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7節
而他虞璁要做的,就是把與軍隊有關的事情不斷削弱,再努力把制度給頒布下去。 正在皇上無意識的寫著比狗啃還難看的簡體字時,虞鶴從東殿匆匆折返,看了眼還有些醉意昏沉的皇上,小心道:“陛下,王杲求請覲見?!?/br> 王搞? 這是個什么鬼名字? 虞璁還沒發現自己寫著寫著快睡到桌子上去了,意識在竭力保持清晰,身體還陷在醉意里,只擦了把口水道:“誰?什么人?” “喜塔喇·阿古?!庇蔸Q又上前幫他拿帕子凈了一邊臉,比媳婦還貼心周到的擦了脖頸耳后,認真道:“他是建州部族的首領?!?/br> 虞璁任由熱乎乎的毛巾在他的臉上蹭來蹭去,突然就站了起來。 這猛地一站起來,差點把小虞同志推到地上去。 “見!現在就見!” 這個王杲,他媽的是努爾哈赤那個白眼狼的爺爺! 這混蛋居然跟自己是一個時代的? 別說見他了,虞璁這一刻連擼起袖子狠揍他一頓的心思都有! 第66章 這個王杲, 就是努爾哈赤的祖父。 名字不重要,重要的是, 這個人屢屢率軍偷襲撫順、遼陽、沈陽一帶, 而且還殺了數十明朝官員。 從嘉靖三十六年到萬歷三年, 這王八蛋不知道帶軍隊殘害了邊境多少百姓,最后被擒獲之后磔于北京。 然而現在, 還是嘉靖十年末。 這個人甚至沒有犯下任何的罪行。 虞璁看著眼前這個三十多歲的異族人,心里突然就繃了起來。 他調整著自己的呼吸和姿態, 竭力露出放松的神情,在這男人行禮之后不以為意道:“什么事?” 王杲的漢語并不怎樣,甚至帶著股新疆人般的奇異口音。 聽他的想法,是在絮絮訴苦, 想著給建州衛多謀些好處。 收成天氣如何不好, 水患旱澇如何頻繁,連刁民抗稅都事無巨細的講了很久。 虞璁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半晌沒有吭聲。 就是這么一個人, 他的子孫把自己的子孫悉數戕殺,還殘害了無數流民? 就是他留下的十三副盔甲,讓努爾哈赤造反作亂, 讓全中國都帶上了豬尾巴腦袋? 王杲說完這些話之后,昂起頭來看向他, 卻發現那年輕的男人似乎有些神游。 虞璁這一刻身體還被酒精麻痹著,都有些大舌頭。 “先退下吧?!?/br> 王杲愣了下,想要再爭句什么, 卻被黃公公麻溜的請了出去。 等王杲一走,虞璁才終于放松了下來,繼續癱桌子上。 按照最簡單粗暴的做法,就是把王杲上下全族都殺掉。 但是宿命這種東西,就是哪怕你下了死令,非要他們把人押到自己面前來核對以后干掉,也會有漏網之魚,回頭再報復性的毀滅大明朝。 現在這三十多歲的首領,腦子還惦記著馬市和貿易的種種好處,壓根沒露出一點叛逆的苗頭。 如果想要搞定這個人,就絕對不能用自己的手來持刀。 一旦以明朝勢力來干涉他們女真族的事情,只會加劇兩族人的矛盾。 皇帝想著想著,原本還清明的腦袋又不知不覺地變昏沉起來。 等陸炳終于忙完,折回殿里去看他的時候,皇上已經披了狐裘,開始打呼嚕了。 虞鶴當然知道皇上平日里cao勞煩憂,晚上難得睡這么香,此時此刻只敢候在旁邊,不貿然的把他弄醒。 陸炳無聲的一步步走上前,瞥了眼空空蕩蕩的大殿,只安靜地把他打橫抱了起來。 他真的瘦了好多。 龍袍華麗莊重,冠冕沉重輝煌,曾經那個跟貓兒似的吃吃睡睡的他,現在都能摸到一把骨頭。 大概是感覺到自己被抱住了,虞璁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睛,勾住了他的脖子。 