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節
第68章 那是一張怎樣的臉啊, 除了還能看到那雙明亮黝黑的眼睛, 臉上其他地方都沾上了五顏六色的顏料, 連眉毛上都沾上了點白,更不要說身上的衣服蹭上了色彩。 關鍵是這人一點也不知道自己的糟心樣,沖她直笑, 露出的雪白牙齒, 和他臉上的色彩形成鮮明的對比, 看著滑稽極了。 楊曉卉本來是跟著一起笑的,因為他看著太好笑了??陕犃艘粫男β?,馬上就反應過來了, 就是他哼歌嚇了自己一跳, 害得自己摔了跤, 帶笑的臉瞬間冷淡下來, 憤憤地看著他,如果眼睛能噴火,估計他早就被燒地連渣都不剩了。 她都不笑了,這人還在笑, 楊曉卉心里惱怒極了, 笑毛笑啊。 “啪”地拍開那雙臟兮兮的手,她才不用這個人假好心, 不是他嚇人,自己怎么會摔跤呢 。不知道人嚇人, 嚇死人嗎。 也幸好今天是她在, 如果是個心理承受了很差的人, 說不定早崩潰了。 總之,楊曉卉死鴨子嘴硬,堅決不會承認自己膽小,把這一切遷怒到他身上。 這人也怪,被她怨懟怒視了,也不離開,蹲在地上,眼帶笑意看著她,溫聲說:“小姑娘,你沒事吧,還能不能起來?” 楊曉卉最重視形象,什么時候這樣狼狽過,特別是在罪魁禍首面前,越想越氣,伸出雙手狠狠地推了他一把,在沒有防備的情況下,他重重地摔在地上。 看這動靜,應該挺疼的,心里舒暢極了,果然還是用行動報復回去比較爽。 哈哈哈,她就是這樣小肚雞腸的女人,所以說千萬不要得罪女人,女人是世上最記仇的生物。 楊曉卉欣賞了對方的慘烈現狀,麻利地自己站起來,坐在地上多難看啊。 她才不像地上的某人,全身臟的跟在地里滾了圈一樣,嘖嘖,太不講衛生了。 楊曉卉皺皺鼻子,退后了兩步,表示自己跟某人可不一樣。 “哎呦,疼!好像摔到腰了,動不了了啊.......”諸葛茂躺地上直喊疼,看起來像真摔到了。 裝,你就裝吧。她又不是沒見過碰瓷,楊曉卉雙手交叉,冷眼旁觀。 諸葛茂就是想嚇唬嚇唬她,沒成想這姑娘一眼就拆穿他的把戲了,只能訕訕爬起來,拍拍身上的灰,嘴里嘀咕著,“小姑娘家家的,脾氣這么大,以后可不好找婆家啊?!?/br> 他沒有特意壓低聲音,楊曉卉聽到了,呲著小白牙,惡狠狠地說:“就算找不到婆家,也不關你的事情,不需要你瞎cao心!何況比起某些嚇人騙人的混蛋,脾氣不好只是個小缺點,無傷大雅?!?/br> 哎呦,這小嘴挺會說,一點虧也不吃。諸葛茂開始對她產生了濃厚的興趣,眼睛里更是閃爍著詭異的光芒。 雖然被顏料遮擋了,看不清他的表情,只看著他那充滿邪惡的眼神,楊曉卉就覺著不對勁了,不自然地退后一步,兩步。 非常后悔自己剛才沒立刻離開,跟著家伙較什么勁啊,看看,把自己給賠進去了。 這段時間的經歷遭遇讓她放松了警惕,以為這個年代人們淳樸,就覺得哪哪都很安全,實際上不是這樣,什么年代都會有壞人,她不就倒霉得遇到了。 諾大的校園,就他們倆人,要做什么事情不要太方便啊。 用眼角余光瞄了眼他的身高,又喵眼他的腿,跑是跑不過對方的,人家長手一伸估計就能捉到她。 幸好對方暫時還不想動手,跟自己說著話,但這是前奏,等話說完了,估計該干嘛干嘛了。 