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只不但可以容納人，還可以擔負貨物的運輸，相比于車馬，因為船只不用休息更不用吃草，當然更為高效。

    而船艙里面儲備的東西，也自然一分為二，有些是作為外交的禮物，有些則是內部的消耗。而這些遠行的人都知道，在船只里面，最為寶貴的東西不是那些陶器食鹽，甚至不是攜帶的食物，而是幾根竹筒。

    這些竹筒外面都用木頭仔細的塞住，而且還用防水的魚皮包裹住了頭部，顯然是為了讓里面的東西不至于被浸泡到水中。

    沒有辦法，雖然這種新研制出來的東西很是輕盈，也容易書寫，但是隨便一個小孩子就能輕松撕開，并且不管是水還是火都能輕松的將它毀掉。

    不過唯一值得慶幸的是，這種新型的書寫材料相比于樹葉和竹簡，就很容易攜帶了，只要將它們卷起來，就可以放入竹筒之中，相當緩減了船只的承載壓力。

    但是對于羅琦來說，制作紙張顯然不是什么友好的體驗。

    在她原本的設想里面，紙張這種制作周期長的奢侈物，怎么也得成立國家的雛形才會出現。

    但是竹簡不但比她想象中的更為笨拙，而且要命的是，制作竹簡需要消耗的勞動力也不小，尤其重要的是，因為這里的竹子還沒有栽種成功，所以現在所有的竹子，還都需要從石洞那里運輸。

    加上紙張的制作試驗本來就在計劃之中，如此一來，等到試驗成功，那么取代沉重的竹簡，也不是什么困難的事情。

    不過紙張的制作顯然也要耗費一番功夫。

    羅琦原本很希望制造出一種制作周期短的紙張，她選用了幾種植物的纖維，煮過幾次以后磨碎，再浸泡弄成纖維漿，放在平坦的石頭上攤開，下面用火烤，但是這樣匆忙制作的紙張質地極其粗糙，不比竹簡容易書寫，而且就像是羅琦穿越前所經常在那些老房子上看到的剝落墻皮一樣難以彎曲。

    要知道竹簡好歹還能卷起來呢，而且竹簡也不容易被水泡壞，就是火燒起來也能堅持一段時間呢，綜合考慮之下，這種像是墻皮一樣的粗糙厚重的紙張就被淘汰了，而羅琦選擇了十幾種亂七八糟的植物，有藤條，有嫩竹子，有青色的樹皮，然后把這些植物放到小池塘里面漚泡，準備依次來作為真正的紙張的原材料。

    相比于食鹽和金屬冶煉這種敏感的技術，造紙的技術卻并不難以得到，而且也談不上犯忌，所以羅琦很快就從玩家們那里得到了幾十種的造紙的方法，從中選擇了最為容易試行的一種。

    如今經過幾個月的時間，紙張終于被制作出來，如同麻布一樣的紙張表面上隨處可以看到短小的纖維，而紙張表面也厚薄不均，很是粗糙，這種紙，如果在羅琦的時空里，就算是作為祭奠的黃紙也是過了時的。

    但是這依然是紙張啊。

    這種粗糙的，脆弱的，但同時也是所有材料里面最容易書寫和運輸的材料，是人類歷史上最為重要的發明之一。

    而羅琦制作出來的紙張，顯然也不止有那些遠航的人可以用來記錄環境和礦產，同樣會被運用到生活之中。

    尤其是那些曾經被記錄在樹葉，樹皮和竹簡上的各種資料和檔案，現在都需要重新抄寫。

    其實這份工作羅琦自己就可以單獨完成。畢竟穿越前也有十幾年整天埋首在書山題海之中，只是重新抄寫一遍，對于她來說，只是小意思罷了。

    但是，羅琦認為抄寫這種能夠加強記憶能力，又能提高書寫熟練度的工作，顯然更適合這些學習文字的時間并不是很長的年輕人。

    所以山谷里面但凡是文字學的好的人，都落入了這課后作業里。

    在剛開始的時候，一些人還并對這額外的工作而憂心。

    他們結束了一天的工作以后，還有大把的時光，在夜晚里除了造人和聽故事唱歌以外，和一伙同伴一起做些抄寫的工作，也不算是繁重。

    更何況，新出來的紙張是如此輕薄，而用鳥毛筆書寫的時候，簡直像是蝴蝶在花叢中飛舞一樣，讓書寫也變得如此的優美。

    但是直到加入正式的工作之中，他們才再一次的體會到當初剛學習文字時被支配的恐懼。

    “錯字！”

    “又是一個錯字！”

    “對著抄你都能寫錯？”

    “你倒是沒抄錯字，但是你活活的給漏了一整行你都沒發現？！”

    “你這是字？你上輩子該不會是學醫的吧？”

