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楊柳說了，讓安mama別在意它，但安mama還是會不停地抬頭看它，也不知道它是不是故意的，安mama每每抬頭確認它還在不在，它就叫上兩聲。其他時候倒都安安靜靜的。

    好容易，在安mama忍無可忍之前，它終于拍了拍翅膀，展翅高飛。楊柳望著它遠去的身影，只覺得有些羨慕，若她也能生出一雙翅膀，該有多好，那么想去哪里就能去哪里，自由自在。安mama呢，卻是松了口氣。

    安mama這口氣并沒有松太久，她才落回原處的心很快就因為突然響起的敲門聲又重新提了起來。

    “楊姑娘！”

    “去看看吧，看看是誰來了?！?/br>
    往日里，風行都是從大門進出，今天，卻直接從墻頭跳了進來，嚇了正要去開門的安mama一大跳。

    “你怎么回事兒??！嚇到我倒也罷了，嚇壞了楊姑娘可怎么好？”安mama這是把剛才沒能發在那頭擾人的烏鴉身上的氣都順道發在風行身上了。

    風行只詫異地看了安mama一眼，也不搭理她，只是走到了楊柳跟前，抱拳道，“楊姑娘，少夫人來了，就在門外?！?/br>
    “她親自來了？是不是太看重我了一些?！睏盍α诵?，笑意未達眼底，“你們說，如果我不開門，會如何？”說著，楊柳回頭看了眼她住的那間屋子，“她會讓人燒了這宅子嗎？”

    一聽‘燒宅子’幾個字，安mama的后腦勺又開始隱隱作疼了起來。

    “這……早知您還要再回來住，就該給這宅子再弄個后門才是?！卑瞞ama一邊說，一邊在楊柳身邊團團轉，似乎在找能出去的地方，而后她把目光放到了風行身上，“爺走的時候，不是讓你護著楊姑娘的嗎？你……你趕緊的，帶著楊姑娘跳墻出去啊?！?/br>
    見風行未動，安mama又再繼續急急道，“都這個時候了，還顧什么男女大防啊，先保住命再說！還不快點兒?！?/br>
    風行卻只搖了搖頭，“外頭都是少夫人帶來的人，只我一個，就算把楊姑娘帶出去了，只怕也是護不住她的?！?/br>
    “外頭不是還有人嗎？讓他們……”安mama還沒說完，楊柳已經開了口，“這是爺的宅子，她是爺明媒正娶的夫人，來爺的宅子，是天經地義的事。安mama，隨我去應門吧?！?/br>
    “楊姑娘……”

    “光天化日之下，她就算再不待見我，也得顧及爺的名聲，不會鬧得太難看的?！迸c其被甕中捉鱉，不如坦然以對。

    徐珍最早的打算，進門之前是不打算下轎的，但這宅子太小，她的轎子進不了門。本來以為很快就會打開的院子門，在徐珍在轎子里頭待到憋悶之后，依舊緊閉著。徐珍一肚子火氣地下了轎，在考慮著要不要讓人把門撞開的時候，門終于開了。

    徐珍一直以來，其實都是挺自負的一個人，依她想來，容貌比她好的，氣度未必有她好，氣度比她好的，出身未必有她好，反正她是覺得自己樣樣都好就對了。定親之前，不是沒有聽說過的，鄭鐸挑女人那基本是不看身世、不看氣度、不看品性，只看臉的，但相看了鄭鐸之后，徐珍覺得他看臉是沒有錯的，畢竟他自己都那副模樣，要是看上個丑八怪，那才是反常的事。

