾濁不清,還散發著一股股惡臭。 過了一陣子,突然有一個黑色的東西漸漸浮了上來,那東西慢慢露出水面,竟是那被淹死的小孩。 只見淹死的小孩眼睛睜得圓鼓鼓的,布滿了血絲,撈尸的鎮民喊了聲:“在那兒,快!把人撈上來??!” 船上的鎮民撒了網出去,那尸體出奇的重,幾個大漢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將尸體拖上了岸來。 隨后站在婦人身邊的小鬼便消失不見了,婦人看到被撈上來的孩子,又開始嚎啕大哭。 人群漸漸的散了,但是楚南棠站在河堤上并沒有走的意思。 待人群散盡,楚南棠布下了陣法,那河水竟在的月光之下變得血紅。 突然,從水中慢慢出現一道身影,是個高大的男人,胸口有一個血窟窿,月夜之下太朦朧,看不清楚他的模樣。 那男人漸漸朝我們移了過來,我嚇得心臟都快停止了,叫了聲:“南棠,他過來了!” 他似乎很怕楚南棠,在幾步之外沒有靠近,只是雙眸滿是怨恨的盯著我們。 楚南棠道:“這十年你造了這么多的怨孽,也是時候該離開了吧?” 那怨魂不甘心道:“我要找小月!我要找小月??!” 我下意識回頭看了眼杜小月,可她似乎根本看不到眼前這人,見我回頭瞧她,她一臉疑惑:“你們在和誰說話?” “你看不到他嗎?” 杜小月懵了會兒:“看到誰?” 楚南棠將一道符擲出。那怨魂慘叫了聲,躲進了水底,再也沒有出來。 杜小月說晚上想回家里,陪陪她母親,也終于給了點空間讓我和楚南棠私下說話。 “南棠,那河里的水鬼,是不是……安少樺?” 楚南棠點了下頭:“極大可能是安少樺?!?nbsp; “他們怎么會看不到彼此呢?” 楚南棠說道:“杜小月也許是火葬的,而安少樺是水葬,人和人之間有一根看不見的靈絲牽著彼此,即然是死后也不會斷??扇羰且粋€火葬,一個水葬。靈絲就會斷開,不在一個道上,即然擦身而過,也無法遇上?!?nbsp; 聽罷,我不由得惆悵嘆了口氣:“也豈不是生不能在一起,死了也不能在一起嗎?實在太可憐了?!?nbsp; 楚南棠不在意的笑了笑:“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你記得我說過,安家人失蹤得蹊蹺,安少樺也死得蹊蹺,明顯是冤死鬼。這一切估計和杜家脫不了干系?!?nbsp; “你是不是心里已經有了初步的猜測?” “等明天再說?!?nbsp; 到了明日,我們沒有去找杜小月。而是讓沈秋水帶了一些家丁,來到了安家大院子里。 楚南棠看了看四周,道:“挖吧,一個地方也別放過?!?nbsp; “挖什么?”我疑惑的問他。 “當然是挖人?!?nbsp; 我打了個冷顫:“你怎么確定,安家的人,就埋在這大院子里?” 楚南棠胸有成竹道:“必定是在這大院子里,你想一家四口人,要神不知鬼不覺的消失,可是件不容易的事情,尸體搬運出去,怎么都會引人注目。埋在院子里省事多了?!?nbsp; 家丁挖了一個上午,差不多將院子挖了個大半,突然有人叫了聲:“楚少爺,挖……挖到東西了!” 待我們上前一看,果真挖出個人來,不過早腐爛得只剩下一具白骨,看這衣著打扮,應該是安家女主人。 隨后,又陸陸續續找出三具尸骨,院子里一陣陣惡臭傳來,楚南棠帶我離開了院子,沈秋水也跟著出來。 “楚少爺。已經派人去告訴巡捕房的人了,大概半個時辰后就會來人處理?!?nbsp; “嗯?!背咸牡溃骸敖裉爝@事兒咱們已經辦得差不多了,下面的交給巡捕房那些人吧。我們先回去等消息?!?nbsp; 才剛踏進楚家大院,迎面竟撞到了楚夫人,楚夫人一臉嚴厲,眸光輕輕從我身上掠過落定在楚南棠身上。 “這兩天你又見不著人影,成天跟一個丫鬟廝混在一塊兒,像什么話?!” 我心口一緊,有些不安的往后面躲了躲。楚南棠上前一步,剛好將我的身影遮得嚴實,笑道:“娘,你找我什么事兒?” “我沒事兒就不能找你?”楚夫人輕嘆了口氣:“容婼也來咱們家這么長時間了,你有時間陪這丫鬟廝混,怎的就沒時間陪陪容婼?好歹她也是你將來要名媒正娶的媳婦兒?!?/br> 第69章 荒野腐尸 楚南棠暗自嘆了口氣,沒有忤逆楚夫人:“孩兒知道了,改天一定好好陪容婼?!?nbsp; “知道有什么用?你得實行起來?!?nbsp; 楚夫人看我時的眼神極不友善,我深吸了口氣,慌忙低下了頭假裝沒有看到。 回到屋里,楚南棠見我一直沉默著,體貼的安慰道:“我娘說的話,你不用放在心上?!?nbsp; 我輕應了聲,扯出一抹牽強的笑來。 次日,楚南棠在院子里采摘了些花裝到花瓶里,送到了西院。 “我見這些花開得正好,摘了些來,放屋子里看著心曠神宜?!闭f著他擺到了窗臺上。 江容婼福了福身,禮貌性的道了聲謝,視線輕輕從我臉上瞥過落定在楚南棠身上。 “楚哥哥今日不忙了?” 楚南棠失笑:“我一個大閑人,忙什么?” 此時江容婼屋里的丫鬟屏兒沏好了茶送了來,我與屏兒一道退了出去,讓他們倆聊著。 屏兒看我時的眼神別說有多奇怪了,趁兩主子正在屋里閑聊,這會兒有空嗑著瓜子,斜著眼一臉蔑視。 