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節
她能看出這個修士確實有些本領,當下雙眼便多了些希冀的光亮,“真的嗎?” 那修士點點頭,“真的?!鳖D了頓,“就算真的病入膏肓無藥可解,我也知道一個方法可以把人救回來?!?/br> “是什么?”她問。 那修士卻似乎有些為難,“你當真要聽……?” 她的語氣著急起來,“要聽?!?/br> 那修士咳了一下,語氣復雜的道:“用神明的血rou之軀煉丹,不管是凡人也好,靈族也罷,只要丹成服下,莫說救回瀕死之人,就是起死回生也不在話下?!?/br> 這個方法是真的,太陰之前在古籍中有看到過,這個人確實沒有騙她。 但凡人若服了這丹,只怕還能獲得神明的力量。 “你只是想把我騙去煉丹,是么?”太陰雖然救人心急,卻也不傻,哪里會有人白白幫別人做這樣的事情。 那修士笑著搖頭,“只是個交易而已,我確實不是為了幫你,一個神明投入丹爐之中煉化,最終能得到十二顆藥丹,我只是想要其中一顆而已,剩下的我都可以拿來幫你救人?!彼麛傞_手,重復,“只是個交易,你知道的,如果想要神力我只需要一顆就可以,決定權在你?!?/br> 他的模樣很坦蕩,太陰又猶豫起來。 那修士抬頭看了眼天上刺目的陽光,淡淡道:“如果你想通了,明天來湖心廟找我?!?/br> 說罷便走了,步子很灑脫。 太陰沒有再找馬車,而是返身回了客棧,走到門外時,腳步頓住了,她看到他撐著病弱的身體從床上坐起來,然后捂著嘴咳嗽,窗外有光線透進來,落在他蒼白到近乎透明的臉上。 他拿起筆,在寫什么東西,大概因為用不上力,每動一下都會牽動胸口的痛楚,他微垂著眼角,臉色越來越白,清秀的眉皺起,動作很輕,那樣脆弱的表情讓她忍不住落淚。 她在門外靜靜站著,就那樣看著他,大概能猜出他在寫什么,所以并沒有驚動他。 片刻后,似乎是下定了某種決心,她第二次從客棧里走出來。 這次她的步子沒有絲毫停滯,目標赫然是遠處的湖心廟。 那個年輕的修士看到她似乎一點也不覺得驚訝,“想好了?” 她點頭,“恩,是要請你去客棧還是——” 那個年輕的修士搖頭道:“丹爐在湖心廟,你把病人帶到這邊來吧,客棧不方便?!?/br> “好?!?/br> 回到那個熟悉的客房,窗戶依舊緊閉著,她并沒有在窗下看到任何他動過筆墨的痕跡,也沒有再看到他坐起身,他還是那樣躺著,聽見她的動靜后微微睜眼,偏頭看她,笑容很蒼白,“找到馬車了?” 她把他扶起來,“恩,找到了,我們可以回家了?!?/br> 語氣有些心酸。 他坐在馬車上的時候全程都靠在她的懷里,太陰抱著他,輕拍他的背,“累了就睡一會兒,等你醒了,我們就到了?!?/br> 車子晃晃悠悠的走動起來,速度并不快。 到了湖心廟的時候,他都沒有醒,兩個廟祝輕手輕腳的用擔架將他抬進了客房里,年輕的修士來看他,把過脈后連連搖頭,“這樣的病癥,我還真的從來沒見過?!彼麌@息,“只能用我給你說的那個法子了,你還需要再考慮一下嗎?” 她搖頭,說,“不用了?!?/br> 對于活了很久的神來說,一副皮囊并沒有什么好舍不下的。 修士笑了一下,對她道:“好,但我從來沒有煉過神,為了避免失敗,可以先給我些血讓我實驗一下么?” 她沒有猶豫割開了腕子,淋淋灑灑的放了一碗血給他。 