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8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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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伯豐笑起來:“還是你知道我?!?/br> 吃著喝著,一會兒才道:“這回的事情,兩頭衙門都抓了不少人,鬧事的人。堤壩自然是他們炸開掘開的,可他們……他們并不是自己想出來要這么干的,不過是被假話嚇壞了罷了…… “他們怕會遭難,想要有所應對,最后卻真的應對來了一場大難,還連累了許多無辜的人……我越來越發現,這些事情,不是一兩個人的緣故,是許多人事串聯在了一起,一起成了一個局,一個勢……利用了人心里無端的懼意……” 大概自覺說得太過零散了,便又住了口。沉默了一陣子,才緩緩道:“官學堂恐怕也辦不了多久了,今年已經開始按著考試成績來定能不能上高班,成績不夠好的,再要上學就得交錢了。還有那些不是本縣的人,要想在官學讀書,也得額外交錢。便是本縣的,紙筆之類的費用也得算。 “他們說,‘白得的沒人會看重,不如收點錢,還能叫他們用功些讀書?!蚁搿蚁朐谠蹅儠鴺抢锝又k教識字和算術的班。教書的人,可以請從前官學坊出去的大孩子們,或者我們認識的人……” 靈素點頭:“也好,地里也不用整天看著,官學不辦了,咱們比著那樣兒自己辦一個也成?!?/br> 湖兒說得更直接:“爹爹只管辦起來,銀錢管夠?!?/br> 方伯豐就笑起來:“咱們家都是反了,大人要做事,反倒要娃兒掏錢?!?/br> 嶺兒就笑:“那不是,還是大人掏的,銀子都在娘那里?!?/br> 一時都笑起來。尤其等謝大人從同知升了知府,湖兒那里各樣稀奇古怪的分紅也越來越多,卻也都在他意料之中。 兩處決堤,各自受害,等各樣恢復起來,已經數月之后了。當日炸堤掘壩的幾個人,被衙門里收審之后,有幾個堅信自己所為分毫無錯,有幾個則喊起冤來,只說是被神棍們迷惑的。 縣令也下令從幾個神廟里帶了人來當堂對質,卻都是空口無憑的話。 神侍們道:“扶乩得神示曰‘無神決,大災消弭’,我們都是照本直言,哪有什么蠱惑之說?且如今看來,無神渡決堤后,縣里雨勢漸小,確實沒成了大災,這話原是應驗了的??梢娺@才是神示的根本解法。至于鄉人愚民聽了神示所言胡亂行事,難道也要怪到神明身上?卻是他們自己福澤不夠,聽不懂真言罷了!也是可憐、可嘆!” 如此,連個唆使的罪過都論不上,對答一完,人家依舊衣袂飄飄服侍神仙去了,這里那幾個“證據確鑿”的卻沒這么好命了??尢鞊尩匾埠?,大義凜然也好,都一塊兒送去了府城,該流的流,該殺的殺。 靈素旁觀了整一場事,這回卻沒有說要替哪個鳴冤,伸手幫個誰了。 那仙人堤和無神渡,在德源縣一北一南,兩處地勢恰好是湘澤同德源縣各有高低,這回是各自受災,說起來都是對面的人害的,眼看著要結了世仇。 便是有許多人想起這里頭有神侍神廟的事兒,可一來沒有證據,二來又有哪個人能出頭跟那么些神廟神觀為敵?更何況那些掘堤害人的又沒有鬼拖著手,落個這般了局,也是罪有應當。 