我張了張嘴,想說些什么,又忍了下來,蹲到了階前。折了枝樹條兒,百般無聊的等待。 屏兒突然走上前踢了我一腳:“誒,你這小姑娘心思倒挺深的,竟然還能贏得楚小少爺的歡心,看來你可下了不少功夫?!?nbsp; 我深吸了口氣,撇了下嘴:“從前,我隔壁住著一位大嬸,她總是喜歡多管閑事,后來……” 屏兒聽到一半,見我不說了,一臉傲驕的問我:“后來咋了?” 我轉頭看向她:“后來這位大嬸就死了啊,現在墳頭草都是一尺高了?!?nbsp; “什么跟什么?” “意思就是,不要多管閑事,否則會死得早?!?nbsp; 屏兒撇了撇嘴,白了我一眼,又繼續站一旁嗑著瓜子,直到屋里傳來動靜,楚南棠率先來開了門,屏兒嚇得慌忙將手里的瓜子揣進袖子里。 他目不斜視大步流星,我趕緊跟在他的身后,心里憋了許多話,但是卻什么也沒敢多問。 直到走了一段路,他才說道:“禪心,當你討厭一個人時,你會怎么對那個人?” 我猛的抬頭看向他,想了想說:“無視他?!?nbsp; “還有呢?” “繼續無視,一直無視,無視到天荒地老?!?nbsp; 聽罷,楚南棠笑了出來:“夠狠,但是我喜歡?!?nbsp; 出了西院,迎面遇到尋來的管家,稟明道:“啊,楚少爺,巡捕房的李捕頭找您呢?!?nbsp; “是嗎?請他進屋坐,去沏杯茶來?!?nbsp; “好的,少爺?!?nbsp; 楚南棠看著外頭毒辣的太陽瞇了瞇眼,從袖子里拿出玉折扇,難得見他煩躁的連扇了幾下,看來他有心事。 那李捕頭才剛入座,我和楚南棠后腳也剛進來,那李捕頭又慌忙起身,堆著滿臉的笑容打了聲招呼:“嘿喲,楚少爺,久仰久仰!” 楚南棠與他握了握手,回應:“好說好說?!?nbsp; 我差點沒笑出聲來,楚南棠朝我輕咳了聲,與那李捕頭入了座,我出門迎了茶,遞到了桌案上。 “事情都調查清楚了?”楚南棠直奔了正題。 那李捕頭表情很是豐富道:“若這次非楚少爺幫忙,只怕這都要成為千古謎案了?!?nbsp; 楚南棠被嗆了口茶,握唇輕咳了兩聲,才自若說道:“李捕頭過獎了,我這只是搭了個橋,真正干實事的還是你們?!?nbsp; 那李捕頭又與楚南棠客套了兩句話,才說起了這起重大案件的前因后果。 杜小月本與那安少樺約好了私奔,私奔的當晚那安少樺其實是赴了約,但并沒有跟杜小月一起走。 原因為是安少樺在父母的撮和下,背著杜小月竟與另一名女子茍合,那女子都有了三個月的孩子。 安少樺當晚過去只是想和杜小月撇清關系,讓她別再繼續糾纏下去。 哪里曉得那杜小月因愛生恨。拿了把防身的匕首捅了安少樺一刀,并將他尸沉河底。 杜小月殺了那安少樺神智其實已經有些不清醒了,她一個人回了安家,將安家四口人一并殺害,杜家人得知之后,當晚趁還沒有人發現,將安家人的尸體埋在了院子里。 又對外傳出話說安家人不知是何原因,連夜搬走了,也不知去向。 可是沒有多久,杜小月病情一發作,連人也識不得,最后上吊自殺死了。 鎮民們都在傳,杜小月是因為安少樺始亂終棄,才會變成這樣,最后害得她上吊自盡。 “那安少樺的尸體在昨天晚上已經讓人給打撈上來,弄了好久,身上纏了許多水草,早就變成了一副白骨了?!?nbsp; 那李捕頭說道,楚南棠靜默的聽完說道:“那幾具尸體也勞煩李捕頭尋地兒也埋了吧,我有時間再過去做一場法事?!?nbsp; “誒,好,再好不過。我聽說啊……”李捕頭神神秘秘的湊上道:“這十年里,那條河不知何故淹死了好多人,只怕也是不干凈的東西在做祟?!?nbsp; 楚南棠笑了笑,雖然他明明可以看到,卻說:“這種莫須有的事情,聽聽也就算了,免得引起不必要的恐慌?!?nbsp; “是是是,楚少爺說得極是,沒什么事兒,我便去忙了?!?nbsp; “行,有時間我請李捕頭喝杯濁酒?!?nbsp; “榮幸榮幸?!?nbsp; 李捕頭走了之后,客廳里只留我和楚南棠,我不由得問他:“我們還要去找杜小月嗎?” “不用,她自會來找我們的?!?nbsp; 果然在當天晚上,我正睡得酣甜,突然聽到有人似乎在叫我:“禪心姑娘,禪心姑娘,你快醒醒!” “誰???”我不耐煩的翻了個身,人在深睡時,實在困得很,一時半會兒都回不過神來。 “是我啊,杜小月?!?nbsp; 聽到這個名字,我猛的一下睜開了眼睛,睡意全沒了。我翻身坐起,看著杜小月,青白的臉,血紅的眼看得瘆人。 我扭過了頭去。幸好這阿飄還有理智,不會輕易的對人發起攻擊。 “你這么晚了來找我,有事兒嗎?” “我只有在晚上才能過來找你呀?!?nbsp; “呃……”也是,畢竟現在白天太陽那么毒辣,一曬她就化成一縷黑煙消散了。 “你們找到少樺了嗎?” 我點了點頭:“少樺找是找到了,不過現在還不能帶你去見他,得過一兩天時間吧?!?nbsp; “真的?”杜小月驚喜的叫出聲來:“太好了,我就要見到少樺了?!?nbsp; 游魂若在世間存在在的時間太久,就會忘記許多生前的事情,有些靈魄會自動過濾掉一些不美好的回憶。 他們心里有恨,卻不知因何而存在于這個世上,化在厲鬼。