原本以為煉藥會很久,結果沒想到晚上的時候他就來敲她的門,“可以了,不知道有沒有什么其他不好的藥性,要不你來試試這藥?!?/br> 太陰看著他手里暗紅色的藥丹,仰頭吞下了。 眼前忽然有些迷蒙,她看著床榻上病弱昏迷的人,又看了看門口的年輕修士,忽然就直挺挺倒了下去。 一個胳膊攬住了她的腰。 年輕的修士似乎在她耳邊喃喃自語,“難道比例不對?” 他忽然笑起來,笑聲里多了一種詭異的音浪,“神明大人在人間修行了這么久,為什么還是不知道人心險惡呢?” 她被人拋到床上,修士眼底的青色似乎更重了一些,赤裸的目光晦暗的落在她纖瘦到不盈一握的腰肢上,還有她被遮在裙下的腿上——他從來沒有想過會和一位神雙修,修完后還會將她煉丹。 他本就是一位邪修,通過陰陽采補之術獲取修為,這個神女雖然沒了神力,但依舊是雙修的最佳人選,他原本確實是想幫她救人的,十二顆丹藥,他大發慈悲送一顆給那個短命鬼又能怎樣呢? 但見過這個病人修士才知道,有的人是不能留的,只憑第六感就能知道留著他會有什么樣的后果。 神女倒在床的另一邊,年輕的修士死死盯著她身上的每一處,如果目光能凌辱一個人,她身上早就寸縷也不剩了。 他的手觸到了神女腰間的衣帶,腦海中已經浮現出她在他身下哭喊求饒的場景,那些yin穢骯臟的念頭一經涌出便再也壓不下去。 有人在床的另一邊睜開眼。 那是暗紅色的一雙眼眸。 惡的欲念似乎就是在這一瞬間產生的,當他在別人腦子里看到那些骯臟畫面的時候,他一個神,對凡人動了殺心。 不止是挫骨揚灰的殺心,他甚至還想碾碎他的元神。 修士的目光還是黏在她的身上,根本沒有注意到旁邊已經有人醒過來了。他的手扯住了她的衣帶,正要慢慢往下拉,肩膀忽然被人拍了拍。 回過頭去,那個原本躺在床上的病人不知道什么時候已經醒了,正面無表情的看著他。 修士立刻心虛,但轉念一想又有什么可怕的,不過一個將死之人而已,他笑的依舊很放蕩,言語下流,“兄弟,你纏綿病榻這么久,你這位嬌妻被你冷落慘了吧?日日讓她守空房你忍心嗎?” “怎么?你想代替我?”他問。 很輕的幾個字,但病弱之氣已經消失了。 年輕的修士一臉震驚的瞧著他,只見他歪了下頭活動了一下脖子,似乎躺的太久身體有些僵硬,修士看到他的眼睛和瞳孔的異色,不自覺后退了一步,表情驚恐,“你是什么妖魔……” 作者有話要說: 一更先放上來,還有三千字的更新不太滿意,我明天去了修一修,中午的時候放上來。。困的眼睛睜不開,作者君要睡了。。。 ☆、墮神 他聽到這話后好似嘲諷的笑了一下, “我的信徒, 認不出你信奉的神了嗎?” 邪修們信奉永夜之地的君主, 是因為他掌控人間罪惡,執掌黑暗, 他們這些與光明沾不上邊的人, 信奉他才有歸屬感。 “你胡說……他是神,你分明是妖魔……” 修士一邊喊一邊戰戰兢兢的往外爬, 好不容易出了客房的門, 外面濃稠到仿佛化不開的墨一般的夜色里,那人卻似乎夜霧所化一般就這樣出現在他的身前。 “跑什么?”他的腳輕輕踩上他的胸膛,修士嘗試著掙扎, 卻怎么也掙不脫他腳下力道的束縛。 一片恐慌中, 他聽頭頂那個人慢慢問了一句,“你剛剛,腦子里在想什么?” 雖然不想回答,但這問題卻引得修士下意識就回想起了剛剛——神女曼妙的身姿和雪白的肌膚再一次在腦海中浮現時,修士只覺得某個地方一痛,一聲痛苦的吶喊便傳遍了整個湖心廟。 