遇仙湖雖大,卻也只能是水來不滿,沒有它盛不下的一天??伤矝]能耐翻山越嶺地把雙羊鎮還遠的地方的水也給一氣兒收過來。這護陣做個端陽夢都只對在湖邊歇著的管用,又不是要雨要云的還能借著風飄飄。 ——神力有時窮。靈素算是看明白了這一點。 加上之前得大前輩所示,曉得了這世上還有眼見之外的“大世界”,更不敢輕易妄動了。想想“燕先生”這位大能前輩的“分神”。一輩子既無高官厚祿,亦無嬌妻美妾,莫名其妙繼承了一個借符通神的能耐,還一回回把自己折騰得半死不活的。 這真神仙的凡身,好似過得同凡人向往的都不太一樣。那到底是凡人的過法對,還是神仙的過法對? 她不敢妄下論斷,自然也不敢貿然伸手了。說白了,她現在對那些看不見的東西更感興趣些。 轉過年去,方伯豐就真的在自家書樓小院的后樓里開起了義學堂,官學堂春學已經開始實行新規矩,不是從前白吃白學的時候了。 毛哥、果子和小毛弟幾個是義學堂里常見的先生,他們當日受了這個形制的好處,之前見官學堂改制心里又是慶幸又是悵然。等發現義學堂開辦,又有自己能盡力之處,都沒猶豫就尋了方伯豐報名排班。 只是這一教卻教出事兒來了。七娘好容易相中的一個接班人卻叫方伯豐給拐帶歪了,——果子教了兩年,覺著自己還是愿意當先生,好過當大管事。 七娘一直十分疼她,聽她這打算,深談了兩回,便也不再相強。反特地往義學堂多捐了些銀錢,只笑言:“如今肯收女先生的地方可不多,得叫這個地方多辦兩年才好?!?/br> 果子遂愿,卻同七娘說了這些年來自己所行之事,許多都是自家哥哥的主意。又把毛哥下力氣琢磨用人管人的事情同七娘說了。 毛哥自從尋著了這一個“能同自己年歲齊漲的本事”就一直沉心細究,不曾放松過。尤其他發現這事兒自古以來不少人提過,只是都零散見于各處,竟沒有一本專著。他便索性一邊查書,一邊摘錄,一邊琢磨,一邊試行比對,卻是“食髓知味”,尋著自己的路了。 他當日勸果子別發慌的時候,還特地拿了自己舉例,他發現自己的心能安定下來,就是在找到了這個“可做之事”的時候。他道:“這世上無數的事可做,無數的技藝可學,要緊是先尋著自己喜歡而擅長的。莫要去看如今流行什么,什么能掙錢,這些都沒用,還得落回到自己身上才成。等找到了自己擅長的這一點,持之以恒努力下去,必有所得。心里曉得了這一點,許多從前的發虛和慌亂便都沒了?!?/br> 沒想到卻是老樹遲花結大果,靠著這一路琢磨人的本事,不僅自己的煤餅作坊經營得有聲有色,又幫良子捋順了咸菜鋪、村販的買賣,最后竟被七娘選中,歷練了兩年,成了填塘樓、水圍庫、大連店和食坊的總管事,還占了歸總的份子,漸漸也成了德源縣里數得著的人物了。 毛哥就感慨:“這一條路走下去,會得著什么機緣,能遇著什么貴人,這些都是看天的事兒,尋常人實在沒能耐謀算清楚。只有一個‘我’能做什么,能做到什么田地,是自己說了算的。所謂‘自主’,這根子當在此處?!?/br> 他出了名了,官學堂也跟著漲了學費,許多人家孩子看著走不了科考之路的,轉頭都開始往官學堂送?!爱敳涣舜蠊?,做個財主不好?”好似去了毛哥一樣的學堂,就一樣能當上財主一般。 等果子可以全盤接管義學堂的事務時,方伯豐同靈素兩個就索性回自家山上定居了。 