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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嚴清怡道:“表哥學問好,下一科把握更大?!?/br> “不, ”陸安康搖頭, “我不想科考, 不想做官了……表妹,你可知道棗林街在何處?有位邵公公住在那里?!?/br> 嚴清怡指了指都城隍廟的方向,“邵公公住在哪里我不知道,棗林街就在都城隍廟后面?!?/br> 陸安康猶豫片刻,“昨天,我爹讓我哥把蔡表妹送過去了?!?/br> “??!”嚴清怡驚呼,“把阿嬌送給邵公公?你們陸家……專門坑親戚,坑了一家不算完還得坑另一家。家學淵源啊,家學淵源?!?/br> 話語里有不加掩飾的諷刺。 陸安康紅著臉,支支吾吾地說:“我昨天沒在家,跟同窗會文去了,今天早上才聽說,所以過來看看,能不能把表妹接出來?!?/br> 嚴清怡心頭忽地涌起無限的悲哀。 難怪陸致一路官運亨通,就是這么一步步爬上來的? 蔡如嬌是二月生日,剛滿十五歲,就被送到邵簡那里,這輩子豈不就毀了? 她雖然嬌氣任性,有時候不分事理,可也不該被這樣糟蹋。 嚴清怡沉默片刻,開口道:“你有那個本事從邵簡手里要人?而且,已經過了一夜,就算你接出來又能怎樣?” 時間短,別人或許還不知道,名聲應該無礙,可人呢? 萬一清白被毀了…… 只聽陸安康低聲道:“我娶了表妹,回老家種地,家里還有田產,再說我還能教書?!?/br> 嚴清怡仔細打量他幾眼,深吸口氣,“我跟你一起去看看?!?/br> 兩人一前一后沉默無言地走到棗林街。 邵簡的宅子很好找,最西頭那座就是,厚重的黑漆木門緊緊地關著,廊檐下掛了面燙金匾額,上面寫著“邵府”兩個渾厚剛勁的大字。 青磚白墻的三進宅院,墻邊掛著綠蘿藤蔓,隔墻還能看到翠竹的枝葉,古樸雅致。 兩人在街口站定,均是一籌莫展。 很顯然,就這么貿貿然地進去是絕無可能見到蔡如嬌的,就連邵簡的面都不一定能見到。 正在這時,大門忽然開了,有位十歲左右的童子引著兩人出來。 走在頭前的那人約莫三十七八歲,穿灰藍色袍衫,頭戴藍色紗帽,正是司禮監秉筆太監范大檔。 他身后跟著個戴著灰色紗帽的小火者。 陸安康趕緊跑過去,當頭便是一揖,“范公公救命?!?/br> 范大檔不防備,嚇了一跳。 小火者忙喝道:“干什么的,一邊去,讓開!” 陸安康忙解釋,“公公恕罪,我姓陸,家父原是兵部員外郎,現在會同館當差。昨兒家父將表妹送到此地……” 范公公一聽就明白怎么回事,譏誚道:“陸公子是什么意思?” 陸安康道:“表妹年僅十五,我跟表妹青梅竹馬,還請公公周全?!闭f罷恭恭敬敬地再施一禮。 范大檔很干脆地拒絕,“邵公公既不曾往你家要人,又沒有光天化日當街搶人,都是你情我愿的,我周全不了?!?/br> “可我表妹并不愿意,而且邵公公年已老邁又是無根之人,實不該如此貪戀女色?!?/br> “無根個屁!”范大檔冷笑,“我師傅是奉旨出宮榮養,他伺候圣上四十多年,勞苦功高,臨老了也就這點喜好。你有本事就到圣上面前告御狀,我看圣上能不能替你周全?!鳖D一頓,又道:“要怪就怪你爹眼瞎得罪了人,實話告訴你,要是別人,只要伺候我師傅高興了,我怎么也能替他謀個一官半職。你爹不行,這輩子別指望升遷,就是送來十個八個,我這里也過不去。趁早回去讓你爹死了心,不用打我師傅的主意?!崩淅涞亍昂摺币宦?,甩袖往前走。 