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1節
怎么會這樣? 虞璁愣了半天,看向沈如婉道:“為什么?” “萬歲爺是否還記得,從前您告誡她們, 要爭,就光明磊落的爭?” 皇帝懵了一會兒,終于從記憶角落里把這個設定拖了出來。 他大概在好幾年前,曾經讓后宮的人公開以培養孩子為目的,結黨競爭? 然后呢? 由于虞璁平時的活動范圍都是宮前六部、發改委和乾清宮,以至于孩子們想要找他,都是往宮里鉆,只要不被虞哥哥或者黃公公攔下來,基本上都可以粘著父皇多說一會兒話。 而孩子們每個人在他面前,都表現的舉止得體,談吐大度,偶爾還有幾句驚人之語,向來也是頗有見地。 虞璁原先以為,這是老朱家的基因好,確實小孩兒們都天生極有靈氣。 難道說……跟自己當年設立的這個制度,有關系? 沈如婉仿佛看穿了他在說什么,也笑著點了點頭。 “除了《育兒經》之外,后宮在今年一共推出了五本教養幼兒的書,成為一個系列,被稱為懿善六訓,已經復刻后廣為流傳了?!?/br> 虞璁當初立下了明確的指標,還多說了一句話。 哪怕孩子們沒有培養成君主,成為能臣又或者在別的方面有所建樹,也是榮光。 在他日夜cao勞的時候,那些娘娘們也在努力的讀書提升自己,甚至去找太妃研習育兒之道。 按照陛下的意思,從孩子們都滿六歲的那一刻起,錦衣衛會根據他擬好的指標,安排多位大人進行暗中的考評和計分,也就是在今年——嘉靖十三年,二公主滿六歲之后,榮功考就要開始了。 不光是上書房的先生們被遞了紙條耳提面命,小孩兒們回了宮也要被choucha功課,再額外的背詩作文。 不過這對于孩子們而言,也不算什么。 過去的宮廷里,父母之情猶如鴿子蛋大的南珠,格外珍貴而罕見。 皇族的身份讓孩子們很難被親近,就算教育,也并沒有明確的方向,只能說想法子培養出所謂的仁義君子。 一切,都僅僅來自于自己當初參考歐美教育制度,定下的那幾條規矩。 虞璁怔了半天,看向那站在眼前的沈如婉,只啞聲道:“你先坐一會兒?!?/br> 黃公公自然端了溫茶來,讓他靜靜的直接喝了一整壺。 皇上把一壺茶喝完,才總算是又鎮定而清醒了許多。 有時候加班太多,腦子都跟漿糊一樣。 “也許陛下可以睡個午覺,再琢磨下這個事情?!?/br> 沈如婉看破不點破,只笑著再度行禮,從容告退。 待她走了以后,虞璁直接回了寢宮,一個人癱在涼席上想了許久。 她的意思,是直接公開立兩派,明著讓他們爭? 這個法子……怎么聽起來有點像議會制度啊。 那是走英式的上議院下議院,還是走美國的國會制度? 這玩意兒可不太合適啊。 虞璁晃了晃腦袋,把這些有的沒的全都扔出腦海,再度思考這個問題的核心。 如果不把這當成朝廷,而是一個公司呢? 公司要的是什么? kpi考核制度啊。 派系之爭什么的,不就是太閑了嗎? 直到這一步,皇上才終于從一頭霧水的狀態里走了出來。 他怎么就沒有想到這一點呢。 什么黨爭不黨爭的——信仰心學還是跟著浙派蘇派混,那都不重要。 如果法制上有足夠的規范,哪怕這整個朝廷都是浙派的人,只要他kpi不達標,該開除還是開除??? 浙派有不軌之心的根本,在于他們被王黨徹底壓制。 ——當然張孚敬這伙人肯定是要收拾的干干凈凈,連府邸里的下人都要流三千里的。 但是,如果能夠給戶部推出kpi考評制度,可以革命性的改善整個朝廷的氛圍。 所謂kpi,就是關鍵績效指標。 這個在管理學上,有個很基礎但是非常重要的“二八原理?!?/br> 這個理論的意思是,任何企業的價值創造,都有八十比二十的一個規律。 百分之二十的骨干人員會創造百分之八十的企業價值。 而百分之八十的工作任務,是由百分之二十的關鍵行為來完成的。 如果能針對這百分之兒時的行為來進行分析,就可以更加科學的評價業績。 虞鶴作為游戲策劃,作為一個天天加班日夜加班的策劃狗,對公司考評的那一套指標實在是再熟悉不過了。 