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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長亭在線閱讀 - 第7節

第7節

    張勉略一沉吟,也不再勉強,揮了揮手命人將東西收了起來,恭維道:“想不到姑娘不慕富貴,是在下失敬了?!?/br>
    長亭心知這人圓滑世故,人情練達,只頷首一笑,不愿多應酬,送客道:“那就有勞張總管了,您慢走!”

    張勉笑瞇瞇道:“姑娘客氣,請留步,在下告退?!闭f完領著人出了院子。

    第12章 觀景

    這幾日里,趙權并沒有再過來,也沒有派人送些奇怪的東西來,不過倒是真如他所說,送過來的吃食越發精致可口,竟真是御廚所做。

    長亭卻越吃越不是滋味,侍女們對她的態度越發小心殷勤,每每送來飯食,來人總說是王爺特地吩咐做給她的,侍女們看她的表情總是一臉驚喜,長亭并不傻,她們恐怕真把自己當成了趙權的什么禁胬。

    越在這兒呆著,長亭越是想念師父師叔,越是想念自己從小長大的山上,想念以前那種自由自在的生活,這籠中般的生活,再是山珍海味,又有什么趣兒!

    這日清晨,長亭依舊早起,婢女們早摸透了長亭的習慣,早候在一旁,備好了洗漱之物,長亭自行穿衣洗漱,不勞他人,王府不比別家,更不比長亭在山上,晨起洗漱的過程都十分繁瑣,器物繁雜而精致,好些長亭都不知道是用來做什么的,幸好侍女體貼,一步一步地伺候她,長亭雖是嫌煩,習慣了倒也不覺得怎么。

    侍女們總是想幫長亭梳妝,長亭性子雖好,卻也并不依從,與從前一樣,簡單挽了發髻,簪好簪子,拿了劍,出了房門,卻在院中發起呆來。

    紅棠在她身后跟著,看了看長亭的神色,上前道:“姑娘在這院里呆了好幾日,可是覺得悶了?不如去園子里走走吧,這個時辰,園子里靜,倒是可以散散心?!?/br>
    長亭看了看她,見紅棠神情溫婉和煦,眼中一派溫柔,心里倒是覺得有些歉意,上次自己去園中,就點了她們的xue自行出府,她竟一點沒怪她,這次還主動提出要陪自己一起去逛逛,這女子倒是十分善解人意。

    長亭笑了笑,心中也想出去透透氣,點頭道:“也好,那走吧?!?/br>
    長亭出了小院,空氣似乎都充沛了些,心情也好了很多。

    她喜歡湖邊那一處蘆葦輕拂的靜謐,不用紅棠帶路,快步來到了湖邊,湖面清新平靜,因日頭尚未起來,還有薄霧繚繞其中,殘荷隱現,清風徐來,長亭登時覺得神清氣爽,好不舒服。

    尋到湖面一角蘆葦蕩,長亭吩咐了紅棠兩句,紅棠點頭,退了下去,長亭運力輕躍,飛到了湖邊的崖石高處。

    此處只是堆疊出來的一處景致,地勢高峻卻是無路可上,幸得她輕功一流,可隨意而上,長亭站在崖石上眺望了一下湖面,霧氣繚繞,湖面若隱若現,長亭心思澄靜,盤腿而坐,劍就放在身邊,就如從前在山間一般,她總喜歡在高處打坐修習內力。

    長亭閉上雙眼,內息循環往復,在體內高速運轉了起來。

    長亭心中澄靜清明,一洗多日來的煩躁,漸入佳境,不知過了多久,湖面遠遠傳來淡淡的琴音,古樸悠遠,引人入勝,這段琴音竟如山間泉水,又似古寺鐘鳴,讓人內心平和充盈。

    長亭緩緩睜開眼,清晨的陽光初現,似幾根發光的絲線,柔軟地刺進湖面的薄霧中,湖面隱約的殘荷中,透出一只兩尾尖尖的小船,緩緩自薄霧而出。

    湖面微微有些漣漪,只見一人正襟危坐在船頭,輕撫琴弦,那人金冠束發,眉如墨畫,目似橫波,有幾線陽光打在他冠上,金光閃耀下,那人偶爾抬起的目光越發顯得清冷疏離,竟不似這世間之人一般!