    本來鄭鐸將楊柳藏著掖著的事，就已經讓徐珍心生疑竇了，或者是不甚在意，或者是太過在意，此刻見了站在門前的楊柳，徐珍很肯定，是后者。

    在看到楊柳的一瞬間，徐珍已經飛快地下了決定，這個女人，不能留。紅顏禍水，她不能給自己、給她的孩子招禍。

    第40章 無功而返

    徐珍伸出了一只手, 王mama會意, 忙攙住了她。徐珍一手搭在王mama胳膊上, 一手扶住了自己的腰, 脖頸高抬，步履從容地走到了楊柳跟前, 上下打量了她好一會兒, 在楊柳的肚子上稍稍停了停, 最后回到了她臉上，凝視了她好一會兒, 才笑道，“早就聽說夫君在這附近有座宅子，一直沒機會過來, 今天好容易有了空閑，沒想到……夫君在這兒給我藏了個天仙一般的meimei。不過meimei你架子倒挺大，我著人叩門叩了這樣久，你才出來應門?！?/br>
    按照常理, 徐珍對著她笑了，楊柳就算不愿，也該陪個笑臉, 但一想起昨晚夢境之中的場景, 楊柳實在笑不出來。她的孩子, 已經被她生生打落了, 她居然還不肯放過他, 連個全尸都沒留給他。楊柳咬緊了牙關, 袖中的拳頭握得死緊，好半響，才從牙縫之間回了話，“我與少夫人初次相見，并不熟識，當不得少夫人一聲‘meimei’?！?/br>
    不識抬舉，徐珍咽下了這四個字，“姑娘可以不認識我，但這個宅子的主人，姑娘總是熟識的吧？那是我夫君?！?/br>
    今天的徐珍和記憶中的沒有太大的差別，一樣一身紅衣，一樣咄咄逼人。

    “哦，原來是少夫人。我還以為是哪家的新娘子，走錯道了呢。少夫人既然是少夫人，就應當知曉，鄭鐸他此刻身在京城，您來這里找他，是找不到的?！?/br>
    “我自然知道他在哪兒，我今天就是來找你的?！毙煺洳幌朐俸蜅盍@圈子，她只想盡快找個地方坐下，讓楊柳跪在她跟前，求她開恩，放過她和她腹中的孩子。

    “找我？少夫人找我有事？您說吧，我聽著呢?！?/br>
    胳膊被擰了一下，王mama立馬回過了神，怒目看著楊柳，“你怎么這么沒有眼色，既然知道少夫人找你有事，你就該趕緊讓開，恭迎少夫人進門，敬茶之后跪著聆聽才是?！?/br>
    楊柳先看了王mama一眼，而后轉向她身后那些看著十分眼熟的虎視眈眈的丫鬟們，那些曾經一塊兒協力把她壓在地上打她、給她灌藥的人，“是只有少夫人進門，還是你們所有人都進？”

    “自然是所有人，我們都是少夫人用慣了的人，你們這些人粗手粗腳的，沒得慢待了少夫人?！?/br>
    “既然這樣，那還是在這里說吧，這個院子小，可裝不下你們這么多人?！闭f完這話，楊柳假意抬頭望了望天，“今天天氣不好，只怕一會兒要下雨，還請少夫人長話短說?！?/br>
    若是周遭沒有人來人往，徐珍真想直接命人打進去，但是此刻，她只能忍著，“楊姑娘，為了你的名聲著想，有些話，我覺得還是關起門來說為好?！?/br>
    “我是個磊落的人，我想少夫人也是，既然如此，事無不可對人言，您有什么話想說便說吧，我洗耳恭聽?！?/br>
    “這是爺的宅子，少夫人是爺的夫人，你憑什么擋著不讓她進？別以為爺寵著你，你就不知道天高地厚了，你日后要是想進門，光爺點頭可是不夠的，還得少夫人允準，少夫人才是后院的主子?！?/br>
    “進門？進哪個門？鄭家的么？恐怕你們是誤會了什么，我從沒想過要進鄭府的門，不論是正門還是偏門，都沒想過?！闭T是給正妻走的，側門則是妾。

    徐珍是聽說過的，有些女子不想被正妻磋磨，寧可不要妾的名分，只安安心心地在外頭的宅子里頭等著男子抽空來見，在外也以‘夫人’自居。沒想到楊柳也是這么想的。怪不得夫君沒提要讓楊柳進府的事，原來是她自己不愿意，夫君倒還真是寵她，這樣荒唐的事也愿意順著她。