想想有時候也挺可憐的。 杜小月當晚沒有走,一直守在了這個屋子里。 次日吃早飯時,我將昨晚發生的事情說給了楚南棠聽,楚南棠似乎并不意外,只道:“我昨晚知曉她過來了?!?nbsp; “那……” “實在太困,翻了個身又睡了過去?!彼贿呌崎e的吃著早膳,一邊毫無愧疚之情的說道。 我瞪著眼睛,看了他許久,輕嘆了口氣,收回視線,默默吃著早膳。 待安家的人都埋葬之后,楚南棠伴晚帶著杜小月出門去了安少樺的墓地前。 落葉歸根。尸體在哪里,靈魄也會息在哪里。 楚南棠將香燭點上,祭出瀝魂珠,念著咒語,沒一會兒,墓地不遠處起了重重迷霧。 一道身影從迷霧中緩緩飄了出來,那人便是安少樺,雖然現在已是鬼魄,臉色青白,睛珠似乎長期泡在水底泛著白。 一身青色的長衫,身形修長,即便杜小白站在他的面前。他們也看不到彼此。 杜小月突然問:“他來了嗎?” “嗯?!蔽逸p應了聲,杜小月十分激動:“他在哪兒,我怎么看不到他?” “你再等一下?!?nbsp; 我轉頭看向楚南棠,他將安少樺的靈魄引到了杜小月的面前,突然我看到兩條若隱若現的透明絲線從腳底飄出,似乎是斷了的。 楚南棠轉動著瀝魂珠,那兩條靈絲像是有了生命力般,飄浮在空中,似乎努力的在尋找續接的斷點。 終于兩條斷掉的靈絲纏在了一起,斷點續接而上,彼此終于能夠看到。 安少樺又愛又恨的盯著眼前的杜小月,而杜小月同樣是思緒千回百轉,千言萬語竟不知從何說起。 “我是對不起你,你殺了我無可厚非,便是你為什么要對我的家人下殺手?!小月,你真是好狠的心!” 杜小月搖了搖頭:“我還想問你,為什么明明約好了那晚我們一起離開,你卻沒有來,你說過,你說過只愛我一個人,他們都說你有了別人,那個女人還懷了你的孩子,我一點兒也不相信?!?nbsp; 安少樺沉默了許久,杜小月凝眉問他:“你快告訴我。那一切都不是真的,那都是騙人的?!?nbsp; “那些,都是真的。我是來與你告別的?!?nbsp; 杜小月雙眸閃過一絲狠戾的光,手起刀落,將匕首狠狠插進了安少樺的心臟,靈體會因為壓迫感而造成疼痛感。 所以安少樺踉蹌了幾步,只是瞪大著眼睛盯著杜小月:“你……你要殺了我?” 我正想沖上前去阻止,楚南棠拉過了我,說道:“他們只是在舊事重演,過去的一切再回放一遍,然后重新上路?!?nbsp; 他這么提醒,我突然想起,靈魄在世時,會不斷的重覆自己此生最痛苦的記憶,這是放下生前的一切,打開心結的必須途徑。 “解鈴還需系鈴人,心結只有他們彼此解開,才能放下這輩子的恩怨,安心轉世投胎?!?nbsp; 只見安少樺倒在地上,杜小月舉著手中的匕首一步步逼近:“你為什么要背叛我?我那么愛你,可你卻背叛了我??!” “小月,我對不起你,你殺了我吧,如果你殺了我能讓你開心一點,我無怨無悔?!?nbsp; “你以為我不敢殺你?” 杜小月沖上前,舉起的刀頓在他的左胸前卻停了下來,淚水不斷的從眼眶滴落。 迎上安少樺的雙眸,杜小月手里的刀掉落在地。 “我不是真的要殺你,少樺,你知道我有多愛你?我那時候失去了所有的理智,其實我也很后悔,我毀掉了這一切,我也毀了你?!?nbsp; “小月……”安少樺雖然對杜小月有怨,但此時此刻也漸漸釋懷動容,將她擁入懷中:“這一切都是因為我而起,我違背我們之間的誓言。才會釀成現在的苦果?!?nbsp; 兩人似乎冰釋前嫌了,雖然這些死后才明白過來,人總是在犯著這樣的錯誤,只有等失去之后,等釀成無法挽回的苦果,才知道回頭。 但是為時已晚,我們活在當下,應該為自己的一言一行負責,即是承諾,那么即使有千般困難,也應當遵守,若是無法遵守。也不應該對她(他)有欺騙。 楚南棠超渡了他們,讓他們安心的去了另一個世界。 回去的路上,我突然想到了什么,問他:“南棠,人死后去了地府,會立即投胎嗎?” “當然不會,哪有這么便宜的事情。你今生在世所做的事情,所欠下的債,閻王手中一本冊,全都清清楚楚的寫著,等你在地府受了相應的懲罰,才能轉世入六道輪回?!?nbsp; “原來如此,但是每逢七月半時,還能回家看看自己的家人?!?nbsp; “是啊,鬼魂在地府呆的時間久了,渾渾噩噩,很多認不得回家的路,所以在七月半的時候,在世的親人就會為他們引路回家?!?nbsp; 此時他的心情看似好了許多,我想了想說:“事情都解決了?!?nbsp; 他轉頭抿唇笑而不語,隨后我又說道:“我今天回去也收拾東西,你不能把我落下?!?nbsp; 他裝模作樣的長嘆了口氣:“你是我肚子里的蛔蟲?” “我以為你把我當知己,原來只是蛔蟲啊?!?nbsp; 他失笑:“當我肚子里的蛔蟲多好?知己終有散場的一天,而蛔蟲會與我同在?!?nbsp; “這個比喻。一點也不優雅,不過……實在?!?nbsp; “實在就好,現在真誠多難能可貴?”他說得一本正經。 我附和著點了點頭:“少爺英明?!?nbsp; “怎么又叫少爺?我瞧著你叫我名字挺順溜著,那便叫著唄?!?nbsp; “????”