    這畫面不似真實,宛若夢中一般,琴音緩緩消停,長亭回過神,卻見趙權眼神泠泠地看著自己。

    趙權的船已慢慢駛過來,兩人中間隔著一片蕭索的蘆葦,長亭站起來,向趙權行禮,趙權抬頭看著她,心中不喜,崖石高峻,也只有她能如履平地,也只有她這般肆意妄為。

    幾日不見,長亭與初見時一般,依舊身著素衣,頭上只簪了根簡單的發簪,晨風吹過,垂下的頭發輕輕飛揚,她神色平靜淡然,全無在酒樓時的活潑靈動,眼睛依舊清亮,全無規矩地看著自己。

    長亭見趙權眼色沉沉,心中暗想,他如此神色,恐怕是怪自己打擾了他的雅興,久不聽趙權說話,只得硬著頭皮拱手道:“王爺恕罪,長亭無意打擾您的雅興?!?/br>
    一陣風吹過,身前的蘆葦拂動,高高低低,站在崖石上的長亭衣角翻飛,發絲清揚,趙權見她頭雖低著,卻哪里有惶恐之態,如此清晨,竟不愿斥責她,淡淡道:“下來!”

    長亭以為自己聽錯了,抬眼看著他,趙權長身而起,立在船頭,一身月白色的衣袍在晨光下,似有銀光流轉其中,金冠閃耀,更襯得他儀表高貴,氣質凜凜。

    趙權見長亭一臉驚訝,似是不信,有些不耐地重復道:“怎可在站在那里與本王說話,還不快下來!”

    長亭暗道這人規矩真多,撿起長劍,足下運力,就向趙權的船上飛身而來,長亭輕功身法極佳,只往上輕輕一躍,內息流轉間,再不發力,身體竟似一片落葉,御風而來,輕飄飄地落在趙權面前,船卻似是絲毫未受力般,連一絲晃動也沒有。

    趙權皺眉看著她,這女子真是沒規矩,他身份如此,她卻渾然不覺地飛身而來,落在自己面前,絲毫不覺這對于他來說極不妥當,若有侍衛在,早將她當做刺客拿下了。

    長亭眼帶笑意地看著他,持劍抱拳行禮道:“王爺!”

    趙權看著她臉上笑意盈盈,想起方才她朝著自己飛身而來時,臉上也是這般地笑,只是眼中神采飛揚,似有得色,知道她這般慣了,點了點頭,臉卻轉向了一邊,不再說話。

    長亭隨著他的目光看過去,湖面金光乍現,清晨的陽光終是刺破了薄霧,灑在了湖面上,尚未褪去的薄霧繚繞在晨光中,竟構成了一副如畫般的境界,長亭嘴角輕揚,眼中含笑,一掃多日來的黯淡憋悶。

    趙權神色也是難得一見的溫和,近日來諸事煩擾,如此美景,倒可洗去心中的煩躁,嘴角溫柔,側頭看向長亭,清晨的陽光柔柔地灑在她臉上,越發顯出她眼中的光彩,趙權一笑,見她神情悠遠,不禁脫口問道:“姑娘在想什么?”

    長亭笑得恬淡,似乎未覺不妥,柔聲道:“王爺府中的美景倒讓我想起了山上?!闭f完轉頭對趙權一笑,趙權轉過臉,對著湖面,輕聲問道:“可是姑娘師門所在?”

    長亭回道:“也是我從小長大的山上……”

    趙權聽她語帶悵然,似有思鄉之意,不動聲色地問道:“姑娘想到了什么?”

    趙權音色沉沉,平日里說話自恃身份,朗聲悅耳,卻也有如金石,此刻情景所致,他難得地心神俱柔,語音沉沉,旁人若聽了,定覺得這是在耳邊訴說的情話。

    長亭并未察覺,依舊沉浸在回憶里,慢慢說道:“自我有記憶以來,就記得師父每天清晨都會帶我去崖邊打坐練功,后來我懂事了,便是我一人去,未曾停過一日,崖邊也是這般,一年四季云??澙@,有時天氣好還能看到日出,那情景非言語可形容,若說恍若仙境也不過分,便是再大的煩惱也煙消云散了?!?/br>
    趙權聽她言語真切,側頭看她,見她神情溫柔,心中竟隱隱生出了一絲向往,長亭卻回過神,看著趙權,有些赧意道:“讓王爺見笑了,長亭離家多時,偶然見此情景,倒是無狀了?!?/br>
    趙權笑了笑,道:“姑娘思鄉情切,乃是人之常情,你方才所說情景極美,有機會倒是想去看看,只是不知姑娘所說的山是哪一座?”