楊曉卉強裝鎮定聽著,至于他說什么都沒聽進去,只是不能讓對方發現自己已經看穿他的詭計了,腦海里瘋狂得在想這種情況怎么辦啊,mama啊,救命啊。 諸葛茂說了多久,楊曉卉頭腦風暴想了多久。他也覺得很奇怪,只是說說話,人家小姑娘臉也白了,額頭上出了不少汗,他看看天,也許太熱了,又繼續巴拉巴拉得說話。 這個壞人是個話癆,楊曉卉想著,因為他最起碼講了快半小時了,還沒有停頓的意思,就在這半個小時,她已經想出一個脫身的辦法了。 如果諸葛茂知道眼前這個認真傾聽他說話的小姑娘,心里在想著怎么對付自己,而且在她看來自己就是個壞人的角色,一定會大呼喊冤,這比竇娥還要冤啊。 他哪里看著不像好人了,他一定改。 這一個月除了齊老頭和來送飯的小豆子,他就沒見過一個外人了。每天苦逼得蹲在畫室畫畫,畫完被齊老頭批得一文不值,確實畫得不咋樣,可偶爾能不能照顧一下他的自尊心,再這么打擊下,他的自信心都所剩無幾了。 今天趁著齊老頭不在,想出去放風,沒想到在學校里居然遇到了一個小姑娘,還是個挺漂亮的小姑娘,雖然不太友好,也是他這個月遇到的第一個人,他怎么會不激動興奮啊,正好能跟她傾訴一下自己的這些苦悶事。 說起這個月的水深火熱,諸葛茂能說上三天三夜都停不下來。 兩個月的暑假,他只在家里呆了一個月,就火急火燎地趕到空無一人的學校,苦逼地開始補課。 到了學校,就被齊老頭收走了錢和糧票,美其名曰不用cao心一日三餐的問題,只要專心的補課就好了,齊老頭不就怕自己有錢出去瞎晃嘛。 補課生活一點也不美妙,他花了時間精力畫地畫,齊老頭一看,立馬發飆,什么從來沒見過這樣既沒有天賦,又沒有能力的學生,什么朽木不可雕之類的話,什么難聽話沒聽過啊,他耳朵都起繭子了,齊老頭卻能經常翻新損人的話,這點值得佩服。 有時候他巴不得齊老頭早點放棄自己這塊朽木得了,對大家都好,不用互相折磨??擅看慰吹烬R老頭花白的頭發,滿臉的皺紋,用課余時間給他補課,這些話也說不出口了。 諸葛茂巴拉巴拉把自己的郁悶說了一通,頓時覺得神清氣爽,天也藍了,也有心情關心一下人家小姑娘了。 他低著頭,饒有興致地看著楊曉卉說:“你是今年的新生嗎?沒有看到錄取通知書上的報道時間嗎?再過三天,美院才接收新生……” 楊曉卉在他湊近后,舉起手,想用手里的防狼噴霧噴他呢。 突然響起一道中氣十足得叫罵聲,“小兔崽子,又往哪里跑了!” 諸葛茂一聽這聲音習慣性地抖兩下,小豆子不是說齊老頭下午有個聚會嘛,怎么這么快就結束了啊,果然小屁孩的話不能輕信。他可不能白擔了這罵名,怎么都要出去溜達一圈。 他揚起親切和藹的笑,對著楊曉卉笑了下,然后繞過她朝大門飛奔而去,跑之前還朝她揮了揮手。 楊曉卉站在原地,舉著手,一臉懵逼,傻乎乎地看著他越跑越遠,直到看不到了。 似乎好像她搞錯了,這時一陣陰風吹過,她縮了縮脖子,還是早點回去吧,那個人不是說了,三天后美院才接受新生呢。 三天后,楊曉卉再次站在美院門口,看著里面稀稀拉拉的新生,再回想起上次來的情形,好像上次的經歷只是她的一個夢而已,還是那種噩夢。 由于她是頭一個到美院進修的人,一般人進修都不會來美院混文憑。