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節
幾個還沒有走的好友定睛細看,那走過來手中抱著一個厚實斗篷的青年怎么看怎么不像個下人,手腳麻利的給賀蘭葉裹上斗篷的時候,流露出的親昵可不是一個隨從的樣子。 等賀蘭葉被裹了一件捂著柳傾和體溫的斗篷,整個人回暖了,回頭要與好友們話別時,一扭頭就對上了幾雙閃爍著求知欲與興奮的眼睛。 賀蘭葉一頓,慢吞吞回頭,看見身側的柳傾和穿著一身常見的圓衫,十分的風雅,那張已經修飾過的臉龐在夜月襯托下清雅雋秀,與她四目相對時,好脾氣地彎唇一笑,剎那間有種攝人心魄的絕艷。 正發著呆,賀蘭葉聽見身后好友們嘀嘀咕咕的聲音,一回頭,對上了好友們統一慈愛的微笑,發亮的眼睛,頓時頭皮發麻。 “松臨,不知道這位是……”周谷還是忍不住率先問道。 賀蘭葉居然不知道怎么介紹,說這是她媳婦?誰信??! 正愁著的賀蘭葉卻不料柳傾和整理下衣袖,客客氣氣對著那幾個友人拱了拱手,嘴角噙著笑,淡然道:“在下風一,奉命前來提審賀蘭葉?!?/br> 賀蘭葉一愣,猛地一抬頭,只見剛剛給她裹了斗篷的青年不知從哪兒變出了一對鐵鐐,順著她的手繞了一圈,而后沖她笑得無盡溫柔:“賀蘭局主,勞駕跟我走一趟刑部?!?/br> 作者有話要說: 柳傾和:勞駕跟我走一趟床榻 賀蘭葉:……你自己走 總覺著兩口子又角色扮演了,捂臉?(? ?????? ?)? 紅包包繼續么么噠 第115章 第 115 章 柳傾和偽裝成刑部官吏, 當著一眾賀蘭葉好友的面, 裝模作樣把人拷走了, 身后任佳周谷想要追出來,卻被白書成一把抱著,低聲勸了回去。 賀蘭葉茫然得很,稀里糊涂就被柳傾和用鐵鐐栓了手上了他的馬車,等馬車走了一截,她才扔開鐵鐐,問著身側正給她塞湯婆子的柳傾和。 “這是鬧哪一出,我們現在回家么?” 馬車不是賀蘭家的,比她家的馬車要奢華的多,里頭鋪著厚厚的錦墊,放著一個固定的小幾, 抽屜一打開全是零嘴果子。柳傾和把湯婆子遞給賀蘭葉手中后, 又給她取了一碗放在食盒中溫熱的酥酪, 先勸道:“你剛吃了酒,再吃點酥酪暖暖?!?/br> 等賀蘭葉拿湯匙津津有味吃了一半后,他才說道:“我的確是來接你去刑部的?!?/br> 賀蘭葉吃的嘴角一點白色,她抬頭詫異:“真的是去刑部?何事?” “宋書皓吐露出來的一些東西, 涉及到你了?!绷鴥A和瞧著面色不太佳, 抬手用手絹揩去她嘴角酥酪, 低聲道,“和我岳父有些關聯?!?/br> 賀蘭葉這一次是徹底呆住了,她手中匙掉進酥酪碗中:“……我爹?” 她難得忘了就稱呼問題跟柳傾和掰扯, 連忙追問道:“怎么回事?” “具體的我知曉也不多,”柳傾和見她是無心繼續吃了,索性把小幾上酥酪碗收起,給她遞了手絹,等她擦了嘴平復了些,才慢慢說道,“我先給你透露一點,齊沼和宋書皓的主審是刑部的鄭狄月,陪審是策名,在旁邊全程觀看的是謝內監?!?/br> “賀蘭,謝內監在側,任何一點問題都不能有差錯,他代表的是天家?!绷鴥A和握著她的手有些不太放心叮嚀道,“你要在沒有欺瞞的情況下,小心周旋,不要被他們帶進陷阱里?!?/br> 官家是清楚他們的關系,謝內監經歷過上一次之后也是清楚了,明知道他與賀蘭葉的關系,還默許讓他來召人,那就是有意給他透個底,準許他合理的幫助賀蘭葉。 柳傾和懂,而聽他的話之后,賀蘭葉也懂了。 宋書皓是跟著宋鐵航一道,肚子里不知道裝了多少陰私。齊沼更是藏有諸多秘密,關鍵是他們都與萬倉鏢局有些牽扯,甚至可以說因為他們,導致了她父親的殞命和兄長的消失。 宋鐵航提起過,追究萬倉鏢局一代代迫害著他們的原因,是因為佑胥十二年她父親賀蘭遠發現了他們的陰私,導致了這一場持續多年的追擊。 而現在賀蘭葉想一想,父親一個走江湖的鏢師,又怎么可能撞破朝廷當初權傾一時的將軍侯府甚至國公府的**呢。漠北與臨陽豈止千里之遙,完全不該會出現任何交集。 