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節
李凝仙微微紅了臉,卻自恃身份十分淡定,并未有過多的異樣。只在趙見深近了,才跟眾人一起行禮跪拜。 大家看著越發贊嘆,就這份從容的氣度別人就拍馬都追不上,燕王世子愛的或許就是她這份淡然的仙氣兒吧。 “都免禮吧?!?/br> 趙見深聲音低沉沙啞,雖然有些冷,卻如陳年美釀般醇厚,聽著悅耳悅心,讓人心潮澎湃。 有不少小姐紅了臉。雖然明知道跟他不可能,但還是偷偷看他,反正看了又不吃虧。 只有李凝仙很鎮定,并不去看趙見深,大家就更佩服了。果然是美人才女,就是不一樣。 趙見深還站著,跟李凝仙坐同一張桌子的小姐格外有眼色,紛紛站起來坐到另外一邊去,把位子空出來。還有一位小姐膽子比較大,嘻嘻笑著說:“世子爺,這里有位子?!?/br> 李凝仙這才瞪了她一眼,微微帶了一絲嗔怪。她始終沒抬頭看趙見深,卻拿了一個空茶盞,倒了一杯水,放在旁邊的位子上,邀請之意很明顯了。 慢慢地,趙見深走過來了,李凝仙嘴角含著一絲笑,臉頰微紅,其實也是很得意的。 趙見深走到她旁邊,她以為他會坐下來,沒想到趙見深越過她,走到了薛錦棠旁邊坐下了。 眾人大跌眼鏡,李凝仙的臉一瞬間變得煞白! “宜興郡主?!壁w見深聲音不再那么冷,而是帶了幾許溫情:“我不請自來,坐在這里,沒有唐突佳人吧?” “殿下說笑了?!毖﹀\棠神色不咸不淡的:“請隨意就是?!?/br> 趙見深不以為意,提起茶壺,給她的茶杯里添了水:“郡主喝水?!?/br> “勞動殿下,宜興惶恐?!?/br> 趙見深微微一笑,劍眉揚起,內勾外翹的丹鳳眼里盛滿了溫情:“給美人添水,我之榮幸?!?/br> 美人嗎? 大家紛紛想到,這個薛錦棠的確是美人。怪不得燕王世子會舍了李凝仙去找薛錦棠,其他的不說,單論這份容貌,薛錦棠的確一等一的好,李凝仙也的確不如她。 只可惜,是個空有美貌的草包! 眾位小姐看著趙見深對薛錦棠這般討好,紛紛咬牙切齒,對薛錦棠更憎恨了。 李凝仙的手死死掐著手掌心,好一會才之后,才端起那茶盞,慢悠悠地喝了。 那天燕王世子明明是去看他,她能感覺到,他是對她有情的,否則也不會特意去看她了。 一定是薛錦棠蓄意勾引! 一定是那天晚上,她畫畫輸了,所以燕王世子失望了,轉而被薛錦棠蠱惑了。 要不是薛錦棠出現,現在燕王世子陪伴的人就會是她了。薛錦棠插足別人的感情,無恥之極,可惡至極。 薛錦棠,我跟你勢不兩立! 又過了一會,吳王、皇長孫等人都跑了一圈,回來了。 “好個阿深?!眳峭跣Φ溃骸肮或T射功夫一流,你也不等等我們,獨自跑回來了,該罰?!?/br> 趙見深微微一笑:“吳王叔打算如何罰我?” 他沒有板著臉,只露了些許淡笑,讓吳王詫異了一下。趙見深這個人,除了在皇上面前之外,一直都是板著臉,好像別人欠他錢似的。今天他竟然難得地露出了笑容,實在不容易。 吳王見趙見深跟薛錦棠坐一桌,立刻就明白了。趙見深是不想給美人留下不好的印象吧。 如此,更好了! “罰你跟我們比賽狩獵,看誰獵到的山雞多?!?/br> 春天要讓牲畜繁衍生息,不許大型狩獵,小型狩獵,也只允許獵山雞。 趙見深點點頭:“可以?!?/br> 吳王笑道:“你騎射功夫最好,若這樣比,直接讓你拿第一好了,還比個什么。所以,還有條件。咱們每個人帶一名女郎比試,如何?” 趙見深想了想,看著薛錦棠問:“如果宜興郡主同意跟我一組,我就比?!?