他不說我還沒有意識到,不知從何時起,我竟然得意忘形的直呼他的名字。 隨后我臉上一熱:“對不起啊楚少爺,我……” “為什么說對不起?我不喜歡你叫我楚少爺,還是南棠吧,聽起來順耳,又覺得親切?!?nbsp; 我抬眸看向他,側臉的輪廓俊雅絕倫,嘴角勾起一抹淺笑。心中頓覺一暖,雖然歷盡百年,但他還是記憶中的模樣。 原來一個人內心若是美好強大,那么他的美好是永衡不滅的。 我輕應了聲,放下了心底的重釋。 次日楚南棠向楚夫人稟明了自己的想法,楚夫人和楚老爺當場就拉下了臉來。 “現下這個時間,你跑去山里修行,丟下容婼一個人,你也老大不小了,難道真想一輩子就這樣?” 楚老爺雖然斥責,但是強忍著沒有說一句重話。 楚南棠深吸了口氣:“娶妻生子對我來說還太早了,我想再多幾年磨練。爹,娘,只是去三年時間而己,又不是永遠都不回來?!?nbsp; 玄明道長靜坐在一旁喝茶,也沒有幫腔的意思。 楚夫人緊蹙著黛眉:“南棠,爹娘有多疼你,你也不是不知道,這個時候離開,是不是太欠妥當了?” 楚南棠也沒有動怒,因為不管他們說什么,去意已決了。 “讓我留下來,然后呢?”楚南棠不動聲色問道:“娶容婼為妻。過兩年再為你們添個孫子?安安份份的過一輩子?” “這有什么不好?現在這種亂世,很多人想安安份份的過一輩子有多難?為什么你總是喜歡逆著來?就不能順應?”楚父差點跳起腳來,隨后又長嘆了口氣,一臉無可奈何。 楚南棠突然問道:“爹當初為何想要和娘在一起?” “你……”楚老爺一時語塞,竟答不出來個所以然來。 楚夫人沉默了一會兒,才道:“當初我和你爹也是吃了很多苦才在一起,我不想你吃這些苦,容婼對你來說,會是個很好的妻子,南棠,你應該好好了解容婼,珍惜她啊?!?nbsp; “娘,如人飲水,冷暖自知。雖然你們當初很辛苦,但是不也樂在其中么?福禍是相依的,所謂的好與不好,并沒有一個硬性的定議?!?nbsp; 客廳里一陣沉默,楚夫人似乎已經放棄說服這個倔犟的兒子了,只是說道:“爹和娘只是舍不得你,既然你去意已決,那好吧,你隨你師父一道去吧?!?nbsp; 隨后楚夫人眼神怪意的盯著我道:“只是這個丫鬟跟你一道去我不放心,挑個好點的,明事理知進退?!?nbsp; 楚南棠起身道:“我覺得禪心挺好,娘你不必再說了,一切都已經準備好,突然臨時換了丫鬟我不習慣,而且時間緊迫,現在也該出門趕路了。對吧,師父?!?nbsp; 玄明笑了笑,看了眼窗外的天色:“說得是?!?nbsp; “玄明道長,南棠就有勞您多費心了?!?nbsp; “說什么費心?”玄明道長看了眼楚南棠道:“南棠這孩子十分懂事,在道觀時,事事他都想得周到,替我分擔了不少憂愁。兩位請放心,三年后,定然后平平安安的回來?!?nbsp; 千叮嚀,萬囑咐,馬車這才上了路,趕了一會兒就已經到了正午,這里前不著村,后不著店的,找了個塊陰涼的地方,吃了些干糧。 我和楚南棠去附近找水源,打了水回去。 到了晚上,我們終于出了小鎮,來到了一座村落,這村落安靜得十分詭異。 將馬車停頓好后,我們下了馬車,楚南棠與我四處看了看,道:“這里經過了一場激烈的戰亂,村民估計也都逃走了?!?nbsp; 殘垣斷壁,破敗不堪,炎炎的夏夜里,背后卻冒了一層冷汗,蕭條冷寂。 我們找了一處還算是能住人的,在附近拾了干草,鋪在了床上,在外面沒有那么多的講究。 一張通鋪,玄明道長睡外邊。楚南棠讓我和他擠在一起。 不過楚南棠向來君子,盡量與我之間保持了一段距離,夏夜村樁到了半晚還是有些涼意的,我睡得很淺,腦海里總是回想著之前一切的一切。 突然一條薄條蓋上了我身上,身后那人小小的動靜之后,背過身又繼續睡了。 我扯了扯毯子,心里升起一絲暖意。睡意襲上,不知不覺的睡了過去。 大約到了清晨四點左右,被外頭一陣詭異的嘶鳴聲吵醒,打了個冷顫,翻身一看。玄明道長與楚南棠都不在了。 我猛的翻身而起,腦子也徹底的清醒了,那嘶鳴聲更是清晰的傳入了耳中。 透過破舊的窗,我看到月夜之下,荒野之外,許多身影從遠處不緊不慢的朝我們這邊逼近。 起先想著,難道是這里的村民都回來了?于是下了床跑出了屋子,當看到眼前的近況時,我嚇得張著嘴半晌說不出一句話來。 那些只能在電視里看到的喪尸,竟然活生生的在眼前上演。 那些看上去應該是當地已經死去多日的村民,rou身呈現不同程度的腐爛,有些連眼珠子都快掉了出來。衣著襤褸,頭發枯黃稀疏。 此時楚南棠與玄明道長正在布陣,阻止這些喪尸靠近。 見我出來,楚南棠道:“你回屋里去?!?nbsp; 我猛然抬頭看向他,搖了搖頭:“我要和你呆一起?!?nbsp; “這些尸體身上都有尸毒,若是被抓傷或是咬傷會很麻煩,你回屋里去,也是幫忙?!?nbsp; 他有時候說話還真是不留余地,我只臉上一熱:“好吧,那你和道長要小心點?!?nbsp; 我回了屋內,站在窗前看著眼前的戰況。 雖說師徒倆人的法力高深,但對付了眼前的喪尸,從荒嶺那邊還源源不斷的涌來數不清的喪尸,甚至有些是從附近的墳地里直接爬出來。 