除非…… 當初萬倉鏢局接了一單有關他們的鏢,一單滿藏辛密,導致父親被害的鏢。 萬倉鏢局的慣例都是護鏢的同時確認鏢貨的無誤,出鏢之后也會進行對鏢貨的檢查,以免發生偷梁換柱的意外。就好比她在豐州時能發現二十車鏢貨被替換,就是源于這一個保持多年的鏢局習慣,不然她肯定會在無所察覺的情況下被捕,乃至丟了性命。 這一項堅持多年的習慣,在她父親手里自然也不會丟,若是父親查出了當初的鏢貨有異,那么她大膽一些猜測,假設那些貨物就像是她這一次一樣,是一些涉及到謀叛的罪證,按她父親的心性,定然不會裝聾作啞,只怕會想法子通稟天聽。 賀蘭葉心中一抽,若是按她所想,那父親當初的遭遇就可想而知了。 一方是毫無勢力的江湖鏢局,一面是高官權貴,這種消息,又怎么可能從父親的口中流落的出去呢。 她垂著眸,手中攥緊那方帕子,剛被酥酪碗暖熱了的手指尖發白,又冰涼了下來。 “我知道了?!?/br> 馬車搖搖晃晃,在空無一人的夜月下街道暢通無阻,馬蹄噠噠車輪骨碌骨碌,很快就停在了長直街刑部大牢門口。 賀蘭葉彼時已經做好了準備,她臉色有些不太好,下車時柳傾和忽地抱著她,低聲在她耳邊說道:“我在外頭等你?!?/br> 賀蘭葉抿唇點了點頭。 柳傾和率先一步跳下馬車,駕著馬車的車夫已經放了個腳凳下去,大牢入口外幾個提燈的小吏剛上來問話,柳傾和先扶著賀蘭葉下來,等那小吏靠過來之前,又對賀蘭葉快速說了句:“別急別燥,凡事有我,別怕?!?/br> 賀蘭葉下了馬車被冷風一吹,本冷得差點哆嗦,卻被柳傾和的話安撫到了,像是飲了一杯暖茶,頓時渾身一股暖洋洋。 她對柳傾和扯了扯嘴角,點了點頭。 提燈來接的小吏看見了馬車,其中一個已經扭頭進去稟報,賀蘭葉與柳傾和不過說了兩句話的時間,打|黑漆漆的悠長門道里出來了一個消瘦的青年,穿著一身暗紅近黑的官服,系著革帶的腰肢纖細的空蕩蕩,整個人透露著一種陰郁刻薄。 他與那提燈的小吏走出來,眉眼掃過賀蘭葉,隨意拱了拱手,露出兩份意味深長:“賀蘭局主,又見面了?!?/br> 一看見此人,賀蘭葉心中忽的一跳。 說來她與刑部督捕鄭狄月不過因為梁國府失竊時,鄭狄月率人來查過她家,她藏著了受傷的柳傾和,周旋了一番。 除此之外就是小多他們從幽鹿苑回去險些在他手里頭吃虧,與她并無正面交鋒。 如此說來,這是賀蘭葉與鄭狄月的第二次見面。 只是這個人總有種讓賀蘭葉心中不太舒服的感覺,雖只是見過一面,卻讓她一直心有防備。 眼下也是如此,一拖三長的音讓賀蘭葉總覺著此人不懷好意。 她抬起手抱了抱拳,客氣道:“鄭督捕?!?/br> 那鄭狄月嘴角一勾,要笑不笑的,視線轉到了旁邊冷眼看著的柳傾和身上,開口道:“風使者可要一道進去?” 柳傾和如今臉上修飾的較多,與他本來相差的大了,而鄭狄月只見過他女裝一面,還是在深夜中被斗篷遮蓋后的,倒是不擔心他會被鄭狄月發現端倪。 而鄭狄月的確只當他是跟著謝內監來的風使者,注意力都在賀蘭葉身上,只掃了他一眼客氣了句,三個人前后進去。 賀蘭葉第一次來牢房這種地方,窄窄的走道漆黑,墻壁上訂著火把簍,飄搖的燭火在這陰冷的窄道中跳躍,又黑又油的地上幾乎連個影子都無法印刻。 轉了幾個彎,窄窄的臺階連續下了幾層,兩邊從獄卒的值房變成了牢房,鐵柵欄里干草堆上,或坐或臥的蓬頭垢面的犯人看見有穿著官服的經過,嘴里頭低聲嗚咽著,此起彼伏含著冤。 賀蘭葉垂著眸,第一次見到這種景象,多少有些不適。 走在她身前的鄭狄月卻如同閑庭漫步,好似自家后花園般毫無不適,而她身后的柳傾和悄悄趁著旁人不在意,伸手捏了捏她手心。 有柳傾和的體溫,讓賀蘭葉感覺到了她不是一個人,有人作伴頓時讓她安心了不少。她秉著呼吸小心繞開兩側的牢房,跟在鄭狄月身后,繞了不知道有多遠,陰冷的甚至有些潮濕的地牢終于多了一絲燭光。 那間是刑房,鄭狄月在門口敲了敲門,推開門卻不進去,一轉身對著賀蘭葉皮笑rou不笑道:“賀蘭局主,請?!?