谷大夫和老司長的閨女女婿已經在縣城里住下了,谷大夫喜清靜,可是這會兒又不適合再上平湖崖住著去,索性就一起住到了靈素家那山上。正好同嶺兒一起接著琢磨那些藥理和醫理的事情,莫大夫一年里也會有幾個月回來這里落腳,還是那么身無長物的樣子,只是醫術精進得厲害。 方伯豐一邊按著時氣選育良種,一邊又開始在村里辦起義學來。魯夫子知道了便笑:“這才是正經得了我傳承的人?!狈蜃臃蛉藖砩缴闲∽r,也常去學里教書上課,要是京城里的高門閨秀們知道了只怕都不敢信。 方伯豐中年以后,在為學上另辟蹊徑,摸索出心學一路。把養心、知心、修心當做為學的基礎,在此向上頗多著述。只是其道特殊,不在記,不在議,而在實修。后世大行清談詭辯之風,這一門學問就被當成為了玄學,沒過百年便沒落了。 湖兒則癡迷于窮盡物理,所創“知樹”,受后世許多大家尊崇。他將人對此世所知分出層次來,最根本的為根,其上再于不同世間領域中生化出具體的規律法則來,以此一“知樹”來理解體察世間事物,追尋此界中人事變化發展之無可違逆的規律。 后世有人依循此法或為名將或為豪富,皆自認是此“樹”門中人。 嶺兒則同她哥全然相反,她將藥理藥性與人身經絡等事,借五行六氣為象,將其中的變化流轉生克形述如見,只是其名不傳于后世。著述雖多,因其根植處為“不可見”之事,兼之精學深研亦頗為不易,后世對其所說頗多懷疑。 直至千余年后,世人借精密器械略探知人身rou眼難見之能,發現竟同古書中所言相合,才又開始研究其所著書籍。奈何流傳至今,已有許多缺失錯抄之處,兼之人借器械者所見尚微,對其書中大部分內容仍無足夠證據可依以采信。此一研究熱潮便亦轉瞬而逝。 自方伯豐一代起,方家后世族人便聚居于堆嶺后山,漸延至三水河兩岸,與上林埭相鄰,后亦成村,名方家岙。 方家宗祠傳說乃當日先祖所建,皆青石壘就,牢固異常,歷三二百年依舊供奉著方家歷代祖先,方家學堂亦設在宗祠內。 許多方家才俊,在成年后回憶兒時在山上學堂內讀書時情景,多半會提及祖宗奶奶的話。多是夢里夢見,或者自哪里高處跌下來時受其庇佑,甚至有莫名兜里多出糕餅糖果的事情。 ——學堂臨近后山高崖,那祖宗奶奶雖神識不濟,這點兒距離還是顧得過來的。 【正文完】 第418章 番外(一)閑人瑣事 1.小酒館 趙老三剛把最后兩塊凳面做好,把刨子往邊上的簍子里一放,扯過一塊巾子從頭到后脖子擦了一回汗,朝著邊上正在另一臺木工床邊掃刨花的伙計喊了聲:“我這兒也得了,先走一步啊?!?/br> 那伙計停了手沖他點頭:“您慢走,一會兒我會收拾的?!?/br> 趙老三笑笑,敞著懷就往外頭走去。 出得門來,拐過一個彎,一陣弄堂風吹過,他縮了縮脖子,把衣裳緊了緊才往外去。 他來德源縣也有年頭了,開始在官租坊住著,后來官租坊得競價了,雖則價錢也不算太高,只是這個不安定的勁兒叫他心里不高興。索幸早些年攢了些錢,便在城里租了間屋子。他倒是也想買,可這德源縣如今愿意出手賣房子的少,都是租的多,也只好如此。 起初都是跟著人四處打零工,后來覺著也不是長久之計,就想學門手藝。正好木工行要招學徒,照道理前三年是管吃管住但沒有工錢的?,F在都著急,這學徒也從三年改成兩年了,兩年里沒工錢,不過說好的管吃管住其實也管不上,就另折了錢給他。 沒多少,基本上夠吃的就不夠住的,夠住的就不夠吃的。不過畢竟這是跟人學本事來的,沒道理人家還貼錢給你,他也知足了。 