    長亭聽了,不禁側頭看了他一眼,緩緩道:“師門無名,所在的山也不是什么名山大川,師父脾氣古怪,這些一概都不提的,我竟也從未問過,王爺若有興趣,不若等師兄回來,邀您一同前去?”

    趙權聽得神色漸冷,轉頭看著長亭,似是笑了笑,緩緩道:“姑娘真是有心……”

    長亭神色未變,坦然笑道:“王爺客氣了!”

    趙權不欲多言,轉過頭,向船工揮了揮手,船工會意,輕輕搖櫓,撥起一片漣漪,不疾不徐地往另一岸搖去。

    趙權負手而立,卻再沒和長亭說話,長亭摸不透他心中所想,沉吟了一下,還是決定閉口不言,只是紅棠還在那岸邊等候,若是發現自己又不見了,恐怕要著急壞了。

    不禁回頭看向岸邊,卻見紅棠立在岸邊,遠遠地看著自己,長亭心中一松,紅棠這么信任她,她可不想又跑掉,見紅棠看著自己,忍不住向她揮了揮手。

    紅棠似是被驚嚇了一般,惶恐地低下了頭,不敢看長亭,長亭莫名,忽然心中一動,轉頭一看,果然看到趙權冷冷地看著自己,長亭收回手,心道,若是這般看自己不順眼,干脆讓自己走了好了,一個大男人,陰陽怪氣的,有什么意思!

    第13章 舍命相救

    長亭站在趙權身后,暗忖這人喜怒無常,又常常借機套她的話,實在不好相于。更何況,那日凌云峰下,女子臨死前凄絕深情的眼神,早已深深扎進了長亭的腦海,她深知趙權冷心無情,自己若真的惹惱了他,恐怕下場堪憂。

    不欲再去觸他霉頭,長亭環顧四周,悠然自得地欣賞起美景來,小船輕搖,壓過水面的殘荷,緩緩前行。長亭看著那些枯莖,想象著若是夏日里,這滿湖的荷花,定是另一美景,只是自己不得機會看了。

    小船搖得很慢,漸漸已到湖心,殘荷漸密,長亭眼角忽見水面一動,好奇心起,蹲下身,果然見到一尾魚懶懶游過,似是毫不怕人,偶爾還用尾巴拍打一下水面,形容十分慵懶。

    長亭不禁一笑,口中戲道:“你膽子還挺大,看見我還不趕緊跑,小心我撈你起來,中午就把你紅燒了!”

    那魚似是真的被恐嚇到了,擺了擺魚尾,“倏”地往一邊游去了,長亭不禁好笑,見那魚在殘荷中消失之際,隱約見到密密的殘荷莖中隱有一團黑色,長亭好奇,自言自語道:“咦?那是什么?”

    趙權早就注意到長亭這邊的情景,雖是裝作不聞,聽她似在問話,這時也收起臉上隱隱的笑意,以為她又發現什么得趣兒的東西,微微側了側頭,卻只看了看她,并未答話。

    小船依舊按照既定的方向駛去,緩緩靠近了那團黑色,越離越近,長亭眉頭緩緩皺起,疑慮漸深,心念一閃,忽然大聲喝到:“是炸藥!快停下!”

