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節
這位姓葉的孔目為人忠直仗義,是非分明,雖收了張都監的銀錢,但也不愿武松被冤枉至死。 知府皺了皺眉,心里暗恨葉孔目不識時務,又來攪局。 奈何這葉孔目雖然官低他一級,但在判決罪人的時候還是要聽從葉孔目的意見,然而他已經接受了張都監的示好,又怎肯輕易饒過武松。 只聽知府說道:“這廝之前身上就背了兩條人命,現今再犯罪過,兩罪疊加,唯恐下次再傷人,如何能饒的了他性命?” 葉孔目對知府的為人秉性也十分了解,執著道:“此人罪不致死,還請輕罰?!?/br> 那知府與葉孔目僵持了半天,沒有個結果,最后知府氣沖沖的令人先把武松打入死囚牢中,先□□了在牢中。 不說武松在牢里如何受苦,倪溪一路趕到城外快活林,遠遠就看見了丁字路口那個獨特的酒店,她知道這是施恩在快活林的盤踞點。 倪溪在店門口站了會兒,只見進進出出的人要么是來往的商販,要么是一些閑漢,幾乎沒有什么女子在這店里。 再看看那里面的酒保小二,一個個五大六粗身材高大,都不是等閑之輩,光是看著就能讓人感覺到這家店的不好招惹。 事情緊急,倪溪猶豫了下,還是走了進去。 里面的酒保見她一個弱質纖纖的女子孤身一人到店里來,愣了下,還是招呼她坐下后問道:“小娘子要些什么吃食?” 倪溪正色道:“奴有要緊事找你家店主人,煩請通告?!?/br> 那酒保上下打量了倪溪一眼,見她生的貌美,心想恐怕是過路的妓,女想要趁食來參見他家主人的,這種事也有很多。 他很快就去叫施恩了。 倪溪坐在桌旁等待著。 沒過多久,就從酒店里間屋出來一個人,那人個子不高,二十四五的年紀,白凈面皮,唇邊留著些許胡須,明明長得十分秀氣卻有種江湖莽漢的味道。 倪溪心知這就是金眼彪施恩了。 不待施恩說話,倪溪盈盈一拜開口道:“武都頭有難,煩請施大官人相助?!?/br> 施恩一驚,他看著面前這個生的楚楚動人,姿容嬌美的小娘子,并不曾聽武松提起過這么個人來。 他問道:“你是何人?如何得知的消息?” 倪溪恭敬的說道:“奴是張都監府中的養娘,與武都頭相識,因此特來送消息與施大官人?!?/br> 她注意到施恩聽說她是張都監府里的人變幻不定的臉色,心知壞了。 施恩肯定對張都監沒有好感,她這樣說只怕會適得其反讓施恩懷疑她的目的。 倪溪在腦子里飛快的轉了一圈后,垂下美眸,含羞帶怯的說道:“施大官人不知,奴被夫人許給了武都頭,只等擇了良時就成親?!?/br> “沒想到武義士突遭大難,被人誣陷送到了府衙,此刻只怕兇多吉少,還望大官人施以援手……” 說著說著,倪溪眸子里有淚光隱約可見,讓人不禁生憐。 原來是個為愛奔走的小娘子! “難得小娘子對兄長的拳拳心意,此事我定當告訴兄長?!?/br> 施恩對倪溪放下心來,只是聽倪溪這么一說,他也擔心起武松的處境來。 “小娘子且放心,此事因我而起,我不去救他,更待何時?” 有施恩的這幾句話,她跑的這趟值了! 倪溪深深的對施恩道了個萬福,“多謝施大官人?!?/br> 倪溪與施恩告別后,又匆匆往府里趕,她若出去太久,只怕也會讓人懷疑的。 第38章 玉蘭篇(11) 施恩收得倪溪的報信后, 慌忙回到城里去找自己的父親老官營商議,之前派出去打探的人已經把消息帶回來了,武松在府衙吃了一頓棍棒后被關押在大牢里,只待處決。 父子兩已猜到是那張團練為了替蔣門神報仇, 與張都監一起設毒計陷害武松, 想要了武松的性命。 施恩氣的跳腳大罵了這三人一番,道:“都是我不好, 若不是當初為了趕走蔣門神讓兄長替我出頭,如今怎會遭此大禍?孩兒定要想方設法救出兄長來,只是不知從何下手……” 老官營對武松的觀感也不錯,沉吟了下道:“我尋思起來, 武松就算被設計了, 也不該當死罪,張團練既然能買通府衙上下, 你如何不能去買通?只要買通兩院押牢節級, 先想辦法把武松性命存下來再說吧!只是這買通的銀錢, 恐怕……” 恐怕不是個小數目…… 施恩自然明白, 然而與兄弟情義相比,錢財又算得了什么呢。 施恩雙眼一亮,道:“多謝父親,孩兒知道如何做了?!?/br> 從老官營那里離開,施恩立刻取了幾百兩銀子, 去找他那位姓康的節級朋友, 上次就是康節級告訴他張團練與張都監是結義兄弟的。 康節級得了一百兩銀子, 答應厚待在牢里的武松,不讓武松受半點兒苦,又向施恩推薦了葉孔目,如今唯有葉孔目能救得武松性命。 施恩又去找葉孔目,葉孔目本就想饒過武松,只可惜那知府不愿意,此時得了施恩的一百兩銀子,不辭辛苦的把那文案上的罪名改的輕之又輕,只等判決了。 做好這一切后,次日在康節級的帶領下,施恩帶著準備好的酒rou果品去看視武松。武松在牢里猛然見到施恩過來,驚訝道:“兄弟你如何過來了?” 施恩走上前,眼見武松頭發凌亂衣衫上還有血跡,不禁流下淚來,愧疚道:“連累兄長為我受苦了……” 武松對于身上的傷口,毫不在意,安慰道:“不過是小傷,沒什么大不了的?!?