走得兩步,瞧見街口站著的嚴清怡,頓住步子,頷首招呼,“嚴姑娘?!?/br> 嚴清怡已隱約聽到適才的話,見范大檔神情和緩,屈膝福了福,試探著再問:“我表姐真的不能接出來?” 范大檔思量片刻,“邵公公是我師傅,手把手把我帶出來,于情于理我不能開這個口。而且,我師傅正在興頭上……要不等過上一個月,我師傅膩了就把人送回去?” 興頭上……等膩了…… 嚴清怡用力咬了下唇。 范大檔又道:“我實在不好開口,要不嚴姑娘去求求七爺,七爺發話,我師傅肯定賣這個面子?!?/br> 去求七爺? 嚴清怡一百個不情愿。 范大檔見她不作聲,淡淡一笑,“嚴姑娘且考慮幾日,要是想清楚了,往宮城西華門,打發個太監知會我一聲。我自去請了七爺見面?!?nbsp;叫上小火者大步離開。 陸安康走過來,對嚴清怡道:“表妹去求求七爺吧,早點把蔡家表妹接出來?!?/br> 嚴清怡抬眸,“表哥想必知道七爺的身份。你覺得我一張嘴,七爺就會答嗎?我去求七爺,總得拿點什么出來交換,我又有什么值得換的?” 所有的也只不過是這個人罷了! 陸安康恍然,“是我考慮不周,那就算了,我還是等一個月再說?!碧ь^瞧一眼墻頭露出來的竹葉,低低罵道:“真是閹狗當道,恐怕國將不國了?!?/br> 嚴清怡聽到他的低語,冷笑道:“范公公有句話說的不錯,邵公公既沒有開口要,也沒有當街搶,比起有些道貌岸然的人強多了。表哥與其罵別人,倒不如回家反省一下?!币膊坏汝懓部?,自顧自地往家里走。 薛青昊正跟李實說話,“……師傅已經答應了,他們共有十二人,不過至少得準備十六人的飯菜,師傅一個人能吃兩人的飯?!?/br> 李實笑呵呵地說:“能吃就好,不怕他們不吃,就怕不愛吃,說準了,差一刻午正,我告訴四娘就不招待別的客人了?!?/br> 薛青昊點點頭,回身瞧見嚴清怡,招呼道:“林大哥的事情,師傅答應托人問問,不過寧夏那邊戰事緊,能不能打聽到還兩說,反正要等半個月才能收到那邊的信?!?/br> “那邊打仗?”李實問道,“咱們這里怎么半點風聲沒有?” 薛青昊道:“聽我師傅說,邊關大戰不多,小戰不斷。只要不過山海關,一概不往京里報急,惟恐京東圣上和各位貴人?!?/br> “唉”,李實嘆一聲,“林栝那小子就想不開,舒舒服服地待在家里多好,咱們一道做生意賺點銀子,非得往邊關去。軍功就那么好掙?” “林大哥老早就立志戍邊了,”薛青昊道:“等我學成武藝也去打仗,保家衛國,順便給姐掙個誥命回來?!?/br> 嚴清怡抿著嘴兒笑笑。 她不奢求誥命,就只希望林栝能平安回來。 自打薛青昊帶著秦虎等人到春風樓吃了飯,榮盛車行的車夫護院就時不時去那里吃飯,還介紹別的客人過去,春風樓的生意慢慢興旺起來。 第一個月是虧損,第二個月就開始持平。 李實掌管著采買的職責,每天干勁十足,天不亮就往各處集市上跑。 秦虎終于打聽到了林栝的消息,去年冬天的時候,林栝帶人往亦不剌山探查韃子殘部,正遇到雪崩,九死一生,終于撿了條命回來。 在趙霆家中養傷養了三個月,傷還沒好利索,又出去打仗了。 嚴清怡無可奈何。 不管怎樣,只要人活著就好。 能出去打仗,就說明身體已經康復了。 六月初二,嚴清怡及笄。 本來她打算安安靜靜地過了十五歲生辰,不曾想,一大早,錢氏就帶著魏欣跟何若薰來給她cao辦及笄禮。 錢氏是長輩,理所當然是主賓,笑著給嚴清怡重新梳了頭,插了支赤金西番蓮簪頭的發簪。 魏欣捧著鏡子給她看。 西番蓮的花芯處鑲著枚桂圓大的南珠,瑩潤亮澤。