/br> 吳王哈哈一笑:“宜興郡主,你可千萬一定要答應,咱們今天中午能不能吃到雞,就全看你了?!?/br> 薛錦棠起身:“既然世子與吳王殿下都邀請了,宜興恭敬不如從命?!?/br> 京城的女郎們,基本都會騎射,薛錦棠的騎射功夫在女子里面算不錯的,她覺得自己不會給趙見深拖后腿。 吳王選了李凝仙,皇長孫,其他幾位郡王紛紛選了相熟的女郎,大家選了馬,朝叢林深處跑去。 薛錦棠有一段時間沒騎馬了,有些生疏,因此騎得不快。 吳王笑道:“宜興郡主不必害怕,我讓李小姐陪著你,她馬術很好?!?/br> 就這樣,吳王與趙見深一直在一起,慢慢也狩到五六只山雞。他們遇到兩只山雞在一起,吳王與趙見深一人一箭正中雞頭,薛錦棠與李凝仙下馬去拾。 安靜的叢林里,突然傳來箭簇破空之聲,吳王一聲大喊:“凝仙,小心!” 一連幾只利箭飛來,李凝仙與薛錦棠立刻趴下,趙見深也翻身下馬,滾落到薛錦棠身邊。吳王的馬中了一箭,受到驚嚇,嘶鳴一聲跑了。李凝仙也不幸中箭,疼得昏迷過去。 薛錦棠非常驚慌,抓住趙見深問:“你不是說沒有危險嗎?” 趙見深抓了她手,放在唇邊親了一口:“你擔心我?” 都這個時候了,他還不忘調情,薛錦棠低聲怒道:“我是怕自己死在這里,我仇還沒報呢?!?/br> “別怕!我不會讓你有事的。我安排了范全在周圍,你放心吧?!彼蝗荒樕痪o,將薛錦棠摟在懷里,然后翻身身體,護住薛錦棠,與此同時,一支箭簇釘在他左臂肩上,鮮血迅速涌了出來。 “不怕,我是故意受傷,苦rou計,沒事?!?/br> 薛錦棠怎么能不怕,死亡離他們這么近。 然后趙見深身子一軟,重重壓在她身上,顯然是昏迷過去了。 后面的箭羽被飛奔而來的范全等人擋住,他們護著趙見深一路退出了叢林。 …… 這次狩獵,有三位女郎受傷,吳王受輕傷、燕王世子趙見深受重傷昏迷不醒。 接二連三發生皇孫皇子被謀害的事情,皇帝震怒,勒令羽林衛徹查此事,最后發現箭羽來自外族,懷疑京中有韃靼細作潛入。 趙見深中的箭上有毒,而且是不明之毒,太醫們束手無策,氣得皇帝呵斥太醫們是酒囊飯袋,讓他們跪在燕王府想辦法。 吳王在府中養傷,皇長孫前去探望,兩人有說有笑。 “趙見深這一回必死無疑了,還是吳王叔高明,用了外族的毒,太醫們無計可施,趙見深只能等死。吳王叔,受阿浩一拜?!?/br> 皇長孫給吳王行了個大禮,吳王忙要起身扶他,卻扯到了腿上的傷口?;书L孫忙將他按在了床上:“吳王叔,你快歇著?!?/br> 吳王趟下,一臉的受寵若驚。 他是狩獵主辦人,出了事他也逃不掉干系,可是他很聰明,弄了個障眼法。是啊,帶著女郎們去游玩,誰也想不到會是暗殺,若真的要殺人,豈會叫了女郎來誤事。 他也受了傷,傷口就在大腿上,他當時就把腿上的rou挖了下來,完全洗脫了嫌疑。不僅沒有受到皇帝猜疑責怪,反而得到了皇帝的安慰。 不過,一切都值得。除掉了趙見深,下一步,就是皇長孫了。 …… 薛錦棠正式進了翰林畫院,白天進畫院幫著畫師們畫皇宮圖,晚上就回將軍府。她心里擔心趙見深,但是趙見深昏迷前說她有安排,讓她不必擔心,等消息,她也就安安心心等消息了。 眨眼一個月過去,殿試結果都出來了,趙見深依然昏迷不醒。 這一天,薛錦棠到了畫院,大畫師安平叫了她來:“圣上點了狀元、榜眼、探花,本該你將這三人的畫像畫下來,因你前面兩天休沐,狀元、榜眼就讓李凝仙畫了,探花郎說不著急,要讓你畫?!?/br> “他一大早就到了,在西邊畫室等你。