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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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不由己?”她一字一句念著,好一個身不由己??粗呀浕杳赃^去躺倒在地的凌煞,再看看躲在錦衣公子懷里的夏琳瑯。想到無白月記憶中所見,白月若有所悟道:“你應當知道你的雙生姐妹在哪兒,她能救你的命?!?/br> 夏琳瑯神色微愣,而后看了白月一眼,咬著唇不說話了。 “你怎么知道是我?” 白月說出的話讓在場幾人都有些驚訝,燕清湫笑瞇瞇看了白月一眼,沒有說話。 “什么是你?!”皇甫玦聲音有些急,有些困惑:“你是說你和琳瑯是雙生姐妹?!” 他來回看了兩人幾眼,頓了片刻后突然低低笑了起來,聲音模糊不清:“怪不得……原來如此……” “你就是琳瑯姐的雙生姐妹?!”錦衣公子聽了兩人的話,反而有些興奮起來:“你們是親姐妹!你一定可以救琳瑯姐的是不是?!” “閉嘴!”白月看了他一眼,直接動手甩出銀針將他定在了原地,繼而上前走近了夏琳瑯,將她從錦衣公子懷里拽了出來,踉踉蹌蹌摔倒在地。 皇甫玦垂著頭,沒有理會。 “你是怎么知道的?!”白月伸手掐住了夏琳瑯的下巴,再次問了一遍。上輩子本來就可疑,無妄似乎知道無白月的身世,但是其他人又是怎么知道的?再次闖入谷中時,這些人目標明確,要以無白月一命換夏琳瑯一命。他們如何知道這種方法的? “阿玦……”夏琳瑯被掐的生疼,她下意識地求助皇甫玦,然而皇甫玦剛上前一步,就被燕清湫上前擋住,逼著停了原地。 夏琳瑯哭得好不凄慘,她惶恐道:“是,是父親告訴我的。只要見到了我的雙生姐妹,我體內的子蠱就能感覺得到?!睂ι习自吕淅涞哪抗?,她斷斷續續道:“父親臨終前告訴我,我們兩人只能活一個。父親本打算讓我活著,可是在我們換血之際,你卻被母親偷走了?!?/br> 夏琳瑯父母的事情白月并不想管,白月想到的是另一件事,夏琳瑯的父親已經去世,那么上輩子透露出無白月的身份的恐怕只有夏琳瑯。如此一來,夏琳瑯更算不得無辜了。 “如今你已經知道了我能救你,你打算怎么做?” 白月語氣平淡,夏琳瑯偷看了她好幾眼,才咬唇:“我不想死,雖然這么多年過的很痛苦,但是我真的不想死?!彼自碌囊路?,含淚搖頭道:“我們不是姐妹嗎?你幫幫我好不好?求你幫幫我!” 白月揮開了她的手,看到夏琳瑯狼狽地跌倒在了雪地里。搖頭輕笑:“真是自私?!?/br> 只在乎自己以及在乎的人的性命,其他人的性命在她眼里簡直一文不值。 “那就活著吧?!卑自绿?,在夏琳瑯驚恐的目光下將幾粒褐色的藥丸塞進了她的嘴里,拍了拍她的臉蛋:“好好活著?!?/br> “??!”夏琳瑯趴在地上摳著自己喉嚨干嘔,然而藥丸早已被她咽了下去,肚子里猛地傳來一陣絞痛,如同萬千刀片在同時割著她的五臟六腑,夏琳瑯冷汗蹭蹭地爆發出了慘叫。 每時每刻都活在痛苦中,對于夏琳瑯這種求生欲望極烈的人也是一種折磨。 想要解脫,只會承受更痛苦的折磨。 “你做了什么?!”皇甫玦終于抓住了空隙沖了過來,看著在地上打滾的夏琳瑯,沉默地將之抱了起來。 “??!阿玦,我好痛……” “救救我…痛…我不想死……阿玦……” 夏琳瑯死死攥住了皇甫玦的衣衫,渾身都痛得發抖?;矢Λi頓了頓才看著白月,語氣有些復雜:“就算你不想救她,也該看在雙生姐妹的份上,不要太過為難她?!?/br> “她欠我一條命?!卑自吕湫Γ骸澳悻F在帶著她離開,否則別怪我不客氣!每月初一她會劇痛無比,千萬不要試圖讓她解脫,因為只會更痛苦!” 白月拔。出錦衣公子身上的銀針,不顧對方發紅的雙眼,指著凌煞道:“快點兒帶著他離開。再糾纏下去,你們今天都不用走了!” 錦衣公子咬牙握緊了拳頭救要沖過來,卻被皇甫玦一下子攔住了:“先帶琳瑯離開?!?/br> 夏琳瑯實在狼狽得很,意識都已模糊不清,整個人似乎從水里撈出來的一樣,錦衣男子一見,怨毒地看了白月一眼,帶著凌煞一起離開了。 臨走之際,皇甫玦轉身似乎想要對白月說什么,但是剛想開口,白月已經被燕清湫拉了過去。他目光掃過燕清湫,垂眸帶著夏琳瑯離開了。 “你就這么放他們離開了?”燕清湫有些不滿。 “你怎么混進來的?”白月沒有回答他,反而問了另一個問題。她怎么可以這么容易就放這群人離開,她辛苦調制的毒。藥又不是吃素的。 這些傷害無白月的人只會日日夜夜活在噩夢中,最后永遠不會醒來。 “小月兒居然沒有認真聽我說話?!毖嗲邃信踔自碌哪?,湊近委屈道:“我這張漂亮的臉還不夠吸引你么?” 白月看著眼前妖孽無比的燕清湫,突然有些頭疼起來。 第42章 古代絕色美人07 “她欠我一條命?!?/br> 昏沉中,白衣女子冷淡的面容和話語逐漸和另一個人的面容重疊,那人雖也是一身白衣,可是整個人透著一種靈巧跳脫勁兒,那雙清澈的眼睛不知世事的可怕。 “師兄……”女子迎了上來,聲音里帶著喜悅。 “離開吧?!甭曇羟謇?,只留下一個無情的白色背影。 “師兄,你出谷以后還會回來嗎?” “往后不要再跟著我?!?/br> “我恨你!你害死了師傅!” “帶著她離開,否則別怪我不客氣?!?/br> 兩人的音容樣貌漸漸重疊,逐漸在視野里化為一片血色。 “……師、姐……” “白月……” 睡夢中的皇甫玦面色凄惶,額頭青筋直跳,渾身上下全是冷汗。 “……王爺?!倍厒鱽砹诵⌒囊硪淼捏@呼。這聲音劈開了混沌的夢境,將皇甫玦從無邊血色中拉了出來?;矢Λi睜開眼,目無焦距地盯著視野上方,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王爺,奴婢該死!”旁邊的侍女見此又小心翼翼地喚了一句,因自己攪擾了王爺休息,她跪在地上聲音有些發抖道:“夏姑娘吵著要見王爺,奴婢們根本制不住她?!?/br> 皇甫玦神色恍惚了一下,良久才回過神來??粗诘厣弦呀涹@恐欲死的婢女,揮了揮手:“下去吧,我去看看她?!?/br> 婢女小心翼翼地垂首退了下去。 皇甫玦又盯著亭子外亭亭玉立的荷花發了會呆,荷葉被微風吹得翩翩而動,翻涌出一片近乎于白色的嫩綠,荷花裊裊婷婷地立于其中,微晃著身姿。 他近來神思遲滯,是因夜間總是睡不好的原因。他已經有很久沒有好好睡一覺了,夢中總是各種血腥壓抑和他不想面對的事情。他明白他們幾人從醫骨出來,定然是被白月動了手腳。他歉然的同時也頗有些好笑,沒想到這個素日里神情冷漠的師姐居然是這樣錙銖必較的性子??