嚴清怡額發盡數梳了上去,露出光滑明潔的額頭。 一雙眼眸在南珠珠光輝映下,宛如山中澗水,清澈而透亮。 嚴清怡淚光盈盈地朝錢氏下拜,“多謝夫人費心想著,夫人大恩我會銘記在心?!?/br> 錢氏笑道:“什么恩不恩?我就是嫌在家里悶得慌,想法子出來松散松散。再者難得阿欣跟你投緣,把家里親生的姐妹都比下去了,我再沒見她對別人這么上心過。還有阿薰,我就托個大,以后別夫人夫人地叫,就叫伯母好了?!?/br> 嚴清怡從善如流,喚了聲,“是,伯母?!?/br> 因為家中逼仄,錢氏等人便未留飯,稍坐了坐就離開,倒是秦四娘,特地回家給嚴清怡做了頓豐盛的午飯,算是慶賀她的生辰。 入夏之后,因天氣炎熱,一些手頭寬松的人家不耐煩在家里生火做飯,正好春風樓的飯菜口味好,且價格公道,所以經常有人叫兩個菜拿回家吃,春風樓的生意越發好了。 秦四娘又雇了個大廚掌勺仍是忙得不可開交,嚴清怡得空的時候便去幫忙。 這天春風樓來了一幫走馬行商的客人,說起寧夏戰事,固原鎮有個姓林的百戶率兵重創了韃子阿魯臺部落,擊殺近百名韃子,單是韃子耳朵就割了一麻袋。 按照萬晉的獎賞制度,百戶如果在一場戰事中率兵殺敵三十人,千戶率隊殺敵百人便可升爵一級。 李實聽得心潮澎拜,不迭聲地追問:“那姓林的百戶叫什么,是不是林栝?” 客商笑道:“這個就不知道了,我們也是聽說的,沒打聽那么清楚。按說你們在天子腳下應該消息最靈通,但凡軍功都是報到京都里來?!?/br> 李實覺得有道理,可他在京都卻是半點門路都沒有,連兵部的大門都進不去,當天下午等春風樓關門,就攛掇薛青昊找秦虎他們打聽。 沒兩天,秦虎打聽到了消息。 割掉八十七只韃子耳朵的是姓陳和姓路的百戶聯合所為,林栝雖然殺敵不足二十人,但他們查勘敵情有功,林栝升為千戶,其麾下兩個總旗都升為百戶,其余殺敵者每人獎賞五十兩紋銀,不曾殺敵者獎賞二十兩紋銀。 薛青昊還特意打聽了,千戶是正五品官員,能管著十個百戶,共一千一百二十人。 李實“啪”拍下大腿,“娘的,林栝還真行,還真當上官了。這會兒再看看誰敢欺負咱們!” 待到七月中旬,京都陸陸續續有消息傳出來,因邊關大捷,圣上特召立功將領班師領賞,且準許他們佩戴武器進京。 意思是,立得大功的將士可以穿著甲胄進京接受圣上封賞。 也就是說,林栝要回來了。 消息一出,嚴清怡倒還沉得住氣,李實跟薛青昊卻坐不住了,估算好時間之后,天天跨越大半個京都往安定門那邊溜達。 萬晉朝慣例,朝廷大軍出征從德勝門出發,取意“旗開得勝”,而班師回朝則從安定門進京,意味著“天下安定”。 這天,李實終于打聽到,從寧夏回來的軍士已經駐扎在京郊十里處,只待轉天辰正時分整隊進城,然后在承天門外朝見圣上。 翌日,嚴清怡幾人早早起來,到東長安街占了個靠前的位置,翹首企盼著。 時間緩慢得像是河底流淌的沙,半天不見軍隊到來,百姓卻是越集越多,目光所及之處,烏壓壓得全是人,臨街酒樓的窗戶旁邊也圍滿了看熱鬧的人。 越是著急越覺得時間慢,而太陽漸漸升得高了,曬得嚴清怡頭暈腦脹,只覺得前心后背都是汗,濕漉漉地難受。 終于,遠處傳來排山倒海的歡呼聲,街上立刻沸騰起來。 嚴清怡忙踮起腳尖伸長了脖子。 最前面兩排是八位舉著紅纓旗子的士兵,旗子上面用金線繡著龍飛鳳舞的“趙”字,緊接著是三位騎著高頭大馬的將領。正中那位約莫四十多歲,穿玄色甲胄,頭盔上綴著紅色瓔珞,神情肅穆目光銳利,有種讓人不敢直視的威嚴。 顯然就是指揮使趙霆。 再接下來,是一排四位將領。