/br> “都是那些小人害的兄長如此!” 施恩恨恨擦了把眼淚,將酒食拿給武松吃,附耳低言道:“兄長你且放寬心,我已與葉孔目說好了,他會護住你的性命,等你出來后再說!” 武松原本以為自己必死無疑,已做好了越獄的準備,此時聽施恩這樣說,放下了那心思,感動道:“不枉你我兄弟一場,有勞你了!” 他又想到自己昨日才被押入大牢,施恩是如何這么快得知消息的,便又問詢施恩。 提起這個,施恩眉開眼笑起來,贊道:“此事還多虧兄長你那相好的,若不是那個小娘子趕到快活林給我傳遞消息,恐怕我現在還不知兄長你受大難了?!?/br> “兄長目光如炬,有如此佳人在側,小弟佩服?!?/br> 對于倪溪敢背著張都監出府為他傳遞消息,施恩是無比贊賞的,也因此不惜浪費口舌大大的贊揚了一番。 倒是旁邊的武松,聽的一愣一愣的,皺眉打斷道:“我什么時候有相好的了?” 施恩停下話語,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可那小娘子說你與她已有婚約在身,就等擇日成親了,兄長你又何必瞞我呢?!?/br> 已有婚約? 聽施恩這么說,武松心里隱約浮現出一個身影來,只是又不太確定…… 他又問道:“你說的那小娘子可知她姓甚名甚?” 施恩這才想起來竟忘了問那個小娘子的名字,一拍后腦勺,懊惱道:“昨日情況緊急,忘記了?!?/br> “對了,”,他在腦海里回憶了下當時的情景,補充道:“那小娘子好像說過她是張都監府的養娘,與你是在都監府相識得!” 就是她了! 武松此時已經確定了,施恩所說的那個小娘子就是倪溪。 雖然自己他的心中百感交集,既感動于倪溪的付出,又憂心自己會耽誤倪溪,嘆道:“我武松何德何能,讓她如此費心……” 武松向來是知恩圖報的人,對于倪溪的這份情,領了。 再說倪溪,回到府中幸好沒有人多問什么,相安無事的度過去了。 對武松,有施恩在倪溪倒不是那么擔心。 張夫人也已聽說武松的事,感嘆了一句知人知面不知心,倒是沒有多想什么,把倪溪叫去安撫了幾句。 本要再為倪溪重覓良人的,被倪溪拒了,她本就無心嫁人之事,也沒有心思去想。 此刻,唯一擔憂得就是兩個月后武松的復仇。 任務的成敗,在此一舉。 然而不管倪溪愿不愿意,時間都不會停留,一晃很快兩個月就過去了。 在這兩個月里,有康節計的照管,武松雖然在牢里但過得絲毫不比外面差,而葉孔目,也一力為武松主張,因此案子久持不下。 久了,那知府也心生備懶,反正銀兩收了該做的做的,不愿再去管了。 武松的判決也下來了,脊杖二十,刺配恩州牢城,又在武松面上刺了金印,此案便草草了結了。 武松忍著心里的悶氣,本想著此事就算了了,誰曾想張都監等人又見牢里讓武松逃脫了,不甘心便又買通押送武松的兩個公人。 武松看出不對勁,心里冷笑,一路上小心的提防著,等到了飛云浦,見有兩個提著樸刀的精壯漢子在那等待著。 他冷眼看著這四人在那擠眉弄眼,打著暗號不懷好意,很明顯這幾人是一伙的,想要趁著這里荒郊野外人少結果了自己的性命。 武松是誰,何等的英雄,一身神力,武藝驚人。 行走江湖多年,也沒有誰能害的了他,又怎會被這四個人輕易的害了。 等到這四人對視一眼提著刀上前,武松早就做好了準備,幾下就把四人掀翻殺了。 雖然殺了他們,心里那口悶氣越加強烈,武松心想自己當初也不曾要了蔣門神性命,他們卻百般的想要這里的命。 若不殺了蔣門神張團練張都監這幾人,實在是太難解心頭之恨。 他提著樸刀,踟躇了半晌,這個念頭越來越強烈,索性返回去趕回孟州城中。 此時已入夜,家家戶戶都關了門,天上一輪圓月掛空,疏星點點,月明星稀。 倪溪這些天憂心武松的事,人也消瘦了不少。 今夜,躺在床上不知為何就是睡不著覺,又見外面月色甚好,干脆隨意的穿了件披風,想去花園里轉轉。 深秋時節,花園里的許多花已枯了葉,唯有那菊花芬綻放,月光下黃燦燦的一片,倒也是有種格外的美感。 秋風習習,一陣陣寒意襲來,倪溪不禁攏了攏披風,擋住那滲人的冷。 站在花園里,她靜靜的看著后堂深處的鴛鴦樓,此刻還是燈火通明,聽人說今夜張團練張都監這三人正在那里飲酒作樂。 這三人,還不知道他們命不久矣,也算是臨死前的狂歡吧。 可惜,自己不知道武松到底什么時候來,只能根據原著猜測大概就這兩天了。 她不會同情這三人,他們本就為非作歹死有余辜,那張團練這幾日來府里格外的勤快,昨日還趁機摸了一把倪溪的手,把倪溪惡心了好半天。 只怕沒多久,張都監就會又重提把倪溪許給張團練的事了。 倪溪一時之間只覺得憂思難解…… 突然,她耳邊聽到了“撲通”的一聲,這聲音沉悶,像是從花園墻角那邊傳來的。 大半夜的,把人嚇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