你去吧?!贝螽嫀煱财蕉诘溃骸斑@是圣上面前的紅人,不可得罪,好生畫?!?/br> 薛錦棠應了,理了理衣擺去西畫室。 沈鶴齡身穿大紅探花郎圓領衫,頭戴烏紗帽,帽子左右簪一對點翠花,身上斜批著一副紅錦,腰系素銀帶。 他本就生的高大蒼白,眉目清冷不失溫潤,這樣含笑站著,更添幾分俊朗。 薛錦棠未語先笑:“阿鶴哥哥,恭喜你得償所愿,金榜題名?!?/br> 沈鶴齡笑了,這算什么得償所愿,眼前的人才是他朝思暮想的心愿。 “同喜?!鄙蝥Q齡拱了拱手:“錦棠入翰林畫院做了從九品的畫徒,日后你我同朝為官,你該多多關照我些,畢竟你比我先為官幾個月,比我有經驗?!?/br> 薛錦棠哈哈一笑:“好說,好說?!?/br> 兩人一個穿著大紅探花服,一個穿了淺紫團領衫,都是官員的模樣,與平時常服不同,兩人都覺得好笑。 “坐吧!”薛錦棠道:“我一定把你俊美無比的模樣畫下來,讓后世人都記住你這個第一俊美探花郎?!?/br> 沈鶴齡爽朗一笑,清風明月般的雙眸里多了幾分溫柔:“我竟不知,我還有被你夸俊美的這一天?!?/br> “坐好吧?!毖﹀\棠笑著支起了畫板,把畫具擺放好:“你若不英俊,這世上也就沒有英俊之人了。沈家七郎,俊美如玉,豈是浪得虛名的!” 沈鶴齡白皙的臉上不自然地涌出幾分紅潮,又很快壓下去。 夸他長得俊美的人實在不少,其中不乏妙齡的小姑娘,他從未當真就是了。被她夸,他心里很受用。 沈鶴齡端正做好,一直看著她畫畫,心里也漸漸有了想法,只是場合不對,且等過兩天她休沐了,再好好跟她說吧。 “畫院的事情很忙嗎?” 薛錦棠抬頭看了他一眼,又快速低下頭在紙上落筆:“不算忙,其實這是個挺清閑的衙門?!?/br> 沈鶴齡“嗯”了一聲:“你清減了,得空好好歇一歇,別累著了?!?/br> 她是瘦了不少,原本還算豐腴的臉頰上幾乎沒什么rou了,下巴尖尖的,眼睛越發的大,雖然精神好不錯,但讓人看了忍不住生出憐惜。 沈鶴齡嘆息,她還是不會照顧自己,還該他來陪著她才是。 薛錦棠倒不認為自己瘦了,她笑了笑:“我是長高了,所以顯著瘦了。我最近這一年,一直在長身體?!?/br> 十六七歲的女孩子,可不正是長身體的時候嗎? 她這么說,沈鶴齡忍不住就看她兩條修長的腿,再往上是細細不堪一握的腰肢,用金色的革帶束著,真是細細的一點,放佛用力就會折了一樣。再往上,是她飽滿圓潤的……怎么別的地方瘦了,這里還是玉.峰聳立。 沈鶴齡不敢再看,也不敢再想,慢慢點了點頭:“你是長高了不少?!笔谴蠊媚锪?。 又過了十天,薛錦棠老老實實的來做事,忙完了就回去,這一天突然聽到兩個官員說,太醫宣布燕王世子活不成了,讓準備后事,據說燕王得到了消息,讓庶長子安平郡王進京替燕王世子料理后事。 薛錦棠剛到翰林畫院,聽了之后就去找大畫師請假。她進翰林畫院之后,一直兢兢業業的,也不像其他女郎那樣隨便請假,本來大畫師對她印象很好,今天她來請假,大畫師有些失望。 “什么事非要請假不可?” “是非常重要的事?!毖﹀\棠頓了頓說:“關乎屬下身家性命一輩子的事?!?/br> 她這是脫口而出的,這般嚴肅鄭重倒讓大畫師愣了一下:“既然如此,你且去吧,忙完了立刻銷假回來做事?!?/br> 薛錦棠恭聲應是,出了畫院,自己也在納悶,怎么就說出那樣的一句話,趙見深在她心里,竟然已經這么重要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