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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潘懷這邊眾人當即起哄道:“探花郎來了!” “呦,今天最后一位主角可算盼來了!” “葉公子快來坐,咱們擊鼓傳花怎么能少得了你,好大的日子不喝一杯可說不過去!” 葉知昀幾乎是被他們拉著扯著到案幾前,他站定后一抬眼,潘懷將滿滿一碗酒端在他的面前,笑道:“探花郎,請?!?/br> 自從皇榜公布登科進士之后,前三名狀元、榜眼、探花合稱“三鼎甲”,經過一傳十十傳百,再過幾日張貼到各州各縣,就是場一舉成名天下聞的盛事。 趙安、潘懷以及葉知昀三人恐怕是歷年以來,遭受議論最多的三鼎甲,百姓們不僅對他們打馬御街前爭長論短,更對他們的身份家世津津樂道。 最受矚目的應該就是趙安,關于他的話本子都流傳出來了;葉知昀是罪臣之子,但有救駕之功傍身,朝野側目,到哪里都為人擁簇慶賀。 在宮宴周圍一圈人嘈雜聲中,葉知昀抬手接過碗,仰頭將酒飲下,把碗在半空中倒扣過來,滴酒未落。 眾人紛紛叫好。 潘懷臉上笑意漸深,“探花郎好爽快,再和我們來一輪?” 第45章 那些公子們立刻又把斟滿了酒, 葉知昀身后的司靈探出頭,道:“我來?!?/br> 在座不少人都是鶴亭書院出身,自然認得他, 司靈與人相處相當明白揚長避短, 經過殿試,從茶館跑堂搖身一變, 堪堪成了三甲同進士,眾人一邊恭喜一邊調侃。 司靈不以為意, 咕嚕咕嚕喝完了酒, 被辣得嘶嘶吐舌頭, 眾人一陣發笑,繼續勸酒,七嘴八舌地說不醉不歸。 葉知昀和他勉強又喝了兩杯, 正招架不住,見到旁邊程嘉垣走過來,當即去把他拉到桌邊敬一杯,“程大人, 咱們同是江祭酒的門生,一起錄為進士,往后還需互相關照, 你也來喝?!?/br> “什么?做什么做什么?”程嘉垣被他們不由分說塞了好幾杯酒,陷入哄鬧里脫不開身,暈頭轉向地一看,葉知昀司靈兩人卻已趁機向外溜去。 躲開人群一段距離, 司靈松了一口氣:“幸好跑得快,這些公子是想把咱們灌倒啊?!?/br> 葉知昀道:“入了翰林院以后就是天子近侍,跟朝臣貴胄喝酒應酬就是常事,我還聽說許多士紳鄉親們去你家茶館拜訪你,怎么樣了?” 司靈擺了擺手,“全是我爹招待的,你也知道,以我的資質,肯定在翰林院待不久,比起你還有那些淵博的學士們,我差的太遠了?!?/br> “慢慢就會習慣的?!?/br> “會習慣的是沈清欒,不是我,我一點也不想在翰林院授做修撰?!彼眷`喪氣嘆道,“要是能跟他換換就好了?!?/br> 聽他這么說,葉知昀只能感慨,“造化弄人啊?!?/br> 司靈忽然伸出手,扳過他的肩膀,非常認真地道:“我想跟皇上請旨去兵營?!?/br> 葉知昀:“……” 這話若是外人聽見了都會以為司靈瘋了,好好的翰林不做,卻要去兵營吃苦,依照他資歷和身家,只能從一個士卒開始做起。 他問:“你要去南北衙?” 司靈道:“去邊防軍?!?/br> 葉知昀不敢置信:“你要離開長安?” “對,我想去嶺南,先在節度使手下做事闖蕩一番?!?/br> 四周安靜好了一會兒,司靈也明白自己的話太過突然,小心翼翼地去看葉知昀的臉色,見他不語,又去扯他的衣角,“我真的想了很久,一輩子待在書海里,在朝堂上爾虞我詐,那不是我要想的?!?/br> 葉知昀總算有動靜了,他的面色沉靜,道:“這世上誰都難活得直指本心,你既然決定了想走的路,我不會攔你?!?/br> 繁文縟節將天下熙熙攘攘的一言一行都規劃好了,只能隨著人流大道向而去,倘若有人逆道而行,像世子那樣,活得全憑心意,恣意瀟灑,就迎來旁人異樣的眼神,再冠上一個失心瘋的稱呼。 