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9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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編席也不是那么容易的,收了秫秸要削掉梢子,用斧子砍掉根子,再把秫秸的外皮用小剜刀刮下來,用破篾刀把秫秸破成兩半或者三瓣。破好以后捆起來,放到河里去泡一天或者一宿,第二天撈回來擺在地上用碌碡來回碾壓,壓得跟繩子一樣軟和就可以用鋟刀把秫秸瓤子刮下來。之后再把篾子浸在水里半天,就可以用來編席。 編席其實很累,圪蹴在地上,也就是深蹲著,一蹲就是好半天,直到編席停下來。 他們找周明愈來幫忙就是拉碌碡、刮瓤子的,因為他年輕力氣大眼神兒好使,順便也讓他們這些年輕人跟著學學。 莫茹原本以為編席就是織布那樣編起來呢,現在發現不是那么回事,人家是從一個角開始編的。 篾子有兩種,紅的和黃的,搭配好了根據經緯編織。濕潤潤的篾子在十根粗黑的手指間靈活地跳躍著,很快就有紅黃搭配的花紋席被編出來。 傅臻看得驚呼連連,“莫茹,他們真的好厲害,勞動人民的雙手就像變魔術一樣?!?/br> 莫茹笑道:“等你結婚我送你一張雙喜字的?!?/br> 傅臻立刻來撓她,“開我玩笑是吧,又不是你自己編的?!?/br> 就在這時張夠匆匆地跑來,進了院子拉著莫茹氣喘吁吁地道:“妮兒,我可找算是到你了?!?/br> 莫茹納悶道:“三嫂發生什么事兒了?” 張夠立刻拉著她到黑影處,小聲道:“妮兒,了不得,發生大事了?!?/br> “三嫂,你倒是說啊?!?/br> ☆、第149章 借糧 “三隊四隊的糧倉空了,他們沒飯吃了!” “什么?”莫茹有點不懂,“空了?不是才收的秋糧嗎?”往年就算空,也得等春夏青黃不接的時候,怎么才冬天就空了? 張夠道:“是真的,你不是讓我盯著點嗎?我有事沒事就去那里溜達,還真讓我給瞅著了。前幾天不是殺豬包餃子嗎?他們兩個隊湊不出一百斤面來呢,還是把今年沒種下去的麥種給吃了呢!” 莫茹還以為她已經忘了這茬呢,沒想到記得好好的,而且有突破性進展。 張夠自從莫茹說過常去那倆隊的倉庫溜達著,她是真沒少關注。 莫茹就去叫了周明愈來,幾個人合計一下。 傅臻道:“他們秋糧哪里去了?” 莫茹:“玉米高粱交了公糧,地瓜爛地里?!?/br> 周明愈道:“這事兒得給隊長大爺說一聲?!?/br> 那倆隊倉庫里沒有糧食,要是等救濟就算了,萬一又打他們主意呢? 他猜的簡單粗暴,也正符合張根發的思路。 張根發從公社開會回來,聽了兒子的匯報,知道兩個隊為了那么斤豬肝打架沒給他氣死。 “這些爛泥糊不上墻的玩意兒,真是不值當提攜,凈給老子拖后腿,今年的先進大隊都要他們給折騰沒了?!?/br> 張金煥比他想的更多,“爹,還有更麻煩的事兒呢?!?/br> 張根發:“還有啥?” 張金煥:“這倆隊倉庫里可沒多少糧食,怕是堅持不了幾天?!?/br> 張根發:“噶?沒多少?今年不是大豐收嗎?就算沒有畝產幾萬斤,那地瓜畝產兩千斤是有的?!?/br> “可都在地里呢,還幸虧勞模督促婦女主任帶她們收地瓜煮了一些紅薯磚,要不早就揭不開鍋?!?