/br> 推開的門正對著的就是烏黑的墻上訂著的一排刑具,斑駁血痂積淀成黑色,縱使遠遠站在門口,迎面撲來的就是一股子令人骨頭一涼的煞氣。 賀蘭葉移開了視線,她剛抬腳,就見那陰沉沉的刑房里一個人探頭出來,看見她眼前一亮,直接上前來拽著她胳膊往里拉,嘴里頭還飛快道:“你來的真慢!趕緊著,就等你了!” 賀蘭葉猝不及防被策名一把拉進去,踉踉蹌蹌剛站穩,就發現這個刑房里的人都盯著她看。 后頭鄭狄月進來了,而柳傾和不能插手此事,只與她交換了個眼神,眼睜睜看著鄭狄月反手扣上了木板門,隔開了兩人的視線。 如此一來,這個令人不舒服的刑房中,除了她與鄭狄月外,只有被枷鎖拷著捆在木柱上的兩個蓬頭垢面的刑犯,一個一身鎧甲的策名,以及靜靜對著她露出一個和藹笑容的謝內監。 “賀蘭局主許久不見,可好?”旁邊坐在交椅上的謝內監垂著袖站起身來,客客氣氣與她笑著寒暄。 賀蘭葉還記得上一次,謝內監帶著笑給她送上來的酒,現在他再見面卻是好似全然沒有之前那回事,態度依舊有禮。 這都是看著柳傾和的面子上,賀蘭葉知道這一點,在謝內監面前自然知道輕重,笑著與他客氣了兩句。 那邊鄭狄月已經一撩衣擺坐在了主審的位置上,捋了捋案幾上鋪著的筆錄,淡漠的打斷了兩人的寒暄:“謝內監,賀蘭局主已經到了,咱們開始吧?!?/br> 謝內監坐了回去,策名看起來好像是要和她說話,最后也沒有說,轉身坐在了鄭狄月的身側。 屋里頭沒有多余的一把椅子,同樣,眼前的情況也不像是讓她坐下的樣子。 鄭狄月低頭看了看筆錄,轉而抬頭對站在下首的賀蘭葉忽地露出了一個笑來:“賀蘭葉,你可知罪?” 作者有話要說: 柳傾和[掏出小本本記]:獄卒與囚犯,嗯……要不要去弄點道具回來玩? 賀蘭葉[忽然警惕]:你想干嘛? 柳傾和[眼睛一亮]:想! 刑房普雷了解一下 紅包包繼續! 第116章 第 116 章 鄭狄月忽地一聲問罪, 讓賀蘭葉心頭一跳。 怎么問罪問到了她的身上來? 她暗覺不妙, 先是回了一句:“草民不知有何罪要認?!?/br> 轉而左右看看四周那幾個人。 被鐵枷鎖拷在身后的兩個囚犯她自然看不清, 而與鄭狄月同坐的策名以及側邊的謝內監,他們的表情賀蘭葉可以看得清清楚楚。 滿臉陰冷的鄭狄月身側的策名與邊關時相見的樣子稍有改變,穩重了些,在鄭狄月問出話后,他抬眸陰沉而惱氣得掃了賀蘭葉一眼,這一眼中,讓賀蘭葉看出了端倪。 她垂眸的同時余光看見側邊坐在的謝內監依舊是之前那副八風不動的模樣,完全看不出任何異樣,而正是因為如此,讓賀蘭葉知道在她來之前,只怕這些人心中已經給她定了罪。 “賀蘭葉, 你現在嘴硬對你并無好處, 我們該知道的已經知道了?!编嵉以滦揲L的手指在案幾上的筆錄上敲了敲, 一臉嘲諷。 賀蘭葉從未做過會被問罪的事情,他們又能知道些什么,最多就是宋書皓等人隨意攀咬,想要扯一個墊背的。 她自己揣測著, 面上依舊淡淡:“鄭督捕這話草民聽不懂了, 草民都不知道有何罪, 怎么您就知道了?敢問草民究竟所犯何事,說出來也好讓草民知道知道?!?/br> 鄭狄月側臉對那謝內監笑道:“內監可看見了,賀蘭葉冥頑不靈, 不肯認罪?!?/br> 謝內監悠悠然抬起眼皮,樂呵呵道:“咱家可不懂問罪一事,鄭督捕是行家,鄭督捕看著辦就是?!?/br> 站在下首的賀蘭葉心頭一跳,她飛快掃過那鄭狄月,只見他毫無血色的嘴角微微一勾,含著兩份愉快:“既然謝內監都這么說了,那就按照鄭某的規矩來?!?/br> 鄭狄月的規矩?賀蘭葉清楚這個人不單單是督捕司的督捕,對逼供也頗有手段。小多當初說若不是有人攔著,只怕也要受一番折磨。 卻不想,眼下就要輪到她了。 屋里頭除了兩個被堵著嘴的囚犯,其余幾個都比鄭狄月的位高,他不能使喚兩人,也不能從外頭叫人,索性自己慢條斯理挽了袖子,站起來身來,直接從案幾下摸出來了一條漆黑暗光的細鞭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