他無法像世子一般,卻希望身邊的人如心順遂。 司靈得了他的支持,頓時高興地抱住他,葉知昀還想細細詢問,然而不遠處拐過來一人,打斷了他們的談話。 潘懷一襲廣袖長袍,停下腳步,拱手的動作氣度翩翩,帶著溫和的笑意道:“葉公子,不知可有空閑一敘?” 葉知昀和他對視了數息,應道:“當然?!?/br> 司靈要跟上來,他微微抬手一擋,低聲道:“放心,這是宮里他不敢亂來?!?/br> 司靈這才停下,點了點頭。 潘懷在前面領路,兩個人穿過花團錦簇的游園,走到僻靜處,對方不再進一步,道:“前面有人在等你?!?/br> 葉知昀已經看到了,涼亭底下立著一道人影,他心里大概有了掂量,朝潘懷頷首,向前走去。 石桌上擺著熱氣騰騰的茶水,一個背影高大的男人負手而立,看著亭外的風景。 葉知昀道:“太傅大人?!?/br> 男人轉過身,正是潘志遙,當初一手造成汝南戰亂,打得其余皇子王爺土崩瓦解,奠定了楚王也就是晉原帝皇位的人,他年過四十,兩鬢已泛起灰白,眉目里積威甚重,仿佛所有人在他面前,都矮上了一頭。 “請坐?!迸酥具b拿起瓷杯倒茶,親自推到葉知昀面前,“葉公子年少有成,現在在翰林院編修史冊,做一個屬官,可曾想過要多長時間能接觸到朝政,貴極人臣?” 葉知昀看著他的舉動,尋常人恐怕會覺得相當受寵若驚了,他心里緊繃,面上一絲不顯,“這要看皇上的意思了?!?/br> “皇上的意思誰也猜不透,俗話說君心難測,他下的每一道旨意,都是在人最意想不到的時候,例如,他登上帝位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誅殺葉朔烽?!?/br> 幸好附近沒有其他人,不然恐怕得嚇掉半條命,潘志遙的話簡直不把皇帝放在眼里。 葉知昀明白對方是在拉攏他,關于他爹的死,無論是晉原帝還是潘家都逃脫不了干系。 “當年,在朝野中如果說誰最忠心赤膽,那鎮南大將軍認第二,沒人敢認第一,他在軍中的威望極高,從無戰敗之績,手下胡人尸骸成山,守得邊疆數十年安穩,我也曾佩服過他?!?/br> 從潘志遙的語氣里,葉知昀沒有聽出一絲惋惜。 他一時沒有接話。 潘志遙繼續道:“即使是罪名加身,現如今依然有很多人推崇備至,這對于他的后人你,是福也是禍。探花郎,你與其等著皇上的旨意,不如自己爭一爭?!?/br> 葉知昀道:“如何爭?” “你覺得尚書左丞這個職業如何?” “我記得尚書左丞是周越周大人?!?/br> 潘志遙淡淡道:“很快就不是了?!?/br> 葉知昀怔住了,周越是晉原帝一手培植的心腹,這個位置至關重要,就等著他接手尚書令袁叢仁的職位。 潘志遙這句話是什么意思?他難道朝周越下手了? 潘志遙又朝他道:“如果你愿意的話,尚書左丞就是你的囊中之物?!?/br> 尚書左丞是尚書令的候選人,待個幾年就可以位居尚書臺之首,掌握朝堂重權,等同宰相,一人之下萬人之上。 葉知昀一陣頭皮發麻,對方對朝局的控制比他想象中還要深,難怪晉原帝以前不愿意直接跟他撕破臉,想以軟刀子廢了他。 這朝堂之中,到底有多少潘家的黨羽…… 若是潘志遙知道,他的侄子和弟弟的死和他有關,自己的下場可想而知。 葉知昀此刻的心境,無異于是在懸崖邊行走。 他清楚對方為什么會選擇他,以皇上對他的扶持,他是新科探花郎,是葉朔烽之子,今后朝野寒門一系將在他這里聚攏,這是一股不可小覷的力量。 原本狀元是最好的人選,趙安更不可能與權貴為伍,他被王孫貴胄排擠,經過袁家那檔子事,已經完全成了皇帝的人,成了是潘家的敵人。 至于新科第二的榜眼潘懷,還是皇上為了穩住潘家做出的選擇。 