    話音剛落,船身已經靠近了那團黑色,似是有極細的絲線斷裂聲,長亭猛然回身一躍,只來得及抱住趙權,足下運力,飛了出去。

    身后轟然一聲巨響,小船被炸得飛裂,震起水柱無數,長亭抱住趙權,背后全無遮擋,倉促間,長亭也只來得及將真氣運轉全身,護住心脈,加速往外飛去。

    卻不想這炸藥竟如此兇猛,似有摧枯拉朽之勢,飛濺的水柱力道霸道,盡數拍在了她后背,長亭如遭鐵拳重擊,全身真氣瞬間被打散,猛地噴出一大口鮮血。

    趙權隔著長亭的身體都感到了水柱的力道,抱著他的身體先前一刻還生機盎然,此刻卻渾身一軟,似是全然沒了生息,趙權大駭,反手抱住長亭,不使她掉落。

    長亭余力不止,帶著趙權往殘荷稀疏處飛去,趙權頸邊有熱熱的感覺,似是液體滑落,側頭一看,長亭嘴中鮮血不斷涌出,平日里燦若朗星的眼睛也黯淡了下來,似是馬上就要不支。

    趙權心中又急又怒,卻也無可奈何,只能緊緊抱住長亭,前力漸消,長亭深受重創,哪里還能使出輕身功夫,兩人霎時間往湖面直直掉了下去。

    “咚”一聲,兩人跌進湖里,長亭已經失去了意識,連落水也不知,毫無知覺地往下沉去,趙權自落水就緊緊抱住長亭,感到一絲浮力,便一手摟住她,一手向上劃水。

    他水性不佳,幸好這湖不深且無暗涌,兩人很快浮出水面,府中的侍衛早已被驚天動地的炸藥聲驚動,遠遠地傳來“護駕,有刺客”的呼喊聲。

    趙權心知遠水解不了近渴,用力摟住長亭,見她雙眼緊閉,嘴角依舊有鮮血溢出,一張臉煞白如紙,趙權心中莫名一窒,用力往岸邊劃去。趙權方才也受了些震傷,又經這冷冷的湖水一泡,還帶著不省人事的長亭,劃水也開始吃力起來。

    趙權神色冷然,望著前方的淺灘處,用力游去,沒過多久,趙權手腳已經麻木無力,卻感到腳下觸到了淺灘,趙權一手摟著長亭,讓長亭倚在他肩上,一手拉著身邊的荷莖,穩著身形奮力往岸邊走去。

    腳下不防被絆住,趙權猛然往前方倒去,一時連帶長亭也摔倒在了水中,趙權手忙腳亂地抱住長亭從水中站起來,長亭卻絲毫沒有反應,趙權顧不得摔跤,連走帶爬把長亭抱到了淺灘上的大石上。

    折騰了這么久,長亭此刻面如金紙,唇色發烏,趙權連叫了她幾聲也沒有絲毫反應,不禁探手試了試長亭的氣息,可她鼻尖一片冰涼,哪里還有氣息,趙權暗想長亭定是溺水,心急之下,稍一躊躇,也顧不了許多,只得按照軍中男子溺水時的處置方法,伸手解開了長亭的腰帶。

    長亭身受重傷,又在冰涼的湖水里泡了許久,身體早已冰冷,趙權只覺得觸手冰涼柔軟,看了長亭一眼,大手隔著長亭的中衣,在她的腹部按了起來。

    趙權按照軍醫之法為長亭施救,按了幾下,長亭卻并無反應,趙權心中越發焦急,也顧不得禮法大防,用力按了按長亭的胸*口,如此循環往復,長亭猛然一咳,吐了口水出來,趙權大喜,觸手摸了摸長亭的鼻尖,已經有微弱的氣息,可她的嘴角也溢出鮮血。

    趙權大急,身后響起侍衛們的腳步聲,趙權忙將長亭的衣服理了理,可秋日里長亭衣服并不多,經水一泡,全都皺皺地貼在了她身上,渾身曲線畢露,惹人遐想,趙權忙遠遠地喝令侍衛道:“轉過頭去!”

    侍衛們還未靠近就聽趙權如此吩咐,不禁面面相覷,卻哪敢不從令,忙轉過身去,趙權又吩咐道:“快去傳太醫過來,等等記得叫王太醫!”王太醫乃是太醫院首席,醫術高明處可妙手回春。

    趙權不要他們靠近,焦衡離得雖遠,卻也眼尖地看到地上似有一女子,心中暗驚,似乎有些像江姑娘,只是江姑娘怎么在這里,還受傷不醒?