    “meimei年紀還小，可能不知道名分于一個女子來說有多重要。這其中利害，一時半會兒也說不清，但meimei就算不為你自己想，也多少得為你腹中的孩子想想，你若入了府，那么咱們城中的人便都會知曉，你腹中骨rou是姓鄭的，若你一直在這宅子里頭住著，那么孩子的父親是誰，你便是與人說了，只怕旁人也未必肯信?！?/br>
    “這就不勞少夫人費心了。不論我和我孩子住在哪里，他都是姓林的，和你們鄭家，沒有一絲一毫的關系?！?/br>
    “姓林？”徐珍懵了一下，她夫君姓鄭，楊柳姓楊，這個林姓又是怎么來的？

    “少夫人手下的人，只怕消息不夠靈通，我當初離開爺之后，很快嫁了人，我腹中的，是我夫君的遺腹子?！?/br>
    本來徐珍還以為楊柳穿著一身白出來，是因為她穿不了正紅，故意來膈應她的，這會兒聽到‘遺腹子’三個字，莫名地，徐珍就打了個寒顫。

    王mama也愣了會兒神，但可能她畢竟是旁觀者，所以清醒的快些，她想起徐珍前頭分析給她聽的那些話，覺得楊柳這會兒說的話，指不定也是和姑爺事先商量好了的，現在她紅口白牙地說腹中骨rou的生父是另有其人，無非是要讓他們家姑娘無功而返，待得姑爺回來了，也許她立馬就能改口。那他們豈不是就錯過機會了嗎？

    “少夫人，您懷胎三個多月的時候，肚子可沒楊姑娘這么大吧？”

    被王mama這么一提醒，徐珍的眼神頃刻便落在了楊柳肚子上，“楊姑娘，你聰明，我也不傻，夫君更不是蠢人，旁人的女人，旁人的孩子，他帶回來做什么呢？作為正妻，我這點兒氣量還是有的，你可能不知，夫君在府里頭還有三個妾，其中一個，也已經懷了身孕了。多你一個，著實不多。這樣，我們先到宅子里頭好好說說話，商量一下，尋個吉日，我找人接你進府?！?/br>
    “如果你也想守寡的話，那就且把我接進府里頭去吧?！?/br>
    她守寡，等于鄭鐸死……“你！”

    楊柳坦蕩的與她對視，“鄭鐸他害死了我夫君，我尋不到機會也就罷了，若是能尋到機會，我定然是要讓他給我夫君填命的?！闭f完這話，楊柳的目光落在了徐珍的肚子上，“夫人這肚子尖尖的，看著像是懷了個兒子，這個……是鄭鐸的嫡長子吧？”

    因為楊柳的眼神看著有些癲狂，聲音也透著森森的寒意，徐珍下意識地退了好幾步，腦中現出的，是‘魚死網破’四個字。她確實想要楊柳一尸兩命，但她沒想過賠上自己和孩子。

    因為他們一行人長時間的停留，巷子口已經聚集了一些人，且不時地竊竊私語。徐珍看看楊柳，又看看他們，深吸了口氣，“既然meimei不歡迎我，我也就不自討沒趣了。有機會的話，我會再來，希望到時候meimei能想通?！睏盍拿?，她要，她的名聲，也不能壞。

    徐珍今天之所以不顧王mama的勸阻親自過來，無非是想親眼看看楊柳的慘狀，但她錯了，從一開始，她就不該先禮后兵，干凈利落才能辦成事?，F在，她首先要保證自己全身而退。

    第41章 上錯馬車（一）

    徐珍的轎子被抬出巷子之后, 后背已經被汗浸濕了的楊柳連忙對安mama說, “快, 把門關上?！?/br>
    安mama卻只愣愣地看著她, 沒有動作。

    “安mama，你這么看著我做什么？快點關門??！”

    “哦?！卑瞞ama好似勉強回神, 輕輕地闔上了大門。然后轉身, 又繼續用剛才那種古怪的目光看著楊柳。

    楊柳先是納悶, 而后很快就明白了過來，安mama的這個眼神是怎么回事。就算安mama是一直伺候她的, 還伺候了快要兩年的時間，但究其所以，她還是鄭鐸的人, 拿的是鄭鐸給的月俸。她剛才說的那些話，只怕是嚇到安mama了。