    雖然羅琦一直致力于塑造一個威嚴而又溫和的公眾形象，一個令人信服和尊敬的領導，但是看著這些低級錯誤在一步步的殺死好不容易制作出來的紙張，就算是她，也終于忍不住抓狂了，甚至開始說一些原始人根本不懂的吐槽。

    這倒也不能完全怪這些人，畢竟大家每天主要負責的都是一些具體工作，并不需要大量的書寫，而很多人都知道，就算你每天，要是不動手寫字的話，那么往往也會落到提筆忘字的地步，那些低級錯誤也是沒有書寫經驗的人經常所犯的罷了。

    但是紙張寶貴，羅琦不得不從中挑選出兩個錯誤最少的人，并且將抄寫工作都委以重任，當然，任務加重，還是可以得到物質上的獎勵的，羅琦覺得自己還是一個優秀的領導者。

    但是對于大多數人來說，在接下來的一段時間里面，他們再去神殿門口的辦事處的時候，就會發現兩張已經變得更加麻木而暴躁的臉，而暴躁的緣由往往是因為他們正在抄寫的工作上：

    “笨蛋，你又寫錯了一個字！”

    第三百九十一章 知識決定命運

    文字的學習，和種田打獵一樣，都是熟能生巧，不用則退。

    剛開始學文字的時候，總是最困難的，因為他們不清楚任何的規律和方法，只能用自己的腦子來記住這樣的模糊的線條，抽象的圖形。

    而學習的越多，那么學習的速度就會加快，就像羅琦穿越前，最羨慕的就是那些一天可以背一百甚至更多單詞的英語大神們，而她自己就怎么也做不到。

    不過經過這一次，羅琦也感覺到了山谷內很多人的懈怠，大約是她很久沒有考察他們知識的原因，也因為他們本來的學習功底就不怎么踏實，所以很多人寫字真的是錯的各種離譜，寫錯筆畫還不算什么，更多的還是南轅北轍，或者寫出完全不存在的字。

    有幾個人倒是還行，不過大多是那些經常外出的人好一些，因為他們總是要寫信或者做記錄，而在山谷內的反而差不少，除了專門做登記之類的工作的。

    羅琦雖然不要他們來糟蹋紙張，但是認為文化知識在未來還是大有用處的，好不容易教出來的人不能白白的廢掉，于是叫他們這些天多復習學過的文字數字，以后還會定期檢查。

    這就讓不少人體會到當初被考試支配的恐怖了。

    但是眼下最為學習憂心的，還是要數正在學校里面學習的學生。

    說是學校，其實并沒有固定的場所。

    有些時候是在神殿前面的廣場，天氣熱的時候就在旁邊的樹林里，下雨天則到山洞里面——一般的房屋太小無法容納這么多人。

    而學生的來源則更為復雜，又分為兩部分，一部分是日學生，一部分是夜學生，就是羅琦穿越前曾經見過的一般學校和夜校。

    一般學校，因為是白天上課，所以不可能讓成年的勞動力來，而那些小孩子，但凡是到了一定的年齡——不會哭鬧會聽話的，又還沒有到參加大河集會的標準的，不管是男孩女孩，不管是哪個部落的，不管是在山谷里面住了多久，都必須要來這里上課學習。