什么kpi還有kpa,統統都用進來! 誰都別忙著勾心斗角,專心建設大明國才是王道! 黃公公這邊剛安排檢查完晚膳的準備進度,一回養心殿發現皇帝又披散著長發窩龍椅上加班去了。 “萬歲爺?” 虞璁那邊在奮筆疾書,壓根沒時間理他。 黃公公心想皇上怕也是不要命了,這起早貪黑的比老板姓過得都克制,陸大人要是看見這一幕,怕又會私下叮囑自己要多勸皇上休息了。 問題是勸多了皇上他會煩的啊。 五天以后,天字會議廳久違的召開了一次會議。 由于天字會議廳是最高規格,這一次上下所有人坐滿,近兩千人安安靜靜地等皇上出來。 虞鶴遠赴南京,沒有出來主持會議,當真讓人感覺有些不習慣。 皇上等開場白結束以后,慢條斯理地又宣布了一件事情。 從今日起,各衙門皆分陣營。 他不想搞黨派這么政治的東西,要去嚴肅化,搞出公司里特有的競爭性。 國家現在經濟發展還沒有到能搞黨派的時候——真強行推什么議會制,也是死路一條。 “從今以后,凡是八品以上官員,皆可自由選擇進入浩氣、和光兩大陣營,在各部登記之后可換領藍紅配飾——吏部已經更新了考核制度,會更加清晰的判斷每個人的績效,并且換算為相應的點數?!?/br> “而點數會一季一結,同時以紅藍棋子的方式,投放在上鎖的玻璃柱內?!?/br> “年末結算的時候,棋子最多的一方為勝,同時予以更高份額的對應賞銀,作為響應實務的獎金?!?/br> 虞璁輕咳了一聲,在眾人的愕然眼神中再度不緊不慢的開口道:“此事歡迎各位積極參與——還可以私下自行結會,推出統一的領導者?!?/br> “但凡是在此事中營私舞弊,甚至膽敢染指玻璃柱者,將全部封禁此權三年——所在此部門者自然也都分不到一分錢獎金了?!?/br> “紅藍陣營一年一選,如果推出領導者來,還可以進行拉票等活動?!?/br> “那么,請吏部尚書出來宣讀規則吧?!?/br> 他這個法子,簡直是三重魔改。 但是完全合乎法理。 在不觸動政策和權力分配的情況下,直接將整個棋盤攪散。 雖然出于惡趣味,他其實挺想劃個浩氣和惡人,但是畢竟這里是朝廷不能亂來,就取了《道德經》中的和光,設了第二個陣營。 這種霍格沃茲式的計分制度,以及季度性的更新,也會將整個朝廷的工作積極性推到極點。 如果他沒有猜錯的話,會有越來越多的部從散亂的顏色逐漸走向統一。 而當他們把自己人全部搞定,開始以整個分部開始季度性競爭的時候,冗官的清理也會變得相當輕松了。 這個事情,可以相當方便自己簡化如今的行政結構,畢竟沒人喜歡豬隊友。 馬車奔馳的相當快。 陸炳在顛簸中醒來,瞥見了不遠處倚在窗邊的嚴世藩。 是了,自己已經離了京城,也見不到皇上了。 他揉了揉眼睛,沉默著坐了起來,開始打理自己的衣袍。 “渴了嗎?”嚴世藩瞥向他,隨手把水袋遞給了他。 陸炳簡短的倒了聲謝,開始默不作聲的喝水。 “好幾天沒看見鶴奴了,”嚴世藩看著窗外悠悠道:“還挺想他的?!?/br> 老陸差點一口水嗆著。 他用復雜的眼神看了眼這什么話都敢往外說的嚴世藩,只默默別過了視線,試圖拉開兩人的距離。 “哎我說,”嚴世藩倒是完全不怵陸炳身上的一堆光環,也不怕他找自己麻煩:“你說,這出去得幾天不洗澡,等真去了朝鮮,起碼得停下來先洗洗吧?!?/br> 陸炳在錦衣衛呆習慣了,終于有點外交的自覺,只點了點頭:“會找條河休整的?!?/br> “那還不夠啊,”嚴世藩看著他認真道:“得劈柴燒熱水的?!?/br> 陸炳現在連出去騎馬的心思都有,只悶悶點點頭:“嗯?!?/br> 嚴世藩噗嗤一笑,慢悠悠道:“鶴奴說你這人很可愛?!?/br> “今兒湊近一感覺,還真是?!?/br> 陸大人默不作聲的往旁邊挪了挪,心想我的刀呢。 第144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