/br> 張金煥在倆隊的食堂和倉庫轉悠過,看了看他們的賬本,因為大煉鋼鐵干部們不在家,家里這些女人識字得少,記得亂七八糟或者干脆不記。 那倉庫里的糧食自然也是亂七八糟的,有賬可查的就是交公糧、往鋼鐵廠交份子糧食,其他的就糊里糊涂。 張根發氣得“啪”的一聲把帽子摔在桌上,“這些好吃懶做的婆娘,她們想干啥?” 張金煥道:“也不能全怪她們,家里沒有勞力沒有牲口?!?/br> “二隊能收回來,她們就不能?”張根發氣得鼻子冒煙兒。 張金煥提醒他:“爹,還是先想辦法怎么跟公社申請救濟糧吧,就說咱們今年都去大煉鋼鐵,村里一個男勞力沒有,棒子秫秫都交了公糧,地瓜收不及被凍壞,讓公社請求上級撥救濟糧,哪怕返銷糧也行啊?!?/br> 救濟糧是白吃的,但是來年要按比例歸還。 返銷糧就是當地賣給糧站的余糧,再拿一部分返銷賣給農民補貼農民口糧,也是救濟的一種。 張根發頭搖得撥浪鼓一樣,“不行,不行?!?/br> 大煉鋼鐵還沒結束,公社根本沒有精力管這個,而且全縣的糧食都用來支援大煉鋼鐵,到處都虧空,只怕根本沒得調撥。 他當時在縣里,沒少往鋼鐵指揮總部去溜達,認識了后勤調度干部,也知道一些□□。 他們今年煉的鋼鐵,除了第一鋼鐵廠有兩千噸能換錢,其他的要么不合格,要么都是鐵疙瘩沒人要換不來錢。 但是鋼鐵廠最多的時候投入人數達七萬多! 每天的糧食、蔬菜等消耗得堆成山,不但縣倉庫的吃空,各公社糧管所的也搬空,各大隊、生產隊的倉庫也要交糧食湊份子。 七萬人不下地收莊稼卻去干重體力活,吃的是平時的兩三倍,那糧食能夠吃才怪呢。 他雖然揣著明白裝糊涂,卻不是真傻。 這時候去要,那不是給領導添堵嗎? 張金煥道:“爹,咱們不要,別人也會要的,不哭窮,到時候怎么辦?” 張根發還是不同意,“到時候公社問為什么四個生產隊就兩個要救濟?那倆呢?既然那倆不用救濟就是還有余糧,肯定要四個隊一起吃飯互相幫襯?!?/br> 等四個隊都吃不起的時候再去要救濟也不遲。 張金煥:這樣只怕比跟公社要救濟還難吧。 …… 果然,第二天三隊四隊的社員們就開始在食堂里鬧騰,因為原本早上一個人有倆地瓜一碗黏粥,現在只有一個,中午有三個窩窩頭的,現在只有兩個! 那么小兩個,夠誰吃的? 兩個隊食堂的司務長都趕緊去找隊長,隊長又找大隊書記。 最后張根發親自出面,罵道:“你們想干嘛?” “書記,不是說好了辦食堂進天堂,敞開肚皮吃飽飯嗎?怎么現在吃不飽了?” “就是啊,說的是讓俺們把家里的糧食都拿到食堂來入股,進了食堂就能敞開肚皮吃的!” “……” 吵吵聲此起彼伏。 張根發拿起一根板凳腿“砰砰砰”地使勁敲桌子,“肅靜!” 張金樂也跟著喊:“都他娘的把嘴閉上,聽書記說!” 張根發喊道:“你們都是豬!不記事兒?我怎么說來著,我說的是拿糧食入股!你們呢?進了食堂以后也不管三七二十一,咧著血盆大口就知道吃吃吃,一個人一天一斤的口糧,你們能吃三四斤!你們怎么那么不要臉,觍著臉那么不知道羞臊?” 張金樂喊道:“就是,還有人不要臉比賽誰吃的多,你們吃的是自己糧食嗎?不是食堂的?你們那時候浪費了,這時候少吃點怎么啦?” 就有人指責那些比賽吃飯的,“你們干活兒最少,吃倒是最能吃!” “就我們吃了你們沒吃?你們自己家過日子的時候頓頓喝稀飯,到了食堂天天吃干的,不是來吃大伙兒?不要臉!” “現在怎么辦?” “什么怎么辦?