杀M管知道對方動了手,皇甫玦心底也無法升起怨恨責怪來,畢竟是他們擅自闖入醫骨,甚至脅迫她而有錯在先。 揮去腦中混亂的思緒,皇甫玦起身撣了撣袍子,朝夏琳瑯所在走了過去。剛走到門外,遠遠就聽見女子的哀求咒罵以及瓷器破碎的聲音。 “滾開!賤婢!” “我要見皇甫玦!讓他過來!” “啊啊??!廢物!” 女子的聲音歇斯底里,再也不復過去的柔情似水,而皇甫玦卻是連面色變也未變,徑直走了進去。一眼就見幾個婢女瑟瑟發抖地跪在一旁,而夏琳瑯身形狼狽、頭發披散,赤著腳則如同困獸,被沉默著的凌煞單臂抱在懷里。她一面哭泣著拍打凌煞嘴里一面叫著“廢物”“滾開”,而凌煞沉默不言,形同木偶。 幾個婢女見了皇甫玦進來,似乎是松了一口氣,輕輕喚了一句:“王爺?!?/br> 皇甫玦看著她們身上的血跡傷痕,揮揮手,讓她們退下了。 “阿玦……阿玦……”聽得婢女的聲音,夏琳瑯眼里驀然一亮,她一把推開了凌煞就朝著皇甫玦沖了過來,拽住了皇甫玦的手臂,看著他嗚咽著低聲哀求:“阿玦,給我好不好?我好難受…阿玦…求求你……” 皇甫玦看著眼前形銷骨立的夏琳瑯,她的頭發枯黃、眼里帶著渾濁的紅血絲,臉頰凹陷,嘴唇干燥。抓著他胳膊的手指如同只剩骨頭,將他抓得生痛。 “阿玦……求你……” 夏琳瑯拽著他的胳膊,幾乎整個人都跪在了地上。 皇甫玦嘆了一口氣,對上了她身后凌煞的目光,凌煞的目光黯淡黑沉,眼窩深陷。 凌煞最得意的便是右手劍法,自他做殺手以來一刀斃命,從未失過手。哪想在醫骨失去了右手,自醒來后凌煞就十分沉寂,眼里醞釀出仇恨的色彩,那刻骨的仇恨讓人心驚。 凌煞并不怪夏琳瑯,他將所有的恨意都聚集在了醫骨白月身上,然而幾次闖入神魔之地,都是滿身傷痕地回來,明明知道仇人在哪里,卻無法復仇,這樣的折磨讓他漸漸沉寂了下來。 凌煞感受到皇甫玦的目光,看了過來,動了動唇,最終道:“……給她吧?!?/br> 凌煞的聲音嘶啞,眼里帶著絕望?;矢Λi頓了頓,往身后招了招手,有暗影倏爾跪在他的身前,雙手里呈上來的正是夏琳瑯渴求的東西。夏琳瑯見此,一把放開了抓著皇甫玦的手,踉踉蹌蹌連滾帶爬地將黑衣人手里的東西搶了過來,哆嗦著拔。出瓶塞將里面的粉末倒在手中,雙手湊近鼻尖深嗅一口,臉上露出極為滿足的、愉悅享受的色彩來。 “好舒服……”夏琳瑯閉著眼,語氣飄忽地說道。 凌煞沉默地走上前,安撫地摸了摸夏琳瑯的側臉,夏琳瑯此時并未發怒,而是順勢蹭了蹭凌煞的手,將手里的東西舉起來,看著凌煞道:“阿凌,你也試試好不好?” 哪怕是現在的面目全非的夏琳瑯,凌煞也不會拒絕她的任何要求。他點了點頭,湊近夏琳瑯,就著她的手深深將白色粉末吸進了鼻子。早已嘗試過這種東西的厲害,骨子里如同被螞蟻嗜咬的癢痛瞬間全都平息了下來,腦里舒服極了,飄飄欲仙。 在這種縹緲虛無感中,凌煞似乎再次看見了初次見面的夏琳瑯,那時她一襲粉色裙子,將滿身是血的他藏在了床底躲過官兵的追捕,后來親自動手為他包扎傷口。他活了這么久,還是頭次有人對他這么好,那時凌煞就做了決定,一輩子對夏琳瑯好。哪怕后來圍在夏琳瑯身邊的男人越來越多,可只要琳瑯喜歡,他也就沉默地站在她的身后支持她。 “……琳瑯……”閉著眼的凌煞露出了恍然若夢的神色,他抱緊了身邊的夏琳瑯,夏琳瑯并未拒絕,兩人很快撕扯著衣服,摟作了一團。 “看住他們?!?/br> 皇甫玦不再看這糾纏的一男一女,淡淡吩咐了暗衛一句就轉身離開了。 他們五人,現今只剩凌煞還陪在夏琳瑯身邊,他也不過是為這兩人提供住所,看著這兩人煎熬而已。阿玄悄無聲息消失在了在神魔之地,恐怕是死在了燕清湫手里。 想到那個面目妖嬈的危險男人,皇甫玦心下卻涌現出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有戒備也有羨慕,師姐并未排斥這個男人的接近,光這一點就足夠讓他嫉恨的了。 楚景之作為盟主幺子,早已被盟主強制帶了回去,可臨走前他已經陪著疼痛難忍的夏琳瑯一起嘗試了白色粉末,盟主仆從帶走他時,他面色青黑,雙目無神,這個自小富貴長大的富家公子受不了痛苦,恐怕日后想要戒掉就難了。 白色粉末并不是什么好東西,是從一種名為罌。粟的花中提取出來的?;矢Λi知道這種東西也是從醫骨里學到的,這種粉末有良好的鎮痛的效果,卻容易上癮。 當初夏琳瑯痛的滿地打滾,連別人碰觸一下都不能時,凌煞和楚景之見不得夏琳瑯受苦,到處想法子幫她,最后求到了他這里。他學過幾年時間醫術,雖然時間尚短,但是他學的并不是正統的醫術,多是劍走偏鋒卻行之有效的法子。他將罌。粟中提取的粉末拿出來時,楚景之咬牙給夏琳瑯服了。 ——后來甚至被夏琳瑯誘哄著自己也服用了起來。 皇甫玦神色微微怔愣,而后將懷中的小瓷瓶拿了出來,指尖摩挲了片刻又放回了懷里。這罌。粟粉末對于他來說也是一種誘惑,只要服了它似乎就可以擺脫世間煩惱。夏琳瑯初次服用之后痛苦減緩了許多,剛開始勉強還能抑制住欲望,只是后來似乎上了癮,每日里哭鬧著乞求他,為了這種粉末,連自己的尊嚴都拋棄了。 每次看著她痛哭流涕的哭求,皇甫玦都深深的疑惑,為什么會覺得像呢?明明是兩個完全不同的人。夏琳瑯溫柔似水,那雙眼睛注視著他時,里面總是滿滿當當的全是他的身影,全身全意被對待的感覺讓他無法拒絕。而另一個人,似乎從來沒有正眼看過他,他記憶里最深刻的那一幕便是那個人一身白衣,目光冷淡地看著他被逝魔花吞掉而無動于衷的表情。 這表情讓他又痛又恨,卻又入了魔般的著迷。 他鬼迷心竅地帶著他們闖入神魔之地,是為了請求無妄救夏琳瑯一命,然而埋藏在內心深處的,卻是皇甫玦極力否認的卑微愿望。 ——他想見她一面。 他是天闕皇朝的二皇子,現在的逍遙王,怎會去卑微地乞求一個女子呢? 然而看著她永遠冷靜的表情,他并未阻止凌煞的逼迫,因為他想看到她屈服,向他求救,想打破她一貫平靜的面具。 可是他忘了,她似乎從不會為了陌生人而產生情緒。 雙生子的事實揭露,讓他驚慌失措又狼狽不堪。當對上燕清湫似笑非笑看過來的嘲諷眼神時,他內心隱秘的心思被揭露,讓他無地自容。 他不甘心這么走掉,可是又害怕那人冰冷的眼神。 皇甫玦不是沒有想過負荊請罪,回去尋找白月。他是天闕皇朝的逍遙王,何曾這么不自信過。 然而最近越來越清晰的夢境將他最后一點兒期望都給澆滅了。夢中那個巧笑倩兮機靈鬼怪的女子,倘若真的是他如今的那位“師姐”,似乎一切迷惑都可以解開了。 她見他第一面就臉色冰冷,不茍言笑,甚至討厭和他相處。 從神魔之地將他救回來的也不再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