因為這特殊性,校領導還專門開了一個小會,經研究商量,楊曉卉以后跟著大一新生一同上課,至于住不住校,美院這邊不強求,這正合了她的意。 讓她崩潰的是美院開學的第一天,不是上課,而是所有學生參加集體勞動—拔草。 校領導也知道這些雜草有礙觀瞻,影響美院所剩無幾的形象,可誰讓美院窮呢。 現在大學都恢復招生了,政府的財政撥款都先緊著重要的大學,像美院這種搞藝術的大學每次都是排在最后,有剩余的款就撥點過來,沒有了,那就不好意思,需要學校自己想辦法自力更生了。 方校長有什么辦法呢,沒有,只能看著美院因為沒有錢維修,越來越破落,連他自己看著都覺得寒磣,更不要說那些個來報道的新生看了,心哇涼哇涼的,都冷在骨子了,這樣的大學跟他們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樣啊。 要不是想著考大學很不容易,他們絕對會棄美院而去。 每年開學季,方校長就會去市里哭窮,然后用化緣所得的哪一點錢來修繕破損最嚴重的教室,要不然會影響正常授課。 至于外面的野草野花,嘿嘿,只能依靠學生們了,你們在美院里面學習上課,當然得付出一點勞動了。 楊曉卉聽說要拔草,看了眼窗外那片郁郁蔥蔥的野草,又看看教室里面數來數去不到十人的新生,臉都綠了。大一新生統共就這么多,再加上上邊三個年級,也看的出來美院人丁稀少到什么程度了,那得拔到什么時候??! 今天太陽還特別大,她涂了防曬霜來的路上都覺得臉上火辣辣的,要不是覺著撐太陽傘太突兀了,她早就撐著過來了。本來以為會在教室里邊上課,怎么會知道有這么個晴天霹靂啊。 看著同學們陸續出去了,楊曉卉也不好搞特殊,無奈地跟著去了。 到了花壇,老師分配地方,看楊曉卉是個白凈漂亮的小姑娘,照顧她,給她分了一個背陰的地方,沒有分配工具,就打發她去拔草了。 楊曉卉蹲在咬牙切齒地拔草,好似野草跟她有仇一樣,可不有仇啊,她明明是來上課混文憑的,為什么還要參加勞動啊,如果早知道,今天就請假不來上課了。 “哎,哎,你這樣拔草不行,手會受傷的……” 頭頂上傳來說話聲,楊曉卉怔了一下,抬頭看去,眼冒金星,看不清楚,蹲了一小半會兒了,又是在太陽底下,頭暈眼花也很正常。 諸葛茂看著小姑娘迷茫的眼神,知道她沒認出自己來,索性蹲下來,幫著她一起拔草,邊拔還邊指點她怎么做省力不受傷。 他在美院加上今年,拔了三年草了,經驗豐富,是個拔草高手,三兩下把自己分配的地方拔完了。 打算回宿舍休息一下,就看見三天前的那個小姑娘,美院女生少,她蹲在那里特別顯眼,所以諸葛茂一眼就看到她了。 小姑娘正紅著臉,一點一點在揪草葉子,看她這動作,這速度,就知道是個沒怎么干過活的姑娘,估計天黑了,她都沒拔不完。 他就當學雷鋒同志了,幫幫這個脾氣有點沖的小姑娘,難得是他看得順眼的人啊。 有人主動要幫忙,楊曉卉沒有不樂意的,還挪開身子,讓他去拔那片特別茂密頑固的野草。 諸葛茂見了,也沒有點破,一邊拔,一邊笑著說話。 楊曉卉聽著聽著,覺得這聲音有點耳熟啊,再一回想,這不就是前幾天嚇過自己那個混蛋的聲音嗎。 她認得這雙帶笑的眼睛。 今天他的臉洗干凈了,沒有那些五顏六色的顏料遮擋,露出了好看的眉眼,高挺筆直的鼻子,厚薄適中的嘴唇,總的來說這個是一個俊秀卻不娘氣的男人。 