    想到這里，楊柳沖著安mama笑了笑，“安mama……若我是孤身在這塵世, 那么我剛才說的那些話，也許是會兌現的。但我現在還有孩子，我死不足惜, 但孩子已經沒有了爹, 不能再沒有娘。所以剛才那些話, 你不必放在心上, 就當做是我求自保才說的狠話吧?！?/br>
    林睿的事, 安mama是問過風行的, 頭雖然是爺起的，但他的命不是爺讓人要的，若真說起來，其實錯也不全在爺身上。但她是鄭鐸的人，身份尷尬，只怕就算說的是公道話，在楊柳耳朵里頭聽起來也是帶著偏頗的。

    “楊姑娘，過去如何，那都已經是過去的事了，您現在既然重新回了爺身邊，爺也不和你計較你腹中的孩子是誰的，那……以后的日子您還是好好地過吧，就像您剛才說的，就算不為您自己，也得為孩子考慮?！痹诎瞞ama看來，不管有沒有孩子，女子終究還是要找個男子依靠的。

    “安mama，你在我身邊也不是一兩天了，我和爺當初是怎么回事，你是很清楚的。最開始的時候，我也不是心甘情愿跟著鄭鐸的。后來，后來他待我好，我倒是曾經……再后來他娶了妻，我這心思就淡了。本想一走了之，一個人了此殘生的，但林睿他……他全心全意待我好，滿心滿眼都只有我。和他一起的時候，我能感覺自己是個人，不是個可以隨手丟棄的物件兒，那種被珍重的感覺，我此生不敢或忘。這回和爺回來，依舊不是我情愿的，我既嫁了林睿，和他有了白首之約，那么他在或者不在，我的心都不該也不會變，更何況我現在又有了孩子。鄭鐸他已經成親了，別說我這再嫁之身了，就算按我當初的身份，也最多給他做個妾，妾生的孩子，那就是庶出，他明明該是林家的嫡長子嗣，我又怎么能讓他做鄭家的庶出子嗣呢？”

    “可是現在……”現在的情況是，不管是不是被迫的，楊柳都已經又住到了這個院子里頭。除了她腹中多出的那個孩子之外，一切都和原來沒有太大的差別。

    “今天的事，安mama您也看到了。鄭鐸的正妻容不下我。我便是被困在這個宅子里頭，她都能找上門來，我若是進了鄭府，只怕就只有一尸兩命一個結局?！?/br>
    “可少夫人剛才不是說要接您回府去養胎，府中還有另一個懷了孩子的妾……”徐珍剛才說的那些漂亮話，已經讓安mama忘記了前頭發生過的事。在她聽來，既然徐珍能容得下爺的另一個妾，自然也是能善待楊柳的。

    若沒有前世的經歷，楊柳只怕也能信了徐珍如她自己所言，是個大度的人，畢竟她的出身在那兒擺著。但因為再見徐珍而勾起的前世瀕死的疼痛在時時提醒著她，徐珍就是一個蛇蝎心腸的婦人，所謂大度，不過是表面罷了，若今天她由著徐珍領著那些丫鬟、婆子進了她這宅子，那么她……此刻也許已經帶著孩子去和林睿團聚了。

    “安mama，昨天山妹來過的事，您是忘記了嗎？若我昨天上了那輛馬車，那么今天……您就該去亂葬崗尋我的尸身了?！?/br>
    “不，不能吧，您也沒什么錯處?！?/br>
    “錯處？妾在正室跟前，有對的時候嗎？更何況我是……”很快，楊柳就意識到自己說錯了，連忙改了口，“我的意思是，欲加之罪何患無辭?！?/br>
    安mama的耳根子其實挺軟的，這會兒聽了楊柳的說辭，她仔細想了一想，真是越想越覺得可怕，先把人弄死了，再給人扣罪名的事，后宅里頭真是不少見的。

    “那，那您今后該怎么辦才好？”難不成就一直沒名沒分地住在這個院子里頭？王mama說的那句話突然就在耳邊響起，安mama不死心地問了一句，“楊姑娘，您和我說句實話，你這腹中的孩子，真的不是爺的骨rou嗎？”