這么一邊當學徒一邊打零工地過了二三年,出師做了二師傅,總算有了一門能糊口的手藝。 如今一個月有供奉銀二兩,另外就看每個月做的活計的件數了。德源縣各樣作坊多,修補新造不斷,倒不怕沒活兒可干。如此算來,一個月好的時候能到六七兩,尋常時候也有四五兩,盡夠過日子了。 租的地方就一個屋子,孤家寡人一個,也不消灶間,一年四兩銀子。這價錢都夠從前在官租坊住四五年的了。不過那里都是租的一個床鋪,這里雖小些,好歹是個屋子,也還算說得過去。 德源縣里,這住是最大的一宗開銷,只要能有個安穩的住處,過日子還是挺舒坦的。 以他為例,一早起來,洗漱完了,便直接出門,往街上吃早點去。包子饅頭都不過二三文,加碗粥或者咸甜漿兒,七八文就能吃得挺舒坦了。 這兩年德源縣的米糧產量高了許多,一些從前種不得東西的田地也都能種糧食了。加上這里幾乎家家都養著禽畜,這蛋rou的價兒也比別處便宜。糧食就更沒法兒比了,雖也有運去外地的,可那畢竟一路上人吃馬嚼的又有折損,沒法同本地相比。 還一個就是這滿縣的人似乎都好吃,什么不起眼的巷子里都能有幾家食鋪。上工做活兒的人多,自家做飯不便,還不如索性在外頭吃了合算。這吃的人一多,買賣好做了,薄利多銷,東西反而又便宜又好,也是許多外地人來了就不想走的一大因由。 如今不止外地人,上年還來了一群番國人,說是來學什么糧作的技術的。結果過了兩年,要回去了,一大半都尋了理由賴在了這里?,F在也都開著番食鋪和料子鋪,學了一口德源話,瞧這樣子是不打算走了。鬧得衙門還為他們的戶籍和稅收之事愁了許久。 吃了早飯就去行里干活兒,中午多半讓人叫碗大rou面過來,或者走兩步去二葷鋪要兩個炒菜,買一斤切餅。各人都有自己吃熟的東西,也沒法一概而論。反正也花不了十幾二十文的。 趙老三挺好酒,不過這中午是無論如何不敢開喝的。喝了酒手抖眼花,要誤了活計就是大事了。 到了下晌早早了結了這一日的事務,——他最不喜歡拖工的,總比旁人手腳快些,從行里出來,離晚飯還有些時候,正好先去喝一盅。 后街上有一個開了好些年的小酒鋪,就兩間屋子,柜臺占了半間,剩下一間半放著些小桌子、大酒缸,供人圍坐。 每年立夏開始,白日里這酒鋪坐人的屋子四周就都不上門板了,只留個頂和柱,四面透風,十分暢快。到了端午之后,日頭越來越曬,還會搭起天棚來遮陰。入秋之后就撤了天棚,漸漸半上了門板,等到風緊氣寒時候,里頭就生起了火爐,一撩簾子進來,撲鼻熱烘烘的酒香,叫人坐下了就不想出去。 如今秋風剛起,正是半開門板的時候。 趙老三進了門,老板娘瞧見了便同他打招呼:“今兒來得早啊?!?/br> 趙老三便笑:“中飯吃的大包子,省了功夫了?!笨纯垂衽_上排開的大瓷盆大食盒里盛著的各樣葷素涼菜,好生遲疑了一回才道,“給我拼個肚片和醬鴨胗,再來兩個素的,今兒熱乎的有什么?” 老板娘道:“有糊涂湯、三蒸魚干和小串葷素丸子?!?/br> 趙老三忙道:“那來碗糊涂湯吧,大碗的?!?/br> 一會兒菜就端來了,一個長盤里一半糟肚片略帶著凍兒、一半醬鴨胗切得飛薄夾起來紫紅透光,一碟子芫荽梗子拌豆腐絲兒,一碟秋毛豆拼半茄干,又一大陶碗,稠稠一碗熱香撲鼻。 趕緊先端過大陶碗來吃了幾口,又把幾樣菜都嘗了,才想起來還沒要酒呢。 