    再看趙權,他渾身濕透,發冠也早已掉落,一身全是淤泥,頸邊肩上全都有褪色的血跡,形容好不狼狽。

    焦衡有些著急,不禁上前一步道:“王爺,您沒事吧?屬下等護衛不力,請王爺速速離開險境!”說完低頭瞟了一眼,果然地上之人就是長亭,只是她面白如紙,嘴角溢血,似是身受重傷。

    “江姑娘……”焦衡不禁喊出了口。

    趙權看了他一眼,快速解開自己的衣袍,將地上的長亭裹住,然后抱起長亭,快步往自己的居處奔去,侍衛們見他面色如鐵,眼神凜冽,人人噤聲,跟在他身后,趙權沒走兩步,腳下一軟,差點將長亭拋了出去,幸好焦衡手快,將他扶住。

    趙權方才水中帶著長亭劃水,折騰到現在,其實早已脫力,他看了看懷里的長亭,喘了兩口氣。

    焦衡也看著長亭,只見她雙眼緊閉,氣息微弱,一雙烏黑英秀的眉輕輕皺著,越發顯得她臉色煞白,哪里是那個仗劍而笑的灑脫女子,心頭莫名一緊,想也沒想,向趙權道:“王爺,您歇息一下,我來送江姑娘就醫吧!”

    趙權手臂和腿都有些發抖,看了看焦衡,稍一踟躕,還是將長亭往焦衡懷里放,長亭毫無知覺,焦衡小心翼翼地接過長亭,他身量高大,長亭在他懷中卻只小小的一團,焦衡心中柔軟,卻有些漲漲的疼,趙權在耳邊吩咐他道:“快將江姑娘抱到我房中去!”

    焦衡回過神,口中應諾,抱著長亭,發足狂奔起來,偶爾看一看懷中的長亭,眼中滿是擔心。

    焦衡抱著長亭沖進趙權的居處,趙權在后吩咐侍女道:“快去幫江姑娘把濕衣換下來!”

    頓了頓,又說道:“她受了重傷,動作小心點!”侍女們小心應諾,忙不迭地跟著焦衡進了趙權的屋子。

    焦衡小心地把長亭放在了床上,退到一邊,侍女們上前拉了一扇屏風,焦衡臉一紅,忙跟著趙權退出了房門,焦急地在外等待。

    不一會兒,侍女們開門,向趙權稟報道:“王爺,江姑娘的衣物已經換好了?!?/br>
    趙權快步進門,焦衡心系長亭的傷勢,也跟著走了進去,見里間屏風未撤,躊躇了一下,還是停在了外間。

    趙權繞過屏風,見長亭依舊人事不省地躺在床上,身上穿了件府中侍女常見的青色衣物,發髻早就散開,烏黑濕潤的長發散落在枕旁,越發顯得她臉色蒼白。

    趙權心中莫名一緊,回身責問道:“王太醫怎么還沒到,派人再去看看!”

    下人應諾,趕緊跑了出去,有侍女捧著趙權的衣物過來,張勉在旁小心詢問道:“王爺,您的衣服也濕了,還是先換過吧……”

    趙權沉沉地看著床上的長亭,回過神,看了一眼捧到一旁的衣物,他一向喜潔,何曾想過自己渾身濕透,一身淤泥,如此狼狽?平日里便是天熱一點,也要即刻沐浴更衣的,今日卻不放心將長亭丟在這兒,轉過屏風,雙手微抬,任侍女小心上前伺候著他更衣。

    剛換好衣物,王太醫已經被請了進來,趙權無意與他寒暄,領著他就去看長亭的傷勢,王太醫于各府中都是有走動的,晉王府也常來,見晉王主屋中躺了一個女子,又是如此心急火燎地請他過府,自然以為這是晉王看重的姬妾一流,小心用手絹覆上長亭的手腕,為她把起脈來。

    王太醫眉頭漸緊,一時表情有些凝重,又看了看長亭的臉色,微微有些搖頭,趙權在旁沉聲問道:“王太醫,這位姑娘的傷勢到底怎么樣?”

    王太醫診斷完畢,起身回道:“這位姑娘乃是受外力所傷,五臟俱損,傷勢嚴重……”

    說著看了看床上的長亭,繼續道:“幸得這位姑娘是練武之人,用真氣護住了心脈,若然是尋常人,恐怕立時就斃命了。只是終究是個柔弱女子,外力剛猛,傷及五臟經脈……”說著搖了搖頭,一臉為難。

    趙權急問道:“可還有救?”

    王太醫見趙權如此緊張,忙道:“王爺放心,這位姑娘傷勢雖重,卻于性命無礙,只是五臟受傷,需得仔細治療,今后也得好好溫養,否則若落下沉疴,于終身有礙?!?/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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