    上課的時間是從早飯后開始，一直到午飯后結束，下午這些孩子則需要前往不同的地方進行工農實習，簡稱干活。

    因為這里來的有年紀十幾歲的也有五六歲的，而每一個人的知識程度也不一樣，所以又分為好幾個班，分別來教導。

    而教師一般只有一個，那就是羅琦，也是因為大多數人都是需要干活的，尤其是那些知識儲備，可以擔任教師的，更是山谷內的精英人員，往往擔任要職。

    孩子們的進度不一樣，所以羅琦需要不停的在幾個小班里面轉悠，這邊說上二十分鐘，這里指點一會兒，沒有一刻閑工夫。

    不過對于這里的人來說，他們的學習都還是很初級的階段，也就是多讀，多背，多寫，多練就可以解決的。

    不過他們使用的可不是紙張和羽毛筆。

    甚至不是樹葉和樹皮，畢竟不管是收集干燥厚實的樹葉，還是將樹皮加工到適合書寫的狀態，也都需要耗費人力。不管是炭筆還是墨水，制作起來更不省心。

    而更重要的則是，這些孩子們因為需要多加練習的緣故，所以需要大量的書寫，不管是哪一種材料，換下來的數額都非常巨大——對現在的山谷來說。

    所以他們有了一種更為原始的書寫工具——樹棍和沙盤。

    大河帶來很多資源，不光是河里的魚，河岸邊上的資源也不容小覷。

    可以食用或者藥用乃至于驅蚊的各種水草，可以作為食物等各種貝類和龜類，這些顯然并不怎么出奇。

    但是貝類的貝殼，經過煅燒就是很好的石灰，而大河兩岸可以輕松找到的沙子，在羅琦穿越前，也是很好的建筑材料。

    山谷里面的房屋建造工作一日不歇，所以自然儲存著大量的建筑材料，河沙也是其中最為常見的一種，用來作為書寫材料，既不會浪費資源，也不會浪費人力。

    當然，遇到一些特殊情況，比如考試，那么他們還是可以幸運的得到一些干燥的樹葉作為答題紙的。

    羅琦穿越前，好歹也在義務教育里面浸泡了十幾年，雖然沒有怎么當過老師，但是對于豬怎么跑卻很有心得。

    所以這些原始人小孩，就面臨了三天一小考，五天一大考的待遇。

    不過這里面，文字和數字的考試只占據了一部分。

    另外一些考試，則并不在紙張和筆墨上進行。

    就像羅琦之前受到的教育要德智體美勞一樣，這里的教育注定了不可能是兩耳不聞窗外事。

    甚至文字和數字只是學習的一個側面，他們要學習的最主要內容，還是干活，或者說為以后怎么更好的干活而做準備和練習。

    傳統的狩獵并沒有被丟掉，而且他們長大后也需要有能夠保衛山谷的力量，所以石矛和弓箭的技術不能夠被丟下，當然這些是大一些孩子的功課。

    工坊雖然對于山谷里面的很多人來說，是一個神秘的地方，但是卻向這些孩子打開。

    他們隔三差五的就要被安排到工坊里干活，而且不會局限于一個地方，這既是學習也是干活，工坊的人就是他們的老師，而那些表現出眾的孩子，未來將有更多的可能會被留在工坊。

    農田則是同樣值得重視的地方。

    因為植物并沒有被完全馴化，產量現在還是很低的。但是羅琦種植的種類卻不少，有些作為主食，有些想要馴化成為蔬菜，還有一些則作為建筑的材料和紡織的材料。

    各種植物應該怎么種植，何時松土，何時除草，何時灌溉，這里面包含的知識，可一點都不少呢。

    而且相對于狩獵和捕魚的危險，在農田里面勞作，雖然單調，卻很是安全，就連五六歲的孩子也都可以做一些拔草松土播種之類的工作。

    這些幾歲到十幾歲的孩子們所不知曉的則是，他們每天的干活都是一場隨堂測驗，監督他們干活的人的反饋則如同階段考試，這些結果都被一一記錄下來，作為最后考試的平時分。

    他們是否聰明？是否努力？是否忠誠？是否強壯？是有靈活的雙手還是強健的腿腳？

    他們適合被安排在什么樣的崗位？擔當什么樣的責任？

    就將源于這些平時分和最后的考試成績。

    第三百九十二章 夜校

    考試，誠然是人類社會上的一個大殺器。

    可以解決很多的問題，比如公平，比如上升渠道，比如知人善任。

    在各個部落里面，男人和女人想要擁有更多的權力，那么就需要展現自己的武力或者聰明，為部落帶來更多的利益。

    但是一個部落的人數并不算太多，也就是一個班級的人數，中間還有很多缺少影響力的孩子，所以能干的人想要出頭，并不算困難——人們會自動聚集到他或者她的身邊。

    但是眼下的山谷已經有了四五百號人，并且人數還在不斷的增多，職業和居住地的分割，使得人們不可能認識山谷里的每一個人，也無法知曉他們的才干。

    而另外一方面，羅琦也知道自私是所有生物得以延續的關鍵，基因決定了各種生物都會優先將自己的繁衍權放在了首位，就算是構成了固化分工的蜜蜂，雄蜂也會爭奪著飛的比同伴更高，這樣才有延續自己基因的資本。

    換一句話，社會化的動物們會愛護族群里的孩子，但是它們會更愛自己的孩子。

    人類也是如此。

    在各個部落里面，首領對于自己的孩子都會格外照顧，而她們的孩子，確實比她們姐妹們的孩子更能夠存活長大起來。

    首領的位置，固然存在著有德者居之的傳統，但是大多數時候，首領更愿意自己的女兒后輩來接替，甚至，同樣的兒女里，首領的偏愛會讓其更容易的戰勝姐妹兄弟，而不是靠著個人的能力。

    而山谷的人數之多，也讓決策的人無法了解到每一個人，就算是公正的人，在心理和情感上也會更加偏向于自己熟悉的人的。

    而考試，則可以在很大程度上解決這個問題。

    當然羅琦也知道，任何制度都難免出現漏洞，畢竟那些看著孩子干活的人，也會難免會因為自己的內心的偏向，給喜歡的孩子打高分的，所以這些評價只能當做是日常分，而聯系最后的考試分，才能決定這些孩子長大后的去處。

    勞動也是可以量化的嗎？

    但是在羅琦看來，這就像是評比技術標兵，勞動模范一樣，沒什么不可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