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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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寒霄點點頭。 小福子又與他聊了兩句,方寒霄一概以搖頭點頭回應,他的啞疾讓他跟人的溝通終究還是存在很大障礙的,小福子忍不住可惜道:“大公子這樣的人品,怎么就,唉——” 同情也是扎人心,小福子識趣地止住了,轉而道:“大公子別擔心,皇爺是因著別事,想起了方老伯爺,才召大公子來問一問,大公子有什么說什么便成了?!?/br> 方寒霄點頭微笑示謝,又轉頭注目著他。 小福子聲音壓低了,笑道:“大公子真是個聰明人,您這么看著我,想必是聽出點頭緒來了,這也不是秘密,我說了無妨——隆昌侯,就是接了您叔叔差事的那位,在任上鬧出事來了?!?/br> 方寒霄眼神一閃,他懂了,方老伯爺鎮守了那么多年沒事,隆昌侯接手不過兩三年就出事,這一對比,皇帝想起了老臣的好——這老臣還正重病著,所以特地召了他的子孫入宮,是問詢也是撫慰了。 方寒霄笑意加深,沖小福子又點點頭,但沒給他遞賞錢。 小福子反而高興,他又不是個只會死要錢的錢簍子,討賞也是講究氣氛的,他看方寒霄合眼緣,主動給他多說兩句,那是他樂意,方寒霄要掏把銀子出來砸他是在侮辱他,不給才是領了他的情。 當下兩人一路走著,不多時到了御書房外,今日沒有大朝,但有小朝,皇帝在文華殿里和幾個閣老議著事,還沒過來。 方寒霄就暫在旁邊廊下等著。 邊上有耳房,來覲見的人也可以在里面歇一歇腳,不過小福子悄悄告訴了他竅門:“大公子這不是急事,最好就在邊上等著,這樣皇爺下了小朝過來,一眼就可以看見大公子,免得叫那些官們加了塞?!?/br> 在這里候駕的不只是方寒霄,也有幾個級別不夠參加小朝或是因別事而來陛見的官員們。 他說的不錯,等過近一個時辰后,御駕降臨,確實一下就看見了方寒霄,想起來召他來見的事,但與此同時,不妙的是,圣心不悅,皇帝邁過朱紅門檻的時候,步幅間那股子郁氣幾乎是揮灑著溢了出來。 小福子一看就快哭了:他怎么這么倒霉啊,領著人獻了半天殷勤,結果撞皇帝氣頭上來了! 早知還不如叫方寒霄躲著等一等,先讓別的官員過來給皇帝煞煞性子了。 這時候想也晚了,里面已經傳出話來,宣方寒霄覲見。 方寒霄進去,行叩拜禮。 皇帝坐在御案后,眼底怒氣尚存。 他這氣不是因朝事,作為一個年已四十二歲而膝下空虛的皇帝,他跟大臣最容易發生沖突的,是子嗣問題。 今次也不例外,議著好好的事,最后閣老們拐彎抹角地,又把話題拐到了建議他過繼子嗣上,過繼,過繼,他又不是不答應,不過是要再抉擇抉擇,這些人還只是天天嘮叨個沒完! 嘮叨一回,就等于提醒他一回,他自己生不出來,后宮三千沃地,他種不出一棵苗。 越聽這種話,他越是不想把過繼的事正式提上議程。 現在,他的目光長久地停在方寒霄纓槍般的身形上,這是個風華正茂的年輕人,他膝下要是有這么一個兒子,哪怕他不能說話,是個啞巴,他也能拼盡全力把他扶上帝位,把這片大好江山留給他—— 張太監立在側邊,眼觀鼻,鼻觀心,全當自己是根九龍柱。 他是從文華殿那邊跟過來的,知道皇帝受了什么氣,也猜出來皇帝現在在想什么,皇帝這是想兒子想得快魔障了,從前看見小娃娃想,如今看見二十出頭的也想了,凡年紀夠給他做兒子的,皇帝就要想一想,如果他有這么個兒子—— 這么著了魔似的皇帝,誰敢去招惹他,由他想去罷了。 皇帝終于想完了,然后想起來叫方寒霄起來。 方寒霄跪了有不短功夫,若是那些老臣,起來得有些踉蹌,就是年輕些的,身子也得歪一歪,他卻如行云流水,干脆又利落地就從跪著的纓槍變成了一根站著的纓槍,好似他的膝蓋跪的不是冷硬的金磚似的。 皇帝一看:“你這家傳的功夫沒丟下?” 方寒霄笑著躬身。 皇帝領會了他的意思是“不敢”,點了點頭:“你祖父是老當益壯,沒病倒前,五六十歲的人了,來見朕都是這么精神奕奕,你如今窮且益堅,沒丟了你祖父的英名,也是難得了?!?/br> 這個“窮”,指的是處境窮困之意,方寒霄落到如今出仕都不能的地步,當然是窮困的,所以皇帝有此說,而能與他這句金口玉言,評價是極好了。 方寒霄又躬身致謝。 皇帝問他:“你祖父現在身體怎么樣了?朕聽說好些了?” 這就不是點頭搖頭能回答清楚的了,也不好在皇帝面前瞎比劃,方寒霄做手勢,請用紙筆。 皇帝點頭:“拿給他?!?/br> 方寒霄伏地寫:草民稟奏,草民祖父病體勝于月前,但仍纏綿病榻之中,據大夫言,需再過一月左右,方知如何。 寫罷張太監捧著紙拿到皇帝面前,皇帝看過,不由又看了方寒霄一眼——那紙上連著兩個“草民”,但方寒霄的形貌與真正的草民實在相去甚遠,他似乎就該呆在金馬玉堂里。 倒退個五年,確實如此,可惜禍福旦夕,他這一生的前程已經斷了。 皇帝點點頭:“你好生服侍著你祖父罷,回頭朕再派個太醫去?!?/br> 他說著目視張太監,張太監忙道:“是,老奴記下了?;薁斦媸钦娜屎?,體恤老臣,老奴聽說,這位大公子才成了親,老伯爺讓這一沖,說不得病又要好上兩分,所以皇爺不必太過憂心了?!?/br> 這事皇帝是不知道的,他關注不到這么細,聞言眉頭一軒:“哦,竟有此事?那朕召來的倒是一位新郎官了?!?/br> 張太監湊趣地笑了:“可不是,皇爺夸他是夸得正巧,這新郎官看上去哪有不精神的——說起來方大公子的岳家,皇爺也極熟悉,就是先徐老尚書家,方大公子娶的是他的長孫女?!?/br> 人聽到喜事心里總是爽利些,皇帝先前的郁氣不覺暫時散了,笑道:“朕想起來了,原是老尚書家,老尚書選了這個女婿,當年吳閣老還在殿里嘲笑過他,這些文人眉角偏是多,依朕看,這么個女婿,哪里不體面了?” 張太監笑道:“可不是么——”他的笑意漸漸有點消失,因為看到方寒霄沒有跟著笑,而是忽然伏地寫著什么。 面君時出現的一點小小不對之處,都可能是大事。 而方寒霄呈上來的這張紙,也確實讓皇帝皺了眉:“不是長孫女?是行三的meimei?” 張太監驚訝極了:這是什么話? 他忙道:“皇爺,老奴聽見的確是長孫女,這親是老尚書在的時候定的,如今老尚書去了都有七八年了,老奴覺著也不可能聽錯這么久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