    “安mama，按日子來算，我離開的時候若懷了爺的孩子，那么此刻，應該有徐珍肚子那么大了，或者比她的還大一些，但您看我現在，像嗎？”說完這話，楊柳一邊往屋子里頭走，一邊沖著安mama說，“安mama，您和我進屋一趟，我有事找您幫忙?！?/br>
    楊柳先進的屋，安mama緊隨其后，聽著楊柳的吩咐把門關好了之后，安mama轉身就問，“楊姑娘您是讓我幫什么忙？”這一轉身，卻猛地看到矮了一截的楊柳，“楊姑娘，您這是做什么？”

    “安mama，求您救救我們?！?/br>
    “你，你先起來再說。你這樣我……沒法兒說話了?！闭f著，安mama就要去拉楊柳，楊柳卻不肯動，只穩穩跪著。

    “今天是我放了狠話，徐珍才暫時離開的。待得她有了別的主意，我和孩子只怕躲不過下一回?！?/br>
    “那你這……你跪我也沒用啊，我一個老婆子也幫不上你什么忙?！?/br>
    “安mama，我想離開這里?！鄙弦换赜辛诸退?，現在林睿沒了，她能賭的，也就是安mama的心軟了。若徐珍今天沒有來走這一遭，楊柳或者會繼續待在這里，和鄭鐸周旋，直到他對她失了興趣，放了她。但現在，她不能做那甕中之鱉。上一回，是她和林睿運氣不好，但老天爺偶爾也該站在她這一邊一次吧？

    安mama想起了宅子外頭守著的那些人，連連搖頭，“不行不行，我幫不了。我一個老婆子，哪里能打得過那么多人？”

    “明天只怕來不及，后天，后天我們出門一趟，給孩子買點柔軟的布料做小衣裳……”楊柳其實也沒有什么好主意，無非是她假裝出門去買布料，順便替自己買幾身衣裳，現在很多成衣鋪子，都是可以試穿衣裳的，風行和那些個護院，楊柳都可以讓他們在鋪子外頭等，但安mama，只怕是難避開的，只能拖她下水。

    聽了楊柳的打算，安mama又是一陣搖頭，“不妥不妥，就算風行他們不知道那鋪子有后門，沒有守著，但你我遲遲不出去，風行也不是傻的，我們的腳力哪里能比得上他們那些會武的呢？”

    第42章 醒來（一）

    又是新的一天, 阿福和阿祿對視了一眼, 俱在對方臉上看到了痛不欲生的神情, 因為今天又是換藥的日子。

    “這日子, 什么時候是個頭??？我看我這手，現在就已經開始抖了?！?/br>
    “大夫不是說了嗎？一個月之后, 他再來看看。也就是至少還得一個月時間?！?/br>
    “不然我們換個方式, 今天還是和昨天一樣, 我壓著，你來撕, 半個月之后我們再換換?！?/br>
    “行啊，我壓著，你撕, 一個月之后咱們再換，你愿意嗎？”

    聽阿祿這么一說，阿福頓時就閉上了嘴。

    阿祿進屋之后，先開窗透了透氣, 經過一個晚上，這屋子里頭血腥味混雜著藥味的氣息簡直讓人喘不上氣。

    “大少爺這罪遭的，真是……唉?！?/br>
    “別廢話了, 抓緊時間, 還和昨天一樣, 從左手開始吧……”

    因為傷口深、長、多, 所以幾乎渾身都包著白色的布條, 雖然布條上頭都是抹了藥的, 但傷口滲出的那些血水多少還是會讓這些白布附著在傷口上，時間越長，附著的部分就越多，所以每隔兩到三天，就得換上一次藥。頭一回換的時候，那個血水橫流的場景，阿福和阿祿都不敢看。

    一圈又一圈，阿福慢慢地把白布從他的手臂上頭拆下，拆到小臂關節的時候，阿?！パ健艘宦?，“粘住了，你把大少爺按好了?！钡舱匙〉牟糠?，那就得扯下來，大夫特別吩咐過，不能沾水軟和白布，“一二三……”

    “柳……芽兒……疼?！?/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