他一開口,就透出相州碎玉特有的清冽香氣。 “阿彷?!?/br> “嗯?” “不要離開我,好不好?” 陸炳腳步一頓,只垂眸看向他,半晌沒有說話。 這種話,是從前的陛下,絕不肯說的。 他知道這句話在說什么。 無論是去蒙古掠奪也好,征討河套也罷,自己永遠都是一馬當先的將領,不可能在這方面有任何的含糊。 陸炳知道皇帝會隱隱的擔憂自己,平日里嬉笑淡定只是刻意維持的模樣。 現在的他明明還醉著酒,眼睛卻清明透亮,嘴角還抿著笑。 “你害怕我受傷么?” “嗯?!庇蓁斡伤炎约汗鞅?,蜷縮在溫暖的懷抱里,腳還一晃一晃,他伸出指尖,小心的描摹他的眉眼,又用溫熱的掌心碰觸著他光滑的臉龐。 “阿彷,我在害怕?!?/br> “在害怕什么?” “害怕未知?!?/br> 他已經完全脫離了歷史劇情了。 現在的做皇帝,已經沒有什么現代的信息能夠參考了。 根本原因在于,他并沒有跟著主線劇情走,引入了多個大膽甚至說肆意妄為的念頭,去實現自己的野心。 也正因如此,那些曾經清晰的時間線,曾經熟悉的人物和事跡,都在被自己的參與蝴蝶和改變。 在這種情況下,他根本不知道自己出手干預女真的事情,到底會做什么? “我可以為你做些什么?” 陸炳再開口的時候,聲音都略有些壓抑。 “嗯?” 虞璁勾住他的脖子,抬頭輕飄飄一個吻,聲音略有些沙?。骸昂煤没钪??!?/br> 蒙古,女真,朝鮮,日本。 每一個勢力,都在與他們一起共度這暴雨前的最后寧靜。 所有人都在壓抑著自己的貪欲和野心,未來會爆發什么,誰都不知道。 第二天睡醒的時候,殿外又傳來了求見的通報。 仔細一聽,竟是海西女真的首領速黑忒。 小皇帝麻溜兒的洗了個臉,叼著熱騰騰的rou包子十分鐘就穿搭完一套正服,又一邊讓鶴奴幫他束頭發,一邊啃剛出爐的核桃酥。 速黑忒也是三十多歲,絡腮胡子一大把不說,眉毛也長得亂糟糟的,整個人露出粗糙而又不修邊幅的氣息。 但這個男人雖然外貌平平,卻也是遠古開山怪的爹。 他的次子王臺,將采取“遠者招徠,近者攻取”的策略,將四個部落一統,穩固海西女真的勢力。 皇帝一坐定,那太監還沒唱完名字,速黑忒就大步流星的走了過來。 他粗粗行了個禮,但是眼神卻熱忱而明亮,明顯與昨日的王杲有所區別。 虞璁愣了下,總感覺哪里不對勁。 等翻譯站好,這糙漢就開始嘰哩哇啦一通說。 本身這些首領都會說一些官話,但是發音之迷也是可想而知。 在這種情況下,翻譯完全是兩眼發懵,只能磨磨唧唧的講出一些只言片語來。 那糙漢一看翻譯這么娘們嘰嘰的樣子,直接煩了,兩步竄上前去,直接一拍桌子大聲道—— “你很好!” “我喜歡你!” 這話一出,在場的幾個人臉色全變了。 這是玩啥啊。 你想搞什么? 鶴奴差點從臺階上摔下去,虞璁一口茶噴也不是咽也不是,得虧陸大人不站在這,不然也麻煩的很…… 這三十多歲的糙漢,明顯不是來找皇帝求親的吧…… 虞璁費力的把茶水咽了下去,抬頭看向他:“朕,沒聽清?!?/br> 你最好把那句屁話收回去。 速黑忒哪里想得到京城基圈的那些彎彎繞繞,自然是往后退了一步,咳了一聲道:“你是個好皇帝!” 嗯? 皇帝眨眨眼,意識到這個表白好像不是想跟他搞對象的那個表白。 多的話速黑忒說的很費力,也懶得再強行說中文,只又開始比劃帶說土語。 相比于建州女真的開化和農耕程度,海西女真位置偏僻,人均教育程度不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