又叫酒,老板娘問:“要米酒燒酒?” 趙老三瞧瞧跟前的幾樣菜,道:“要燒酒,不用熱?!?/br> 老板娘一會兒給端來一個小角壺,一個小盅兒。 趙老三自倒了一盅,酒色碧青,入口醇香,咽下去略待片刻,就能覺出從喉至肚里暖洋洋一道。 一會兒相熟的人陸續來了,許多都是同他這樣,一天的活兒干完了,回家之前先過來喝一盅松寬松寬的。男女都有,有幾個婦人坐下還沒點菜就先要酒,瞧著癮比他還大。 吃了酒要回家吃飯的多半就要一個冷拼,再大不了要碗熱湯,少有他這么擺開陣勢吃喝的。大伙兒一圍坐,就著酒說話,什么天南海北、江湖廟堂、街坊趣聞、東家長西家短,都能當個談資。 發牢sao的,吐苦水的,背后發狠咒人的,什么都有,什么話都有人聽,再不會冷場的。 這酒鋪就做到晚飯時分,不時有人來打了酒回去吃,——這鋪子里許多酒,別處沒有這么些花樣,有也沒有這滋味。就是數量不能保證,不定什么時候斷檔就喝不上了,好在總有別的能續上。 趙老三一角酒喝完,幾個碗盤也都打掃干凈了,便喚店家結賬。 “三十文?!?/br> 趙老三付了銀錢,老板娘又給遞過一個荷葉包來:“我這就關門了,幾個大包餃子你拿著吃去?!?/br> 都是熟客了,這樣的回數也多,趙老三笑著謝了,接過手里,還是熱的,笑道:“這下我晚飯也有著落了?!?/br> 趙老三很喜歡這小酒鋪,雖菜色不多,地方還窄,可往這里一坐,就叫人心里安寧得很。同幾個酒友說來,好些都有這般感受。只那些人家里老伴聽了要笑罵:“灌黃湯就灌黃湯,還學神廟里修行了不成?當心肚子疼!” 所以最難過的就是秋收之后那段日子。這店每到那會兒都要歇個十天半個月的業,許多老酒客都提前打聽好了,一氣兒打了夠數的酒回去,在家吃著等這家再開。 ——“可家里實在做不出那里下酒菜的滋味兒!”有個常吃完酒,還要另買了冷葷熱湯帶回家去給老婆孩子吃的酒友這般感慨,“連我們家老婆子都惦記這里的菜色!我叫她干脆一塊兒過來吃得了,她又不肯,嗐!女人就是麻煩!” 每到這時候,趙老三就特別清楚地體會到自己孤家寡人的身份,要是家里有個人作伴就好了??墒且捎H橫得有個住的地方吧?便是還租房,好歹也得有個灶間吧?若有了娃兒,一個屋子也不夠住啊……那得多少銀錢?若是買呢?城里恐怕難了,城根村如今也同城里差不多了,別處又能去哪兒呢?便是有,自己這點積蓄恐怕不夠,倒是能問人借一些,只是背了債了,再每日來吃酒就不合適了吧?…… 罷,罷!這些叫人頭疼的事情還是不想了,喝酒,喝酒! 2.秋戲班子 上林埭的娃兒們都盼著收晚稻。 晚稻一收完,過不了多少時候,自家大人就會樂呵呵告訴自己,明天或者后天,秋戲班子要來了。 這看戲聽笑話在縣城里不算什么,幾文錢就能尋個條凳坐半天??纱謇锞碗y了。像小河灘那樣的地方,有自己的一些戲服,那是大祭的時候他們自己人穿了祝禱用的。而像上林埭、燈下村這些地方,連這些也置辦不起,大祭也就生個大些的火堆罷了。 有的娃兒們走親戚去縣城,看一出戲回來能講倆月,小伙伴們纏著他一邊一邊地說,說的也不厭,聽的也不厭。 那是有一年,晚稻剛曬好歸倉,也幫了一通秋忙的娃兒們正聚在村頭商議摘烏都子、水車子等野果的事情,忽然聽得挺熱鬧的鼓樂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