那人的腳在他肖想那些旖旎畫面的時候, 已經踩上了他腹下三寸的要命位置,修士在他腳下看到他的臉——涼薄, 淡漠,好似并沒有什么仇恨的表情,可他腳下的動作卻分明不是這樣的。 那只腳發狠的碾磨著,配上那人面無表情的臉很有沖擊性, 修士兩眼翻白,差點背過氣氣,但僅存的意識卻因為這極致的痛苦被扯了回來。 那一處的衣物已經被血污浸的濕透,修士能感覺到他胯間的物什正在被那人踩磨的稀爛,因為血水正從那里流出來,他不知道這算不算最痛苦的刑罰,但這疼,修士若是可以選,他大概寧愿被人一刀刀在身上割rou吧。 “你還想弒神煉丹,是么?”那人松了腳,在他胸膛上摩擦掉腳底的血跡,冷笑,“凡人的膽子現在都這么大了嗎?” 修士掙扎著從地上坐起,就看到那人俯身提起了他胸前的衣領。 然后對方拖著他進了隔壁的丹室。 “你——” 修士說出了第一個字后,被推進了丹爐里。 進去前,他的聲帶被人掐斷。 丹爐里火光明滅,傳來指甲抓撓爐壁的刺耳聲音,一聲又一聲,一聲比一聲急。 他在爐下站了一會兒,直到爐里的聲音漸漸平息,火光變成了青綠色后才轉了轉脖子。 窗下有一面女人的梳妝鏡,他轉身的時候,在鏡中看見了自己。 陌生的眼神,陌生的氣息,完全是另一個被惡控制的羌無。 當掌控罪惡的神反過來被罪惡掌控的時候,他就再也不是一個神了。 他想起剛剛那個修士對他的稱呼,“妖魔……” 臉上的表情陡然一滯,他定定看著鏡子,手背上似乎還殘留著那個凡人的血跡,他伸手想要抹去,結果越抹越多,就連沾了水的帕子也擦不干凈。 那上面留下了一大片血紅色的印記。 罪惡之印。 他看著手背,忽然自嘲的笑了。 丹房的最里側傳來一個女人的啜泣聲,很輕微的一聲,然后那聲音便像是被什么堵住了一樣,湮滅下去。 他早就知道這間丹房里還有一個人,但他并不在意,也不會去看這是誰發出來的聲音,他只是看著窗外即將過去的長夜,閉了閉眼,走了出去。 …… 永夜之地開始消散了,有白晝之光照進了幻夜森林,那些在夜色中發著熒熒之光的美麗植物開始枯萎。 羌無座下九位魔神匯聚在這里,他們看著四周逐漸變得刺眼的物景,商量應對之策。 然而這樣關鍵的時刻,他們的君主卻不知道去了哪里。 大魔神似乎知道些什么,嘴角揚出一抹意味深長的笑來,“君主?我們的君主正在凡世陪著神族的姑娘過家家,你覺得現在請的回來嗎?” 其中一個人問道:“為什么永夜之地會開始消散呢?” 另一個沉默已久的聲音回答,“他們說,是因為善見城的羲上用光明誘惑了夜色里的君王?!?/br> 黑暗之神的心,是永夜之地的生起之源。 心若動了,就是永夜之地的災難。 眾人異口同聲的問了一句,“他們是誰?” 那個聲音的主人指著幻夜森林深處的天闕之水,“他們,是被善見城諸神流放到虛無之地的人。他們還說,我們會成為下一個被流放的種族?!?/br> 魔神們走進森林深處,看著那從善見城盡頭流淌而下的清澈河流,水面上畫面交織,他們在一閃而逝的雜亂畫面中看到了曾經不死國的國君匡玉。 他在被流放前經過了天闕之水,并用了這樣的方式給羌無留言,“永夜之地的人們,會成為下一個我們?!彼θ菰幃?,又似是憐憫嘆息,“我見到了因緣墻,上面有你和另一個人的名字 ,你被他找到弱點了,羌無?!?/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