玄明道長想了想道:“這樣下去陣法也堅持不住,這只怕是有人在背后用邪術cao控了這些尸體?!?nbsp; 楚南棠點了點頭:“那不如換陣法,與背后那人斗上一斗,破了他的陣,這些尸體也估計能爬回墳地里?!?nbsp; 我只覺周圍有一道熟悉的氣息,只是一時想不起來,屬于這個氣息的人,會是誰。 楚南棠上前用瀝魂珠擋住了那些尸,玄明道長開始重新布陣,想催毀背后那人的陣法。 在天明之前,那些喪尸突然像是斷線的木偶。全都頹然倒地了。 第70章 我大師兄 天光破曉時分,簡直尸橫遍野,我揉了揉眼睛從屋里走了出來,呆滯的看著眼前的景象。 “這些怎么辦才好?” 楚南棠想了想對玄明道長道:“師父,將這些尸體火化了吧?!?nbsp; “嗯?!毙鞯篱L點了點頭,耽擱了一整天,燒完這些尸體已經太陽落山,這里不宜久留,也不知道今晚上會出現什么情況。 正準備離開時,突然從草叢里傳來一陣窸窣聲,楚南棠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 悄悄走上前拿過木枝將草叢撥開,竟是一個十一二歲的男孩。 只見他渾身發抖,臉上灰撲撲的看不出原來的模樣,衣著襤褸,我們推測有可能是屬于這里的村民,只剩下了他一個人。 楚南棠舒了口氣,丟下了手中的木枝,走上前將他從草叢里拉了出來。 “你藏在這里多久了?” 他的警惕性很強,縮了縮脖子退后了兩步,也沒有說話。 我突然想到來時還來了些孫嬤嬤做的小吃,拿了些過來給他,見他干瞪著眼盯著我手中的小吃,咽了咽口水,卻沒敢上前接。 我將小吃塞到了他的手里:“吃吧,要是不夠,我這里還有很多的?!?nbsp; 他真是餓極了。將這些小吃拼命的往嘴里塞去。楚南棠順了順他的后背:“你慢點吃,沒有人和你搶的?!?nbsp; 見我們并沒有傷害他的意思,他的警惕性放下了許多。 “能不能告訴我,這里究竟發生了什么事?”我問道。 他吃完東西,聲音嘶啞道:“發生了瘟疫,都死了,只剩下了我一個人?!?nbsp; 玄明道長沉吟了會兒,道:“看來你也是命不該絕,倒隨我一道走吧?!?nbsp; 楚南棠訝然回頭看了眼玄明道長,眸光沉了沉沒有說話,隨后點頭道:“小兄弟,我師父人很好,你隨我們一道上山,倒也不失為善果。對了,你叫什么名字?” 他囁嚅了半晌,才道:“顧,顧希我?!?nbsp; 我猛然回頭看向他,手中剩下的小吃掉了一地。顧希我,他是顧希我?! 楚南棠注意到我的反常,疑惑的問道:“怎么了?” “???”我猛然回過神來,搖了搖頭:“沒……沒什么?!?nbsp; 楚南棠說,顧希我一身邪術,昨晚cao控尸體的幕后之人,必定是他。 只是玄明道長什么也未問,卻說要將他一起帶走,其實玄明道長心底肯定也有懷疑,大概有他自己的打算。 我們行了半個月的路途,好在之后并沒有遇到什么危險,山路很險峻,盤旋而上的山道,若是不一小心掉下去,那萬丈深淵,云霧繚繞,只怕粉身碎骨。 走了一天一夜的山路,終于來到了道觀,只嘆此景只應天上有,人間哪里能尋得? 道觀想不到很大,也蓋得十分精致典雅,山林中設有許多涼亭別院。 觀里有一個小道士守著,見玄明道長回來,過來拜了禮,又拿著掃帚去打掃院子了。 三清殿內看得出來香火鼎盛,時常有人來祭拜。柱子上刻畫了遠古四大神獸圖像,離三清殿不遠有一處九層觀星塔。 煉丹房,戒臺,還有四御殿,林林總總加起來,竟有四十幾處殿堂。園林很有特點,殿宇恢宏,景色雅。 待我參觀完,已到了傍晚時分,楚南棠與我一道去了涼亭里歇腳,看著遠處青山被云霧繚繞,仿佛身至天上。 我長嘆了口氣:“道觀這么大啊?!?nbsp; 楚南棠失笑:“怎么,被嚇到了?” 我如實的點了點頭:“你師父……應該很有錢吧?” 楚南棠難得放聲大笑起來:“大概……” 突然楚南棠從袖子里拿出兩個青色的果子:“給你,解渴?!?nbsp; 我不客氣的從他手里接過了果子,有一點點酸,但更多的是甘甜,確實很解渴。 “這是什么果子呀?真好吃?!?nbsp; 他說:“人生果?!?nbsp; “???” 他笑而不語,看了眼天色道:“回去吧,大概吃飯的時間了?!?nbsp; 道觀有專門做齋菜的弟子,我平時rou本來就吃得不多,所以也沒有習不習慣的。 顧希我換了一身干凈的道服,竟不想還挺適合的,他的氣質與楚南棠其實有些相似。 一股不識人間煙火的仙氣兒。穿起這種青色寬松的道服,還真像個小仙童。 經過顧希我的廂房時,看見他正在鋪床,只是鋪來鋪去,還是一團亂。 我輕嘆了口氣,走進了屋里,從他手中拿來床單:“我幫你吧?!?nbsp; 他有些羞澀,輕應了聲,退到了一旁,看著我很快將床鋪好,眼里寫滿了欽佩。 “謝,謝謝?!?nbsp; 真不敢相信,他就是顧希我,這么小的個子,瘦瘦的脆弱得像只受驚的小兔子。 我很難將他與百年后的顧希我聯想在一起,究竟經歷過什么會將一個人變成那樣? 總說,人是會變的,但我想人之初,性本善,誰也不是一生下來就邪惡的。 “不用謝,你早點兒睡?!?nbsp; “嗯?!彼皖^輕應了聲,我轉身替他關上了門。 走近楚南棠的廂房,隱約聽到了琴聲,難得聽他撫琴,我放慢了步子,待走到門口時,沒敢進去打擾。 便在石階上襲地而坐,捧著雙頰,看樹葉槎椏婆娑,聆一曲天籟,賞一輪明月,享一縷清風,若一生如此蹉跎而過,卻也不錯。 ‘吱呀——’一聲清響,木門被推開,曲子不知何時停了,而我還沉浸在剛才的美好里。 他訝然:“我道你去了哪兒,正出來尋你,不想你坐在這兒發呆?!?nbsp; 我回頭看去,少年一襲青衫如仙風骨,明眸隨著嘴角的笑意,彎成了月芽,說不出的舒服,俊雅。 “南棠……” 他也無甚多講究,拖起下擺,襲地而坐,與我并肩仰頭遙望那輪明月。 許久都未覺得他是離我這么近的,我們坐在一起,看著一樣的月亮,吹著同樣的風,賞著同樣的風景。 “在想什么?”他突然轉頭好奇的問我:“難得看你一臉心事重重?!?nbsp; 我想了想,說:“在想未來?!?nbsp; “未來?”他失笑:“我看你的面相。是極好的面相,雖然波折重重,但終能尋到良婿,共渡一生?!?nbsp; 聽罷,我笑了出來:“你這么肯定?” “肯定??!”他伸手摸了摸我的頭,一臉寵溺:“所以未來不管遇到什么困難,都不要放棄希望,好好活下去?!?nbsp; 就知道他是在安慰我,有人說算命的話一半真一半假,而聽的人卻因為算命的話,不斷的給自己心理暗示,人生的路慢慢的就會朝著心理暗示走下去。 只可惜這一生的命,我已經堪破大半。即來之。則安之。能和他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美好的回憶。 不管結局如何,遇上楚南棠這樣的人兒,這輩子都值了。 “南棠,我也知你的未來?!?nbsp; 他狐疑的盯著我,面帶微笑:“哦?說來聽聽?!?nbsp; “你會找到一個終生所愛的人,生一個可愛的兒子,幸福的過完此生?!?nbsp; 他怔忡的盯著我許久,笑出聲來:“終生所愛……師父說我這輩子與紅塵俗無緣,又與父母親友的緣分很淺薄?!?nbsp; “我信你,所以,你也信我,好不好?” 他嘴角依舊噙著笑意。迎合的點了下頭:“好,我信你。若是我有一個兒子,該叫什么?” “就叫楚凡啊?!?nbsp; “楚凡?” “一輩子,平平凡凡,就是最大的幸福與安樂,所以叫楚凡?!?nbsp; “這名字真不錯,那我未來的孩兒,就取名就楚凡?!?nbsp; 他與我相視一笑,回屋取了心字焚香,隨后靜默的,相依坐到了很晚。 睡前他說了句:“下次我們去九重觀星塔賞月,從那兒看會有不一樣的感受?!?nbsp; 于是我開始期待,下一次與他一同賞月的日子。 在道觀里的日子。清閑又愜意,玄明道長時常在煉丹房里煉藥。 我好奇的問楚南棠:“你師父真的能煉出仙丹嗎?” 他失笑:“誰知道呢?但一年半前救你命的丹藥,便是師父煉出來的,可解百毒?!?nbsp; “那可真厲害!” 他背了竹簍,叫了顧希我:“小兄弟,一起去山里采藥去不去?” 顧希我將將掃完院子,抬眸看了眼楚南棠,沉默了點了下頭。 三人一道去了后山采藥,楚南棠認得許多草藥,并很是有耐性的與我們說解著,這些草藥的功效。 “累了嗎?前面有處瀑布,我帶你們去玩玩?!?nbsp; 聽到有瀑布,正是消暑的好地兒,于是我與顧希我連連點了點頭,不由得跟著楚南棠加快了步子。 走了好一會兒,終于來到了瀑布前,飛流而下的瀑布,如同白銀泄下千里,恢宏壯觀。 瀑布下形成了天然小石潭,我脫了鞋襪,迫不及待的走到了小石頭邊,掬了一捧清泉,遞到唇邊喝下,頓覺五臟六脾都舒爽了。 喝完水,我們仨一同將雙腳浸入了水潭里,踢著水玩兒。 突然草叢里傳來一陣窸窣聲。我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肯定是野兔子!” 我和顧希我起了玩心,小心翼翼的上前撥開了草叢,那哪里是什么兔子?竟是一只前腿受傷的小白狐。 “南棠,你快過來!有只小狐貍,它受傷了?!?nbsp; 楚南棠立即起身走了過來:“我看看?!?nbsp; 他上前瞧了瞧,小狐貍似乎沒有力氣了,一息懨懨的躺在那兒,唧唧的哼叫著。 “估計是被毒蛇咬傷了,看來小狐貍剛大戰了一場,九死一生啊?!?nbsp; 說著從懷里拿出一瓶丹藥,喂了小狐貍一顆,又給它的腿上敷了草藥,抱起了小狐貍。 “先帶它回去,也不知能不能救活?!?nbsp; 回去的時候晚了,樹林被參天大樹遮蔽,路看不太清楚,我走著走著竟踢到了藤縵扭到了腳。 楚南棠與顧希我擔心查看,我說還能走,勉強走了兩步,扭到了腳高高腫起,已經走不動路了。 楚南棠將小狐貍放進竹簍遞給了顧希我:“小兄弟,你背著它?!?nbsp; “好?!鳖櫹N医舆^竹簍背上。 楚南棠背起了我,走過之處,驚到了棲在草叢里的瑩火漫天,借著螢火我們回了道觀,已經過了吃晚膳時間。 玄明道長讓弟子留了飯菜,顧希我給小白狐做了窩,它病懨懨的,我擔心過不了今晚。 