第69章 看清楚他的長相后, 楊曉卉冒出第一個念頭居然是, 這家伙長得還挺帥,應該是她來到這個時代后, 見到的第一個符合她審美的男人。 可惜長的好又怎么樣呢, 他雖然不是壞人,也不像什么好人,楊曉卉默默地挪開了點距離, 背對著他拔草。 另一邊諸葛茂擦把汗, 滿意地看著自己勞動成果,光自己看著還不過癮,扭頭對楊曉卉洋洋得意地說:“我這邊已經拔完了,看看是不是很干凈啊?!?/br> 楊曉卉余光暼了那邊一眼, 沒搭理他, 繼續埋頭拔草。 這跟他想象中的情景不一樣啊,小學妹怎么沒有用那雙漂亮的眼睛崇拜地望著自己啊。 諸葛茂百思不得其解,他好像也沒得罪她吧,剛才他幫忙時,小學妹還沖自己笑了下,怎么轉眼功夫, 態度冷淡了, 翻臉不見人了。 想了想, 他非常自然地挪到楊曉卉身邊, “……小學妹, 我是大三的學長—諸葛茂, 那天我就猜到你是今年的新生,果然不出所料,今天就見到你了.......以后生活上還是學習上,有什么問題都來找我,我一定會幫助你......”學渣諸葛茂大言不慚地說,要是讓齊老頭聽到了,絕對會捧腹大笑。 楊曉卉左耳進,右耳出,還在繼續拔草大業。 “哎,你剛才沒聽我說話吧,不能這樣拔……”諸葛茂看她一點章法也沒有隨便揪,白嫩的手都紅了,看不下去了,親身示范給她看,讓她照著這樣的動作來。 楊曉卉低頭看了下自己手上的各種污漬,又看他正專心地拔草。 想了想,先是動作輕盈地站起來,幾乎沒發出聲音,然后默默地離開了。 老師說過了,只要完成自己的任務就可以回去了,既然有人代勞了,那她還呆著干嘛呀,回家吹空調多舒服啊。 等諸葛茂再次拔完草,想和小學妹好好說說話時,人家早在空間里一邊吃冰淇淋,一邊在想著他發現自己不在后,臉上是什么表情。 越想越覺得他臉肯定很難看,楊曉卉高興得在床上打滾。 諸葛茂下意識地摸了摸自己的臉,從小到大,靠著母親給的這張臉,就沒有人會討厭他的。恩,美院的老師除外。 他怎么也想不通,自己有這么招人煩嗎。 楊曉卉的大學生活正式開始了,機械廠送她來進修是希望她把專業學扎實。以前是上過一次大學了,她也沒有自大,認真地再跟著學習了一遍了,畢竟以前和現在學的專業不一樣。 教授油畫的是個風度翩翩的銀發小老頭,姓萬,每次來上課衣服穿地是干干凈凈,更神奇的是衣服上一個褶皺都沒有。 她每次看到都覺得很不可思議,這到底是怎么保持的,在這個沒有掛燙機的年代,她萬分佩服萬老師的老伴,太不容易了。 后來楊曉卉也不知怎么就入了萬老師的眼,經常留下來給她開小課,教授她一些繪畫上的技巧。 這其實是在矮個子里挑高個,比起那些幾乎是零基礎的學生,楊曉卉可謂是特別優秀了,幾乎一點就透,哪個老師不喜歡這樣的學生。 萬季良偶爾覺得這個得意學生畫地稍微有些匠氣,不過這缺點有誰會在意呢。 比起齊呈州來說,他算很幸運了,不用帶著一個死活不開竅的學生,老齊在他身上花了兩年多的時間和精力,又是補課又是細心教導,怎么教都沒用。 要不是怕砸了美院和自己的牌子,老齊早就撒手不干了,不就是怕他在外面說自己的老師是齊呈州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