潘志遙的眼睛盯著他,“如何?” 在朝堂之上,權力和錢財面前,敵我之間的關系沒有界限,仿佛殺父滅族之仇,也可以輕易泯滅。 “此事……我還需考慮……”葉知昀思緒混雜,他無法確定這到底是不是一個陷阱,還是可以借此渾水摸魚,讓潘家和皇上斗得魚死網破。 “嗯?!彼幕卮鹋酥具b并不意外,“走吧,這會筵席該結束了,我也該準備啟程去雁門整頓軍隊,清剿匪患了,到時回來,希望你能給我一個答復?!?/br> 邊關一帶匪患不斷,侵擾村莊商隊,皇上下令派太傅領兵清剿。 潘志遙雖然應下了,但同時要求御史大夫蔣老先生去做監軍,蔣老先生是皇帝的恩師,太傅的意思再明白不過,皇上倘若背地里使手腳,雁門一行出差池,那么御史的身家性命也就丟在那了。 晉原帝花了如此巨大的代價,還要擔憂蔣老先生的性命,才把潘志遙調離出長安。 筵席結束,葉知昀跟司靈打了招呼,和潘志遙一行人一起出宮,正逢皇上他們圍獵歸來。 他面前的這一幕,真是詮釋了冤家路窄。 巍峨高聳的宮道一眼望下去,人影如同螻蟻,偏偏是這些螻蟻,有著俯瞰天下的權力,晉原帝端坐在步輦之上,身后儀仗隊伍延綿,左右兩邊是兵部尚書燕王、尚書令袁叢仁、新科狀元趙安,金吾衛將軍嚴恒和張孟。 李琛牽著黑鬃毛駿馬,肩上停著海東青,邁著漫不經意的步伐走步輦旁邊,眾人浩浩蕩蕩的往里進。 肅殺的寒風穿過狹窄的宮墻中,吹得儀仗隊伍中華蓋流蘇颯颯作響,起勢大作,凜冽的卷向對面。 皇上張皇榜賜筵,按禮諸多朝臣也進宮來賀,潘志遙隨行十幾位武將,清一色貫甲提兵,威風凜凜,潘家嫡系幾個官員俱是一派不拘言笑,神色肅穆,像是銳利的出鞘刀刃。 兩方人一進一出,朝對面而去,葉知昀走在潘家其中,感到四周的氣氛都幾乎凝固了。 潘志遙在前面一抬手,身后眾人烏壓壓停下,等到皇帝的步輦行到跟前,才紆尊降貴一般拱手施禮。 這舉動實在太過囂張,葉知昀看得心驚rou跳,晉原帝臉上怒色一閃而過,變得陰晴不定,沉聲道:“太傅此行前去雁門奔途跋涉辛苦,待除去匪患歸來,朕必有重賞?!?/br> 葉知昀心想皇上動怒的日子還在后面呢,待尚書左丞張越事發,他只怕是要暴跳如雷。 潘志遙道:“謝陛下?!?/br> 話剛落音,李琛朝潘家眾人走來,潘志遙朝他投去目光,李琛視若無睹,直接走到后方少年面前,攬過他的肩膀,“怎么急著出宮?不是讓你等著我嗎?” 葉知昀被他一攬,踉蹌幾步,跟著他的腳步往前走,“沒想到世子正午就回來了,我是打算去圍場找你?!?/br> 眾人的目光都落在他們身上,燕王咳了一聲,對皇上道:“陛下,今日狩獵太過匆忙,朝中還有要事沒有解決,該回御書房處理奏本了?!?/br> 晉原帝看了一眼潘志遙,吩咐道:“嗯,鄭柏,把那些野味分給太傅,探花郎,今晚也留下來用膳吧?!?/br> 第46章 在宮里和一眾新科進士用完飯, 回到府里已經更深露重,葉知昀想了想,把尚書左丞的事情告訴世子。 李琛正躺在樹下的藤椅里, 晃蕩著一條腿, 手里拿著雁門附近一帶數個關隘的駐軍卷宗,慢悠悠地翻上一頁, 從嗓子里模糊應聲:“尚書左丞周越是個戰戰兢兢的老頑固,潘志遙要拿捏他, 勢必招來周家的反抗?!?/br> 葉知昀看他沒有放在心上的樣子, 依然在翻那冊卷宗, 便問:“世子是在擔心太傅前去雁門剿匪一事嗎?” 李琛把頭向后一仰,望著殘星幾點的夜空,長長吐出一口氣, 道:“雁門異動,背后估計有胡人在作亂,他們的手已經從西域伸過來了?!?/br> 他那副神情已經表明了心里在想什么:朝中這些武將,不滾去邊疆待著, 一個兩個都賴在長安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