楚南棠蹲下身摸了摸小狐貍的頭:“挺住啊小狐貍?!?nbsp; 我突然有了一個想法,如果還能回去,還能回到我們的家,以后一定要養一只小狗,他肯定能照顧好它。 到了第二日,我們再去看時,不想昨日病懨懨的小狐貍正打著哈欠,愜意的窩在窩里,似乎并不害怕我們。 “南棠,它是不是活過來了?”我高興的拽著他的衣袖仰頭問他。 “是啊,我就說嘛。它一定不會這么輕易的死掉的,不用擔心?!彼嗣业念^。 也不知道這個習慣從何時起的,一高興就摸我的頭,感性時也摸我的頭。 身后傳來一道清咳聲,楚南棠回頭叫了聲:“師父,您出關了?” 玄明道長負手走上前來,看了眼小白狐,又轉頭對顧希我道:“南棠,希我,你們跟我來?!?nbsp; 我悄悄跟上,到了清風殿內,玄明道長問向顧希我:“你來道觀也有好些時日了,覺得這里如何?” 顧希我訝然抬頭看向玄明道長。由衷道:“喜,喜歡這里。也喜歡大家?!?nbsp; “你愿不愿意永遠留下來?” 顧希我怔忡了許久,玄明道長又問道:“愿意永遠留下來嗎?” 楚南棠看了眼顧希我,又看了眼玄明道長,頓時明了過來,高興道:“希我,師父是想收你為徒,問你愿不愿意?” 顧希我眼眶微紅,渾身輕顫著,哽咽道:“我愿意,我……愿意永遠留在這里,我喜歡這里?!?nbsp; “小師弟,還不拜見師父?!?nbsp; 顧希我激動的跪了下來,嗑了三個響頭,行了拜師禮。 我羨慕的站在門外,長嘆了口氣??赡車@息聲太大,被玄明道長聽到。 他抬眸看向我,笑了笑,朝我招了招手。 我眨了眨眼睛,疑惑的走上前去。 “你這孩子,天性純良,唯有與南棠緣分深厚,實屬難得。即是如此,你若是想入我門下,便也一道與希我行了這拜師禮,如何?” 我驚喜的瞪大了眼睛??聪虺咸?,他抿唇沖我笑顏璀璨。 “師父,可不可以……”我躊躇著看向顧希我。 “可以什么?但說無妨?!?nbsp; “我要做二師姐,希我比我小,他做小師弟,可以嗎?” 玄明道長極為慈藹,笑道:“希我先行的拜師禮,你問他,可不可以?” 顧希我紅了臉,沉默了點了下頭,叫了聲:“二師姐,大師兄?!?nbsp; 楚南棠雙手環胸,故作嚴肅:“哎呀。一下多了個師妹和小師弟,這下可好玩了?!?nbsp; 玄明道長囑咐道:“我不在的時候,你們要聽大師兄的話,知道嗎?” 我與顧希我異口同聲,答道:“知道了師父?!?nbsp; 一開始,覺得挺好玩的,追在楚南棠身后,叫著:“大師兄,大師兄,大師兄!” “哎,這孩子魔障了?!背咸奶土颂投?,長嘆了聲。 時光荏苒而過,在道觀的時光是這一輩子最美好的回憶。小狐貍后來傷好了,卻不愿意再離開,它好像知道救他的恩人,每次楚南棠打坐,它就躺在楚南棠腳邊假寐。 說到打坐,四更天就要起來,那時天還未亮。 起初我和希我起不來,他一臉嚴肅的拿著戒尺抽屁股,趕著我們從床塌上起來去殿里打坐修行。 我和希我打坐多半是假的,瞇著瞇著就睡著了,最后還得被楚南棠的戒尺抽醒。 他那力道拿捏得特別好,我都懷疑他私下抽著自兒個練出來的輕重。 后來,日復一復。也就習慣了四更天醒來,但也習慣楚南棠拿著戒尺將我們抽著坐床榻而起。 受他的影響頗多,后來打坐也有了許多心得。 起初為了讓我們進入佳境,他時常給我們念著心法。 夫道以無心為體,忘言為用,柔弱為本,清靜為基,節飲食,絕思慮,靜坐以調息,安寢以養氣。 心不馳則性定,形不勞則精全,神不擾則丹結,然后滅情于虛,寧神于極,不出戶庭而妙道得矣。 一次,我在半途悄悄睜開眼,竟看到一只蝶撲著翅膀落在了楚南棠的肩頭,似乎很是安定。 不想,顧希我也睜開了眼睛開了小差,訝然于眼前這一幕。 我起了玩心,悄悄移上前,伸手去捉蝴蝶,才剛伸出手,那蝶兒就飛走了。 因此驚擾了楚南棠打坐,他半瞇著眸盯著我,距離很近,再往前一點,我的額頭就要碰到他的唇。 我嚇得慌忙退后了兩步:“大,大師兄,蝴蝶……飛走了?!?nbsp; “罰你,掃一個月的院子,希我,和你師姐一道掃?!?nbsp; 我和希我一道掃著院子,看著一旁花圃里的蝴蝶,丟下掃帚上前,誰知才剛靠近,蝴蝶都飛走了。 我長嘆了口氣:“為什么呢?” 又聞了聞身上,按道理說,我比楚南棠香,蝴蝶為什么一見我就跑,卻落到了他的肩膀上。 突然聽到身后傳來一陣隱忍的笑聲,才驚覺,我這樣子也許很傻。 “師……兄?!?nbsp; 他負手面帶微笑走上前,問道:“想知道為什么?” 顧希我也圍了上來連連點頭:“師兄,為什么???” “心不定,氣未寧,若是做到無我境界,心無一物,便無所懼?!闭f著,他伸出手,沒一會兒,就有蝴蝶停在了他的指尖。 更為神奇的是,蝴蝶會隨著他的手飛動。 我和顧希我只能瞪大著眼睛,一臉驚詫的看著,滿是崇拜之情。 “所以從明天起,你們要好好打坐,修身養性,以后也可以做到?!?nbsp; 我和顧希我點頭如搗蒜,暗暗發誓,從明日起,一定要認真對待枯燥又無味的打坐。 剩下的兩年時間,楚南棠時常和師父一起討教觀星術以及煉丹的心得。 