恢復一天一斤口糧,早晚三兩中午四兩算一股,大人一股,倆孩子算一股,按當時入股的糧食數和工分算具體的讓大隊會計領著各隊會計算清楚,別再稀里糊涂的都跟著渾水摸魚!”張根發喊道。 之前幾個月一個人每天兩三斤,那時候多吃的,這時候就要扣回來! 張金樂喊道:“這也不少了,你們羨慕的二隊也才一天吃一斤呢,你們吃三四斤的時候他們就吃一斤,怎么現在他們吃頓餃子,就把你們饞成這樣?你們之前大吃大喝的時候都忘了?都吃狗肚子里去了?” 張成發等從二隊來的知情者就在下面嘟囔,“他們二隊雖然說吃一斤,可食堂有補貼,稀飯不算在里面,他們那稀飯干著呢?!?/br> 按照規定一個人一斤口糧,可干活兒的男勞力一天一斤口糧能管什么用? 要是每天有魚有rou有菜吃著,可能剛湊活,現在只有這點口糧,半飽兒都沒有。 趙化民譏諷他:“后悔來了吧?” 張成發又拉不下臉來,“誰后悔了,我就是說事實?!?/br> 一斤就一斤,好歹也是跟二隊吃一樣的。 可過了兩天他們發現不是那么回事! 這個兩怎么越來越??? 這分明就是十六兩的舊秤??! 用這個秤稱一斤,那能一樣嗎?干糧數量縮減一半,剩下的用水來湊,本來就吃不飽現在更餓。 社員們又開始鬧,張根發都懶得出面,讓張金樂解釋,“要是不信的就拿秤稱一稱啊,別不知道好歹,這起碼還給你們吃的糧食呢,你去看看別的大隊,很多人都吃不上糧食了!” 他說的是賈家溝,現在已經開始吃淀粉,所謂淀粉當然不是大家理解的那個淀粉,而是把地瓜藤、葉子、花生秧子,曬干上碾臺碾碎,然后加上地瓜面捏窩窩頭。 張金樂唱了白臉,張金煥再出來唱/紅臉。 張金煥一副語重心長的樣子道:“你們以為書記不頭疼嗎?你們吃兩三斤的時候他也就才吃一斤口糧。每天忙里忙外的,整個人都累脫相,頭發也掉光了你們看不見?要不是他去公社里周旋,咱們的玉米公糧任務能是幾個大隊里最低的嗎?” “我們家的房子都扒了支援大煉鋼鐵,你們誰這樣了?還不是為了保住你們的房子?你們領情了嗎?” “書記已經跑好幾趟公社,去要救濟糧要返銷糧,可人家公社干部同志說你們四個生產隊,怎么就倆沒飯吃?人家那倆怎么有飯吃?這賴誰???” 下面的社員們不想是自己人懶沒收回來糧食,想的是二隊怎么那么愛現,大家都收不回來,憑什么他們就收回來? 這不是擠兌別人么? 現在連累大家都沒得返銷糧救濟糧吃! 就有人預備著要去二隊和一隊鬧,讓他們出糧食支援自己隊的食堂,逼著倆隊長出面交涉。 陳福海和周玉貴硬著頭皮去找周明貴和周誠志,“咱們都是一個大隊的,總不能俺們餓死,你們見死不救吧?!?/br> 周明貴不發話只看周誠志,如果周誠志不支援,那他絕對不支援,如果周誠志支援,那他絕不掙扎。 周誠志道:“剛成立食堂的時候,你們借走俺們三千斤地瓜干,一千五百斤秫秫,秋糧也收了是不是該還?” 陳福海:“周隊長,你……你怎么哪壺不開提哪壺?俺們現在都要餓死了,是來讓你們支援的?!?/br> 周誠志瞥了他一眼,“我們從食堂一成立就吃不飽,你們怎么不支援俺們?你們大吃大喝享受完,現在不夠吃的來找我們要?我們勒緊褲腰帶是為了自己不挨餓,可不是為了供你們大吃大喝?!?/br> 周玉貴不好說話,就憋著,他是被拉來湊數的,知道根本不可能成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