只有我和顧希我,可能在師父眼里,我倆就是兩塊朽木。不可雕也。 說來也奇怪,雖說都入了門下,但是師父并不太管我們,只是讓楚南棠教我們定性。 所以便時常與顧希我廝混在一起,就跟脫了韁的馬兒,道觀附近的山林,都被我們踏遍了。 我們時常去瀑布玩水,眼看到了十一月初,我對顧希我說道:“日后可能會來得少了,得等到來年開春時?!?nbsp; 顧希我點了點頭,少年清俊絕塵,早已不是初見時的模樣??梢老】闯鲩L大時的俊雅氣質。 他總是安靜的跟在我的身后,我讓他做什么他就做什么。比起楚南棠,他更愿意聽我的話。 這種感覺,就像一個年級差等生與優等生,我和顧希我是一條道上的,楚南棠的境界我們無法體會得到,總覺得隨著時日增長,與他的隔閡也越深。 “師姐,我牽著你?!?nbsp; “???” 他突然伸手要牽我,見他脹紅了臉說:“你總是不看路,每次回去總是摔跤,我牽著你走,就不會摔了?!?nbsp; 我沖他笑了笑,沒有拂了他的好意。任他牽著我,走向回去的路。 顧希我抿了抿唇,欲言又止,見他如此,我不由問道:“你想說什么?” 沉默了許久,他才說:“師父很偏心,只教大師兄本事,卻從來不教我和你?!?nbsp; 提到這個,我也無奈的嘆了口氣:“師父……肯定有他的用意,不是偏心,現在師兄不是在教我們定性嗎?我們先打坐?!?nbsp; “都打坐大半年了,什么時候才可以學法術呢?” “這個……我也不知道,不過沒關系,師兄會保護我們的?!?nbsp; 顧希我沉默著沒有再說話,回到道觀時,天色已晚,正巧看到楚南棠正在院子里逗白狐。 聽到腳步聲,他回頭看了過來,張了張嘴,才道:“怎么才回來?快去用膳吧,熱在鍋里呢?!?nbsp; 我松開了顧希我的手,跑上前想去抱小狐貍,誰知它竟躲到了楚南棠身后,不讓我碰。 我氣呼呼的瞪著它:“厚,我當初也有救你的,你這只忘恩負恩的小狐貍!” “大師兄?!鳖櫹N翼馕㈤W。叫他時沒有看他,彼此擦肩而過。 楚南棠回頭目送著他背影離開,問我:“希我怎么了?” “???”我看了眼他的背影,笑道:“沒什么,小孩子使性子嘛,會好的?!?nbsp; “還說別人,你不也是個小不點?” “我是小不點??”我沖到楚南棠面前,不服氣的踮起腳尖,才到他下巴,也不知道他什么時候,就長得這么高了! 他伸出手比了比,笑道:“小不點,你應該多吃點,才能長高啊?!?/br> 第71章 把你灌醉 此時的楚南棠,已經有了我所熟悉的那人的模樣,漸漸褪去少年的青澀,更加沉穩更內斂。 “我去吃飯?!蔽夷橆a微熱,跑去了食堂。 最近這幾天顧希我總是不見人影,也不知道跑哪兒去了。 楚南棠難得今天沒有與師父講道,只見獨自一人坐在石階上,逗著小狐貍,走了過來。 “怎么今天只瞧見你?” 小狐貍見著他,丟下我圍到了他的腳邊。我長嘆了口氣:“這只小狐貍是不是以貌取人?” 楚南棠失笑抱起它:“會嗎?那它應該很喜歡你才對?!?nbsp; “你就會拿我開心?!蔽覛鈵灥?。 楚南棠坐到了我的身邊,疑惑問:“怎么一臉病懨懨的模樣?有心事?” “沒有,只是有點兒無聊罷了?!?nbsp; 楚南棠輕嘆了口氣:“看來是小師弟不在,你覺得寂寞了?!?nbsp; 我瞥了他一眼:“最近希我總是獨來獨往,怪怪的?!?nbsp; 提到這個,楚南棠才說:“上次回來,我不是問你?連你也不知道是為什么,那我更是不知情了?!?nbsp; “南棠,三年期限快到了,你真的會下山去嗎?”我抬頭看向他。 他想了想,點頭道:“會啊,但是你可以留在這里?!?nbsp; 我眼眶微澀,暗自深吸了口氣:“我是因為你才來到這里的。如果你走了,我留下來也沒有任何意義?!?nbsp; 一陣沉默之后,他說:“還有希我陪著你,你不會太孤單的?!?nbsp; 我一時語塞,心里像是壓了一塊大石頭,憋了口氣沒處說。 “南棠,你一點兒也感覺不到嗎?” “嗯?”他一臉訝然的回頭看我,滿是疑惑。 這讓我沒有勇氣再深問下去,趕緊收回了視線,失笑搖了搖頭:“沒什么,今天可能真的是寂寞壞了,我去找小師弟?!?nbsp; “快吃飯了,別太晚回來?!彼谏砗蠖诹司?。 我早已頭也不回的跑遠了,留在他的身邊,讓我感到有些窒息起來,我從來沒想過,愛一個人會有如此強烈的占有欲望。 我的感情或許在這一世里,永遠也得不到任何的回應。 他不是沒有心,也不是沒有情,只是他一心一意的想要發揚無名道的精神。 他心里藏了很多事,但唯獨沒有什么兒女私情。 顧希我就這樣神神秘秘總是失蹤了一個月,我便故意躲在角落里逮他,悄悄跟著他來到了后山的竹林里。 因為這里聽師父說過,在這片山中屬于極陰之地,為了安全起見,讓我們不要靠近這里。 他來這兒做什么?我悄悄躲進草叢中,觀查著他的一舉一動。 只見他拿出了幾個小木偶,木偶上刻了一些看不懂的符文,但這種類似的符文并不陌生。 只見他變化了幾個手勢,嘴里念著咒語,樹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